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06

恒星的光照逐渐偏西，赤岩峡谷里开始有了降温的趋势，庄越敛却是被热醒的，他感觉腿上一团热像个火炉一样，低眼看去沈棘趴在他腿上睡得很香。www.luhaibing.com

小豹崽人坐地上，双手扒紧了他的大腿，尾巴还往他小腿上缠了好几圈。

“小崽子，起床了。”

他踢了踢脚把沈棘叫醒，小豹崽睁开眼时像被什么吓了一跳，抬起视线朝他看来怔了片刻，好似终于认出了他倏地眼神平静下来，咧嘴对他笑。

“庄叔叔，你睡醒啦。”

庄越敛坐起身打量着他问：“刚做恶梦了？”

“没有。”小豹崽直勾勾看着他继续笑，尾巴尖在他脚腕处来回扫。

看着沈棘现在的傻样，他觉得自己想多了，小崽子根本没因之前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他脚腕被豹尾巴扫得发痒，干脆把小豹崽拎开到一旁，豹尾巴却还留了个尖勾着他的脚腕不放。

“你这尾巴怎么这么长？”

小雪豹立即用手把自己尾巴举起来，确实很长，伸手递到了庄越敛手边还垂了一大截。

“我才不摸，让开。”

庄越敛说着不摸，却揉了一把沈棘头顶的毛耳朵，伸着懒腰往餐厅外面走去。

机器人的程序已经更新完了，不过更新过的机器人需要手动重启。

他按下了机器人脑后的启动键，片刻一层蓝光在金属机体上亮过，机器人脸上的“眼睛”重新亮起来。

“本AI程序已经更新，继续勉为其难为你服务。”

为什么还是没机器人该有的样子？是之前的数据没更新掉？

庄越敛查看智脑终端的记录，程序确实更新完成了，他暂时休眠了机器人，命令智能管家，“3A，扫描它的系统是不是有病毒？”

“好的，已经开始扫描，老板。”

智能管家的主机是当初为了防御系统特意设计=的，负责一艘战舰都没问题。

片刻后，3A得出结论，“该机器人程序运行正常，老板。”

“不会再把菜做成克苏鲁怪物？”

这是庄越敛最关心的问题，他不希望他的“安享人生”还得自己天天做饭洗衣服。

“是的，所有程序都可以正常使用，老板。”

确定能用庄越敛也懒得计较机器人的语气，反正也用不了多少年，换起来麻烦。

“大哥，这玩意修好了吗？”

罗困听到他大哥的声音，从外面兴奋地跑进来，满头大汗地围着机器人转了一圈。

庄越敛看过去说：“给它取个名字。”

“我起？”罗困觉得这是他大哥对他的信任，脸皱起来想了半天，“区区机器人不敢嚣张。”

这叫名字？庄越敛凛着眉头说：“太长。”

“那就不敢嚣张。”

“算了，不用你了。”庄越敛放弃罗困，看向客厅那边喊，“小崽子，你来取。”

沈棘已经悄悄爬到客厅的墙角，怕庄越敛不嫌弃没敢过来，现在一听到庄叔叔叫他立即一瘸一拐跑过去。

结果他完全没听庄越敛叫他干什么，到了庄越敛面前眼中就只有庄越敛，贴在庄越敛脚边仰着头说：“庄叔叔，我来了。”

“叫你取个名字。”

庄越敛又重复了一遍，沈棘看着机器人十分认真地思考，然后说：“庄叔叔的机器人。”

“算了，就叫4A吧。”

庄越敛果断在终端里输入机器人的新名字。

“大哥，这是不是太……了？”

罗困头回对他大哥不崇拜了，家里的智能管家叫3A，这个叫4A，以后会不会还有5A6A？他大哥是在景区评级？

“还不是你们太没用。”

庄越敛按下确定，机器人重新运行起来依旧是嚣张的语气。

“本4A怎么可能中病毒，嘁。”

庄越敛无视了继续嚣张的4A，对罗困说：“以后你可以随便‘教训’他，告诉他傍晚时要吃晚饭，再做不好就拆了它卖铁。”

“是，大哥！”

罗困回了一声，4A先警告起来，“本4A是最优秀的AI，没有什么是本4A不会的。”

“优秀你个头！”

罗困一掌拍到4A的头，4A立即叫起来，“这是本4A的处理器，你敢——”

“大哥说我敢，我就敢！”

罗困和4A“打”起来，庄越敛觉得这样的机器人挺有趣的，可以不那么无聊，然后顺手拎起沈棘回客厅。

庄越敛要把沈棘扔沙发上，沈棘却不上去，爬去了窗边把他的那盆花抱过来。

“庄叔叔，也要写我的名字。”

庄越敛莫名其妙，沈棘又指向罗困的那盆花，花盆上不知什么时候刻了罗困的名字。

他明白过，果断拒绝，“自己写。”

“我忘了怎么写。”

沈棘把他的花盆捧起来递到庄越敛面前，庄越敛不想被他缠着，接过来捡起应该是罗困用过的激光笔，在花盆上写了三个字。

傻豹子。

沈棘看到立即说：“我有名字，我叫沈棘。”

“你不是都不记得，怎么记得你名字了？”庄越敛盯向沈棘。

沈棘认真地思索了一遍，“刚刚突然想起来的。”

庄越敛有些怀疑，但一想沈棘记不记得对他都一样，又掐住了沈棘的脸蛋说：“你就叫傻豹子。”

沈棘口齿不清地继续说：“我叫沈棘，庄叔叔叫错了。”

庄越敛不想理，放开沈棘，把花盆塞还给他躺进沙发里闭眼装睡。

沈棘就爬上沙发坐到他旁边，抱着花盆小声地念，“我叫沈棘，不叫傻豹子。我叫沈棘，不叫傻豹子……”

“你好烦！”

庄越敛睁开眼就看到小豹崽对他笑起来，他把花盆抢回来，随便写了“沈棘”两个字，又还回去。

“满意了？”

小雪豹举起花盆仔细地盯着看，看着看着就笑起来，“庄叔叔，你不会忘了我叫沈棘，对不对？”

庄越敛又躺回了沙发，默默数还有几天才能送这只傻豹子走，想着又睡着了。

“大哥，那个4A景区虽然很嚣张，但它什么都会做，还比我做得好，那我以后做什么？”

罗困忽然一脸沮丧跑来又吵醒了庄越敛，庄越敛没明白地问：“你想做什么？”

“如果我什么用都没有，那我怎么住在这里。”

罗困说着低下头去，庄越敛听懂了。

罗困是个孤儿，在下城捡垃圾长大。罗困说是他的仆人他觉得是随口一说，罗困却真把自己当成了他的仆人。

他轻轻靠着沙发，沈棘把尾巴伸到他手下给他摸，他不客气地上手，随口对罗困说：“你负责监督它，不听说的时候负责教训它。”

“大哥——”

“饭做好没？”庄越敛打断了罗困，一手圈着沈棘拎起来往餐厅走去，“我去看看。”

罗困愣在原地，他虽然不聪明，但也不是真傻，4A根本不需要他监督，实在不好用他大哥完全可以换一个新的。

就像当年他快被热死时，庄越敛捡他回家一样，没有可怜他，没有施舍他，给他药给他吃的，最后说“你帮我把院子里野草拔了就抵消了，不用觉得欠我恩情。”

后来他才知道院子里的野草根本长不高，根本不用拔。

他就像野狗一样长大，那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平等地对待他。

他那时就知道他大哥比谁都要温柔，全宇宙都没有和他大哥一样好的人。

罗困悄悄抹了抹眼角，又笑着跑去了餐厅，“大哥，我们晚上有肉吃！”

更新了程序的4A没有再翻车，做出的东西达到了平均水平，不过在衡北四已经算是美味佳肴了。

庄越敛又经历了一遍养的两只“宠物”争宠，才吃完饭，有4A收拾他们什么都不用动手，还能在4A嚣张的抱怨中命令它泡茶做零食。

饭后，庄越敛安静地躺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看星星，他的两只“宠物”一左一右陪着他。

这样没有繁忙的工作，没有虚与委蛇的交际，也没有压着他的复仇，是他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直到睡觉的时候，庄越敛突然想到沈棘该睡哪儿。

房子楼下的卧室给了罗困，楼上倒是有两间卧室，但另一间是庄锐的，早在很久之间就锁了没开过。

“大哥，我下午做了一个房子。”

罗困突然冒出来一句，马上跑出门去拖进来他用废铁板做的小房子，虽然不高级，但挺精致，只是怎么看都是个宠物窝。

罗困本来是打算做给他大哥将来养的猫的，不过现在他大方地说：“先给他住几天。”

庄越敛抬手给了罗困的脑袋一巴掌，决定地说：“你们两个小孩一起睡正好。”

罗困还没拒绝，沈棘先一把抓住了庄越敛的手直摇头，余光瞥着他，像他是妖魔鬼怪般说：“庄叔叔，我可以一个人睡。”

“那你就一个人睡沙发。”

庄越敛的声音冷不防沉下来，回答得毫不犹豫，手从沈棘手中抽出来就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小豹子，大哥才不可能和你一起睡，自己睡沙发吧！”

罗困终于看到小雪豹撒娇翻车了一次，非常满意这个结局，也不理沈棘，回去了房间。

沈棘一个人愣在原地，还举着刚握住庄越敛的手。

庄越敛回到房间关上门的瞬间，手猛地撑在门上用力地喘起了气。

刚刚在楼下就开始发作了，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四肢如同生锈的机器人般不灵活。

床头放着他带回来的行李箱，他动作僵硬地走过去，把箱子放到床上，手指在锁上认证指纹，接着箱子自动打开。

里面是一台精神力模拟装置，专门用来治疗精神力冻结症的。

现在的科技已经能治愈原来所有的身体疾病，但第二性别的出现，精神力的运用，又出现了许多新病症。

精神力冻结症就是现代新的绝症之一，症状就是精神力核像水成冰一样冻结。

可人类的身体进化到现在，精神力已经是支撑人体功能的重要存在，如血液一样全身循环，让人类保持原来20几岁的状态到160岁。

也因此精神力核冻结，身体就会逐渐僵化，五感衰弱，直到身体变成僵硬无感却有意识的植物人。

而且患精神力冻结症的人，无法展开兽象，像退化症那样只展开部分，或者幼年形态也不行。

目前没治愈的办法，唯一有效的是从外接入自身同频的精神力，刺激精神力核，减缓冻结速度。

庄越敛已经很熟练了，很快接好输出线，端口的吸盘贴到后颈腺体的位置，银针立即刺进腺体输送精神力。

从腺体输入的设计是因为精神力核在脑后，不能经常性刺穿头骨，而腺体与精神力核连接在一起，腺体皮肤又有快速愈合的特性。

整个过程倒是不痛，但输出的精神力通过腺体再传入精神力核，身体会发生一些正常刺激腺体的反应。

庄越敛侧睡到床上，一股股精神力从腺体上流过，像是腺体被不断揉捏，又像是被信息素侵入，僵硬的身体开始恢复灵活，视线也清晰起来。

可另一方面开始反应，他浑身颤栗，大脑不受控制浮现出前世和沈棘纠缠的画面，渴望传遍每一寸皮肤。他开始发热、发烫，汗水从耳后的发间滑出来，滚进了衣领深处，在修长的脖颈上留下一条惹人躁动的水痕。

瞬间，一股浓烈的信息素喷涌出来，庄越敛的信息素说不上是什么味道，闻起来就像是窒息到濒死猛然吸到的第一口空气，像饿到极限闻到的苹果香气，像黑暗中开出的一朵花。

庄越敛克制地捏紧了双手不动，却仿佛前世的沈棘贴在他身后，如大火的灼热信息素包裹着他，要将他烧化了般。而沈棘一遍一遍咬着他的腺体，可即使注入再多信息素也他也无法被标记，沈棘情绪压抑极致的声音贴在他耳边。

“我不离婚！我不许你再说离婚！”

“你骗我，不爱我，我都不让你走。”

“……哥哥，我是你的Alpha，你怎么能不要我——”

庄越敛狠喘着气咬着牙喊：“3A，把房间的温度调低。”

“好的，已经调低房间的温度，老板。”

然而这样并不起什么效，可也不能用抑制剂，因为腺体和精神力核相辅相成，信息素等级越高的人精神力往往也更强大。

所以抑制腺体反应，一定程度会影响精神力传入的效果，间接影响治疗。

他难捱地解开腰带扣，另一只手捂住了紧闭的眼睛，掩耳盗铃般想藏住此刻的难堪。

结束之后，他收起治疗装置，命令3A通知4A来换床单，给房间换气他就去洗澡，洗完出来床已经重新铺好，他疲惫地上床，“3A，关灯。”

“好的，已经关灯，老板。”

庄越敛累得很快睡过去，迷迷糊糊似乎闻到了一丝沈棘的信息素，以为是刚刚的原因产生了错觉。

然而，黑暗里小雪豹轻轻推开门蹿进了屋里，他趴到床边对着庄越敛的脸，唯有尾巴伸上床卷住了庄越敛的手腕，然后给自己找好姿势，开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