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吗？我是许栩。m.muyuwenxuan.com”女人说。

谢耐吓得后退好几步，绊倒一个拖鞋，踉踉跄跄地蹲坐在地上。

“宋先生呢？”

“你把他怎么了？”

“如你所见。”女人轻轻地挑起地上那层被脱掉的人皮，像扔件旧衣服似的随手扔一边，颊边浅浅一笑，弯下腰，看着谢耐，“他已经死了。”

“死透了哦~”

死了……

女人只是轻碰了一下两片嘴唇便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

宋行舟明明已经这么厉害了，在她的面前竟然死得这么轻易。

谢耐惊恐地瞪大双眼，他觉得好像有人紧紧揪扯住了他的头皮，一股森然的寒气从他被揪起的发孔中缓缓渗了进去。

“你、你这个凶手！”

“我怎么会是凶手呢。”

女人很不满意谢耐对她的评价。

“他只是我的猎物。我也只是扒下了他的皮，穿了一下而已。很稀奇吗？一件皮草而已。”

“难道你没有穿过皮草？”她反问道。

用人皮当皮草。如此残忍的事情，她说得那么轻易。

“我没有。”谢耐说。

“那你也没有穿过皮鞋吗？没有吃过肉吗？”

谢耐一下子噎住了。

他知道女人接下来言论走向，是前几年一直热议网络主题――将人的命运和牲畜的命运放在平等的位置上比较。

从逻辑上讲，许栩的反驳无懈可击。

但现在不是给她讲逻辑，搞辩论的时候。

“人和动物毕竟不一样。我们……”

谢耐的话很快被打断了。

许栩笑出了声。

“真是好笑啊，人类在食用其他生物时，就讲自然选择，优胜劣汰，人类在食用同类时就开始论人性，要尊重生命，人人有责。”

“不过，不管你要选什么，今天你是我的种人！”

少年淡淡一笑，一切如他所料。

谢耐稳住心神，前边的话术和他想的一样，只是最后一句话让他吃惊了。

没想到她还在执着这件事。

“许小姐，蜗女小姐，我相信这不是你的选择，一定是那场车祸把你逼得了，你开始也是一个善良的人。”

谢耐讲起了蜗女的故事。

潜意识告诉他，许栩和蜗女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没准俩人就是一个人。

他现在一定要让许栩多说点话。

按照反派的死亡公理，反派往往死于话多。

想要在反派手下活得久一点，那就要让反派话说多一点。

果然许栩开始长篇大论。

“善良是人性最惨的弱点！”

“人性是什么？！人性就是灵活的双标而已。”

“但现在，你已经不是纯粹的人类了，你是返祖人，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抛弃人性，完全兽化，一个是继续你的人性，继续在你懦弱的人性里挣扎……”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致命的魅惑，还好谢耐不是声控，对此也不感冒。

趁着许栩说话的当口。

谢耐缓缓地站了起来，他已经退到了卧室门口。

他在找关茜，他要带着关茜一起逃。

逃到哪呢，他现在还不知道。

总之，先跑。

等是肯定会死的。

可他的目光没搜到关茜，目之所及，整个客厅异常干净。

突然，一阵稚气的女童音从他身后传来。

“哥哥!你是在叫我吗!”

声音从许栩的站位处传来。

那一刹，谢耐感觉有身后一群千足虫缓缓蚁行爬上他的脊椎。

回头……他看到了毛骨悚然的一幕。

关茜的左半个身子站在他面前。由半身是一层还没有退完的皮。

那是许栩地皮。

“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关茜啊。”

“不可能……”

“你绝对不可能是关茜。”

谢耐说这句话纯属因为愤怒，不带一点猜测，但听者可不一定是这个感觉了。

许栩轻轻地拍了拍掌，发出一串怨铃般银色的笑声。

“好吧，又被你猜到了。”

她轻轻抖抖肩，像是脱掉一件披风似的，脱掉了右边的皮。

里边钻出来一张陌生少女的脸。

少女五官甜美，唯有那双眼睛和许栩的一模一样。

“那你再猜猜我是谁。”

“你到底有多少张皮!杀了多少人?”

“别这么凶嘛，”

“你可是我最爱的种人。”

谢耐：“……”

真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荣幸。

谢耐：“……你、是套娃怪吗？”

“你不想救你姐姐了吗？做我的种人，可以救你的姐姐。”许栩向他走来。

“我可以让你永生。可以让你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紧接着皮又裂开了……

这次的皮下，是一张熟悉的脸，那是谢雨。

“小耐，你不想我活过来吗？小耐……”

“小耐，我是你姐姐啊。”

熟悉的面庞，让谢耐为之一震。

但他很清楚，眼前的人只有谢雨的皮。

谢雨不是被宋行舟毙了吗？

“来吧，做我的种人吧，你的任何愿望，我都能实现。”

谢耐：“做你的种人，除了交.配，还有其他门路吗？”

“为什么选我？”

许栩：“因为我喜欢你啊。”

谢耐：“肯定不是这个原因。你长这么美，我配不上。”

“别废话了。我会生气的。你知道惹怒我是什么下场吗？你也会变成一张皮的。”许栩跺脚。

“你这么喜欢我，怎么忍心把我变成一张皮？”

谢耐稳着她，将她引入厨房。

他摸索着料理台，摸到了一盒调料盒，直接将调料盒朝女人扔了过去。

那是一盒盐。

雪白色的盐粒从调料盒中倾洒下来。

尽管许栩已经很敏捷地将那盒调料拍开，但还是又少许的盐粒沾到了许栩的皮肤上。

那只是普通的盐，但却像硫酸似的将她的皮肤直接烧化了，缕缕黑烟从创口处冒出。

“你怕这个？”谢耐看着她，伸手又拿了一袋盐。

许栩笑了笑，一脸的毫不在意，“这点量对我一点用都没。”

说罢她伸手在创口处一撕，像剥洋葱皮一样，将那片烧坏的皮肤撕掉。

“那如果是这个量呢？”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是宋行舟的声音。

谢耐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慌乱，看道宋行舟复活，他的眉梢眼角都浮现了些许笑意。

“宋先生。没想到，你真的能复活。”

一切都在他们意料之中。

许栩的笑容瞬间如冰冻般在脸上凝固，她惊讶地转过身。

“你……怎么还活着。”许栩的声音低沉了很多。

宋行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按动了屋内吊灯的开关。

随着一阵玻璃炸裂声响起。

天花板上的灯球爆炸，灯球里埋得盐兜头洒在女人身上。

一层一层的皮在她身上化开。

她开始尖叫，声音由男变女，由女变男，由尖变粗，由厚变薄……

同时身上的皮开始溃烂，底下是一张又一张陌生人的皮，如同打碎的套娃……

一股浓郁的腥臭的黑烟逐渐在屋子里弥漫开。

宋行舟径直走到谢耐身边。

少年的情绪还在震惊中，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画面。

宋行舟将自己的防毒面罩带到了谢耐的脸上，然后又将门窗打开。

这次，一切都结束了。

看着二人的互动，许栩已经感觉到了事态的不对。

本想将两人拉进自己的瓮中，却没曾想自己竟反倒掉进了对方挖的坑里去。

“你们两个，刚刚是在演戏？”女人的声音很痛苦。

但宋行舟的眼中似乎没有丝毫的同情，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是啊，关茜，你不是一直也在演戏吗？”

末了，他又补充道：“我是该叫你许栩还是该叫你关茜？”

许栩没有直面这个问题，只是冷哼一声，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那天晚上，我在你的耳后看到了一只粉色的蜗牛。”谢耐看着许栩，“那才是你的本体吧。”

女人已经没有力气回答谢耐了。

身上的皮一张张融化，筋脉开始收缩，痛苦拉扯感将她紧固在这些残破的皮囊里。

谢耐接着说，“小时候，我去一个名叫蜗庄的村子走亲戚，在河边见过一种粉色的蜗牛，亲戚告诉我这些蜗牛是蜗庄的特有物种。他们生来就拥有坚固的外壳，可以抵御石头的碾压和行人的踩踏，但是随着身体的生长，他们的壳却没办法继续长大，为了生存，它们不得不舍弃掉自己的壳去抢其他蜗牛的壳。被夺走壳的蜗牛会很快死掉，但得到壳的蜗牛却会活下来，这种蜗牛叫寄生蜗。”

“为了让自己的壳更坚硬一些，有些寄生蜗一生都在掠夺别人的壳，来增加自己的厚度。”

说罢，谢耐突然看向宋行舟，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宋先生，我觉得那道题不应该叫阅读理解，应该叫海龟汤。汤底是她，汤面是我，你是……”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设计我的？”许栩打断谢耐，她想输得明白点。

“从家里的盐开始变多，但是你却一粒都没发现的时候。”谢耐道。

皮已经被盐烧得差不多了。

许栩两眼焦黑，空荡荡的眼洞里挤出来两颗巨大的触角。

她张张嘴还想说些其他的什么，但已经没有机会了。

现下，它的身体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壳，那是蜗牛的壳，裹着她最后残存的意识。

但她还是不明白，她明明已经杀了她，已经剥了他的皮，他怎么还活着!

那两根触角上如同玻璃珠般的眼球，直直地朝着宋行舟，声音破碎，十分的不甘，“我明明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