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咽了咽口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发现袖扣不见了吗？

五条悟淡定自若地走过去，心里却有些不舍得。m.wenqishuku.com

那个袖扣他还擦了好几遍，夏油杰应该……

“嗯？我以为你收拾好东西了？”夏油杰眼底带着笑，看着对面的五条悟由假装淡定到直接当机。

小朋友的反应还挺好玩，夏油杰心想，带回家当个弟弟养着也不错。

事实上他就是这么做的。

说夏油杰脑子一抽也好，说他久违的善心作祟也罢，亦或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疼从中作梗，夏油杰把五条悟从店长手里“买”了下来。

说是买，其实就花了一点钱。主要是靠威胁。

毕竟五条悟活生生一个人到现在还是个黑户，而且在这里□□工打了这么多年，其实算起来还是店长改给五条悟钱，而且这家店也不干净，店长的案底一抓一大把。

店长断不会为了五条悟这一个可有可无的杂工去惹夏油杰，更何况他早就不想要五条悟了。

但是为了帮五条悟把这些破关系断干净，夏油杰选择棍子加糖的方法。这样既可以让五条悟直接干净地离开，又让他不会再和这里产生交集。

所幸效果还不错。

夏油杰看着当机的某人，打算以医院的名义去说这件事。

医院需要人实验？小朋友应该……会信？

夏油杰自己都不信。

然后五条悟就信了。

夏油杰:“……”唉。

直到到了夏油杰车上，五条悟都还是当机的状态。

这是在干什么？他要去……哪里？

哦，脑子里的小人和他说，他现在要住到夏油杰家里。

夏油杰也没想到这么顺利，他刚想转头看看冻住了的某人有没有解冻，身边人就突然抱住了腿，在座椅上缩成了团。

要不是看五条悟耳尖红了，夏油杰还以为孩子吓哭了。

车上的音乐舒缓，夏油杰也没急着发动车，他俩就静静地坐在车里，谁都没说话。

过了很久，五条悟才出声:“我说了那样的话……结果这样就答应了……是不是很…厚脸皮……”

他厚着脸皮去相信那个医院实验的名额会落在自己身上，他厚着脸皮跟着夏油杰回家。

他的心思，司马昭之心。

可是他真的拒绝不了这种邀请，明知道不对劲还是厚着脸皮答应了。他这一辈子或许都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可以靠近夏油杰。

一辈子啊，太长了，五条悟都不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死在水沟里，所以让他给自己一点糖吧，即使这个糖可能很快就化了。

夏油杰没有说话，他一边开动车，一边把白团子掰开，替他系上了安全带。

系上安全带，夏油杰才摸了摸他的头，笑着柔声道:“你这么说，还是我厚脸皮了，我硬是把你拽出来当实验对象，都没问你的意见。悟难道会怪我吗？”

“对了，医院把你在你老板那里欠的钱都付了，你这一个月可没有薪水了哦。”

或许是他的语气太温柔，或许是音乐太悲伤，五条悟险些落下泪来。

他一个被人天天骂“废物”“晦气”的人，何德何能，有人还会不嫌弃他脏，把他从泥沼里拉起来，还给他拍拍衣服，说你会怪我把你带到风里吗？

五条悟努力压抑住泪意，可是泪珠还是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五条悟不停地用袖子去擦，可是怎么也擦不干净。

他的鼻子和眼睛通红，看着可怜极了。

夏油杰这次没有哄他，小朋友委屈了，以前没地方哭也不敢哭，在他这里，他可以尽情哭，把十八年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毕竟，小朋友连行李都没有，浑身上下就只有一只破破旧旧的猫布偶和一个小盒子。

夏油杰看着后视镜里抽噎的五条悟，心脏疼了一下。

他现在不会找五条悟去问他的故事。当时签合同的时候店长已经模模糊糊地透露了一点，那是血淋淋的，五条悟的暗疮。

夏油杰不会去把他的暗疮挑掉，他会让他自己长好。

自己长出来的血肉才是最坚固的。

五条悟直到到了夏油杰家门口的车库才停止了哭泣，夏油杰看着蜷缩成一团的五条悟，心情有点沉重。

这个哭声太绝望了，绝望地像从没有经历过美好。

如果五条悟知道夏油杰所想，他一定会努力为自己辩解，他有过美好的，就在夏油杰出现的每一秒，都是他为数不多的甜。

夏油杰等他平复了，才拿出车载湿巾给他擦了擦脸，叹气道:“小白兔都哭成花猫了，我是不是该退个货？”

五条悟打了个哭嗝，眼睛湿漉漉的，像是一头迷路的小鹿。

他拽着夏油杰的袖子，摇了摇头。

不要，不要回去了，这里太暖，我不想走。

五条悟想说什么都写在脸上，夏油杰不由得失笑，这不还是个小孩子嘛。

下了车，入目是一片小花园，看得出主人打理地很好，花园很漂亮。

年轻多金的夏油医生住在一个复式小别墅里，有花园有泳池，面积挺大的，但是……

但是夏油医生没想到家里会住来人，他一向不喜欢带人回来，所以他没有准备客房。

五条悟紧紧跟在夏油杰身后，时不时打个哭嗝。

怎么还停不下来啦。

夏油杰看着身旁的小少年，面色有些僵硬，“你……你介意和我睡一个房间……甚至一张床吗？”

五条悟慢慢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他哆哆嗦嗦地反问道:“我……我可以吗？”

夏油杰这次是真的笑出了声，笨蛋小五可真可爱啊。

不敢相信，这样的小少年会有人不喜欢。

反正他觉得还挺对胃口的，很久没人让他做出这么多“出格”的事了。

比如说“买”个人回家，比如说邀请第一次到他家的人和他一起睡。

夏油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只能说他和五条悟有缘，他的确想救这个会等他吃完早饭确认他饱了才放开吃的五条悟。

把五条悟抱着的猫布偶珍重地放在床头，夏油杰才带着五条悟去参观他家里。

夏油杰一个大男人家里其实挺单调的，黑白灰配色，房间有的是书房，有的是健身房，该有的都有了，五条悟紧紧勒住自己的好奇心，跟着夏油杰到处走。

走到最后，他们到了一间上了锁的房间。

五条悟也没有想要去看里面是什么东西，但是夏油杰就是停在门外不动了。

五条悟就在一边默默地等着，杰哥哥不说话那他也不能说。

半晌，夏油杰慢慢转过头，笑容有些苦涩，“想进去看看吗？”

五条悟就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嗯？不想吗？”夏油杰笑道。

五条悟轻声道:“杰哥哥……不是那么开心的样子，我就不去看了。”

体贴地让人心疼。

夏油杰摸摸他的头，五条悟就顺从地拱了拱。

夏油杰突然出声:“你对谁都会这样吗？谁带你走，你都会跟着走吗？”

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五条悟就像以往一样认真地回答，“只有杰哥哥。”

他闭了闭眼，上前拥住了五条悟，轻声道:“你小时候因为什么失去过记忆吗？”

五条悟被抱住而面色发红手足无措，他颤抖着睫毛，回答道:“有一次……听后厨师傅说，我想逃跑，后来被抓回来了……被打了，然后和发烧一起，6岁之前的所有的事都忘记了。”

夏油杰紧紧抱住了他，他知道他为什么对五条悟有莫名的好感了，因为他曾经失了他的约，在夏油杰十六岁那年。

“哥哥……”皮肤冻得通红的小孩子倒在冰天雪地里，嘴里喃喃，那个哥哥怎么还没来……悟坚持不住了。

那个哥哥说今天带他回家，还说让他做他弟弟……

五条悟蜷缩着晕了过去，他感觉到酒吧的人把他拖了回去，但是他好冷，冷到只想睡觉，所以他没力气反抗，只能消失在那个他藏身半个月的、有一个好看的哥哥一直在照顾他的角落。

都是孩子，只能帮到这里，五条悟只有无尽的感激。

希望以后可以再次遇见。

十五岁的夏油杰被父母拖拽着赶公交车搬了家，他在下一站跑下车，但是他还是没能准时去见那个小角落里遇到的小孩子。

那个小孩子在夏油杰和父母吵架出来的时候给了他温暖，给了他小小的拥抱，给了他足以抵御严寒的关心，即使他自己都无处可去。

他说好教他钢琴，他说好说服他父母收养他，他说好回来接他……

可是夏油杰再回去那个地方，那个不知道从哪里逃出来的少年已经不在了。

那是他第一次爽约，也是唯一一次。

后来他长大了，独立了，就在家里放了一架钢琴。其实少年时候的事大都模糊了，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善心“救助”的小孩子长什么样子，但是他还是买了钢琴，即使他自那天搬家再没弹过。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参与抢救救下来的少年，自己第一次因为心软而照顾和承诺的少年，他第一次带回家的少年，好像都是一个人。

原来，原来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是我来晚了。

对不起，原来这不是你我的初见，是再一次的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