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早上起床，五条悟那边的被窝已经凉了。www.depulinong.com

倒不是夏油杰抠门，一张床一个房间他还是有那个钱的。

但是五条悟来了这三个月以来，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这件事。

前面五条悟还问问，小朋友还有些害羞，但是自从开始上课见面少了，五条悟就不问了。

夏油杰也没有提，两人就这么一起睡到现在。

夏油杰套上外套，听了听，家里没有声音。

夏油杰皱眉，出去了？

他从床头拿起手机，早上六点的时候五条悟发来了一条消息。

白色猫猫头像打着哈欠:“今天早上我要出去一下，杰不要着急，我午饭之前一定会回来的。”

后面还有一个猫猫发誓的表情，猫猫表情严肃，夏油杰用手指摩挲了两下屏幕，眼神温柔。

每天晚上不论夏油杰多晚回来，都有一盏亮橘色的夜灯在家里亮着，有个人蜷缩成一团在家里的沙发上拿着书在看，有时候夏油杰回来得太晚，还会捕捉到一只睡得翻肚皮的猫猫。

真是……太熨帖人了，心口都是暖的。

夏油杰第一次觉得家里有了烟火气，家里添什么改什么都有了理由:沙发上多了几只柔软的布偶；茶几下面多了张大地毯——因为五条悟有时候在客厅不习惯穿拖鞋，总是赤着脚走路，脚每次都是冷冰冰的，要夏油杰用手捂很久才回回暖。

还有餐桌上多了暖色的餐布、夜灯换成了小橘灯……

很多很多，这成了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人的家。

以前有时候夏油杰加班晚了就会直接在医院的值班室凑合凑合，但是自从五条悟来了，夏油杰每天都会回家。

家里还有个人儿呐。

五条悟看了看夏油杰硬塞给他的全新的“二手手机”，已经十一点了。

五条悟皱了皱眉，他不经常皱眉，所以偶尔皱一次眉还怪好看的。

但是可惜了，周围没人，所以好看的五条悟先生还在自己苦逼地挖花。

听说他们城市郊区的山上有一种很难找的花，只有在新年附近的雪里开放。

新年那天把花送给你最喜欢的人，如果是父母，那就会健康长寿，如果是爱人，将长长久久。

但是一是因为花很难找，二是天气太冷，很多人都不会来这里受罪。

但是五条悟小先生想要长长久久，即使可能那个人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慈善对象。

“呼——”十一点半，五条悟终于凑够了28朵花，他的指甲有一些已经渗了血，手指冻得通红，脚下的鞋子也被雪浸湿，冷冰冰的。

但是现在的五条悟来不及管这些了，他小心翼翼地抱着花往山外走。

一朵都不能压坏，五条悟用通红的手抱着包想。

“那个……”熟悉的人声传来，五条悟猝然转头。

竟然是那个捉弄他、给夏油杰下药的服务生。

对面的服务生显然也是来挖花的，但是可能来的太晚，花都被五条悟挖走了。

对面笑的不怀好意，“呦？傍上金主养的不错啊……手里拿着什么呢？”

五条悟神色冰冷，转头就跑。他现在虽然被夏油杰养的有几分锐气，但是对于他18年来的禁锢还是打心底里的厌恶，那会让他回忆起来他其实是个怎样的人。

对面没想到五条悟甚至胆子大到敢跑，他下意识有点恼火，于是他抓了块石头朝那个方向扔过去。

他就想吓吓五条悟，让他给几朵花好讨好他新傍上的金主。

但是好巧不巧，那块石头恰巧扔在了五条悟脚边，五条悟来不及收脚，一脚踩了上去。

五条悟清楚地听到了脚踝处传来的“咔嚓”声。

对面的人也没想怎么他，因为五条悟有夏油杰撑腰，他下意识不想去惹那个男人。

五条悟抱着包狠狠摔在雪地里，脚踝处传来阵阵疼痛，痛地他冷汗直流。

不过五条悟最在意的不是这个，他连忙爬起来，但是身下的书包已经压扁了。

五条悟维持那个姿势很久没有动。

那个服务生觉得不太对头，刚想跑开，就见五条悟红着眼死死地盯着他。

服务生感受到一股恶寒传到头皮。

五条悟不顾脚痛，疯了一样地上去把那个服务生扑倒，他拳拳打在他脸上，不顾服务生挣扎的时候在自己身上的拳打脚踢。

五条悟从没有那么大的戾气，但是这……

这是他此生第一次的礼物，这是他这辈子最期待的新年。

身下的人渐渐被打晕了过去，五条悟也脱力地躺在雪地上。

他看着天空出神。

过了很久，也可能不是很久，一阵铃声响起，五条悟用破皮的手拿出手机，他的手机号码只有夏油杰知道。

“悟怎么还没回来？是礼物太重了，我的小猫扛不动了？”对面的男人噙着笑，语气温柔。

五条悟喉头滚动，夏油杰只听到对面的五条悟带着哭腔的声音:“对不起……我的花坏掉了。”

五条悟像是找到了自家大人的小孩，哭出了声。

夏油杰找到五条悟的时候五条悟已经自己爬起来了，他靠在一块大石头上，眼神呆滞，脸颊上还带着泪痕。

夏油杰的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

他没管旁边人的死活，只是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冻僵了的五条悟身上，尽量缓和自己的语气道:“悟能说说怎么了吗？”

五条悟扑在他怀里，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他的语气还是颤抖的。

夏油杰轻柔地抚摸着五条悟的头发，但是他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地看着旁边的人。

他不会让他好过。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处理这些的时候，夏油杰打了个电话给孔时雨，让他帮忙处理这个人。

然后……

然后夏油杰一把抱起了五条悟，五条悟把头靠在夏油杰颈窝里，轻声道道:“杰哥哥……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夏油杰收紧了手臂，手上还提了个脏脏的背包。

“今天本来是……很开心的一天。”五条悟呼吸颤抖，“是我让杰担心了。”

夏油杰心里的抑郁又被五条悟打散了，只有无奈。

“那悟想怎么道歉呢？”夏油杰把五条悟放在车上，让他平躺，尽量不碰到脚踝。

五条悟眨眨眼，软声道:“杰想怎样就怎样。”

夏油杰摸了摸他的头:“那我要悟一个月不要出门，好不好？”

一个月，脚伤应该可以恢复八成，他刚才检查过了，不是断了。

五条悟抱着脏兮兮的包，带着微微哭腔地回了一个“嗯”。

怎么这么爱哭？夏油杰有些好笑。

他不知道的是，五条悟除了在他面前，从来没哭过。

因为没人会去哄他，还会被打。

到了医院，夏油杰才发现五条悟身上有好多块淤青，指甲里还有血，脚踝处已经肿地不成样子，头发乱糟糟，身上脏兮兮。

出去的时候还是只白猫，回来就变成三花了。

夏油杰又心疼又气，一时之间纠结极了。

等到处理完所有的伤口已经下午四点了，五条悟缩在后座不敢出声。

夏油杰看着后视镜好笑道:“原本打架的气势去哪了？”

五条悟缩了缩。

夏油杰继续道:“刚才抹药在我面前哼唧的又是谁？”

五条猫猫红着脸自闭了。

夏油杰差点笑出声，但是想起那个服务生，他又沉下了脸色。

动了他家猫还想全身而退，做梦。

护短的夏油医生忘记了自己家猫给人打得半残的事情。

回到家已经五点多了，夏油杰做的午饭都凉了，五条悟垂下头。

都怪他，他白费了杰的心意，也为了别人浪费了和夏油杰在一起吃饭的时间。

蠢死算了。

夏油杰把五条悟抱进沙发，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先休息一下，他去热下饭菜。

五条悟抱着一只乌龟布偶闷闷地点了点头。

夏油杰有些好笑，真是小孩子。

吃过晚饭，五条悟依旧不是那么开心，夏油杰有些无奈。

“！”五条悟突然被抱起来，他低呼一声，夏油杰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把他抱上了床。

五条悟看到夏油杰关了灯，今晚的月色很亮，所以即使关了灯也不影响视力。

他看到夏油杰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小瓶子，瓶子里有用纸叠的星星。

五条悟接过来数了数。正好18颗。

他疑惑地看向夏油杰，对面的夏油杰笑了笑，温柔道:“这是我给悟的新年礼物。”

他顿了顿，“这里面是我叠的星星……说实话，我不太会叠这种东西，别看它长得丑，这已经是做的最好的了。”

夏油杰无奈地笑了笑，“以前没有陪悟过过新年，所以没有给悟准备礼物。”

“所以啊，我的小王子，你现在有要18个礼物的权利了，我这都是欠条，你什么时候想兑现都行。”

说完，夏油杰又拿出三朵花——是五条悟采的花，“花没有都坏了呢，这还有三朵，我可以也用这三朵花向悟许愿望吗？”

对面的五条悟低声啜泣地说了声“嗯”，怎么办啊，他为什么这么好。

这么好的人，竟然在哄他。

他还在问他好不好。

五条悟觉得，世界上再没有这么好的人了，或许他前面18年受的苦，就是为了攒足运气去遇到夏油杰。

夏油杰听到他同意，立马就许了三个愿望:“第一个愿望，希望悟照顾好自己，以后不要再受伤。”

“第二个愿望，是悟要一直在我身边，可不能嫌弃我。”

“第三个愿望，是悟要多吃点饭，把自己养胖一点。”

“这三个愿望，好不好？”

新年的钟声响起，窗外火树银花，照亮了五条悟还带着泪痕的脸颊。

一片烟花爆开声中，夏油杰听到五条悟说:“好。”

哦，还有一句——“杰哥哥，新年快乐。”

夏油杰把猫布偶放在他的手心，轻声道:“悟也要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一定要快快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