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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收尸

作者:血歌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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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器一出,此战攻受之势便会颠倒,就算是只训练了一个月的少年乡兵也能对十倍于己的敌人取胜,不过大战战后他们必然力竭,所以傅景带人前往城门,不是去做援军的,而是去打扫战场的。m.nmghmwl.com

这三十名流民民夫仍因为那阵雷爆十分惊惧,但傅景以完全不容置疑的语气同他们说已经胜了,又在下一刻许诺给予他们前所未有的工钱,并且因为他们去干是收尸的活计,所以随后他连众人收尸回来后要洗的柚叶水等物也吩咐下去了。

见他这样的做派,众人不信也信了,留了一半的人仍旧看管砖窑和铁窑,其余人等就跟着傅景穿城而过,不多时便见到了依旧大门紧闭的南城门,墙根下站着一群仍在愣神的少年,连脚边倒下的枪棍和箭筒都不去捡。

在抬头看向城头,另一些少年正互相搀扶着走下来。虽然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但身上一点血迹也无,城门内外都没有喊杀之声,只有一片让人有点不安的寂静。

傅景将一名经过他身边的少年揪过来,问道:“战况如何?”

少年抬起头来看他,目光难掩惊惶,他并不认识傅景,却不敢违抗他的命令,用颤音回答道:“胜、胜了……”

傅景知道他定然是被那火器的威力吓到了,暗骂一句果然是小城寡民,经不得风雨,就将这名少年放开,将那些引颈张望的民夫留下,独自一人三步两步上了城头。

那些神思不属往下走的少年贴着城墙给他让出位置,傅景的头刚刚露出城头,就被风呛了一口,城头的学徒兵已经下了大半,剩下几个神色难看得像死了家里人的衙役,和仅有的两个依旧泰然自若的人。

他们正并肩站在女墙边低声说话,傅景走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城下的景象。

“……”他的脸色也一下子就变了。

身为陆定渊麾下的锦衣卫,多可怕的死人傅景都见过,可是无论横死、暴死还是被刑求而死,这些人的死相都是个别的,人力所致的。

他也见过战场,两军交战,死的人不仅多,而且许多死状惨烈,他亲眼所见,也有许多心绪难以言说,是悲凉,愤怒还是物伤其类?唯独是没有恐惧的。

可今天他感到了恐惧。

这一眼看去,他就知道城下已经没有活人,甚至可能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他强迫自己看得更多,看到的却是数也数不清的残肢断体铺满了地面,简直像有几千人死在了这里。

连城门两侧的林木都有许多受到摧折,呈现出当时受力的痕迹,傅景可以想到敌军自远方而来,过河之后聚积在城门前的情境,却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把如许之多的人撕成这样的碎片。

这是人与人之间的战争,却是由非人的力量决定了战局。

昌江城这样窄的城头最多只能容纳几十人站立,没有容纳滚木或热油的位置,城下连火灶和柴草都没有准备,显而易见,主持此战的人只打算用一种手段迎战,所以才会什么守城所需的物资都不去准备。

他,或者说他们对自己的手段有这样的把握。

而事实也如他们所愿。

傅景看向大人身边那名黑衣少年,他仍不知此人的来历,却在此时此刻对他油然而生一种畏惧。不多时傅景便下了城头,就那些民夫又召集起来,又将工钱提高了一倍,他对这些民夫毫不讳言,虽然昌江城这次是大胜,但他们要面对的是比乱葬岗还要可怕,堪比十八层地狱的景象,给多高的工钱就要受多大的罪,丑话先说在前头。

没有一个民夫说不干了,傅景看着这些已经完全只想着工钱的愚钝面孔,替他们叹息了医生。

金锣声再度环城响起,胜利的消息沿着城门向城内传递,奔走的衙役一边高呼,在仍有些不敢置信的百姓打开紧闭的门扉之后,就有人拿着钱袋,以官府的名义向各家收购火钳和麻袋。

作为生意已经做得很熟练的官贩,这些人首先就像这样的好事向自己的亲邻分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时,自然有人问官府要这些火钳和麻袋来作甚。

官贩的脸色终于有些不自然了:“收尸啊。”

“嚯!”

“死了多少人?!”

“是怎样一个死法,竟要用火钳捡尸?”

官贩说:“不知道城外死了多少人,我们自家的儿郎倒是一个都不少!”

“…………”

官贩慢点才想到他们为什么不说话,差点被气笑,“究竟想到哪里去了,真是晦气,呸呸呸!是说那些随着两位大人上城头的孩子个个都好好回来了,没死!”

被骂的人连忙也一起“呸呸呸”,又忍不住问道:“真个一个都没少?”

“不然你怎么看我笑得起来?”

“这,这,这可真是太好了!神佛保佑,神佛保佑!”

欢喜的声音在城中各处响起,纵然没有见到一点战争的景象,没有溅到一滴血,没有再经历新的伤痛,人们也并不觉得这场胜利是理所当然地来得容易,近乎劫后余生的欣悦让他们大多数人忽略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这些官贩买下的两样物事实在太多,几乎将全城富余的全都收走了。

只有那些还在城门等候的民夫为这些官贩流水般送来的麻袋和火钳感到吃惊,一些人终于感到了状况的严重,一些人仍毫无所觉,不管他们有没有重新思量傅景之前说过的话,当城门再度敞开时,他们见到的都是一样的死地。

真真切切的一片死地。

扑面而来的血腥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城门拥挤,后面的人看不见前面的景象,还在往前挤。这些人很容易就挤到了最前头,于是他们也停下了。

有人立时想要回头,被和他们一起在脸上蒙了一层布巾的傅景一手抓住了后领,单手将他举起,并看向畏惧的众人,冷冷道:“站着不动做什么,走啊。”

而在这些行如蜗牛的众人身后,下了城墙短暂休憩的少年们又被重新召集了起来,无论此时此刻他们是什么心情,他们列成的队伍仍然同他们在乡兵营中一样笔直。

封深站在他们面前,看向每一张年轻的面孔。

这一战开始之前,也是同样的队列,他用平铺直叙向他们进行了动员。

他对这些少年说,他们要面对的是不仅是人数远胜于他们的敌人,并且这些敌人进攻昌江城的目的不仅仅是为烧杀掳掠,而是要将整座城池的人都置于死地。

若是不胜,昌江成上下无论老人,幼儿,无论男人,女人,无论他们是士绅还是乞丐,都要沦为刀下亡魂,敌人甚至不会给他们求饶的机会,他们只会比较谁杀得更多。

若要保住自己和全城父老的性命,就要彻底将对手消灭,他们有获得全胜的手段。

不过他们也要为此付出一些代价,这代价不是他们自己的性命。

“这就是代价。”封深说,他的声音依然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包括城门前的傅景和那些民夫。

陆定渊倚在城头,低头看封深说:“谁要同我一起去为他们收尸?”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是没有人不知道的道理,但人死亦如灯灭,哪怕只为再次得以幸存的昌江城,也应当将这满地的碎尸收敛起来,像傅景这样的人能想得通,仍然懵懂和只为了钱财的民夫却不可能有同他一般的经历与心胸,他们的恐惧甚至比傅景的怜悯更真实。

封深从他们之中走了出去,踩着浸满了鲜血的泥土,他弯下腰,捡起一条被炸断的胳膊,来到一具尸体面前,将它们之间的断口拼接起来。

他很快就拼好了两具尸体,无数目光看着他的背影,傅景将手上那名民夫放了下来,堵在城门口的人团再度开始移动。

先是跟着封深一起建造了铁窑的民夫首领,然后是其他人,他们慢腾腾地,只敢在战场的边缘收敛那些看起来更完整的尸体,但终究是开始做起来了。

陆定渊静静看着,有封深作为他们的榜样,这些人哪怕有不少人做着做着就跑到一边去吐得昏天黑地,也在遍地浮土中清出了一块空地,摆好了几十具相对完整的尸体。

这些民夫没有一个是昌江县的本地人,他们从上江府各处的受灾地被骗过来,家乡遭灾时就已经见过许多惨不忍睹的景象,来到昌江城后,用做工换来了昌江城对他们的供养,似乎比昌江城内的百姓更适宜做这完全可以说是折磨人的苦活。

但他们并不仅仅是为傅景一再提高的工钱才愿意受这样的考验。

陆定渊看见他们不止一次地看向位于场中的封深,他们看他将一具又一具尸体拼凑起来,摆正,用碎布遮蔽他们的残躯,并擦去那些黧黑面孔上的浮土。

他做这些事情毫无勉强,那张偶尔会让人觉得过于年轻的面孔连眉头都没有皱过,自始至终都如此沉静,从容,仿佛生死在他面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满地令人想发疯易就挤到了最前头,于是他们也停下了。

有人立时想要回头,被和他们一起在脸上蒙了一层布巾的傅景一手抓住了后领,单手将他举起,并看向畏惧的众人,冷冷道:“站着不动做什么,走啊。”

而在这些行如蜗牛的众人身后,下了城墙短暂休憩的少年们又被重新召集了起来,无论此时此刻他们是什么心情,他们列成的队伍仍然同他们在乡兵营中一样笔直。

封深站在他们面前,看向每一张年轻的面孔。

这一战开始之前,也是同样的队列,他用平铺直叙向他们进行了动员。

他对这些少年说,他们要面对的是不仅是人数远胜于他们的敌人,并且这些敌人进攻昌江城的目的不仅仅是为烧杀掳掠,而是要将整座城池的人都置于死地。

若是不胜,昌江成上下无论老人,幼儿,无论男人,女来的碎石正正砸中头盔,铁盔凹了下去,他也昏了过去,差点淹死在淤泥中。

陆定渊从城头走了下来,他一出现,就有许多人的目光立时落到他身上,在这尸山血海中见到这样一个令人词穷的神仙中人,多看一眼都教人好受许多。

从等待敌人来到到迎战,真正交战只是那轰隆隆的片刻,反倒是收拾战场用的时间要多得多,上了城头的少年乡兵最多被落石擦破了一点油皮,倒是去门外收敛尸体的人不过多久就精疲力尽,要人照顾。

于是卢苗等人就被从衙门里被叫过来帮忙了,她们被严令不能出城,自己也知道外面是非常可怕的景象,只是忙忙碌碌地给人递过水,洗脸,又端来一些吃得的。

除了这些收尸人,她们也要关照那些极其幸运捡回一条命的活口。

陆定渊从这些小麻雀般团团转的小姑娘身边经过,来到这些即将成为俘虏的活口身边,目光垂下,将他们的面孔逐一看过,在某一处停下。

他在这里看了片刻就走开了,指派一名衙役将他刚才看的人拖走。

“什么?死了?”那名衙役惊奇道,“啊,我马上就去拖走,不教他吓着姑娘们!”

他走了过去,一边将仍然温热的尸体拖走,同时感叹道:“这天雷实在厉害,这一身铁壳竟也保不住命。”

只是将脚尖在那位运气实在很差的龙朋兴龙守备颈侧血管顶了一会的陆定渊向城门走出,傅景无声跟随在后。

他是知道龙朋兴身份的,也亲眼见到了刚才陆定渊是如何轻轻巧巧就杀了这名四品武官,但他什么都没有问,完全无动于衷,远不及他忍耐着收敛尸体时。

即使已经用井水洗了一遍又一遍,半干血液粘稠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手上,傅景目不斜视地随着陆定渊一起经过地上排列成行的诸多尸体,踏上那座依旧完好的悬索桥,来到了对岸。

一过桥地势就开阔起来,原野的风吹走了萦绕不去的血腥,傅景终于能够轻松地呼吸了,他抬头看向河道的上游,发出一声冷笑。

“大人,千户他来得正是时候啊。”

“是啊。”陆定渊慢悠悠地说。

岑成双也觉得他们来得正是时候。

望见那一大团升腾的烟尘后,就算是元嘉也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惊魂初定的众人被叫起来马上赶往昌江城,出发不久那三名斥候便赶了回来,一路被引至军中,向元嘉等人磕磕绊绊地说了他们的见闻。

只看他们连话都说得颠三倒四的模样,便知道这三人没有伪饰自己的所见所闻,可要人立时相信他们所说的昌江城有神雷护体,不过片刻便将近千人的来敌一扫而光,卫所军方才所受的地动惊扰不过是那场惊世之战的余波罢了,又实在是太——

“是或不是,亲眼一见不就知道了?”岑成双说。

这话说得中正平和,自然没有人反对。

还未见到昌江城的影子,卫所军中就有不少人感到风中的气味变了。山风和水气中多了一种味道,难以分辨其源头,却会让人联想到火或者铁之类的事物,岑成双听到元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火器。”

不只是火器。

还有血。许许多多的血。

岑成双没有多说什么话来触元嘉的霉头,从晏城一路漫步而来,前不久又刚用过午饭的卫所军现在有足够的力气来赶路,他们沿着大路直走,前路没有任何阻碍,河道时远时近,人迹越走越多,直到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几乎称得上广大的田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夹在山水间的一座小城如被薄雾笼罩,出现在视线的尽头。

也就是在这片田野上,他们捡到了第一截断肢,只是半根手指,苍白而柔软的皮肉说明它至少今日之前仍在活人身上。它不是被人弃置道旁,而是被难以言说的可怖之力撕裂,并抛飞过来的。

并且卫所军越是前行,遭遇的新鲜血肉越多,就算那些带兵的百户不说,越来越多的兵士也知道这是来自于人身上的了,岑成双不管他们如何稳定军心,他只知道若按那三名斥候所说,下江府守备龙朋兴定然已经惨败。

元嘉的一切谋算都失去了依仗,并且马上就要见到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他看向马车里的元嘉,看到他的脸上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紧扣在窗边的手指指甲也快要扣裂了。

他低声说:“我去前面看看,大人稍等。”

说罢就策马前行,越过众多兵士来到军前,于是远远就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即使模糊得看不清面孔,他也绝对不会错认,正如那些已经叫起来的锦衣卫同伴一般。

岑成双屏息片刻,然后长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一颗心直至今日才终于落回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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