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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的登基大典,是入冬后除新年外,安宁城中最热闹的日子。m.pantays.com
因为今年过年时,沈罗珏刚登上皇位不过一个月,那时朝中还在调整,连带着百姓们也心有余悸,并没有好好办,这次借着沈罗珏的登基大典,京中才又有了平时的热闹氛围。
在沈罗珏的登基大典前,薛满堂从外面回来了,还带来了她已经诛杀大半的名单,等参加完沈罗珏的登基大典,她还要继续出去办事。
沈罗珏没想到薛满堂平日里大大咧咧,到了这时候还挺有心,她本来都已经拟好薛满堂不必回来参加大典的旨意了。
队伍中除了薛满堂和钟婉宁两位品级高的女武将外,还有周溶月与薛岑竹,只不过她们俩人品级太低,只能骑着小马在队伍后面跟着,即使如此,能参加登基大典,两人依旧无比兴奋。
整支队伍中,没有品级的人只有朱瑶彧一人。
作为沈罗珏夺位小团体中的重要一员,即使朱瑶彧没有品级,沈罗珏也要带上她,登基大典可不是别的典礼,她这辈子就这一次,若是付出巨大努力的伙伴们没能亲眼看到,亲自参与,沈罗珏觉得这会成为她们一辈子的遗憾。
车队慢悠悠的一路往万里山去,出城后官道两旁还是有不少停留的百姓,只是和城中不同,城外两侧多了许多身披甲胄的士兵。
这是为了防止刺杀。
沈罗珏登基时杀了不少人,她自登基后就没出过宫,怀恨在心的人没办法,只能在暗中蛰伏,这次沈罗珏出宫是他们的一个大好时机。
这很正常,任何一个人登上皇位,都会有人不服,随后有人想要弑君。
还好沈罗珏是庄帝的女儿,不管怎么说,她登基的事情属于沈家内斗,再加上她手上有兵,天下人才勉强算是承认了她的正统。沈罗珏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女子,她登基会引起更大的波澜。
马车又使出一段距离,官道两旁的人少了许多,沈罗珏低声吩咐走在车舆外的听雪,“听雪,将帘幔放下,我休息片刻。”
“是。”听雪利索的上了马车,甚至没有让车队停下,可见马车行驶速度确实是相当慢。她很快就将周围的帘幔放下,层层叠叠的纱幔落下后,将里面沈罗珏的身影挡的严严实实。
沈罗珏眼前一下子从亮转黑,感叹了下古代东西质量好,这帘幔遮光效果太好了些,她在里面都看不见东西了。
想必外面也看不见她的身影,倒是不错。
沈罗珏想着,放松后背向后躺去,把腿抽出来按了按,当了皇帝后,各种各样的礼仪反倒要求更多,比如她穿着一身十几斤重的衣服,腰背挺直的跪坐在车中,一动都不能动。
还好平时不这么折腾,即使是上朝,她也可以活动下筋骨。
一辈子就一回,忍忍吧。
沈罗珏想着,对接下来的万里山封禅的期待少了许多,她本以为自己会是意气风发的带领百官去祭天祭祖,谁知道出个城就快让她废了。
她正放松着,听到车外听雪低声禀报:“陛下,朱娘子求见。”
“瑶彧?让她进来。”
沈罗珏已经适应了内里昏暗的光线,朱瑶彧一进来,她就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见过陛下,车中昏暗,陛下为何不将夜明珠拿出来?”朱瑶彧骤然进入昏暗,只能看到沈罗珏的大致人影,不解问道。
沈罗珏能说自己刚刚给忘了吗?
她拨动了下手边的物件,轻微的咔嚓声音响起,光自车顶洒下。
在车顶的木板中放着一个□□头大的夜明珠,平常放在暗格中,只要打开暗格就行。
“我本是想小憩片刻。”光芒中的沈罗珏已经恢复正襟危坐,头顶冕上十二旒上的五彩玉珠轻轻摇动,发出悦耳的细微声响。
朱瑶彧无法透过玉珠看清沈罗珏面上真正的表情,所以她不知道此刻沈罗珏有些心虚,还为自己的到来打扰了沈罗珏而自责。
“抱歉,我不知陛下劳累,不若吾先退下,稍后再来。”
朱瑶彧身上没有官职,本来该自称民女,但她和沈罗珏关系密切,且是沈罗珏的表姐,因此沈罗珏让她以平辈自称。
见朱瑶彧刚坐下就又要走,沈罗珏叫住她,“无事,是路上无聊,才想着睡觉打发时间,表姐来得正好,我们可以说说话,这次我喊上你,没人说闲话吧?”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沈罗珏对朱瑶彧的称呼和之前没有区别。
沈罗珏说的说闲话,就是一群成天怼人的大臣,以薛直为首,每次她想和朱瑶彧说几句话,就有人跟她念叨朱瑶彧没有官职,就是个普通女子,她又不是宫中女官,哪儿能天天入宫陪着陛下呢?
以朱瑶彧没有官职这个名义,那些人阻断了朱瑶彧入宫的路,再加上沈罗珏不能轻易出宫,她们俩见面的频次已经从一开始登基时一天一见,下降到三四天一见了。
沈罗珏觉得可委屈了,她身边也没个得用的能臣,就一个朱瑶彧得她信任,办事牢靠,还精通朝中各个大臣的底细,能为她出谋划策。
见不到朱瑶彧,沈罗珏有些难以抉择的事情都不知道该找谁商量。
“陛下不是给我找了个官职吗?只可惜这官职,我只能当两天。”朱瑶彧说到这儿,不禁轻笑,不知道沈罗珏是怎么想的,能想出这样的损招来。
登基大典时皇帝要念祭文,一般祭文都是由礼部官员代写,交由皇帝审查后照着念就行了,但是沈罗珏偏不,她一直说那些礼部的官员是男儿,不知道她的心思,写的文章不够秀丽文雅,还要官员描写出她内心的感情,又说不出来自己是个什么感情。
把几个学识渊博的礼部官员气得不行。
他们为了给自己正名,费尽心思去写,但是每一次沈罗珏都能找到毛病,写了好几版后,官员们人都要疯了,沈罗珏又说还是第一版好。
若不是沈罗珏没有将此事传出去,这些官员估计能为了保住自身名声,跟沈罗珏拼到底。
偏偏就是一切都是私下进行,被沈罗珏“甲方策略”折磨的不行的礼部官员豁出命问沈罗珏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文章。
沈罗珏说她听别人说,朱瑶彧的文章好。
这话一出,那些官员总算明白了,她就是想给朱瑶彧找个活儿干,好叫朱瑶彧去登基大典。
最后朱瑶彧是被礼部的官员请着来参加登基大典的。
“听阿彩说,薛御史因为此事没少找礼部的麻烦,连着参了好几个礼部的本呢,陛下果非常人,这计用的实在是妙啊。”
因为薛直的目光被科举和礼部吸引,朱瑶彧已经好几天没听到御史台的人念叨她了。
沈罗珏无奈笑道:“我也没办法,薛御史实在是太难缠了些,可算知道他薛直‘薛规矩’的名头是怎么来的了。”
薛直就像个画圆的规,他为自己圈定范围,恪守规矩。
沈罗珏想到之前科举改制时的事,薛直其实也善于变通,那时不少人以为他会站出来,但他不单没有,还很支持。
朱瑶彧这段时间体会了薛直的难缠,想着春闱后她要和此人同朝为官,全能如她也不禁头疼,“薛御史为人忠心耿耿,尽忠尽职,可惜他为御史不错,为父亲却太过失职。”
“他出身薛家,能有今日,在意料之中。”沈罗珏认同朱瑶彧的话,却不太在意此事。
薛家是世家,它成就了薛满堂,也毁了薛岑竹,薛直出身薛家,他是被薛家成就,又被薛家毁了的人。
而关于薛直是不是好父亲这件事,沈罗珏不予评价,她是皇帝,满朝文武在她眼中只分为能用和好用两种,至于不能用和不好用的,沈罗珏已经将那些人排除在官员行列中。
“春闱一事,你该上心些,表姐,我可期待着你做一做这史上第一位女状元呢。”沈罗珏说着,想起了她在现代时的一部戏曲,“我看民间话本,都说当状元尚公主,换到你身上,自当该为你尚个皇子,可惜现在没有合适的皇子了,不如也为你尚位公主,好叫好事成双?”
朱瑶彧听的哭笑不得,连忙拒绝,“陛下说笑,不敢叫公主下降,这是谁写的话本?当真是荒唐。”
大庄有没有尚公主的话本,沈罗珏不太清楚,因此她没有回答朱瑶彧,然后注意到了朱瑶彧脸上少有的局促之色。
朱瑶彧成天一副天下在心的淡定模样,很少有事情能让她乱了手脚,沈罗珏觉得挺好玩的。
可惜好玩也不能老玩,沈罗珏又有些累了,她问朱瑶彧,“不闹表姐了,表姐来寻我是何事?”
胡闹半天,这才说到正事。
朱瑶彧正了正身,向沈罗珏行了一礼,随后说道:“陛下,是有关我父尚书令一职。”
“啊,朱尚书令打算在我登基大典后辞官,请辞的折子已经递到我这儿了,我没同意。”沈罗珏明白了,“表姐可是觉得,我在欲擒故纵?”
朱瑶彧老实点头,她一听到父亲的请辞折子没批下来,就觉得沈罗珏要对朱家动手了。
毕竟等春闱后她绝对会留在京城做官,届时朱家嫡系父兄女三人全在京当官,朱家怕是会直接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和沈罗珏共事久了,朱瑶彧已经清楚沈罗珏的性子,每当沈罗珏要对付谁的时候,她都会先将敌人捧的高高的。
大概是恶趣味,沈罗珏很喜欢在敌人最得意的时候看人摔个鼻青脸肿。
“以前我或许会这样做,但是现在与以往不同,表姐,我需要朱家做助力,来洗一洗朝堂的局势。”沈罗珏额前玉石轻晃,脆响伴随她说话的声音,像是清泉漱石,定要将污浊洗清。“如今权利分散,大权分在四家手中,借由科举之力,十年后,我方能还乾坤郎朗,太慢了。”
朱瑶彧心脏蓦地开始剧烈跳动,她意识到了什么,“可是十年之后,陛下也不过二十有七,尚还年轻。并且,若不等十年,如何培养出效忠于您的女郎?凡事徐徐图之,何必急于一时呢?”
她确实是着急了些,甚至还把女子的事情拿出来说。
比起男子,沈罗珏更愿意用女子,朱瑶彧很清楚这件事,因为对于帝王来说,信任是很贵重的东西,比起男子,同为女子的女官,会更得沈罗珏的信赖。
以前沈罗珏就像是背后有人追她一样,朱瑶彧以为那是因为齐王献王虎视眈眈,但她没想到,沈罗珏登基后还是如此。
想想她登基才三个月,做了多少事,朱瑶彧可还记得薛满堂带回来的名单上,少了多少个官员的名字呢!
“为何不能等一等呢?”
沈罗珏理解朱瑶彧的激动,对世家动手一事,朱瑶彧早有心理准备,可不管是谁,都没想过会来的那样快。
比起快刀斩乱麻,在朱瑶彧这儿,慢刀子缓杀更好。
“我等得起,你也等得起,可这天下等得起吗?”沈罗珏平静的问,她的平静,让朱瑶彧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沈罗珏的声音里似乎包含着如冰川般亘古不变的寒冷,听的朱瑶彧头脑一清。
“之前的我,一日不大权在握,一日命不保夕。现在远在千万里外的我的子民,是命不保夕的人。我没想过要谁的命,但为了大多数,我会舍弃掉少数,比起天下人,世家是少数,而他们占了太多属于天下人的东西。”
财富,权力,他们不是皇帝,他们过得比皇帝更为舒心。
沈罗珏从现代学会一个道理,政治生物是没有心的,她以前不懂,后来她明白了。
她成了皇帝,成了政治场上重要的一环,然后她知道,她把自己变成了工具。
满足自我愿望的工具,她最大的愿望是要让这个社会,变得和以往不同,她想亲手缔造一个属于她的理想乡,为此她可以做到没有心。
第一步,自然要拔除那些与她理念完全不同的障碍。
朱瑶彧身为既得利益者之一,她看到过的比沈罗珏说的更为真实,她同意沈罗珏的做法,但她不同意沈罗珏这么着急。
“急于一时,根基不稳,怕是要出大问题。”
“机不可失。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年年如此,岁岁如此,然后他们忘了,本不该如此,要尽快让他们想起来。”沈罗珏说话时,想到了薛满堂那张名单,这些个父母官,他们趴在百姓身上吸血,让百姓冻毙于风雪之中。
世家没做,可世家拿着那些人的好处,若不是公卿们开口,这些个蛀虫怎么能在各自的官位上舒舒服服的当官呢?
沈罗珏的愤怒,不是一两天的突如其来,而是慢慢积攒的滔天怒火。
“尚书令还很年轻,朝中需他坐镇,瑶彧,你好生准备春闱,莫要让朕失望。”
朱瑶彧微微闭眼,睁眼后又恢复了平日的云淡风轻,“是,陛下放心,父亲虽年轻,可尚书令一职太过重要,还请陛下,莫要给予父亲实权。”
沈罗珏点点头,看着朱瑶彧行礼后下车离开。
她知道,朱瑶彧被说服了。
其实她们本质上是一样的,为了目的,舍弃谁都可以,包括自己。
朱家若是倒了,朱瑶彧要面对多少口诛笔伐,已经能够预见。
接下来一路无话,车队顺利到了万里山下的行宫落脚,夜晚悄然将至,所有人住下后,沈罗珏特意挑了个视野开阔,能望见安宁城的地方,设宴请几位好友。
白日与沈罗珏稍有摩擦的朱瑶彧,晚上赴宴时,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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