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纸板◎

“核对过了,和妫冰交上来的名单都一样？”姜盈问姜露。www.zhhrzx.com

姜露点头：“是的。”

“妫冰说的人里，除了死了的，其他的都从铁矿和石灰石过来的,每个人的本事和妫冰说得都能对上。”

姜盈感慨道：“有盐氏的人才真多啊……”从其他部落投奔姜姓部落的族人中,虽然也有聪明能干的,但远远没有有盐氏部落中这么高的比例。

姜盈猜测应该是有盐氏部落比较强大,人们从小就能吃得比较饱，长身体的过程中大脑发育比较好。而且跟着盐队走南闯北虽然危险,也很能增长见识,在这个过程中新鲜事物不断刺激大脑皮层。

其他部落都以耕种为主,如果一个人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部落小小的地盘，日复一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耕地……这些人自然没有盐队里走南闯北,和其他部落的族人打交道,甚至会说其他部落的语言的人们聪明。

姜露双手捧着一张硬硬的白纸，上面用炭笔写着一长串的名字,是姜露稚嫩的字迹，看起来像低年级的小学生。不过一笔一划写得十分认真,每个字都很大，一眼就能看清楚。

姜盈看到后就笑了,她夸赞姜露道：“字写得有进步。”

姜露的脸瞬间红了,不仅脸红，连脖子和耳朵也一起红了。

姜盈看着姜露变红的皮肤，心中有点淡淡的怀念,现代常见的肤色如今只能在姜露身上看到了，部落里其他人就算脸红,在蜜色肌肤的掩盖下也很难看出来。

“夸你字写得好,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姜盈随口说着,目光已经全都被姜露递过来的名单吸引住。

这份实际的名单和妫冰之前说过的名单相比，人数少了一半。

有盐氏中有本领的人，已经死了一半，只剩下一半。

妫冰被带到姜姓部落后，一直没有机会清楚地知道有盐氏的人们当初究竟哪些死了，哪些还活着，报名单的时候就全都报上来了。

姜盈叹气：“太可惜了。”Paopao

已经死了的好几个人，身上都有姜盈很需要的本领。

“剩下的这些人他们的住处安排好了没有？”姜盈问道。

姜露点头：“都安排在空着的木屋里了，男人们五个人住一间，女人一共只有两个，就让她们两人住了一间。”

姜露感受到神女对这些人的重视，问道，“要不然再多挪几间屋子给他们住？”

姜盈摇头：“不必。”这样的住宿条件已经不算拥挤了，“等他们做出成绩，用自己赚的工分给自己盖房子吧。”

“一共只有两个女人吗？”姜盈问道。

她低下头仔细看纸上的名字：“阿啼、阿香。”

阿啼手巧又手稳，目前已经被分到医院做事，照着外科医生的方向培养。

姜露汇报道：“不过她现在一见血就想晕，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变好。而且阿啼的性格……”姜露思考了一下，找了一个合适的词，“有点呆呆的，不太聪明。”

未必能担负得起神女想要让她担负的重任。

姜盈在姜露的描述下，想起了阿啼是谁。

“就是那个第一个跳下马车，根本不知道马车到姜姓部落的小姑娘？”看起来是有点呆，当初满脸高兴地跳下车，看到远处一栋栋房子就瞪大了眼睛，看到近处的一大群人就僵住了表情，最后目光定格在姜盈脸上，整个人一下子就被吓得跪在地上，甚至连跪也没跪稳。

本来想行礼，结果摔了一个屁股墩。

姜盈想起阿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片刻后，姜盈脸上的笑容散去，眼中浮现出一种姜露看不出的情绪。

“阿啼是妫响的女人？那她有孩子吗？”

姜露现在办事越来越让姜盈放心了，他知道姜盈关心这些身上有某一样特殊本领的人，将他们每个人的情况都了解得清清楚楚。现在姜盈问得突然，但是姜露立刻就能答出来：“没有，阿啼没有孩子。她很受妫响宠爱，陪在妫响身边的时间最长，但是从来没有怀过孕，有盐氏的人说阿啼之前总是盼着肚子大起来，但是肚子一直平平的。”

姜盈想到阿啼稚嫩的面庞，她如今也不过中学生的年纪，之前已经在妫响身边很多年，姜盈推算出阿啼当年的年纪，叹息一声：“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阿啼一直想怀孕却怀不上，没准就是年纪太小的时候伤了身体。

姜露茫然地看着姜盈，不明白姜盈为什么要发出这样一声叹息。在他看来阿啼已经很幸运了，小时候就从贫穷的部落被带到有盐氏，在有盐氏里的男人又是妫响这样有本事的，阿啼又受到妫响的宠爱……这哪里可怜了？

姜露不明白姜盈为什么这么想，他用心揣摩姜盈的想法：“神女是觉得妫响死得太早，阿啼以后没有好日子了吗？”

“可是她在铁矿里没有辛苦多久就来姜姓部落了啊，神女这么看重她，如果她能干，以后都是好日子呢。”

姜盈听到姜露的话，心中轻松了很多，的确，在远古人眼中，像阿啼这样能平平安安长大，没有缺胳膊少腿，就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而且阿啼自己不觉得自己可怜，每天的日子都过得很开心，这样就很好。

姜盈笑着点头：“是，以后的日子会更好的。”

“这个阿香呢？”姜盈问道。

姜露开始向姜盈讲述阿香的故事，姜盈一边听着，一边对着白纸上的名字出神。

有盐氏部落里有本领的男人和女人人数如此悬殊，有一部分原因是之前女人死得更多，不过这不是主要原因。

毕竟之前妫冰报上来的名单里，男女人数也很悬殊，死掉的有特殊本领的女人也没有几个。

姜盈思来想去，觉得应该是父系氏族压抑了女性的潜力。女人们得到更少的资源和机会，小时候吃得没有男孩饱，长大后也没有跟着盐队出去的机会，在部落里日复一日地采盐、制盐、进行家务劳动。

因此从有盐氏出来的人中，优秀的、有特殊本领的男人更多，女人寥寥无几。

姜姓部落中聪明能干的女人和男人人数大体相当。

“不知道从现在开始还能不能来得及……”从现在开始，给予有盐氏的女人同样的资源和机会，或许还能冒出来几个能干的人？

“反正肯定会变好，不会变差。”姜盈这样想着，顿时就没有心理压力了。

姜露认真听姜盈的每一个字，但是他现在又听不懂了。姜盈的思维总是很快，姜露很难跟上她的速度。

姜盈说完刚才的话，又立刻跳跃到下一个话题，她摸着又厚又硬的白纸，不，其实应该叫黄纸，问道：“现在造出来的纸还是只能这么厚吗？”

姜露点头：“是。”

姜盈带着族人们摸索着造纸已经很久了，在成功之前失败了无数次，造出来的纸根本不成形，轻轻揭起来就会碎裂成一小片一小片。

后来的解决办法，就是造纸时加厚、再加厚，从薄纸变成厚厚的硬纸板。这样的纸虽然不方便折叠，更不能卷起来，颜色也发黄发暗，纸面粗糙，但是好歹能做成整张的纸了。

姜盈已经带着身边的人们用起来，炭笔削得粗细适中，在纸上写大字。

姜盈身边的人们都认字了，如今开始学习写字。姜露是学得最快的一个，作为姜盈身边的秘书，姜露每天照着姜盈写的字练习。现在已经会写几百个常用字，很少出现错别字。

唯一的问题是姜露写字时的笔顺有问题，而这个问题姜盈暂时没办法解决。

现在没有字帖，姜盈没时间自己写一个字帖出来，更没有时间一个字一个字的教身边的人们写字。

现在在当老师的姜犬，会写的字还没有姜露多。不过姜犬正在教的一群小孩子们学习进度更慢，姜犬一边自学一边教人，现在会写的字已经完全够用了。

姜盈看到过姜露写字的样子，笔顺完全不对，她立刻转头不看，当作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她教身边的人们写字，完全是为了更高效率的交流。

远古时代的人们会写字已经很厉害了，写字笔顺不对完全没有问题！甚至一些错别字也没有问题，只要大家都能看懂能交流就行。

大家刚刚能吃饱肚子，现在要求每个人写一手好字，根本不现实。

姜盈从来没有这样要求过身边的人们，只要求大家把字写大、写清楚、尽量横平竖直，让其他人能看懂。

一开始，大家握笔的姿势都很别扭，写字的动作也很生疏，姜盈挨个纠正了每个人握笔的动作，让大家用正确的姿势握着树枝在土地上写字。

远古时代做什么都要自己动手，姜盈身边的左膀右臂又都是自己跳出来的最聪明的人，双手的灵活性都很好，很快大家就能顺畅地写字了。

至于写出了的字是否好看，姜盈完全没有任何要求。但是姜露在自己要求自己，每天照着姜盈的字，在土地上一遍遍地练习写字。

如今写字的水平虽然还是低年级的小学生，但已经是和姜盈的字迹有几分相似的低年级小学生了。

姜盈看到姜露写下的“乚”，和她写下的特别像，然而姜盈自己这个笔划写得不好看，于是姜露写下的是和她如出一辙的难看……

姜盈十分不好意思，努力在纸上写下一个好看的“乚”，然而一连写了好几个都不满意。

她有些沮丧地扔掉炭笔，对姜露说道：“我这个写得不好看，不要学我，你试着自己写得好看一点。”

姜露认真看着姜盈写在厚纸板上的字，然后又抬起头，认真看着姜盈。

“很好看啊，神女的每个字都很好看。”

姜盈在姜露的目光下，脸蛋有些烫烫的，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写字真不好看……”

现代打字几乎代替了写字，姜盈写得最多的就是自己的名字，工作的时间久了，写字水平越来越退化。到了远古时代之后，一开始完全不写字，后来在薄木板上写字也只要自己能看懂就行了，根本没有心思追求美观。

也就是姜露这样没有见过好看的字是什么样的远古人，才会真心实意地觉得她写字好看。

姜盈叹口气，拍了拍姜露的肩膀：“也就是你没见过好看的字，才会觉得我写字好看。”

姜盈看到姜露天天练字，以为他被文字迷住了。

远古时代文字的魅力比姜盈想象得更大，姜盈开始教身边的人写字后，流传出去的文字让爱戴值和恐惧值都涨了一截。

姜盈说道：“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尝试一下怎么写更好看。”

远古人的想象力经常让姜盈惊叹，姜露没准能尝试出一种全新的字体呢。

姜露摇头：“我觉得神女这样就很好看。”

姜露抿嘴嘴唇，他没有说的是自己每天练字根本不是因为喜欢写字，更不是因为想把字写得好看，只是因为想把字写得和神女像一点、再像一点。

姜盈开始伏案工作，姜露目不转睛地看着姜盈写下来的每一个字。他现在不止是姜盈的生活助理，还是姜盈工作上的秘书。

姜盈对姜露的工作十分满意，担心姜露太累，也为了方便自己，姜盈在部落里找了两个愿意做生活助理性质的工作的女人，在姜露手下为他分担工作。

一个叫阿青，一个叫阿梦。

两个女人刚来的时候，姜露十分伤心地问姜盈：“神女，是我做得不够好吗……”

姜盈连忙说道：“当然不是，只是你现在的事情越来越多，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啊。”

姜盈注视着姜露的面庞，说道：“真的瘦了不少。”

姜露脸上的婴儿肥逐渐褪去，轮廓越来越清晰，变成了一个斯文白净的青年，温柔没有攻击性。

在现代一定非常受欢迎的男生类型，颜值做明星还差一点，但是在日常生活中绝对出众，运气好的话在网上也能做个红人。

“阿青和阿梦两个人都归你管，都是你的下属，怎么做事也需要你先教一教。”

姜盈这样对姜露说之后，姜露脸上的表情才从阴转晴，开始十分用心也十分严厉地教阿青和阿梦。

姜露的严厉十分有效，姜盈很快就感觉自己身边又多了两个姜露式的细心周到的生活助理，而且因为阿青和阿梦是女人，能为姜盈做得事情更多。

实不相瞒，姜盈已经很久没有自己洗过头啦！

靠在浴缸里，让漂亮妹妹为自己清洁头发、按摩头皮，然后将上面的泡泡冲洗得干干净净，再用棉布擦干上面的所有水分，变得满头清爽……这样的感觉真的太美妙了。

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找一个女生活助理。

不过姜盈还是遇到姜露很幸运，她在现代都根本碰不到如此一心扑在工作上的秘书。

姜盈伏案工作久了，站起身来伸个懒腰。

姜露的目光落在姜盈写的计划书上，在未来几个月的计划书上，都有妫冰的影子。

姜盈站起身的那一刻，姜露脱口而出：“神女，你是不是不准备杀妫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