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剿灭魔族前，苍远仙尊每日殚精竭虑，魔族覆灭后就感觉时间过得飞快, 数千年也不过一眨眼。

不过，这些年他大多都在闭关。

当年仙魔大战，包括羽流仙尊在内, 幸存下来三位仙尊，人族的折损也没有想象中那般严重，相较于魔族的实力，这是出乎意料的大胜, 尤其是魔祖还存于世的情况下。

幸好羽流仙尊早得知魔祖存活的消息。

羽流仙尊说，那是爱妻告诉他的。

想到羽流的爱妻, 苍远仙尊心情复杂。

听说羽流仙尊从散修时期，就每日回家陪伴妻子, 成仙后也是同样，羽流修为晋升的速度够快, 他弄到过提升凡人资质的丹药，以他的手段, 延年益寿的丹药也不是难题, 他的妻子能活到现在也不奇怪，只是从来没人见过，颇为神秘。

他从羽流仙尊口中听过妻子的名字, 叫阿玄。

阿玄居然知晓魔祖的事，在苍远仙尊心里更添许多神秘色彩, 感觉不是普通的凡人。

一日, 苍远仙尊有机会亲眼见到了他。

青年闭着双目坐在椅子上, 绸缎般的发丝覆盖椅背, 身为男子，面容带有女子的秀美与艳丽，美得不似凡人，脸上带着血色，但气息全无，分明是具尸体。

羽流仙尊上前，吻了吻他的唇角，“阿玄，我回来了。”

他介绍道:“家里来了客人，这位是苍远仙尊。”

苍远仙尊心中大骇，动了动嘴唇，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羽流并未在意，请苍远仙尊坐下来喝茶，还为沐玄准备了一盏，放在他身旁。

他清楚，自己的爱妻早已死了。

苍远仙尊简直搞不明白，羽流是清醒着，还是疯癫的。

羽流仙尊在他们心里一直理智冷静，谁曾想，他每日结束正事都要回家陪伴的妻子，其实是具尸体。

与尸体朝夕相处，每晚抱着入睡。

苍远仙尊离开前，看见沐玄那杯凉了的茶被羽流自己喝下，他俯身轻声问阿玄是不是坐累了，然后将沐玄抱起，走进卧房。

他当时就觉得，这是羽流仙尊巨大的破绽。

事实证明，果不其然。

仙魔大战时，羽流仙尊逼问魔祖沐玄的情况，在他看来，沐玄说出魔祖的事情后，魂魄就突然消失，必定与魔祖有关。

然而，他什么都没问出来，因为魔祖什么都不知道。

他被魔祖抓住破绽暗算，身负重伤，用剑的右臂折断，再也长不出来，还被种下心魔。

不过，胜的是羽流仙尊。

羽流仙尊早有准备，心魔种得不深，听心魔一直提阿玄的事，他杀意森然，直接将心魔绞杀。

苍远仙尊皱眉道:“你的伤还没治好，这样粗暴击杀心魔，会留下严重的隐患，实力无法恢复到全盛时期的一半。”

“无妨，我已准备好转世之法。”羽流道，“寻求解救阿玄的方法时，我短暂接触过一次天道，冥冥中获悉，只要我转世，便有能直接见到阿玄的缘法。”

苍远仙尊道:“这么说，他没有魂飞魄散，既然你转世能见到，你等到那个时候也能找到。”

“我等不了。”羽流低声道。

苍远仙尊没再多说，羽流伤痕累累，断了右臂，无法再恢复全盛，转世重修身体确实是更好的选择。

经过大战，羽流的面貌以及人魔混血的身份，都暴露在其他仙尊面前，苍远仙尊隐隐感觉，羽流仙尊剥离魔血，只修人族之法，走的并非真正适合他的道，转世一遭，说不定有新机缘。

他将沐玄的尸体放入冰棺，请苍远仙尊帮忙保管。

就这样，数千年过去。

人族诞生四位新仙尊，然而仙洲不停衰落，支撑不了这么多仙尊同时活动，他们这些仙魔大战存活至今的老家伙都去闭关，极少时候才出来一次，将仙洲交给年轻的仙尊，锻炼他们。

其中的归海成就仙尊时，年龄已经很大，但在他们看来还是年轻人，只不过随着仙气流失，他们的实力逐渐减弱，远不如从前，寿命也在缩减，恐怕多年后要与归海仙尊先后到达大限。

这么一看，羽流仙尊进行转世是不错的选择。

他们闭关，也是参悟改善仙洲之法，但完全没有思路，苍远仙尊感觉，即使换成天纵奇才的羽流仙尊，也无法解决。

不知会不会再有一个人，横空出世。

好不容易出关一次，苍远仙尊先巡视了四大圣地，里面没有羽流的转世。

可能还没转世，也可能在修真界。

反正苍远仙尊觉得仙洲太小，而且看腻了，就去修真界逛一逛，途中经过昆仑境。

若羽流仙尊的转世在修真界，必定能入最好的宗门。

苍远仙尊扫视了一圈，池云镜果然在里面。

长相与前世没多少差别。

要是趁现在收池云镜为徒，他可以占个便宜。

但是苍远仙尊没收。

笑死。

根本不敢。

他也没空教池云镜，万一将池云镜带入仙洲，破坏了他与妻子重逢的缘分，池云镜恢复记忆非得找他算账不可。

苍远仙尊正打算离开，池云镜若有所感，望向他所在的方位。

不愧是羽流仙尊，转世后都这般敏锐。

苍远仙尊现身，笑眯眯介绍自己的身份，用对小朋友讲话的语气，说可以给池云镜一个机缘，作为池云镜发现他的奖励。

不能收池云镜为徒，也能稍微占点便宜。

池云镜行礼道:“见过仙尊。”

苍远仙尊心情颇爽。

“我斗胆请求仙尊，帮我找到这缕鬼气的主人，且不要伤害他。”

池云镜拉起衣袖，露出手腕的红痣。

苍远仙尊目露讶异，池云镜居然这么快就与前世妻子见过了。

只剩魂魄，变成鬼族也不奇怪。

不过，沐玄身上还是充满许多奇妙之处。

苍远仙尊的神识直接覆盖修真界，然后蔓延到世俗界，都没有找到鬼气的主人。

可能在妖鬼界。

但他的神识不能随便进入那里。

苍远仙尊伸出手指一点，保存住红痣蕴含的微薄鬼气，免得鬼气继续流失。

“你与鬼气的主人缘分未散。”苍远仙尊故作高深道，“今后必定能再见。”

没能直接找到沐玄，池云镜有些失落，拱手道:“多谢仙尊。”

＊

“外门大比明日就要开始了。”

孟陈莲来到封蚀居住的弟子房，悠哉坐下，习惯性想打开折扇，手指动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伪装成昆仑境的外门弟子，容貌与原本毫无相似之处，以往的习惯也不能再带上。

他潜伏在昆仑境已三年有余，在外人面前的伪装无懈可击，但那柄折扇跟了他上百年，在同盟兼好友面前商议事情，放松戒备的时候，会忍不住有点想念。

妖族少皇同样伪装成昆仑境的外门弟子，化名封嵩泉。

“走个过场而已。”封蚀无所谓道，“我们的主要目标是楼崖，与血尊者合作令他堕入魔道，但进入悬云峰，待在楼崖眼皮底下太危险，到时看楚朗风入哪个峰，我们其中之一跟过去，另一个入其他峰，以便掩人耳目。”

由于人族仙尊较多，目前仅策反了一位归海仙尊，远不到适合开始计划的时候，星罗神君也不急着准备大阵，而是分出部分力量，卜算人族未来至关重要的人物，提前扼杀或者策反。

楼崖与池云镜就算了，令人意外的是，眼下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楚朗风也在其中。

昆仑境的重要目标颇多，楼雾被囚于镇邪塔，单靠封蚀人手不足，孟陈莲便来帮忙。

“还有羽流仙尊的爱妻，神君特别说了他的重要性。”孟陈莲微微一笑，“羽流仙尊与妻子的爱情故事，可是与他的事迹流传同样广泛，只是众说纷坛，不知哪个才是真的。”

“羽流仙尊身陨，他却还活着，星罗神君也算不出他的更多消息，只觉得他非常重要，感觉不像传说中那样，是普通凡人。”

封蚀道:“与羽流仙尊一同从仙魔大战存活下来的两位仙尊都好好的，他也不一定真正死了。”

“那抓住他，岂不是还能用来钳制羽流仙尊。”孟陈莲唇角噙着笑，展开一幅画，“鬼主费尽心思，弄到了羽流仙尊爱妻的画像，听说是看了一眼苍远仙尊那里的冰棺尸体，当真美丽，无怪将羽流仙尊迷得神魂颠倒。”

封蚀忽然道:“阿沐该来了。”

孟陈莲看了眼外面天色，道:“的确。”

他收起画卷，心情不错等待沐玄到来。

潜伏在昆仑境，盯着楚朗风的过程中，孟陈莲看出他的状态不对，像是对某个对象心存爱慕，自己还没意识到。

那对象并非池云镜，而是个一直待在楚朗风身边的人。

楚朗风极力控制自己的反应，免得暴露身旁沐玄的存在，但孟陈莲曾注意到，他不止一次用含有热情的隐蔽目光，望向身侧空荡荡的位置。

是个潜藏于无形的人。

或者说，是鬼族。

“你确实是这方面的老手。”封蚀道，“换做我，不会发现得了。”

沐玄脑海里重要的天机都被模糊，没料到自己在前世的所作所为，导致的蝴蝶效应这般大，孟陈莲也伪装成昆仑境的外门弟子，而前期本该默默无闻的楚朗风被他们盯着。

他暴露了身份。

孟陈莲发现沐玄缺乏阳气，就找上他，说可以提供。

沐玄能潜藏在昆仑境，能力非凡，他是怨魂，理应归属妖鬼的阵营。

若拉拢到他，通过他对楚朗风施加影响，策反楚朗风易如反掌。

孟陈莲不担心沐玄揭露他们的身份。

同属于潜伏在昆仑境的邪道，他们也拿捏着沐玄的身份。

而且，沐玄中了楼崖的剑气。

无论是妖皇，抑或合欢宗主，都能帮他去除剑气，他不用冒险接近楼崖。

只不过，沐玄对他们怀有防备，让他们消除剑气，等同于将性命交到他们手上，沐玄尚未同意，他们正在慢慢给沐玄阳气，获得他的信任。

“如果你愿意提供阳气，情况可能更好。”孟陈莲看向封蚀道。

封蚀放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

孟陈莲的阳气质量，高不出楚朗风太多，而沐玄亏空太多，加上他的血也补不够。

他提议过让封蚀割点龙血，封蚀道:“他不配。”

忽然，孟陈莲对面的椅子移动了半寸。

沐玄在示意他来了。

与反派打交道，沐玄十分谨慎，都是隐藏身形，不暴露半分气息，也不露真容。

封蚀与孟陈莲为获取他的信任，也不强行让他显形。

沐玄看着孟陈莲放在桌上的画卷，抱着打探反派消息的目的，用嘶哑的声音问:“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