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啾！”

谢燎原罕见地比兰驰阳晚起来,他下楼的时候打了一个喷嚏，把客厅里所有人都惊吓到了。m.pantays.com

兰嬢手里端着小葱素炒卤豆腐干，看了一眼揉鼻子的谢燎原,回过头来跟已经端着稀饭开始吃得兰驰阳说：“给他看看……”

一想到昨晚有人剧烈运动之后光着上半截身子蹲地上网，兰驰阳就觉得这属于自作孽不可活的范围,非常敷衍又一字一顿地说：“多喝开水。”

听得兰嬢直翻白眼,要不是他复发了，想把手里的菜给他扣在脑袋上

夏叔把凳子给谢燎原拉开，“你爸妈的飞机能准点不？今天大雾，刚才广播里说好几条高速都封路了。”

今天是腊月二十六，谢燎原歇业的第二天,李南媛和谢永怀同志今天下午两点五十的飞机到锦城。

“应该没问题吧……下午到的,比晚上的天气好点,应该不会延时。”谢燎原坐下之后往兰驰阳那边看看，看着他一板一眼地剥水煮蛋，神气淡然或者说面无表情。

最后一片蛋壳被揭下来，光滑白嫩的水煮蛋被放到了谢燎原的手边。

谢燎原没伸手，就看着兰驰阳。

兰驰阳也没说话，自己咬了一口水煮蛋,低头吃了起来。

谢燎原挠头笑笑，觉得自己有点儿傻。

昨晚上兰哥骂了自己一句——“谢燎原你这个禽兽，老子是病人，病、人！”——当时恍惚觉得兰哥回来了。

一时激动想看看有没有病友是这样恢复的,蹲地上开电脑,查着查着又看到了几篇研究新发现之类的,弄迟了，着了凉。

这时候,就着吃蛋这个事儿想探一探。要是回来了，蛋都给你剥好了却不吃，轻则被说挑食了啊，重则可能被捏着下巴往嘴里塞……这么淡定，兰哥还没回来。

心里叹口气，谢燎原伸手把兰驰阳手里吃剩下的半个水煮蛋给捏过来一口吃了，回过头恰被二老看见。

夏叔咳了一声埋头继续吃，兰嬢拿新的一个蛋磕在谢燎原面前，“我们家养不起你们两个？难到合着吃一个蛋了？”

谢燎原笑笑，拿起那个蛋自己手脚麻利的剥了起来。

兰嬢这时候看向对面的兰驰阳，看到还是那副木木的、神不守舍的样子，心里也是叹了一口气。拿起筷子吃饭，偏头瞄见谢燎原穿得居家圆领卫衣，后颈领口大，露出的后脖颈上几条抓痕甚是扎眼。又看看对面的兰驰阳，叹口气，放下筷子，说：“初一不去大庙会了，去石佛寺上香！”

“上山下山一条路，每年初一都堵的要死……”夏叔不明白，不是都说得破除封建迷信了吗？怎么又要去了？

“我不管。”兰嬢说了这句就不再说话，埋头吃饭。

不清楚状况的谢燎原没说话，把手里的蛋掰开两半，递给兰驰阳一半。

兰驰阳拿着半个蛋，愣愣地看了好久说：“奶奶，那回好起来是打篮球跟人动手打架，打着打着就五感通透了，不是你去石佛寺上香灵验。怕你担心，我骗你的。”

谢燎原听懂了，他看见兰驰阳的记事簿里写着一次恢复是打了篮球又打架。

“啪”一声兰嬢把筷子放桌上了，瞪着兰驰阳，“你还跟谁打架了？”

摇摇头，兰驰阳被问得茫然了。

“你难受砸东西啊，你弄小谢干吗？”兰嬢全不管了，人家爹妈就要到了，待会看见这一身伤的，这事儿不就瞒不住了吗？

兰驰阳看看低头吃饭的谢燎原，心里想的是历来都是他弄我啊……昨晚上还想把我往死里弄呢？

半颗蛋进嘴的谢燎原，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刚才洗完澡在浴室镜子里看见自家后背的“精彩”，赶紧伸手捂住后脖颈，偏头看着兰嬢说：“奶奶，不是……那个……嗯……就……它不是……”

饭桌上没人能听懂谢燎原在说什么，谢燎原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啊……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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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高领毛衣套上，谢燎原看见兰驰阳上来了，赶紧蹦跶到他面前，“说清楚了？”

兰驰阳看他领子一堆，伸手给他整理好了才说：“是我给你弄得啊……”

“性质不一样啊。”谢燎原搂着兰驰阳笑，“她是以为你难受打我了。”

“我跟她说了我打不过你，昨晚上办了事儿，她明白了自己出糗还是不认，说我们俩性生活方式方法不健康……”兰驰阳历来佩服他奶奶死人能说活的本事。

“哈哈哈哈……”谢燎原笑崩，不愧是兰嬢。

兰驰阳看见谢燎原笑弯了腰，自己却感受不到哪儿那么好笑，就回搂着他说：“奶奶说不让你爸妈知道我的病。”

“嗯。听她的。”谢燎原终于和兰嬢站在了同一边。他知道兰嬢这样做的意思是为着阳阳着想，婚姻里的封建思想；自己也不愿意说是因为不想让二老担心，那两个也是操心命，这点没有人比谢燎原更清楚。所以这一会，自己和兰嬢算是殊途同归。

“……”兰驰阳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听我们的就好了。”谢燎原亲亲他的额头，“那我穿了高领毛衣，要穿什么外套？”已经养成穿衣搭配请示兰哥的习惯了，以后，离开了兰哥的指示，可能穿个衣裳的品格等级都要掉好几个level。

兰驰阳拉着他的手，慢悠悠进了衣帽间，把外套、裤子和鞋袜给他挑出来，然后坐在鞋凳上看他一样一样换上，慢慢的面上有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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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金源高架往机场高速的衔接通道有一个奇怪的角度，视线非常不好，但是等到春天的时候，这个奇怪角度的地方又是最漂亮的一个通道了，它两边的高墙上会垂下长长的迎春花，那些可人的小黄花在车子引起的一阵阵风儿里微微颤动，让人心情愉悦。

“你手放到我肩膀上我才知道我没穿衣裳，还吓了我一跳，我想你那么累了，应该能一觉睡到天亮的……”谢燎原说完车头转正，上了机场高架速度比刚才更是快了十几码。

“你不是在工作对吧？”兰驰阳迷迷糊糊又看到抑郁症三个字出现在屏幕上，虽然这个家伙直接扣下了电脑屏幕。

“啊……没有工作。我是……判断失误，呵呵呵呵……”谢燎原还没有给兰驰阳说清楚，自己先笑了。

兰驰阳整个人朝着车门靠去，回过头来看谢燎原。

“咳咳……”谢燎原做作的咳了一声，笑着说：“你记不记得你最后骂我？”

“那不是骂你，是虚弱的反抗。”兰驰阳依稀记得。

“就像你平时一样凶哈哈哈……我就想，是不是恢复了？”

“又害怕是孤证，所以上网查找资料。”兰驰阳努力跟上了谢燎原的思路。

“嗯嗯嗯。”谢燎原承认的大方，“我到那种提问平台还有小组和平台看了一圈……结果，还真有这样的，我就兴奋了……又去学术网页转了转，结果看到几篇挺好的，就弄晚了。”说完谢燎原有打了个喷嚏。

鉴于自己叫他多喝水，兰驰阳起身把保温杯给他拧开，递到嘴边。

司机老谢表示感谢，咕噜咕噜喝了几口。

“虽然没有好，但是当时是好了……”兰驰阳慢吞吞说一句，说完了局得自己说的是什么鬼话，决定再换一个说法的时候，谢燎原说话了。

“我也觉得那一瞬间你是我兰哥，我叫你兰哥，你都没听见……”谢燎原想着自己被他骂了一句“禽兽”，笑得那样高兴，还扑上去叫哥哥，结果兰哥愣是睡着了，一句都没听见，自己的狗腿子白费了。

“我现在也是你兰哥。”拧好保温杯盖子，兰驰阳淡淡地说。

“是阳阳……”谢燎原偏要区分。

“……”兰驰阳不做声响，看着谢燎原。

谢燎原直接伸手揉乱了兰驰阳的头发，乐呵呵道：“生病了就是我的阳阳。想要短暂的好起来我就是你的灵丹妙药。今晚上想不想再来一颗灵丹妙药？本店库存满满。”

兰驰阳轻轻地翘了嘴角。

谢燎原瞥见他笑了，心情大好。

高架稍微往左边一转，国内到达几个字已经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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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人多，且三五步就上演一出久别重逢家人相见的大戏，又哭的、有笑的、有拥抱的、也有一拳头捶在胸口后拉着手蹦跶的、更有不顾一切就亲上了的，一年一度，从不间断，虽然年年见，永远感人至深。

兰驰阳往回见到人家重逢总有感慨的，今年没法子了，一点儿没生出来，只看着身边的人觉得不能把手松开。

“我跟他们说不用带东西过来，但是李南媛同志从来不会听我的。我爸刚才才跟我说，她买了好多海产，托回广东的战友快递过来，说吃个新鲜，咱们两家都新鲜……”谢燎原简直佩服李南媛同志了，新鲜是新鲜，做法就得网上现学，万一做报废了呢？“我妈还问我能不能放烟花，说憋多少年了……她是不是觉得我们住在山里啊？”

牢骚王谢燎原不愁话题。

兰驰阳把村委群发的消息举起来递给谢燎原看，上面写着“绕城以内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希望元北村广大居民遵守云云……”

谢牢骚看了兰驰阳手里的消息，有点吃味，“为什么我没有收到？把我当外人啊这是……”

“谢燎原儿，你是不是紧张？”

“什么？怎么可能？我怎么会紧张，我是那种没有见过风浪没有见过大世面的人吗……”

兰驰阳看着他不停说话的嘴巴，淡淡笑一下说：“你就是紧张。你一紧张就疯狂语言输出……”

“……”谢燎原捂住了自己的嘴。

“没关系，我不会笑你。我有病，你紧张，破锅烂盖正好相配。”

“噗哈哈哈哈……好。”

兰驰阳抬手指指大厅里巨大的显示牌，谢家爸妈乘坐的那一班飞机已经显示到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