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对视一眼，纷纷回头看向周围，确定周围并无其他队员，他们一个个的眉头都皱起。

“你们这是干嘛？”童阅不解。

“事情有点奇怪，别说你没察觉。”粗嗓门看向童阅。

“奇怪？”童阅挑眉。

“下午那些尸王好像认识季言轻……”黄榕悦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她不愿意去猜测季言轻，可下午的事情实在奇怪。

童阅道：“当时在树林外面的又不只有季言轻一个人，不还有封亦莫和康小冬以及那两个小孩。”

粗嗓门皱着眉头看着童阅，这不像童阅。

一起跟过来的童阅的那弟弟眉头也皱起。

“这样的事，以前也发生过……”秦月犹豫着还是把这事说出口，他看向黄榕悦，“我第一次遇到你们的时候。”

黄榕悦早就已经想起当时的事，这也让她脸色更加难看。

同样的事情发生一次可以说是巧合，发生两次那就绝对不是巧合，更何况还是尸王被人类吓跑这种无比荒诞的事。

“怎么回事？”粗嗓门问。

“我第一次遇见他们时……”秦月快速把当时的事讲述了一遍。

“季言轻认识……尸王？”另外两个大队长其中一人开口。

“这不太可能吧？”

“还有之前那湖的事也很奇怪。”

黑暗中再是一片安静

“……季言轻他该不会是尸王吧？”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由战栗。

季言轻可是他们联盟的总队长，如果季言轻是尸王，那他们这联盟岂不成了个笑话？

一个由尸王组建的联盟。

他们岂不成了尸王圈养的食物?

“他不是。”童阅有些暴躁地开口。

“你怎么知道？”粗嗓门看去。

“我问过了，他对你很多人都见他受过伤，血是红色的，而且他受伤你们应该也都见过。”童阅道，“集会的时候。”

集会上季言轻被夏沈书他们找到时，两只手上都还包着纱布。

“呼……”黄榕悦长长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

她不愿意怀疑季言轻，可之前的一切实在太诡异。

“那之前的事怎么解释？”粗嗓门问。

黑暗中再是一片安静，所有人都陷入沉思。

“有没有可能季言轻不是，而是他身边有什么人……”秦月喉结滑动，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

“那又怎么样？”童阅看去。

所有人都看向童阅，那一双双眼睛中有惊讶有不解也有复杂。

那又怎么样？

那可是尸王，会为了好玩而残杀他们人类的尸王。

童阅道：“如果可以，我想把这世界上所有尸王都杀个干净，但现在的事实是我们被二十多头尸王堵在这里哪里都去不了。”

“所以？”

童阅道：“这世界上尸王千千万万，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够阻止的事情，就算

我们有了对付尸王的办法也一样，就算我们能把现有的所有尸王都杀掉，城里那些丧尸还是会不断觉醒不断变出新的尸王。”

所有人都沉默。

自从他们有了对付尸王的办法后，他们就尽可能不去想这些，他们宁愿自己像傻子似地沉浸在片刻的喜悦中。

就算他们有了武器那又能怎样？这世界上的尸王千千万万，那是杀不尽的，永远都杀不尽。

“县城里有尸王季言轻身边有尸王，你们不是早就已经察觉？”童阅开门见山。

童阅视线一一在面前几张惨白的脸上扫过，黄榕悦、秦月他们也都不是傻子，他们脑子或许转的没那么快，但这么长时间也足够他们想透很多事。

“……季言轻他到底想干嘛？”半天后秦月才憋出一句。

“他想和那些尸王和平相处。”童阅道。

“哈哈……和平相处，他脑子是不是有病，他以为他是谁，他以为那些尸王——”粗嗓门笑出声，但笑着笑着他就再笑不出来，因为季言轻干得出来。

当初建立联盟，他们都觉得不可能，但是季言轻做到了。

对付尸王的药，他们原本也觉得不可能，毕竟人太多大家都有私心，但是季言轻也搞出来了。

“好笑吗？我也觉得很好笑，那你们有更好的办法吗？”童阅冷着脸问。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如果他们有办法，他们又怎么会在这里？

“那你怎么说？”粗嗓门看向童阅。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童阅确实是他们所有人里脑子转得最快的一个。

童阅道：“要么加入，要么滚蛋，我赌了。”

童阅道：“我反正是已经想不到其它办法，束手无策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不然还能怎么样？”

末日之下最害怕的不是伤痛，而是绝望，是那种看不见一丁点希望的无尽黑暗。

他是真的已经绝望，彻底绝望。

以人类的能力来说，制造出对付尸王的药是他们所能做的最大的努力，可即使如此又怎样，他们现在还是被困在了这里。

那些子弹不是无限供应的，它们需要采集材料才能制作，那需要时间需要人手，一旦哪个步骤出错一旦跟不上消耗，他们辛苦建立的那县城立刻就会崩塌。

声音被黑暗和风雪吞没，只余下呼呼风声。

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长久，久到所有人肩膀上额头上都是一层厚厚白雪。

“你们怎么在这里？”黑暗中，季言轻带着几分疑惑的声音传来。

被风雪冻得麻木被心中那份绝望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一群人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季言轻背光而来，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跟着季言轻一起过来的还有封亦莫、季安、季乐，以及被困住只能跳着前进的康小冬，和帮忙到处找人的季言轻队里夏沈书、蓝梓、黎平森几个小队长。

“我到处找你们。”季言轻在童阅几人面前站定。

被冻得嘴唇都乌青的众人说不出话来，他们一时间也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刚猜到季言轻有问题时他们心情都极度复杂，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决裂，可此刻他们却都无力。

就像童阅说的，他们能怎么样？

004.

“我有事想和你们说。”季言轻下了大决心。

童阅几人不语，只顶着一张冻得青白的脸静静看着他。

季言轻被那一张张青白的脸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你们没事吧？”

“没事。”

“你说。”

“你想到办法解决周围那些尸王了？”

季言轻看向童阅，“你怎么知道

？”

童阅问：“什么办法？”

“我想去和他们谈谈。”

无人说话。

“我们队队里有尸王，我想让他代表我们去谈判。”

无人说话。

下了很大决心才把这话说出口的季言轻噎了下，他有些复杂地看了几人一眼，他们就不能给点反应？

他甚至都做好了众人会大闹一场的准备，为此他还准备了一堆说辞。

“……是谁？”黄榕悦问。

“康小冬。”

所有人动作一致地转头看向康小冬。

被从车门上放下来，然后就被牵着绳子满营地晃悠找人的康小冬顿了顿，下一刻他才反应过来。

“哈？？？”康小冬一脸懵，关他什么事？

黑暗中，坐在自己从属肚子下方躲避风雪的老者远远看见正在风雪中的封亦莫，一张脸立刻激动得潮红，他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

他们的王依旧还是那么气宇轩昂英俊帅气与众不同风华正茂。

察觉到老者心中的激动，又是当坐骑又是遮风挡雪的黑色尸王偷偷翻了个白眼。

老者正傻笑，一只尸王就在他面前停下。

“嗷……”

老者立刻垮了脸，“干嘛？”

“嗷。”

二元老来了。

老者从自己的从属肚子下出来，他推开挡着他看他们王的尸王，“它在哪？”

“嗷。”

……躲在后面的山里不敢过来。

“没出息。”

老者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封亦莫，转身向着后方的山里而去。

走了两步，他又倒回来，山太远，凭他这两条腿走过去得走半天。

知晓他的意思，一直坐在地上替他遮风挡雪的黑色尸王抖动身体，故意甩了他一脸雪后，它趴下。

几分钟后，老者出现在旁边的山林中。

他一出现，一只形如猎犬浑身鳞甲的尸王便靠近。

“嗷？”

你确定是他？

“我拿我脸上的疤发誓。”

当初他也是一城霸主，那天察觉到一道陌生气息入城后，他以为是其他找上门挑衅的尸王，他欣然应战，朝着智力方向觉醒的他立刻控制城中无数只丧尸袭击。

他从未失手过，但那一次他却失守。

他派出去的所有普通丧尸全部被杀死，一个不剩。

第一次时他以为是他大意，所以他立刻又派出更多普通丧尸以及自己所有觉醒丧尸的从属，但这一次，他依旧输得彻底。

所有拥有印记的普通丧尸都被杀掉，觉醒丧尸也被杀死，他自知不敌，所以他开始故意引对方出城。

然而他三次把对方引出城，对方都又杀了回来。

知道对方不准备放过自己，他只能硬着头皮靠近，他本是准备妥协认输，结果他才靠近还没来得及看清他脑门上就多了一道疤。

他本以为他死定了，伤口却比预料的要轻。

知道自己不会死，他立刻催动尸王强大的自愈力治愈，结果才走没多久的对方几个小时后却又回来再给了他一刀。

那次他差点死掉，但那次对方给他留下的印象也让他刻骨铭心，坚韧，残忍，认定一件事就绝不会轻易松口，那份品质让他折服。

“嗷……”猎犬尸王毫不客气地打断老者的回忆。

“天灼？他们怎么会来这边？”话音才落，老者就反应过来，“嗅见味，跑得比谁都快。”

死神现在是所有尸王中最大的势力，仅次于死神之后的就是魔鬼城和天灼，现在魔鬼城已经被他们的王灭城，天灼也是该着急了。

“先不管他们，当务之急是先和王接触。”老者兴致勃勃。

猎犬尸王恐惧地退后一步，浑身的鳞片都缩紧。

老者嫌弃地看了它一眼，“没用。”

地面颤动，一只尸王快速跑进林中。

老者看去。

“嗷……”

他们过来了。

“谁？”老者愣了下。

下一刻他反应过来，他整个人都激动得颤抖，而他身旁那猎犬尸王已经向着山后方全速冲刺而去，有多远要躲多远。

大雪被寒风夹杂着裹挟着不断飞舞又落下，黑暗中满是如同鬼哭狼嚎的呼呼声响。

踩着都快到小腿的大雪，季言轻带着封亦莫、季安、季乐、康小冬以及黑色野兽、獾形尸王一路前行。

随着他们的不断靠近，很快，前方的树林边境走出一道熟悉的人影和几道庞大的身影。

两边同时靠近，在中间还有五十米的距离时，对方开始不进反退。

季言轻不得不停下脚步。

季言轻看向康小冬。

“我们想和你们聊聊。”康小冬黑着脸隔着五十米的距离大吼。

老者看看封亦莫，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聊什么？”

季言轻几人跨前几步，他们才移动，对面那老者和几只尸王就立刻跟着倒退。

季言轻嘴角抽了抽，他回头看了眼自己身后一群人。

对方主动和他们保持距离让他感觉怪异，对方那模样就好像他们队里有什么令对方恐惧的怪物。

视线看去，季言轻噎了下，他们整个队伍五人两只除了他都是尸王，对方队里才四只尸王。

从数量上来讲，明明他们才是人类的队伍，他们队里的尸王却比对方还多，他们好像确实有点可怕。

“您还记得我吗？”老者开口，话却不是对康小冬说。

季言轻看去，风雪太大，他花了些时间才看清楚，对方是在和封亦莫说话。

“不认识。”

“我们见过。”

“不记得。”

封亦莫把天聊死。

季言轻视线在两者之间来回片刻，隔着老远他都替对方感觉到那份尴尬。

“你们跟着我们是因为他？”季言轻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

那老者并未搭理他，他和他身旁的几只兽形尸王眼睛都直直盯着封亦莫。

他们眼中充血，神情激动，就好像封亦莫是他们失散许久的什么人。

看着对方那副模样，季言轻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越发强烈，他脑海中甚至浮现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为首的老者在大雪中单膝下跪低头，他冲着封亦莫行最敬畏恭敬的礼数，“我们是特意来迎接您回归的，王。”

在他身后的几只尸王也都纷纷弯曲一只前脚低下头，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听见对方嘴里最后那个字眼，季言轻嘴角狠狠抽了一下，他有种想要扶额的冲动。

他胸腔中有什么东西疯狂翻涌，他之前就有过这样的猜测，但他问封亦莫是不是的时候封亦莫的语气斩钉截铁……

他身旁，康小冬左看看右看看，一脸茫然。

王？

对方不是死神势力的尸王吗？

他们找到他们的王了？

他们的王也在这里——

康小冬猛然回过神，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封亦莫。

穿着大一号外衣都快被风雪刮飞的季安和季乐也仰头，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都是惊讶。

风雪中，封亦莫的衣摆被吹得呼呼作响，他身后随意竖起的长发也随之飞舞，他一双黑眸冰冷胜过风雪寒夜。

“你们

认错人了。”

“不会认错，我们一直在到处找您。”单膝跪在地上的老者语气激动到颤抖。

封亦莫不语。

他低头沉思，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轻唤这个已经在自己喉间徘徊许久的字样，老者激动到眼眶湿润，“您真的是我们的王，我们整个势力都是为您而建立，我们所有尸王都是因你而凝聚，我们又怎么会弄错？”

“嗷……”

“吼。”

风雪中，老者身后的几只尸王喉间也发出低吟，那声音即使是听不懂的季言轻，也能感觉出对方的真诚和哀求。

他们是真的期待着他们的王回归。

垂眸沉思的封亦莫抬眸，他拔刀。

理解不了的事情就先砍了再说。

“你等——”季言轻见封亦莫拔刀立刻按住封亦莫的手，制止封亦莫，他回头看向对面的老者，他觉得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有搞错的可能。

毕竟死神和他认识的封亦莫，真的相差巨大。

季言轻视线看去，那老者和他身后几只刚刚还跪在地上一脸诚恳的尸王却消失不见，他们已经逃到树林边缘。

看见那几道在大雪中狂奔而去的背影，季言轻嘴角狠狠抽了下，他不能肯定封亦莫是不是死神，但他可以肯定对方确实挺了解封亦莫。

季言轻收回视线，他心情正复杂就对上封亦莫一双不赞同的眼。

对方挡住他们去路，他把他们砍了他们就可以走了。

“你真的不知道？”季言轻不知该如何询问。

“我从没去过北边。”

季言轻面无表情，封亦莫这话毫无可信度。

“我没主动猎杀过任何尸王。”封亦莫顿了顿，用很轻的声音补充，“遇上你之前没。”

遇到季言轻之后，他猎杀过，因为他们要杀季言轻。

他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喜欢季言轻，但他那时候已经知道他不高兴季言轻死掉。

季言轻哑然。

他遇上封亦莫的城市，正好是他第一次听说死神的事的城市。

他在城市中抓住封亦莫的时间，正好是死神停止猎杀尸王的时间。

封亦莫前段时间不见，魔鬼城就被灭城。

封亦莫居然是死神，是那个被称之为最有可能成为新世界的王的可怕存在。

005.

“季言轻。”

季言轻看去。

“我不是。”封亦莫一双眸幽黑，“我们回去。”

不管是不是，他都并不想当这个死神。

季言轻深呼吸，“我们再和他们聊聊。”

封亦莫眼中有几分抗拒。

季言轻深呼吸，带头向着树林那边而去。

那老者和其他几只尸王见封亦莫没有追上去，他们停留在那边观望。

季言轻向着那边而去，封亦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抗拒地跟上。

一路往前，季言轻在距离那老者将近五十米的地方停下。

季言轻看向对方。

经过刚刚的事，那老者和他周围一群尸王脸上都多出几分戒备，他们死死盯着封亦莫，如果封亦莫拔刀他们立刻就跑。

“他不会跟你们回去。”季言轻在黑暗中大喊。

听见他的话，之前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的老者和几只尸王都朝着他看来，同样看来的还有封亦莫。

“他已经是我们联盟的人，是我们求生队的人。”季言轻抓住封亦莫的手，“他哪里都不会去。”

封亦莫不太懂人类的情绪，所以很多话他可以毫不顾虑的直接说出口，可以毫不在意周围环境的大声告诉他他爱他。

他做不到封亦莫的坦率直接，但这并不代表封亦莫对他就不重要，他不会让封亦莫离开，不会让他到没有他的地方去当什么新世界的王。

封亦莫死死盯着季言轻牵住他手的手。

季言轻是人类，对于寒冷没有那么大的抗性，在雪中站了这么久，他的手早就已经冻得没有丝毫温度。

但那只手抓住他的时候，依旧有力。

封亦莫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被季言轻牵着的那只手掌心里有热流产生，它们瞬间就把他吞没。

他充满了干劲，他恨不得现在就去砍二十只尸王，不，砍一百只！

“不过你们死神势力如果也想加入我们联盟，我们倒不是不可以考虑。”季言轻喊道。

封亦莫睫毛轻颤，他无辜地看向季言轻。

他刚刚是不是被季言轻卖掉了？

“你们认真考虑下吧。”季言轻不再多说，拉着封亦莫就往回走。

走出两步，想起旁边还有两只腿短的小家伙，季言轻放开封亦莫，回头去把两个小家伙抱起来。

来之前他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他本是不想带上季安和季乐，但两个小家伙却一言不发的拽着他的裤腿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