宁墨不知道卫眠来这里的原因，但他总有种不详的预感。m.zhhrzx.com

右眼皮一直跳，连化妆师姚舞都察觉了：“宁老师，你是不是在紧张？”

如果颜浸月或者竹泽在场，她是不会这么问的，生怕被视为冒犯，但宁墨和她私交不错。

“还好。”宁墨喝了口咖啡，压下心里的烦躁。

卫眠到访是一方面，但不是主要原因。

今天是他的最后一场戏，发挥顺利的话，晚上他就杀青了。但在这之后，他就无事可做了。

没戏拍，没活动，也没广告接。

一个月前他问过经纪人许婧的安排，但许婧给的答案很模糊——再等等。

再等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许婧没有再回复他。

“宁老师，你听说了吧？”

宁墨正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突然听到姚舞在他耳边神秘地说：“帝星娱乐的高层要来我们剧组挑《兵仙》的演员。”

“嗯？”

《兵仙》是时下最热门的手游，宁墨平时得空也会玩。它取自秦汉时期的历史，讲述兵仙韩信传奇的一生。

动漫版的《兵仙》暑假刚上，目前周更，现在开始筹拍电视剧，大概是计划在明年寒假上映。

《兵仙》的所有版权都在帝星娱乐，看来卫老板是亲自来挑人的。

“宁老师你要不要去试试？”姚舞是《兵仙》手游的忠实玩家，之前也是她把这款游戏安利给宁墨的。

宁墨一下就想到了同剧组颜浸月，他有自知之明，卫眠那种连亲侄子都不给资源的家伙，八成是看不上他的。

但颜浸月正当红，有颜值有演技，又无黑料，再联系他今天听到卫眠过来，一反常态的行为，看样子是知情的。

……真好啊，还没杀青就有下家了。

不过就算没有《兵仙》的邀约，颜浸月现在也根本不缺资源。

“不了吧，我没兴趣。”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林远的声音：“卫先生，这边是化妆间。”

片场最忌讳八卦和摸鱼，姚舞赶紧继续给宁墨整理衣服：“今天的妆造不用戴耳饰，我帮你摘了。”

“好的。”

宁墨从镜子里瞥见卫眠进来了，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化妆间里那么多演员在化妆，他应该不会注意到自己吧。

话说这人挑演员为什么要挑到化妆间里来，难道是想看素颜？

一秒，两秒，三秒……

宁墨偷偷睁开一只眼睛，下一秒，就从镜子里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卫眠。

要命！

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对方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姚舞给他摘耳环。

而姚舞也不知道是因为被许多人盯着太紧张，还是手上太滑，扯了好几下都没能扯下来。

林远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他和卫眠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能让这位爷驻足观看的东西，基本是因为出错了。

一个化妆师，连耳环都摘不下来，不专业。

一个演员，知道今天要拍戏还戴饰品，不敬业。

“动作快点。”他催促道。

姚舞用力一扯，宁墨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但环扣塞得太紧，耳环还是没有摘下来。

宁墨看见自己的耳朵红了，小姑娘的脸也急红了。

“我来试试吧。”

从踏入化妆间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卫眠忽然开口，“这种金属蝴蝶扣不容易摘。”

林远哪敢让他纡尊降贵做这种事，赶忙说：“不用，不麻烦您。”

这也是宁墨想说的话，但晚了一步，卫眠的手指已经覆在了他的耳廓上。

对方的手指很凉，宁墨觉得这股凉意像有魔力似的，瞬间就降低了那处的热度和刺痛。

只是自己的耳朵被一个男人握在手里，总觉得……怪羞耻的。

卫眠的手指很灵巧，稍微几下，宁墨耳垂上一松，耳环就被取下来了。

他想起昨天晚上这位也用小刀帮他挑开过腰带的绳结。

……糟糕，自己怎么尽在卫眠面前出洋相？

“好了。”

接着是一只苍白漂亮的手，托着那枚摘下的耳环和环扣，递到了自己面前。

宁墨接过耳环，道了声谢，然而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了一声。

刚移开视线的卫眠又看了过来。

宁墨十分窘迫地扭过头，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除了酒和咖啡，以及乱七八糟的保健品，几乎没吃任何像样的食物。

“卫先生，好久不见。”

就在这时，拿完奶茶和甜点的颜浸月回来了。他一进来就发现化妆间里气氛微妙，所有人的注意力似乎都在卫眠和……宁墨？

颜浸月看着卫眠，腼腆地笑了笑：“这是冰奶茶和苹果派。”

奶茶全糖，多冰，苹果派要烤到焦焦的，都是卫眠的喜好，没人告诉过他，全是他以前在片场看到的。

卫眠扬了扬眉，伸手接过，然而装着奶茶和苹果派的袋子只在他手上停留了一秒钟，就被转了个方向，递给了宁墨。

“吃吗？”卫眠问。

颜浸月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一路跑着去拿回的点心，居然被对方当众转送给别人，并且，不带丝毫犹豫。

尽管他的第一个资源是毛遂自荐，从卫眠手里得到的，也出演过不止一部的帝星娱乐的电影，拍过好几个广告，他还加上了卫眠的微信。

但是很显然，人家根本没有把他当成特别的存在。

“谢谢，我不吃甜的。”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宁墨竟然拒绝了卫眠的好意。

顿时，颜浸月的脸更挂不住了。

当事人显然没这么想，不爱吃甜食是事实，另外，这是颜浸月特意给卫眠买的东西，他要是吃了，被颜浸月惦记怎么办。

这个仇恨他可不拉。

“林导，我去换衣服，马上要开拍了。”

宁墨对林远说完，就抱着戏服跑去了更衣室，留下化妆间里一众没回过神的人。

林远心情十分复杂，反常，太反常了。

卫眠是什么人？完美主义者。鬼才会相信他的那句“凡事求真，不求完美”。

这位的眼睛可是毒辣到能挑出连专业人员都发现不了的问题。

演出前戴饰品，化妆师不专业，要换成其他人早倒霉了，但卫眠不仅没计较，反而有点……宠？

林远打了个激灵，他想起来了，这个卫老板喜欢男人。

……

《烽火燃灯》剧组的更衣室和化妆间隔得很远，里面有两个简易隔间，这个点都没人，宁墨一边换衣服，一边复习今天的剧本。

他饰演的男三号许飞星是男主角许飞河的弟弟，一个性格有点自闭的大学生。

今天是他撞破男二号路渺走私违.禁品，在被一番威逼利诱后，仍然拒绝而遭到杀害的剧情。

——真正意义上的领盒饭。

许飞星和路渺感情很好，他是路渺看着长大的，反而和身为警察的大哥许飞星关系一般。

因此在发现真相时，许飞星的心路历程复杂且激烈，短暂时间里要爆发出多种情绪：惊讶、失望、愤怒、悲伤、恐惧……

宁墨对着隔间里的落地镜挤眉弄眼，扣上了衣领的扣子。

“听说帝星的总裁亲自来挑演员了，没想到是真的。”旁边传来了同剧组演员的声音。

“这不是制片人的事吗？”另一个声音响起，“而且卫家主要的产业是金融和制造业吧，总裁总关注娱乐圈干嘛？”

“嗐，还不是因为太年轻，爱玩。”男人的声音小了下去，“我听说他喜欢男人，看来名义上是选演员，我看实则是——选~妃~”

宁墨好奇的要命，连台词都不背了，贴在隔板上偷听八卦。

看不出来啊，卫眠居然是这种人！

“咱剧组三美，你猜他会选中谁？”

“颜浸月吧，竹泽有富婆青睐，估计不会愿意跟男人。”对方回答，“而宁墨虽然长得最好看，但他演技不行，看着气。”

宁墨听着也挺气，但前面那句“宁墨虽然长得最好看”又令他感到满意。

两个龙套还在喋喋不休，这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其实我是过来挑导演的。”

——是卫眠！

宁墨不由得吐槽道，怎么哪里都有他？

“啊，卫、卫先生。”其中一个龙套认出了卫眠，尴尬地说，“抱歉，我们去忙了。”

然后便火速逃离了现场。

更衣室里又安静了下来。

宁墨等了三分钟，听不到动静了，才打开隔间的门，一打开，就看到卫眠站在距离他不到半米远的地方，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

后面站着他的保镖阿秋。

“卫总。”

妈耶，他怎么还不走？

“过来。”卫眠示意他接过他手里的袋子。

——似乎是颜浸月之前给他的袋子。

宁墨摆手拒绝了：“我不吃苹果派。”

“谁告诉你是苹果派了？”卫眠没什么耐心，直接将袋子丢到了他怀里。

“诶？”

宁墨打开，袋子里是一个火腿鸡蛋三明治和一罐黑咖啡。

很好，是合他口味的东西。

那么问题来了，卫眠为什么要专门给他买东西？

难道真如那两人八卦所言，是来这里“选妃”的？

“坐下吃吧。”卫眠指了指旁边的长条凳，“吃完了再回去。”

宁墨没坐：“恐怕来不及，我还要拍戏。”

咕——

肚子又叫了一声，宁墨微囧，哪有全剧组等着一个人吃饭的道理？

“来得及，刚看到群演在补妆。”卫眠看了一眼手机说，“而且我不到场的话，林导应该不会开机。”

——的确，他本人都说了，是来挑导演的。

“卫先生，你之前认识颜浸月吗？”咬了一口三明治的宁墨，突然觉得卫眠人有点好。

但他不大理解卫眠为什么不给颜浸月面子。

直接收下，说声谢谢，不是皆大欢喜么？

“认识。”

“方便展开细说吗？”

“你的好奇心应该用在演戏上。”卫眠倒也没有隐瞒，很坦然地说道，“受人所托，我给过他一个资源，当时他年纪跟你现在差不多大吧。”

“然后？”

“什么然后？”卫眠扶额，“然后就是看他自己努力了。”

“还有一个问题……”宁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关于苹果派的疑问。

实际上这个疑问，宁墨身后的保镖阿秋在替自家老板从车上拿三明治的时候，就已经问过了。

明明事先给宁墨带了卫繁星委托转交的三明治和黑咖啡，也知道他不爱吃甜食，为什么不直接给他，而是先将颜浸月买的那份转送给他？

但阿秋悟性比宁墨高，问完之后，卫眠笑了一下，他就明白过来了。

老板这是在提醒对方，不要有别的念头。

阿秋知道颜浸月仰慕卫眠，也看过颜浸月发的那些暧昧的消息……原因无他，卫眠公开出去的微信号，是他的。

除了保镖和司机的工作，他和阿辞还要负责帮卫眠应付狂蜂浪蝶。

……他也想拒绝，奈何老板给的实在太多了。

“牙疼，不想吃。这个理由够吗？”卫眠瞥了宁墨一眼，“你吃完了？”

宁墨咽下最后一口咖啡：“满血复活，多谢款待。”

面前的男人无一处不俊美，最美的还是他那双似乎习惯从高处往下看的眼睛，始终有种居高临下的睥睨。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压迫感十足，语气却又轻描淡写：“很好，我很期待你今天的表演，要是演砸了，你就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