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份越大,焦蕉跑医院的频率就越高，久而久之，连医院的医生都认识了这对小情侣。m.yingzhicy.com

当他们领完检查单离开后,产科的张医生和助手喝着茶水闲聊起来。

张医生：“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没经验，哪能直接问胎儿是男是女呢？违法的事咱可不敢干。”

助手笑着附和：“是啊,一看他们这就是头胎,任重而道远。”

张医生翻了翻病历本,“年纪这么小，估计是没做好措施。”

助手：“害，现在这种例子还少吗？不过我看人家还挺幸福的,小打小闹不会影响感情。”

张医生端起茶杯,也笑了：“也是，你去看看吧，多指导一下。”

助手一听见“指导”两个字,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然地点头,起身出了门。

B超室走廊里,前面还剩一个人等待检查，焦蕉坐在排椅上，偶尔点开手机看一眼时间门，很快又放下，目光飘忽,捏紧了检查单。

方屿行去替他接了杯热水过来,递过去时发现他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无奈，方屿行只好坐在他旁边，轻揽过他肩膀，将纸杯放进他掌心。

怀孕小半年,除了肚子大起来，焦蕉身上还是没二两肉，最近又瘦了一点，肩胛骨都有点硌手。

方屿行拧了拧眉，心想回去一定要先叮嘱厨师更换菜单，不胖反瘦是怎么回事。

更奇怪的，刚才还在产科室门口骂他无知，这会又蔫蔫的，半天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了，还在为宝宝的名字发愁吗？”方屿行摸了摸眼前毛茸茸的后脑勺。

焦蕉看了他一眼，抿了一小口热水，闷闷回答了一声“没有”。

方屿行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将围巾替他往上抻了抻，又将左臂围过他肩膀，将人半搂在怀里。

“干嘛……”

这会人虽然不算多，但也不是完全没人，焦蕉脸皮薄，耳根很快烫起来。

方屿行没放开他，还执起他空闲的那只手，在白净的掌心里写下一个字。

“灼？”

方屿行点头：“是，这是我为我们的宝宝取的字，灼有明亮之意，不过我觉得叠字也很可爱。”

“灼灼？”焦蕉一下就想到诗经里那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觉得怎么样？”方屿行问他。

“还行吧，不是很难听。”焦蕉还以为老男人会取什么老土的名字。

方屿行弯唇，目光落在那惹眼的小腹上：“好，那这小家伙就叫方灼灼。”

焦蕉不开心了，小嘴一瘪：“为什么不跟我姓？”

方屿行无奈地笑笑，rua了一把他浓密略弯的头发，“宝宝自己想想，用你的姓，配上灼灼两个字怎么样？”

焦灼灼……焦灼……

焦蕉反应过来，重重拧了把他的手背。

“你故意的是不是？！”

方屿行倒是承认了：“嗯，有那么一点。”

“啧”，焦蕉别开眼懒得看他，“那要是男孩怎么办，灼灼这名字一听就更适合女孩吧？”

“那……”

“5045号，请进B超室检查。”

还未容方屿行说什么，号码就喊到了焦蕉这里。

焦蕉愣了两秒站起来，握了握拳，深呼吸了一下，紧抿着唇瓣往B超室走。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确确实实，他有点紧张了。

焦蕉一边走一边想，不就是个性别吗，是男是女又没有那么重要，他在紧张个什么劲。

平复好呼吸，他躺在床上，任医生将他的上衣掀开，冰冷的仪器在他隆起的肚皮上游走。

“不要紧张，深呼吸。”医生安抚道。

很快，屏幕上出现了一片阴影。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这片阴影周围多了一些东西。

“这是宝宝的头”，医生指着那团阴影说，“然后这里是脚，这里是手。”

焦蕉瞪大了眼睛，随着医生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团一团的阴影似乎真的变成了头、手和脚的形状。

其实现在还不太容易看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自己能分清。

可能……这就是血缘与亲情的力量？

“恭喜，宝宝成长得很健康。”医生又补了句，“还很漂亮。”

“漂亮”两个字多用来形容女孩，医生这句算是间门接在透露宝宝的性别。

焦蕉并不笨，医生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

心里却暗暗愤懑，还真叫那老男人说准了，哼，一定是早有预谋。

检查完毕后，焦蕉将外套披好，走出B超室，第一件事就是拧住方屿行的手背质问：“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方屿行下意识想问“知道什么”，不过看这小祖宗的神情，也能猜想个大七大八。

手背这次被拧的力道不小，他却没叫疼，反而抑着心中的惊喜问：“真是女孩吗？”

焦蕉咬了下唇角，松开手，没好气地“嗯”了一声，毫无表情地道：“恭喜哦，得偿所愿了。”

走廊里开着窗，冬风刮得人脸生疼。

焦蕉正想把围巾围上，一双温热的大手却贴上他脸颊，冰凉的脸蛋很快升温。

也许因为暖意升起，他的语调也软下来，嗫嚅问：“你为什么一年四季手都这么热乎，跟个暖炉似的。”

方屿行微愣，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这算是一种后遗症。

少年时期被关在幽暗的地下室里，灌注的药剂发生强烈的作用力，平时血液温热，旧伤发作时会极具升温，血液，尤其是伤口薄薄皮肉下的血液，更是又灼又烫。

他给宝宝取“灼”这个字，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些。

但涵义仍是取的“明亮”之意。

他希望他们的孩子一生顺遂，不会重复他的人生，前程一片明亮。

方屿行常常想，如果焦蕉没有出现，他大概一生都会与阴影为邻，一生为了复仇而活。

他会不遗余力地铲除所有厌他、弃他、害他的人，谢云、谢非，甚至更多人，只要他恨。

焦蕉的出现，让他有了顾虑，让他在做出每一个决定之前都要思考，他每一次行动会不会反过来对焦蕉不利。

他并没有觉得这种顾虑是他的负担，相反，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焦蕉问过他喜不喜欢自己，他的回答是喜欢，不过如果换成今天，他回答时大概会快上零点几秒。

省去思考的时间门，他可以清楚地回答，他是喜欢的，喜欢焦蕉，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恨不得永远圈在怀里，或者捧在手心里。

焦蕉怕冷，他可以永远做那个“暖手宝”，毕竟小祖宗自己也说了，这是他唯一的用处。

他今天将职责履行得很好，紧紧将冰凉的小手攥在掌心，丝毫没有放开过。

“喂，这里人多。”

出了医院门，焦蕉轻咳一声，甩了甩他的手。

“那也不放。”方屿行突然耍起赖皮。

“啧，老流氓。”暗骂了一声，焦蕉也没再挣扎。

树叶早已落光了，环卫工人勤快，马路上连一片叶子也没有。

焦蕉不怎么喜欢冬天，他觉得没意思。

他们来的是一家专以婴幼儿著名的医院，路边的母婴店很多。

走到一家店面前，焦蕉不由地停住了脚步。

他想起来，上次还是梁乔陪他去的母婴店。

他中途就退了出来，什么也没买。

“要进去看看吗？”方屿行问。

焦蕉抬眸，壮了壮气势，“嗯，当然要进去。”

方屿行是宝宝的另一个爸爸，当然应该陪他一起进去。

嗯，这样才对。

这次进母婴店，他再也没有上次那种不安与违和感。

“欢迎光临。”服务员依旧热情，领着他们两个往里走，问他们需要什么。

“先买个婴儿车吧”，方屿行说，“然后是奶粉和婴儿纸尿裤。”

方屿行如数家珍，一旁的焦蕉微微震惊，表情似是在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做过点功课。”方屿行弯唇，答得倒是简单。

焦蕉“哦”了声，自己莫名有点心虚，因为他好像没怎么做过功课。

“奶粉最好是金荷牌子的，纸尿裤要启恒的。”方屿行和店员沟通着。

见焦蕉挺着肚子走动不方便，店长亲自把他领到沙发上坐下。

“帅哥你有点眼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女店长打量着焦蕉。

焦蕉还以为这是什么推销的新话术，抬头一看，也愣了一下，“你是当时飞机上那个孕妇？”

他记得没错，这位女店长就是当时云市开往京市那架飞机上坐在他旁边的孕妇。

店长笑了：“帅哥好记性，不过我早就卸货啦。”

她指指自己平坦的肚子，“孩子在家里交由月嫂照顾呢。”

说完，她将目光放远，落在方屿行高挑的背影上，“那是你男朋友啊？”

焦蕉摸了摸耳根，“我们领证了。”

“那就是老公喽”，店长笑了笑，又感慨，“真羡慕啊，你老公还能亲自来母婴店挑东西，换了我那个懒蛋老公啊，根本不可能来。”

焦蕉想起刚刚方屿行熟练沟通的模样，目光同样落在那个忙碌的背影上。

“……嗯，我也没想到他早就做好了功课。”

店长越听越羡慕，“好好珍惜吧，现在疼老婆的好男人不多了。”

“疼老婆？”

“嗯——”，店长掰着指头数，“听老婆的话，不顶嘴，不主动吵架，脾气好，能挣钱，能把钱花在老婆身上，会帮老婆照顾孩子……”

店长：“能满足这些的，基本上就是会疼老婆的好男人。”

焦蕉愣愣点头，似乎已经领会了精神。

“不过呢”，店长又补充道，“过日子或是谈恋爱都是两个人的事，光靠一方的付出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另一半适时的支持和奖励。”

“支持和奖励……”

“对啊，一个巴掌拍不响，爱是需要有回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