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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妃已经哭得脱了力气,临去休息前,仍要抱着四阿哥朝她蹲身行礼,云韶自是不敢受,受惊一样跳去旁边躲开了。m.dermstem.com
屋里这下子一片乱糟糟的,几个白胡子太医飞奔着姗姗来迟,来不及擦汗就被皇后领去给四阿哥看诊,纯妃则带着她去了另一间屋子。
也是这时候,才有人想到应当派人去告诉皇帝和太后一声儿。
纯妃惊魂未定地坐在靠椅上,不住地摩挲着手里已经发冷的珐琅手炉,还是跟前的宫女出声提醒,才惊醒过来一样,让人给里头添炭火。
近处的绣墩上铺一层雪貂皮的绣套,云韶忐忑不安地落了座,就见纯妃对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她尚没明白是什么意思,那宫女就走过来,低声请她起来,又把绣墩往近处一搬,让她坐下。
云韶低声道了谢,心里为自己以后的日子发愁,要说看人眼色行事,她不是不会,不至于把事情办糟,但像眼前这个宫女一样,看一眼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万万做不到的。
纯妃将她的手握住,那双手纤长柔滑,握着如玉石一般,温软细腻。许是离着近了,她还能嗅到点儿纯妃身上的熏香,并不十分浓墨重彩,也不是什么花香,就是一股子春风拂面般融融的暖意,似乎还带有一种奇异的抚慰人心的作用。
总之,云韶因为紧张过度,而微微发抖的身子逐渐软和下来。
她这才察觉背后出了不少冷汗,微有些粗糙的里衣浸满了汗紧贴在身上,她不着痕迹的调整了下坐姿,才驱赶了些不适。
身后有个宫女见状,悄悄退了下去。
纯妃收回目光,目光中带着隐隐的感激,她仍然执着她的手和缓道:“今儿真是多亏了有你在。四阿哥能因祸得福,全靠你站出来帮忙,该给你记上一功才是。”
云韶敛眸说不敢,小心翼翼斟酌着道:“奴才进宫服侍主子,这都是奴才该做的。”
她始终不能够适应这种自称方式,索性少说话,少说也少错。
纯妃对她的话只一笑了之,不过想着皇后和嘉妃都不在跟前儿,也不好就此许诺下什么,她道:“说来你那个法子倒妙得很,我从前没见过,有心跟着你学两招——”
她话到此处,压低了声音笑说:“只是主子爷一向不喜欢这些土法子,若我这么跟你学了,主子爷不高兴,难免发作在你身上。这么着吧,一会儿你得了闲,教一教我跟前的杏儿,就是方才领你进来那一个绿衣裳的,回头我再跟她学,好不好?”
云韶当然无法拒绝,只好安慰自己,纯妃其实也还给她透了个信儿,皇帝不喜欢这些土法子。
可四阿哥险些没了命的事情一定会告诉皇帝,一会儿皇帝来了若要召见她,她还是得谨慎着些。
无论如何,皇帝总不会要了她的命吧,这传出去也不大好听,更不太符合古人做什么都图个吉利的习惯。
她想到这里,怯怯地对纯妃道:“奴才心里其实也有一桩事儿,先前惹了陆贵人烦心,没能好好儿的给小主赔罪,等小主消了气再走,很是不该。”
云韶知道,陆贵人那儿估计还恨着她呢,如今碰上个好机会,总得先把以前埋下的隐患去了,也不让张玉宁被她连累,再谈其他。
纯妃一听就笑了,说:“这有什么的?小姑娘家以前吵过两句嘴,以后就不能好好相处了?你且放宽心,这不是什么大事儿,陆贵人那儿,我会替你周全的。”
听到纯妃把这件事定性为“以前吵过嘴”,全然没有提起她对主子不敬的意思来,云韶知道,以后陆贵人要再拿这个说事,也不能够了。
她当下露出极感动的模样来,起身要给她谢恩,当然也被纯妃一把拉住了。
而后皇后从嘉妃处过来,也是很和善地问起云韶立了功,可有什么想要的没有?宫里生活得还习惯吧?有没有人欺负她?
云韶还是毕恭毕敬道:“奴才能进宫来伺候,都是承了主子的恩典,上头的姑姑们待奴才也很关照,一个院里住的姐妹们也都很和善,并没有什么不足的。”
这就跟养父母身亡后,她在亲戚家住着时,每天给女主人做点儿小家务什么的,女主人就很关切的问她,在家里住着感觉怎么样啊?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还有保姆有没有对你不客气?要是有不好的地方尽管说啊,我马上给你调整过来,一定要让你过得舒舒服服。
云韶头一回犯过一点傻,很实诚地告诉她,和她一个房间的表姐晚上睡觉梦游,她有点儿害怕。
然后那位表姐就被大人揪住到她面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说教,什么你比妹妹大,以后一定要关照妹妹之类的话,还好心的提出建议说,以后要等云韶睡了再让她睡,这样不至于吓到人。
最后那位表姐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从小学到云韶穿越之前,她就再也没见过那位表姐给她好脸色。
她的温顺懂事显然给皇后留下一个极好的印象,皇后笑着问她:“你这么识大体,懂进退,倒是很难得,我是想把你留在身边陪我说说话儿,你愿不愿意?”
这对云韶而言是个意外惊喜,皇后身边的宫女,虽然还是宫女,但论起来一定是不同的,至少别人随意不敢欺负,最重要的是不会无缘无故死在某个角落里。
毕竟皇后是满宫里风评最好的主子。
正说着,为四阿哥看诊的太医进来行礼道:“四阿哥大体已经无碍,只是气道有些许划伤。”
他在这里略微顿了一下,不紧不慢地看了眼云韶。
云韶一愣,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老头儿莫不是要把罪责一概都推到她身上?
“微臣推测,应当是这魏姑娘施救时用力过甚的缘由。”
果然,太医下一刻便如此说道。
云韶能看出来的,自然也瞒不过皇后和纯妃的眼睛。
纯妃得了皇后示意,默不作声地把云韶带了下去,临走时她还听到皇后语气冷冽问道:“徐大人,你言下之意,是觉着魏氏不该及时施救?我倒要问你一句,按例,阿哥们身边都该时刻跟着略通医理之人,这事儿应当由你们太医院着手,为何四阿哥身边连得用的都没有,是不是你们太医院有失职之处?”
若说原先保魏氏,皇后只是为了避免徒生事端,如今她却是真心想保下这个宫女,无他,就为着她一颗至真至诚的心,眼见四阿哥快要不行了,旁人不管通不通医理都不敢吭声,唯有她肯站出来帮忙。
无论她站出来的缘由是什么,这样聪慧坚韧的心性都值得她把人留下。
人已经离开,徐太医再想通过问话寻找漏洞,以便于推卸责任也不能了,只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巍巍道:“臣等失职,四阿哥遭此劫难,实乃太医院平日惫懒怠惰之过,请娘娘降罪。”
徐太医应得痛快利索,但皇后和他彼此都心知肚明,皇后先前所言阿哥们身边都该跟着略通医理之人,应当由太医院着手,只不过是从前阿哥幼时的例子,并未在后头形成定例,要是细论起来,皇后也不占理。
徐太医一下子认了错,也算是远远的往后退了一步,给了皇后一个台阶下,皇后自然不会再过分追究。
纯妃派了宫女将云韶送回延禧宫,大门一关,有不少平日里搭过话的女孩儿们簇拥过来,这个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她是怎么敢在那个时候站出去的,那个揽住她的小臂,好奇地问她四阿哥现在如何了,有没有被她救好?
云韶拍拍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无措道:“我也不知道后来怎么了,只知道——纯妃娘娘跟前的姐姐送我回来的,路上还同我说,日后定要赏我的。”
这话引来大家一片羡慕的声音,纯妃娘娘位份高,有阿哥,得宠,脾气好,出手阔绰,待底下人也很好,能去她宫里伺候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至于为什么她救得明明是嘉妃娘娘的四阿哥,却被祝愿去纯妃宫里,没人会在这时候不识趣的问这个。
嘉妃比起纯妃而言,似乎出身要更好,也更得圣宠,可是主子得不得宠不是最要紧的,反正位份相当,谁也不会越过谁去。做宫女的说难听些,其实是朝不保夕,过得如何,全赖上头主子为人品性。主子为人好的,待宫女一向也差不到哪儿去。
张玉宁见她安然回来,自是放了心。云韶前些日子的举动堪称大胆,和以前相比变了许多,她又替她高兴,又有些担心陆常在心中记恨,见她如今立了这么大的功,陆常在,应该不敢再寻她的不是了。
却又不可避免想到了在家艰难度日的姨娘和妹妹来,她是庶出,可恨没碰上一个心善的主母,料理后宅是女人的差事儿,阿玛一向也并不管,这么磕磕绊绊长到了现在,全赖生了一张好脸。
这张脸叫姨娘一辈子受尽了磨难,到了她身上却成了难得的福气,她被选进宫里来的那日,主母头一次对她和姨娘妹妹露了好脸色,她那么殷切地叮嘱,盼着她光耀门楣,提携家里的弟弟们。
张玉宁应了,只她不是为了别的,就为她在宫里争口气,姨娘和妹妹就能在主母眼皮子底下松缓一阵子。
若她也能有云韶那般的胆量和本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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