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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香院里,薛姨妈细细端瞧杨夫人送给宝钗的那块玉佩和一支玉簪。www.yingyongshudian.com玉佩有半个手掌大小,温润通透,是上好的羊脂玉,玉簪则是一株梨花。薛姨妈越瞧越高兴,把这支簪子慢慢插入宝钗的发髻之中,又拉着宝钗细端详,静雅娴淑,光彩照人。
而后问道:“你说这是杨夫人过后又送的,是单给你一人,还是其他姑娘们都有?”虽这么说,薛姨妈心中已经认定我儿不俗,入了那杨夫人的眼,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
在宝钗看来,这就是初次见面给的见面礼,只不过自己和林妹妹多支簪子。即便是更得杨夫人欢心,那也不可到处宣扬。毕竟她们是客人,迎春探春惜春她们贾府姑娘,贾琮的亲妹妹却没有,自己这里到处说,不好。“玉佩是每个人都有的,簪子是后来又单给的林妹妹和我”,看着母亲高兴的样子,宝钗又说道:“妈妈切不可到处去说,以免惹得其他人不悦”。
薛姨妈倒也没多说什么,只不过心里已经认定自己姑娘好,这才得杨夫人喜爱。杨夫人是谁,在后宅的薛姨妈都听说起过。娘家是鼎盛不衰的千年世家,夫家又得盛宠,夫君前途大好。走出去谁人不给一份尊敬。若是她真喜欢宝钗,不求做她的儿媳妇,只要她上心为宝钗寻得一门好亲事,那可比王夫人靠谱。
这厢薛姨妈的打算宝钗还不知道,近几日天气反常,她的病又犯了。派人去学里请几天假,又告诉小姐妹们一声,在屋里老实养病。
下午王夫人过来与薛姨妈说话,“风哥今儿见了一户人家,就是和咱们祖上相熟的那户王家。一个老人家领着个小孩子,黑黑瘦瘦的。琏儿媳妇瞧着可怜,送她们二十两银子。”
姐两个又提起曾经祖上的那些事,转而提到之前姑娘们去陆府做客的事。薛姨妈抿嘴笑道;“宝丫头成日里素素静静的,一点也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我还担心这会不会被外人说道。哪承想竟入了杨夫人的眼。说什么端庄娴静,落落大方”。
宝钗倒也是喊自己一声姨母,她被夸奖了王夫人应该高兴。可看见薛姨妈那副志得意满的嘴脸,王夫人就憋一口气。杨夫人又怎么了,不就客套几句,还真当真了?那宝钗再好也是商户女,还以为日后能嫁到陆家去?
正好送刘姥姥回去的周瑞家的过来回话,王夫人这才把话扯开。
谁知薛姨妈又拿出一匣子宫花,她笑吟吟地说:“这是宫里头做的新鲜样法堆纱的花儿十二枝。你今儿来的巧,顺道带过去。你家的三位姑娘,每人一对;剩下的六枝,送林姑娘两枝,那四枝给了凤哥儿罢。”
王夫人推辞,留给宝丫头吧。薛姨妈是不想留的,宝钗带不带这些珠花都一样漂亮,还不如送人去。最后周瑞家的带着宫花和吩咐去往各处。
却没想到送个宫花还送出事来。
黛玉看匣子里就孤零零的放着两支花,其他的都被挑走。问周瑞家的也不言语,顿时委屈了。宝玉还在一旁问他的宝姐姐,想到自己一人在这府里形单影只,心里不好受。也不和她们一起玩了,就回自己屋里。和紫鹃交代一声,让下午来识字的琥珀换个时辰。
紫鹃来到贾琮的院子和琥珀说话,正好被贾琮听到,随口问一句为什么要换时辰?
做奴才的都是为主人一心一意办事,紫鹃原是贾母身边的丫鬟,贾母因为怜惜外孙女才把稳重可靠的紫鹃派过去。这两年黛玉对紫鹃十分看重,不打不骂,待她如自家姐妹一般,紫鹃也将黛玉当做唯一的主子。下午姑娘在周瑞家的那里受了委屈,她也替黛玉抱不平。一个仆妇哪来的脸跟小姐耍脾气?这一遇到贾琮,紫鹃也顾不得其他的,一股脑把下午发生的事都说了。
真是随嘴那么一问,就能问到“大事情”,贾琮对这宫花事件十分感兴趣,先前还想着要紧跟事情发展过程,这晌已经送完啦?
其实是个正常人就会同情黛玉的遭遇,周瑞家的再有面子也不过是个奴才,什么时候奴才还大过主人去了?连最起码的道歉都不说,真是荣国府的好规矩。薛姨妈的吩咐也不地道,指使一个奴才也没说清到底怎么分好。黛玉不生气才怪,换个人是谁都会生气的。
说实话贾琮是真没想过搭理这件事,但是紫鹃利落地说了一通,自己什么也不做不好。他略一思索对紫鹃说:“我晓得了,回去劝劝你家姑娘,别和一个奴才置气。前几日我在西大街也遇到不少新奇样式的首饰玩意儿。明儿让白羽去都买回来,让琥珀带过去给妹妹们分。”
贾琮今日算是忙里偷闲回府歇着,再过两日他就要进国子监读书,碰到这样的事顺手帮一把。以后两三年都要刻苦读书,那时也没闲心管这些有的没的。
过了两日琥珀带着一大包的礼物去黛玉处。宝玉、宝钗、迎春探春惜春几个都在,看到这些都欢呼起来,你一个我一个挑花了眼。
黛玉知道这是贾琮送来哄大家开心的,她也不扭捏,和琥珀道谢。琥珀按着贾琮教的话说道:“三爷说这都是买给姑娘们玩的,诸位随意挑选,喜欢的留下,不喜欢的就不要。若还有想要的他赶明儿再去买。妹妹们玩的开心最好。”
这番话也没提到别的,可在座的都想到上次薛姨妈派周瑞家的送宫花一事。当时在场的宝玉,不在场的几位姑娘都听说黛玉生了好大的气。今日贾琮送这些首饰珠花过来不正好点了那天的事?
其他人想顺着这话安慰黛玉也没法子开口,毕竟是先送到她们那里的,而且薛姨妈和周瑞家的哪个也不好背后议论。
这事儿宝钗是半点也不知晓。这几日她又犯病了,外头的事也不清楚。今日过来想和姐妹们一起亲热,才知道自己母亲做了这么大的糊涂事。
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这事原本就是周瑞家的过错,可再深究也是当日母亲交代的有问题。一定是因为听了杨夫人的好话,高兴的没边儿忘了嘱咐。
当娘的过错理应是当女儿的来道歉。宝钗起身坐到黛玉旁边拉起她的手,诚恳地道歉:“母亲是觉得鲜花配美人想着要给姐妹们送宫花,谁知道她没说清楚,让妹妹受了大委屈。姐姐在这儿给妹妹道歉。还请原谅则个?”又向她保证:“下次再有好看的一定紧着妹妹先挑”。
黛玉气得不是这个,她张嘴就说“是那周瑞……”,话没说完手就被宝钗紧握一下,下面要说的被拦住了。
探春也不喜周瑞家的行事作风,然而她还要在王夫人手下讨生活。再者她也很喜欢林妹妹,是以不希望黛玉说什么被外人听到,连忙出来打圆场:“宝姐姐这是只看到林妹妹,把我们大家都忘了?”
宝钗笑道:“哪里会忘得了你,都记着大家呢。要不就将姐妹们聚到一起,任你们挑?”贾琮这个法子甚好,谁也不得罪。
惜春把玩着一块镇纸笑:“这些礼物还没选好,你们就想到下次去啦?”
大家又高高兴兴的说起这堆礼物。于此,宫花风波终于过去。
晚上回到梨香院,宝钗到薛姨妈这里说起今天的事,最后又认真的对她说:“杨夫人只是客套地夸奖几句,妈妈怕是要当做金科律令了不成?若是没有高兴地忘记吩咐哪位姐妹送什么样式的宫花,哪至于引出这么多事?”
薛姨妈也很委屈,嘀咕道“我送东西还送出错来了?谁知道那林姑娘这么多事”。
宝钗正色道:“林妹妹多事如何,不多事又如何,她一个姑娘被奴才摆脸子,还不应该生气吗。没看到这刚受了委屈就有人给撑腰?”
“再说,妈妈高兴杨夫人的夸赞,可杨夫人同时也夸奖了黛玉。杨夫人因为谁才会称赞我们,是贾琮,没有贾琮带着,咱们连陆府的门都进不去。”
薛姨妈听到这也有点害怕,她得意的不就是宝钗得了杨夫人的青睐,如果贾琮一生气,在杨夫人面前说宝钗几句坏话,那前面的好话再多也没用了啊。
时至今日薛姨妈才正视贾琮,这个大房的庶子。以后还要多多交好他,最好是能带着蟠儿搭上陆家。
想想家里如今的生意慢慢出现颓势,宫里的采买不好打交道,薛蟠又只知玩乐,生意场上的那些人脉都流走了,薛姨妈心急的不行。偏她还是个后宅妇人,家里的顶梁柱薛蟠又不能撑场子。一时昏了头的薛姨妈看到杨夫人这个救命稻草就什么都忘了,才引出这么多事。
可怜自己的宝钗,哪里比不上林姑娘,就因为是商人之女,小小年纪学着看人脸色揣测别人的心意,还要迎合别人。这要是有一个三品大员的父亲还需要这般小心翼翼去赔不是?
薛姨妈悲上心来,搂着宝钗默默落泪。自己的女儿比儿子好上千倍万倍,可惜是个女儿身,原本是天真烂漫地年纪却要为她这当娘的赔罪。
宝钗温声细语地安慰薛姨妈,娘两个慢慢说着话。薛姨妈突然问道:“贾琮为何给林姑娘送那么多礼物做脸?莫不是他心仪林姑娘?”
宝钗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妈,好言好语地说:“人家两个是亲表兄妹,表哥给表妹撑腰有什么不对?林妹妹才六岁,他们两个能有什么事。黛玉的父亲又是巡盐御史,贾琮在京城护着黛玉又何尝不是受林姑父所托。日后在官场上还能提携他。”
“母亲以后不要说这些有碍姑娘家清誉的话,被谁听到不好。这府里下人嘴碎,你早晨说了什么,傍晚阖府都知道了。”
薛姨妈连连点头,她也不喜欢荣国府里的奴才,一个个好吃懒做又学话,也不知道她姐姐和外甥女是怎么管家的。说到下人,薛姨妈又咬牙切齿“周瑞家的好大的脸,给姑娘气受,她一个下人有什么好耀武扬威的,都是你姨母惯的。到头来连累了咱们。”
宝钗对周瑞家的也不喜,但是不能翻脸,都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王夫人是个慈眉善目的,身边的奴才却仗势欺人。但是她们是客居贾府,不好多说什么。宝钗只得(dei)嘱咐母亲,还像平常那样对待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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