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感觉着来自背后人心口的心跳, 感觉着那比常人稍低的体温，习惯性警惕的季言轻身体很快放松，意识也逐渐模糊。www.wenyuanshu.com

他很快睡去。

“季言轻……”听见声音, 季言轻立刻睁眼。

夏沈书不知何时已上车。

季言轻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封亦莫, 坐起身。

离开被子，冰冷的空气瞬间把他吞没, 让他清醒。

季言轻询问夏沈书, “怎么了？”

“来人了。”夏沈书看了一眼季言轻被子中的封亦莫, 脸色怪异。

“人？”季言轻还有些困倦的大脑停顿片刻才开始运转, “来人？”

“是其他求生队的人。”

季言轻快速起身，越过一群陆续醒来的人走向车厢尾部, 在车尾朝着外面看去。

在黄榕悦他们营地更左边的位置, 树林后，一队足有十多辆车的大车队正在停车, 也要在树林后扎营。

那车队主要分为两部分，其中五辆是运送物资十来米长的大货车，另外八辆则是专门用于运人的小型货车。

部分车子已经停好，一群穿着黑色大衣套着马甲的人下车，他们人数众多，足有三四百人, 且大部分人手里都拿着枪。

对方的人和他们明显不同。

长时间的逃亡和物资稀缺让他们队里的人个个都显得虚弱且狼狈，哪怕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不再缺吃穿, 也接连休息了几次, 状态已经比之前好了不少。

对方一群人眉眼间虽然也带着几分这末世独有的疲惫，但却看得出来的精神好, 身体也更为健康厚实。

对方的队伍应该已经组建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只有这样, 才能让队伍中的人状态养到如今的程度。

“他们搞什么……”黎平森不满。

求生队和求生队之间都会保持安全距离，这里明明是他们先来的，对方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开着车过来，这让他们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夏琛冷笑，“搞什么？人家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们会不会不高兴。”

夏琛话说得难听，但道理却就是这么个道理。

听着夏琛这话，车外逐渐向着季言轻靠近的蓝梓一群人脸色都变得难看。

“是他……”

季言轻看去，“你认识？”

黑龙刚爬起来，他正在穿大衣，一边穿他一边压低嗓音说道：“就是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那个人，那个很能打的特种兵……”

“裂空，队长李潇，据说是退伍兵，有名的心狠手辣，他们队伍将近四百多个人，是咱们这一片仅有的两三个大队伍之一。”

季言轻朝着对方队伍看去，就这片刻时间对方队里三四百个人都已经从车上下来，其中一个看着更为彪悍的男人正在指挥其他人扎营，那男人应该就是李潇。

他身上肌肉厚实匀称，眉眼间带着显而易见的戾气，看着确实像是很能打，也像是个能杀得了人的人。

他很是敏锐，察觉到视线，他立刻抬头朝着季言轻看来。

被看，围在季言轻身旁的人里好几个都不由自主移开视线，李潇给他们的感觉如同一头野兽。

蛮横，凶残，不讲道理，仿佛只要与之对视就会招来杀戮。

季言轻直直看去。

两人视线对上，互相打量后，季言轻微微颔首示意，李潇直接移开视线看向季言轻周围其他人。

察觉到对方的狂妄，夏沈书笑眯眯。

看见就站在季言轻身旁的夏沈书，对方明显愣了下。

夏沈书很是开心地冲他挥挥手。

季言轻看向夏沈

书，“你们认识？”

夏沈书摇头，“不认识。”

季言轻怀疑，对方明显像是认识夏沈书。

夏沈书几乎从来不提自己的往事，就算他们偶尔提及，夏沈书也会找话题错开，不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们多少也猜到夏沈书以前应该当过兵。

现在看来他们的猜测应该没错。

不过这也让季言轻更加不能理解，如果只是当过兵，夏沈书根本没必要隐瞒。

季言轻再朝着李潇看去，李潇已经移开视线。

看出对方的狂妄，季言轻身旁黎平森、蓝梓一群人脸色都不好看。

“怎么办？”蓝梓问。

“先睡觉，明天天一亮我们就离开。”季言轻看了眼车外的大雪。

随着他们越往北走天气越冷，虽然现在才夜里八点多，但大雪却已经下了快一个小时。

路上早就已经被大雪覆盖，远远望去白茫茫一片，他们甚至都分不清到底哪里是公路哪里是草地。

众人闻言，各自回了自己的车。

对面一群人把车停下后拿了东西开始吃，天太冷，他们还在一辆车中用无烟炉烧起水，看着相当怡然自得，也相当没把原本就在这里的他们和黄榕悦的队伍看在眼里。

季言轻远远看了黄榕悦一眼，黄榕悦没有动作，也选择沉默。

现在没有教条法规约束，本来就是强者为尊的世界。

对方一个队伍的人数就比他们两个队伍加起来还多，对方手里的枪也比他们要多得多，确实有看不起他们的资本。

季言轻看了眼他们队里轮班守夜的几个人，几人都明白，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

季言轻重新回了车内。

车内，季安和季乐已经醒来，两个小家伙睡得正香突然被吵醒，都有些迷迷糊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睡吧，没事。”季言轻替两个小家伙拉开被子。

夜里冷，就一会时间，两个小家伙原本热乎乎的脸颊就被冻得冰冷。

季安和季乐面对面躺下，季言轻帮着他们把被子盖好。

做完这些，季言轻看向封亦莫。

封亦莫看向车外。

季言轻回头看去，有一小队人正端着枪走向他们，他们人数不多，二十来人，但来势汹汹。

他们是李潇的人。

季言轻本能伸手去拿自己的斧头，手伸过去后才想起他的斧头已经坏掉。

季言轻起身，重新回到车尾。

在他这辆车中的夏沈书和另外两辆车中的蓝梓、黎平森都纷纷端着枪下车，向着他靠近。

片刻后，对方一群人站到季言轻面前时，季言轻身旁已经站了四十多个端着枪的人。

“有事？”黎平森压抑着怒气问道。

他们和求生队接触的次数还不多，但也明显感觉出来了对方的不礼貌。

对方为首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他穿着防弹马甲。

他直接无视黎平森，看向季言轻，“你是队长？”

黎平森他们本能的把季言轻围在了中间。

“有事？”季言轻看去。

男人视线精准落在吕卿脸上，“我们老大想请他过去聊聊。”

对方视线落在吕卿脸上的瞬间，季言轻眉头就皱起，“天太晚，他累了。”

男人皮笑肉不笑，“我不是来问你意见的，我就是通知你一句。”

“你们队长没教过你吗？乱说话容易烂嘴巴。”夏沈书笑着提醒。

男人无视夏沈书，看向吕卿，“吕医生，你怎么说？”

听见对方嘴里“医生”这两个字，季言轻立刻就知道心中不好的预感应验，对方果然

认出吕卿。

“好。”吕卿点头。

季言轻道：“我也去。”

“不用了，他不回来了。”男人道。

季言轻眉头皱起，“你们什么意思？”

李潇这明摆着是要直接抢人。

“你说什么意——”男人话说着手中的枪就举起。

几乎是他动作的同时，封亦莫手中长刀抵在他的脖子上，刀刃划过皮肤，滚烫的鲜血在极寒的夜色下淌下。

感觉着自己脖子上传来的截然相反的冰冷和滚烫，那人眼中有恐惧一闪而过，他本能倒退一步。

封亦莫黑眸森冷，就仿佛在看个死人。

那人退开后，他队里的其他人才回神，他们纷纷举起手中枪。

远处，注意着这边的状况，李潇队中其他近两百多个有枪的人也都把枪举起，黑压压的枪口全部对准季言轻他们这边。

同时举枪的还有季言轻身旁夏沈书一群人。

举起枪，黎平森一群人眼底深处都是愤怒，愤怒之外更多的则是不甘，李潇队伍的人数是他们三倍还多，对方手里的枪更足足是他们的四/五倍。

巨大的差距，让在大雪中站着的众人都不由咬牙。

面对尸王面对觉醒丧尸他们只有狼狈逃跑的份，难道面对人类，他们也只有被打压被欺负的份？

两个队伍都举枪，气氛剑拔弩张。

两个队伍中间，面对来自左右两边的枪口，黄榕悦一群人脸色也跟着铁青。

“我去收拾东西。”吕卿声音轻快。

说着，他转身向着其中一辆车子而去。

“吕卿。”季言轻阻止。

李潇人多势众，但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只要他们进城，就算李潇手里有再多枪也没办法彻底无视城里那些丧尸。

吕卿回头，看向季言轻，“我们就到这吧，跟你走的这一路很开心，不过我们不是一路人。”

话音落，吕卿快速上了车，几分钟后他背着一个干瘪的背包下来。

他无视看过去的夏沈书一群人，走向对方的队伍，“走吧。”

带队的男人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血，对着封亦莫冷笑一声，转身带着吕卿往回走去。

“要全杀了吗？”封亦莫语气淡漠得如同询问天气。

季言轻不语。

封亦莫走向对面。

“季言轻……”蓝梓欲言又止，现在并不是冲动的时候，他们打不过对方是事实。

季言轻抓住封亦莫。

对面，吕卿进入李潇他们的营地中，被带到李潇面前。

李潇坐在箱子上，他看了一眼季言轻他们这边，回头和吕卿说话。

吕卿和他说了两句后，很开心的进了李潇车队中其中一个运送物资的车子。

片刻后，吕卿下车，他好像对车里的东西很是满意。

吕卿满意，李潇也满意。

李潇心情不错地起身，带着吕卿进了他们刚刚拉好的帐篷，并让人拿了开水给吕卿。

吕卿跟着进了帐篷，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看着吕卿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季言轻队中所有人脸色都铁青。

封亦莫察觉到视线，低头看去。

季安和季乐立刻移开视线，躲到季言轻背后。

他们知道封亦莫在生气，那也让他们跟着生气，太过生气，他们甚至有一种想要冲上去把那些人全部杀个干净的冲动。

那一瞬间他们甚至嗅到血液的鲜美。

那种感觉很奇怪。

“回去，睡觉。”季言轻压抑着心中的情绪开口。

正处于不甘和愤怒中的众人都愣了下，纷纷看

向季言轻。

看见季言轻那张少有的阴沉着的脸，无人说话。

除了几个守夜的人，众人都回了车上。

上车，季言轻还没回头，他身旁就围上来一群人，夏沈书、蓝梓、黎平森、黑龙都在。

回头，看见他们，季言轻深呼吸。

“怎么办？”夏沈书没有废话，直接了当地问。

他们知道，季言轻不会就这样算了。

蓝梓一群人也并未询问，他们都看着季言轻，只等着季言轻拿主意。

“硬打咱们肯定打不过……”季言轻不愿意却不得不承认。

他以前也想要枪，也想要武装队伍，但那更多的是为了活下去，这一刻他却发现光是活着远远不够。

无人说话，此刻所有人都和季言轻一样想法。

他们以前也都知道很多时候危险可能来自于人类，但他们从未如此清晰的切身体会过。

季言轻稍作思考，“让所有人拿背包装东西，然后睡觉，凌晨三点我们趁着他们防备最弱的时候去救人，救到人就直接进城。”

“车子不要了，能带的东西都带走，带不走就算了。”

物资没有了他们可以再找，但人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蓝梓、黎平森几人点点头，他们身后其他人也都点头。

“可是……吕卿是自己过去的。”

所有人都看去，是夏琛。

被注视，夏琛有些窘迫，“我的意思是，吕卿他可能本来就不想跟着我们走，他刚刚不也说了……”

话音落，夏琛不等其他人开口就又道：“咱们队里还有好多没枪的人，一旦打起来他们肯定会先遭殃，拿几十个人的命去换一个人的命，这样真的有必要吗？吕卿是个有本事的人，他在哪里其实都没区别，对方肯定也会把他当个宝贝。”

“就算吕卿要走，那也应该由他自己主动跟我们提出，而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季言轻不容拒绝。

吕卿是个有本事的人，单独他医生这一身份，如果他想要组建求生队就肯定会有很多人都愿意加入，但事情不该是现在这样。

至于夏琛说的几十条命换一条值不值得的问题，季言轻觉得不应该这样去计数。

他并不是因为那个人是吕卿所以才去做这一切，换作是队里其他人，换作是夏琛，他也一样会这么做。

夏琛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见季言轻态度强硬，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事情定好，一群人分作几趟慢慢下车，去和其他等待着消息的人说这事。

没有人会觉得季言轻刚刚是真的要让他们回去睡觉。

他们车上的物资并没拿下车，这让他们只需要把车门关上，就能在里面悄无声息地装东西。

用背包装好东西，一群人快速睡下，要养精蓄锐。

一旦他们动手，一旦进城，就算对方不敢开枪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肯定是一场消耗战。

做好所有准备，季言轻也很快躺下，只是他一直睡不着。

他想建立乐园，所以他一直在想应该如何防备丧尸，但现在他却发现也许他更应该防备的是人。

甚至他组建乐园这个目标最大的阻碍，都可能并不是尸王而是人类。

季言轻睡不着。

黑暗中，封亦莫静静看着季言轻。

“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们？”

季言轻对上封亦莫那双眼，无奈，“对方三百多快四百人，你又不是尸王，你能一个人杀得了？”

“……可以。”

季言轻哑然，“……你以前杀过人？”

封亦莫好像从来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

封亦莫

不语。

“我没。”季言轻声音很轻。

被子中，季言轻把自己的手放进封亦莫的掌心，让他感觉自己手指尖的颤抖。

这大半年里他杀过很多的丧尸，甚至杀过觉醒丧尸，但他还从来没杀过人，并不是他下不了手，只是他确实没遇到要置他于死地的人。

等下动手，他绝不会心慈手软，但杀人和杀丧尸的感觉不同。

封亦莫感觉着掌心里季言轻手指上地轻颤，他握紧自己的手，把季言轻的手包裹在掌心中保护起来，“你如果说的话，这全世界我都可以帮你去杀了。”

季言轻看去，对上封亦莫那双认真而有些委屈的眼，他没忍住，笑了下。

封亦莫是不是喜欢他呀？

不然哪有男人会对另一个男人说这种好像情话的话。

不过封亦莫这样一个仿佛脱离于世的人，他真的懂得什么是喜欢吗？

002.

黑暗中，季言轻正感觉着来自手背上的温暖，车外就传来一阵细碎的动静，有什么人正在开车门。

才发生了之前那事，季言轻立刻就抬头戒备地看去。

车门朝外面打开，什么人塞进来一个大背包。

车内睡满了人，车门附近亦是如此，那背包装了很多东西很重，那人不得不把背包扔在一个人肚子上，那压得那人脑袋和脚都翘了起来。

季言轻花了点时间才认出那人，“吕卿？”

季言轻立刻坐了起来，吕卿不是在对方队里？

听见声音，正努力地爬到车上的吕卿抬头看了季言轻一眼。

季言轻确定上车的人就是吕卿，他连忙上前，“你怎么……”

“快跑。”吕卿道。

“什么？”

“逃跑，现在。”

“吕卿？”就这片刻时间，车里之前睡着的一群人都陆陆续续坐起来。

认出上车的人是吕卿，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惊讶的神情。

吕卿拿了旁边的背包打开，露出里面用塑料袋装着的一堆小药瓶，“穷鬼，那么大一个队伍居然就这么一点东西。”

听着吕卿嫌弃的话语，看着吕卿背包里面的药，季言轻噎了下，“你……怎么回来了？”

“你不说要给我弄小冰箱？”吕卿抬眸，难道季言轻要耍赖？

季言轻一时间语噎，他是说了要给吕卿弄冰箱，但也说了那是以后的事。

“咱们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吕卿摸摸那一背包的药，虽然东西不多，但看得出来他还是挺开心的。

季言轻深呼吸，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吕卿到底干了啥，立刻看向旁边一群人。

车里的人立刻反应过来，其中几个悄无声息地下车，要去旁边车厢中通知。

季言轻来到门口，看了眼远处除了守夜的人都睡下的李潇的队伍，又看了眼自己队伍车旁假装无事发生继续守夜的人。

黄榕悦队里除了几个守夜的人，其他人也都在休息。

吕卿应该是从旁边的树林里绕回来的，对方两个队伍守夜的人都并未发现。

“看着些。”季言轻轻声和自己队里守夜的人道。

几人立刻点头。

就这片刻，在其它两辆车里睡觉的蓝梓和黎平森都快速向着季言轻这边靠近，悄无声息上了车。

“你……”蓝梓虽然已经听说吕卿回来，但真地看见人还是惊讶。

“可以啊，你小子，我们还说等下去救你，结果你自己倒先回来。”黎平森一巴掌拍在吕卿背上。

“先跑，等下再说！”吕卿脸上都是焦急，“季言轻？”

季言轻站在门口的位置望向外面。

夏沈书靠近季言轻，他顺着季言轻的视线看去，季言轻正在看李潇的队伍。

“怎么？”夏沈书问。

“再不跑就没时间了。”吕卿道。

“把所有人都叫起来，准备走。”季言轻顿了顿，“把黄榕悦的人也叫起来。”

夏沈书愣了下，有些不明白季言轻想干嘛，他们和黄榕悦还没有好到这时候了还要叫上他们的程度。

“李潇他们的车子好像没拔钥匙。”季言轻看向身后都目露疑惑的一群人。

听着季言轻的话，一群人回神，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