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来两把菜刀！”◎

姜露听到姜盈的话,一张脸瞬间红了。m.wenyuanshu.com他低垂着头，姜盈看不到他的脸，但是清楚地看到他白皙的脖颈和耳朵一起变成粉红色,想必脸上红得更厉害。

啪的一声,姜露手中的棉巾掉进水盆里,水花飞溅,溅到姜盈的小腿上。

姜露吓了一跳，连忙从水盆中捞出棉巾,拧干后仔细擦拭姜盈小腿上的水珠。

姜盈弯下腰,从姜露手中接过棉巾,自己擦干后将双腿收回榻上。

姜露看到姜盈自己动手，以为姜盈生气了,跪坐在地上,仰头望着她。眼睛里满是忐忑，像受惊的小鹿。

姜盈仔细观察姜露的神情,他很慌张、很害怕。仿佛尚存几分良心的罪犯，第一次犯罪时被人抓了现行。

“神女赎罪……神女赎罪……”姜露对上姜盈的眼神,立刻将额头贴在地面上，整个人匍匐行礼。

刚才溅到地上的水已经洇开了,地上湿漉漉一片,想必十分冰冷。

姜盈连忙说道：“快起来，我又没有怪你。”

姜露的反应十分出乎姜盈的意料，姜盈不过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把姜露吓成这样？

啊，姜露应该没听懂她的意思,姜盈说得更明白一点：“你是不是喜欢我？”

如果姜露的种种贴心举动,出于对她的感激和爱戴,姜盈会欣然接受。

可是如果姜露这么做是因为爱慕他，那她无法回应这份感情，她以后就不会安心享受姜露的贴心举动了。

姜露听到姜盈的话，猛地抬起头来：“我当然喜欢神女！我愿意为神女献上自己的生命！”

“我对神女的爱不亚于部落里的任何一个人。我之前的工分不够多，并不是我不努力，而是我的力气不够。”

姜露的弯弯的睫毛上挂上了一颗颗晶莹的露水，他跪坐在地上，肩膀轻轻颤抖：“神女，我还在长高，力气也在变大，以后我挣的工分一定越来越多，我会更加努力的……”

姜盈连忙说道：“你别哭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盈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话把姜露吓到了：“我知道你很努力，没有偷懒。”

“我是想问，你为什么愿意帮我按摩、捏脚、做垫着棉花的木鞋……还想跟我一起去铁矿，继续照顾我的衣食起居？”

“你这么做，是因为你对我有男女之情呢？”

“还是因为相比每天训练、种地、搬砖……你更喜欢做这些不用蛮力但是精巧的活儿？”

姜盈以为自己说得已经够明白了，但是姜露依旧一脸茫然，一滴滴泪水挂在他的眼角，将落未落。

“我做这些，是因为这些能让神女更舒服、更开心。”

“只要能让神女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做。”

“神女，我做这些事情没有耽误训练、种地、搬砖……按摩的技巧都是休息时间学的，给神女的木鞋也是休息时间做的！”

姜盈看到姜露眼中的真诚，心中一阵温暖。

姜盈的脸颊也有点微微发烫，虽然她知道部落里的族人都爱戴她、感激她，但是姜露面对面地告诉她，让姜盈有点不敢看姜露被泪水洗刷得闪闪发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的感情是如此纯粹与真诚，姜盈知道自己想多了。

姜露对她是一个族人对部落首领的爱。

姜盈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姜露对她的服务了。

不过总是让姜露在休息时间白白为她服务，姜盈心中也过意不去，之前她时不时赏给姜露一些粮食，现在思考把姜露的这部分劳动也进行量化。

姜盈开始认真考虑把姜露带到铁矿去。

她在现代都有生活助理，如今在远古管理着上千人，管理人数也不比现代少了，用一个生活助理不过分吧？

“就算是在铁矿照顾我，应该也比在留在部落里干活辛苦。”姜盈对姜露说道。

姜露立刻说道：“我不怕辛苦！”

姜盈点头：“行，那你就跟着我一起去吧。”

“已经很晚了，先回去休息吧。”姜盈对姜露说道。

姜露眨着一双又大又明亮的眼睛，向姜盈保证：“我一定能把神女照顾好的！”

他小心翼翼地收起棉巾，蹲着水盆离开了。

走出姜盈的屋子，姜露的脸上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像小狐狸一样的笑容。

-

姜盈“占卜”了出发的时间。这一次跟着姜盈去铁矿的族人有数百名，她要一口气带走姜姓部落小一半的人。几乎算是一次小型的部落迁移，前往铁矿的人数已经比姜盈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部落里的人更多。

临行前的最后几天时间，留在姜姓部落里的族人们把自己分到的棉花和棉布先拿出来，给要去铁矿的亲人和情人缝制棉衣棉被。

他们留在部落里不怕冷，往年没有棉衣棉被也都过来了，但是要上路的人们没有遮风挡雨的房子，必须要有足够御寒的衣物。

姜露为姜盈做的垫棉花的木鞋，族人们见到后都觉得好，纷纷也为自己的亲人做。

姜盈听到有人说管这种鞋子叫做“神女鞋”，不由得摇头失笑。明明这个鞋子是姜露想出来做出来送给她的，但是没有人管这个鞋子叫“姜露鞋”，全都叫“神女鞋”。

姜盈担心姜露觉得委屈，姜露自己却完全不在乎，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只要神女喜欢穿，我就很高兴了！”

姜露为自己做出来的鞋子叫作神女鞋感到十分荣幸。

姜盈看着姜露唇角的梨涡，想到了迪奥的戴妃包。人人都知道戴妃包因戴安娜王妃而得名，但是设计戴妃包的设计师叫什么名字？姜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根本想不起来。

或许对于设计师而言，自己的作品能够流行、能够被很多人使用和喜爱，就是最大的赞美，至于人们记不记得设计师的名字，最起码姜露是完全不在意的。

自从姜盈告诉姜露让他跟着自己去铁矿，照顾自己的日常琐事后，姜露每天都像林间的小鹿一样蹦蹦跳跳，开心极了。

族人们忙碌地准备着，姜盈将自己能想到的情况都叮嘱了姜雾，又说了几种紧急情况考验姜雾，姜雾全都说出了姜盈觉得可行的对策。

“有事就让人骑马来送信。”姜盈说道。

姜姓部落现在已经有了一百匹骏马，都是姜盈用不断上涨的爱戴值兑换的。这次去铁矿，姜盈带走了六十匹，留在部落里四十匹。

之前去寻找铁矿的族人们，姜盈也只带走了一半，留下了一半。如果有事要去找他们，不缺认路的人。

不过从部落到铁矿的路途，骑马的速度比走路其实快不了多少。

一些山路上，人不仅不能骑马，还要两个人一起帮一匹马走山路，一个人在前面拉，一个人在后面推。

姜盈长叹一口气：“还是要修路啊！”

铁矿在山里，山地不适合种粮食。部落在平原，周围没有矿产资源。

以后，粮食和铁器必定要在两者之间不停运输，有一条平坦的路太重要了！

远古时代真的太难了，艰难跋涉一个月的路途，在现代开高速不过一天，高铁更是只要几个小时。高速和高铁姜盈是想也不敢想了，但是一条平坦的能跑马能拉车的路是非常必要的。

修路需要铁器，用铁器修路的效率是用木头、用石器的许多倍。

修路还需要石灰，开采和制造石灰当然也需要铁器。

“归根到底，全都需要铁啊！”

有了铁、修了路，姜姓部落的日子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姜盈把对未来的展望说给族人们听，大家在寒冷的冬天赶路，心中都是火热的。

晚上，族人们搭起简陋的帐篷，钻进兽皮和棉花做的睡袋，几个人挤在一起抵御寒冷。

姜露生火烧水，给自己用的水烧到不冰凉后，就洗干净手、脸、脖颈和脚。

然后给姜盈烧水，烧到冒热气，伸手试了试温度，才端到姜盈面前。

姜盈梳洗过的水，姜露端出去泼到远处，回来问道：“神女，我先钻进睡袋里暖一暖吧？”

姜盈连忙拒绝了姜露：“不用！”

姜露轻声解释自己并没有要和姜盈一起睡的意思：“等睡袋里暖和了我就钻出去，然后您再进来睡。”

姜盈：“也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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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认路的族人们和姜盈系统面板上出现的资源地图的双重保障下，姜盈一行人没有走错一部路，十分顺利地抵达了铁矿。

姜盈仰头看着赤红色的山，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现在的铁矿竟然是裸露在外的！

矿石不都埋藏在山脉深处吗？

姜盈愣愣地看着铁矿山，赤红色的山脉怪石嶙峋。然后她发现自己陷入了现代人的思维定式，现代的铁矿越挖越深，是因为表面的、浅层的铁矿早已被开采光了，只能去深处挖。

远古时代铁矿从来没有被开采过，最容易被人们找到的，自然是裸露在外的矿山！

一行人在矿山山脚下安营扎寨，在冬天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砍树、削木板、烧炭条……

族人们把木板和炭条塞到姜盈怀里，一双双眼睛炯炯有神：“神女！开始记工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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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冬日的寒风里，族人们的脸庞红彤彤的，额头上微微出汗，还有人将衣服的袖子高高卷起，露出肌肉线条清晰流畅的手臂。

寒风吹进肚子里会肚子痛，族人们一边干活，一边闭着嘴哼唱。每个人哼唱的声音都不大，但是一道道声音汇聚在一起，像一条条小溪汇聚成奔涌的江河，在空旷的山间不停回荡。

这样蓬勃旺盛的生命力，让姜盈敬佩又感动。

挖矿炼铁非常艰辛，但是没有一个族人嫌苦嫌累。

有了铁制的农具就能耕种更多的地，收获更多的粮食，有了铁制的兵器就能打败更多的敌人，更好地守护自己的部落。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为了更好地活下去！

矿山山脚下，族人们先搭起一顶顶帐篷。然后就地取材，砍树盖木屋。

第一栋木屋搭好后，族人们先请姜盈住进去。姜盈推开门，弯腰走进去，惊讶地发现木屋里有一大一小两间。

盖房子的族人们向姜盈解释：“大的房间是神女的，小的房间是阿露的。方便阿露照顾你。”

“我们知道神女不喜欢和人同住一间屋子，从中间隔开了。”

部落里的木屋，姜盈和姜雾、姜犬也是这样住的。

族人们看到现在是姜露专门照顾姜盈的饮食起居，贴心地为按照部落里的木屋，为姜盈盖了新的木屋。

姜盈：…………

姜露敏锐地捕捉到姜盈的心情：“如果神女不喜欢，我就不住神女旁边的屋子。”

“我继续住帐篷，再慢慢给自己搭一个木屋。”

姜盈看了一眼姜露，眼底带着淡淡的两片乌青，在白皙的脸上格外显眼。

姜露正在长高，身上虽然也有肌肉，但是身形依旧显得瘦削单薄，再加上他天生晒不黑的莹白肌肤……尽管姜盈知道姜露的力气不算小，人也很能干，但是看到他的外表总是下意识地觉得他很文弱。

姜露每天处理琐事也很辛苦，远古时代的做家务和现代的做家务根本不是一回事。

现代按一下洗衣机开关，远古要大力反复捶打衣服；现代开一下水龙头，远古要挑水、滤水、沉淀净水；现代拧一下燃气灶，远古要砍柴、劈柴、生火……

姜露每天也很忙很累，既然已经有了搭好的屋子，何必让他再费力去盖木屋？

姜盈：“你就住那间吧。”

姜露猛地抬头，眼睛里迸发出惊喜的光，像打铁时迸溅的火星。

姜盈看到姜露高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

从冬到春，山脚下的青草冒出嫩芽，骏马们不必再吃干草和饲料，在草地上四处散开，悠闲地吃草。

矿山脚下木屋逐渐连成一片，所有人都有了木屋住。

铁矿堆成一座座小山，从左到右分别是采下来的大块矿石、被敲碎的小块矿石、磨成颗粒的铁砂堆。

不远处还堆着一堆木柴烧成的炭。

炼铁的高炉也盖好了，用柴达不到高炉需要的温度，必须要用炭。大块的铁矿也不能直接放进去，只能放进磨成颗粒的铁砂。

这样炼出的铁，纯度依旧无法和现代相比。为了让钢铁更坚硬，必须再采用其他方法。比如说，千锤百炼的锻造，还有渗碳、渗氮。

渗碳可以提高铁中的含碳量，让铁变得更加坚硬，冶炼锻造时碳的来源是木炭和草木灰，均匀地覆在在铁器上一同加热。

渗氮则是因为氮可以降低钢铁的临界温度，并且有助于渗碳，远古时代最方便得到氮来源就是动物毛发和动物骨骼。

族人们一边炼铁，一边捕猎，猎到的野兽吃掉肉，皮毛和骨骼全都收好，在炼铁时投进炉子。

担心猎到的野兽不够用，姜盈还让族人们把割下的头发都收集起来，这也是含氮的毛发！

炼铁的操作方法都来自于姜朱脑海里的技能书，不过姜朱只知道该怎么做，这样做会导致怎样的结果，却不知道其中的原理。

在姜朱看来，将草木、毛发和骨骼投入炉子的行为，无疑是在祭祀。

族人们的认知水平都和姜朱差不多，在大家眼中，烧砖的砖窑有自己的脾气性格，他们在砖窑周围摆上一圈鲜花。炼铁的炉子也有自己的脾气性格，它不喜欢鲜花，喜欢草木、毛发和骨骼。

姜盈当然不会这么想，她在姜朱身旁观察着她的每一步操作，分析出背后的原理。

不过知道操作方法和原理后，依旧需要大量的尝试，一开始的失败是在所难免的。

从春到夏，姜朱带着族人们尝试了许多次，终于锻造出了第一件硬度和韧性都满意的铁器。

碰巧的是，第一件成功的铁器是一把钺，也就是大号的斧子。

锻炼这把大斧子时氮的来源，恰巧还有姜盈的头发。

当然，除了姜盈的头发，还有野兽的骨头。

第一件成功的铁器，姜盈叫做铁斧头，部落里的族人们更习惯叫“玄钺”——黑斧头。

这把玄钺毫无疑问是为姜盈锻造的。

钺这种武器在姜姓部落里一直都是首领的权力象征，无论是石头做的石钺，还是青铜做的青铜钺，普通人都不能用，只有部落长才能用。

这么大这么沉的斧头，部落长平时也不会用来砍柴，战场上可以当作武器，但是部落长用着也未必趁手，最起码姜盈就更擅长弓箭弩机。

这样一来，钺的用途几乎就只剩下了一个——砍头。

砍部落里违法犯罪的族人的头。

部落长用来砍头的东西，普通族人自然是不敢碰的。

这把玄钺锻造好后，姜朱双手捧着献给姜盈。

姜盈伸手去接，好沉！

不过玄钺确实很漂亮，不知道是炼铁技能书里连铁器的模样也有，还是姜朱本来就很有艺术审美。

这把玄钺的形状是云纹的。两头高高翘起，下方是流畅的弧形，中间有三处镂空的圆形，像天空上被风吹得卷起来的云朵。

姜盈将玄钺高高举起，族人们振臂欢呼。

经过半年的跋涉与艰辛，他们终于炼出了第一把成功的铁器！他们终于成功了！

姜盈发现，远古人永远比自己更有仪式感，比如说姜朱锻造的第一把铁器必定是献给她的。

而且献给她的不是菜刀、铁锹，是威风又漂亮的玄钺。

姜盈笑纳了族人们的心意，然后对姜朱说：“接下来别整这花里胡哨的了。”

农具和武器才是最重要的！

姜盈：“先来两把菜刀！”

现在的青铜刀太钝了，野兽捕了不少，吃烤肉和火锅的时候总切不成她想要的薄肉片。

铁器的最大优点之一，就是铁具有青铜无法比拟的延展性，当然要充分利用起来！

姜盈一脸感动地吃着切得薄薄的石板烤羊肉，肥肉里的油脂全都被烤了出来，金黄色的肉边蜷缩着，变得又焦又脆、香而不腻。

姜盈一边趁着羊肉火候最好的时候下筷子，一边发表重要讲话：“铁的延展性当然不止用在菜刀上，也要用在农具和武器上。”

——

相传，姜姓部落的族人们炼铁七七四十九天，一直没有成功。

神女削了一段自己的头发、取了一根自己的肋骨，丢进烧红的炼铁炉里。

以骨祭炉，方得神铁。

神铁沾染了姜盈的神力。姜姓族人用神铁种地，收获数倍的粮食。姜姓族人用神铁作战，战无不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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