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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42章

作者:菜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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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庄灿要去泡药泉,靳朝安说陪她一起。m.wenyuanshu.com

庄灿其实真不想带他去的,“先说好,你泡你的我泡我的,不许跟我动手动脚的!”

“到了再说。”靳朝安简单收拾两件衣服塞进了庄灿的背包里,两个人就往后山出发了。

结果靳朝安不喜欢草药的味道,就没有下水,庄灿正好乐得清净。

她泡泉的时候,靳朝安就找了个不太晒的地方,坐在树下的石头上,拿着手机玩俄罗斯方块。

昨天记录让庄灿破了,他不服。

靳朝安玩游戏的时候很认真,安安静静的,一点也没有平时的那种烦人劲儿,加上侧脸和身形都很好看,于是庄灿总是情不自禁地想看他,看他和身后的山水融为一体,好似一幅绝绝子的画。

只是再次闭眼的时候,脑海里又会瞬间涌现出另一幅画面。

那画面是血红色的,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颜色。

靳朝安玩累了,抬头看了庄灿一眼。

她双手正趴在石头上,露出一圈雪白的香肩。

头上顶着两个小丸子,毛毛茸茸的。

她笑着朝他摆了摆手,还故意撩了捧水朝他泼了一下。

可惜他坐太远,根本泼不到。

靳朝安顺手捡起一粒小石子,连瞄准都没有,直接从他指间弹了出去,正好砸在庄灿脸前,扑哧一声,沉入水中,溅起一小片水花,滋了她一脸。

“你找死啊!!!”

声音传来,靳朝安低下头,唇角扬了扬。

午后的阳光穿过头顶的枝叶,打落在他的肩头,而他并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正沐浴在阳光下的自己,脸上到底是怎样的表情。

……

这两日,靳朝安和庄灿几乎形影不离,俩人每天就手拉着手到处乱逛,一个也不练功了,一个也不修行了,于是很快,俩人就被分别叫去了方丈室谈话。

方丈亲自谈,这真是最高级别的待遇了,看来这俩人最近的行为确实已经到了众人忍无可忍的地步。

庄灿还好,没被说两句,就被元真师傅领了回去,把她带到藏经阁。

说是让她读经修心,实际就是趁机使唤她打扫经书。

庄灿知道本周该是她师叔值日,也没拆穿他,元真便举着卷经书躺在窗户下,一边当督工一边晒太阳,庄灿就楼上楼下认认真真地擦起了经书。

另一边,方丈室里。

靳朝安盘腿坐在方丈对面,双手垂在大腿上,他微低着头,眼皮子不停打架,身子已经有点摇摇欲坠了。

方丈咳了一声。

靳朝安睁开眼,昏昏欲睡,“结束了?”

方丈摇了摇头。

“老衲方才所言,你可听清?”

如此一车唠叨,靳朝安全都左耳进右耳出,怎会听清?

“听清了。”

“好,你来说说,学佛之人需要遵守最基本的五戒是指哪五戒?”

靳朝安掏掏耳朵,打了个呵欠。

“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戒。”

方丈点了点头,“那你可知五戒之首为何戒?”

靳朝安按了按太阳穴。

老方丈伸出手指点了点茶水,在木桌上写下两个字。

色戒。

“何为色戒?”

“不近女色,清心寡欲。”

“非也,‘色戒’并非完全戒掉色与欲,”方丈捋了捋花白胡须,“所谓‘色戒’,其更强调的是‘礼’,它所倡导的是节制,是不可过度。

‘色戒’要求信众重礼,不可荒淫无度,要懂得节制,重礼法,只有在如此清净心之下,一切想法才不会失"色",才真正做到了"戒"。”

心有节制,不能过度,乃为色戒。

靳朝安哼笑一声,“妙。”

回去后,靳朝安和庄灿就被隔离了。

他倒也踏实了两天,规规矩矩去念闻堂修行,到点去爷爷那儿打个卯。

只是两天过后,就有点心不在焉了。

靳盛洪在书房写毛笔字,叫靳朝安立在一边为他研墨。

墨汁沾了手,都没有发觉。

老爷子点了点他。

靳朝安回过神来,望着指尖的墨渍,敛了眉。

何止是指尖,砚台四周也是乱七八糟。

老爷子摇头叹气,挥挥手把他打发了回去。

庄灿在藏经阁过得倒是不错。

这个地方,尤其给她安心的感觉。

这一日,有个小沙弥过来喊她,说是东院儿的贵客请她过去一趟。

到了,才知道,请她过来的人正是靳朝安的爷爷,靳盛洪。

老爷子端坐在棋盘前,抬抬手招呼她,“会下棋吗丫头?”

“会一点。”何止是会一点,庄灿以前和他师傅下棋的时候,可是能把他杀个落花流水。

“过来陪爷爷下盘棋。”

庄灿欢快地坐在了靳盛洪对面。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传说中的大人物,怎么瞧着,都觉得这老人还挺和蔼可亲的,和靳朝安可一点都不一样。

他那个性格,真不知道是随了谁。

庄灿下得认真,技术也好,老爷子倒是有些吃惊,没想到这小丫头还真有两把刷子。

但最关键的,还是庄灿的态度。

这盘棋,靳盛洪虽然险赢半子,却也十分满意。

毕竟对弈,就是要棋逢对手才有意思。

“谢谢爷爷。”

“谢我作何?”

“爷爷故意让我了,才让我没有输得那么惨。”

靳盛洪哈哈笑道:“再陪爷爷来一局。”

“正有此意!”

其实第一局,两个人都放了水,以至于这二局的战况,就比第一局时要激烈许多。

庄灿把棋子抵在下巴那里,微微簇着眉头,绞尽脑汁地思考。

正在胶着之际,耳边便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十六之四,爬。”

庄灿扭头看到靳朝安,这人不知何时来到的她身后,此刻一只手正不老实地缠着她的发尾。

还揪了揪,示意她快点听他话。

“走开走开,观棋不语懂不懂?”庄灿瞪了他一眼,把散在背后的长发撇到胸前。

靳朝安转而揉了揉她的头顶,“听话,爷爷累了。”

什么意思,合着爷爷一直在逗她玩呢?

靳盛洪让靳朝安不要说话。

靳朝安便独自坐到一边,泡茶饮茶,老神在在。

半刻钟后,庄灿认输。

“丫头的水平可比老三强多了。”爷爷由衷表扬了她一番。

庄灿下巴一扬,趾高气傲地来到靳朝安面前,哼了一声,“听到没?爷爷夸我比你强呢,就你那半吊子水平,还好意思指点我?”

靳朝安端坐在桌前,薄唇微微扬起,把刚沏好的茶递到嘴边吹了吹,随后喂到庄灿唇边。

庄灿斜倚着桌沿,下意识俯身过去,也没伸手,就着他的姿势喝了一大口。

杯子本来就小巧,一口很快见底。

他们用的是同一只杯子。

老爷子在他们身后咳了咳。

庄灿才反应过来,耳朵微红,明显害臊的样子。

靳朝安自始至终淡定自若,唇角微微扬起若有似无的淡笑。

那笑,也并无其它含义。

庄灿陪老爷子聊了会儿天,聊到她家里的事时,靳盛洪明显顿了一下。

“你姓庄?”

庄灿点点头。

“你外公可是庄九年庄教授?”

“爷爷认识我外公?”

“我与你外公有着七年同窗之情。”

“可惜外公在我很小时就去世了,不然一定能从外公口中听到很多他和您老人家的学涯趣事。”

“?????你外公可是个很厉害的人,连我都自愧不如啊。”

只可惜她外公去世得早,庄灿外公外婆去世后,庄家随后也没落了……不然就凭一个孙幼蓉,哪能这么容易就欺负到她们头上?

庄灿并不想提这些事,她把注意力放到了书桌一角。

那里摆着一个原木相框,里面是张老照片,照片外没有玻璃罩着,但是看起来却干干净净,半点灰尘都没有。

想来,是被人每天精心擦拭过的。

庄灿凑近,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好美啊!”照片中是个民国风打扮的年轻女子,看着似乎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阴士丹林的旗袍装。

女孩眉眼深邃,五官小巧,重点是超级精致!一点点缺陷都找不出来的那种,脸型也是标准的鹅蛋脸,微微一笑,显得又清冷又高贵。

乍一看还有点眼熟,庄灿正想着像哪个港台明星呢,脑海里就忽然闪过靳朝安的那张脸——卧槽,这不就是女版的靳朝安吗?简直一毛一样!

庄灿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抬头,老爷子就已经把相框拿在了手边。

他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眼神专注地盯着手里的相片,一下一下地沿着相框的边沿擦拭着,四周凹陷的地方最容易落灰……老人的动作温柔轻缓,像是在擦拭着什么宝贝,让庄灿忍着连大气也不敢出。

她看得出老人眸中流露出的深爱,便不想打扰了这片刻的美好。

“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靳盛洪眼含热泪。

庄灿轻轻拍了拍爷爷的背,表示安慰。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靳朝安的奶奶了。

不过他奶奶的基因是真的强大。

靳朝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三步,庄灿就坐到了他身边。

她撑着下巴,歪头看他,眼睛还有点红红的,她一手揉着眼睛,“你和你奶奶长得好像啊。”

靳朝安手里的杯子微地晃了下。

庄灿没有注意到。

她的眼睛越揉越红,“我刚刚在里面看到你奶奶的照片了。”

靳朝安一把扯过她的手腕,紧紧盯着她兔子似的眼睛。

庄灿被他吓了一跳,“你干嘛?”手腕被他攥得生疼。

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他的情绪开关,这人几乎一秒变了脸。

靳朝安眼神阴鸷。

双腕都被他攥在掌中。

庄灿还在不停眨眼,好像睫毛进了眼睛了,她很不舒服,“松开我,我难受!”

“哪儿难受?”

“眼睛。”

“为什么难受?”

庄灿觉得他像是有什么大病,“迷眼了!”

“为什么迷眼。”声音冷酷无情。

他紧盯着庄灿那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双眸中毫无动容。

“刚才哭了……”

“谁让你哭的?”

“你有病吧!”庄灿实在忍无可忍,照着他小腿狠狠踢了一脚,趁机抽回手。

她低头揉着眼睛,越揉越痛。

靳朝安再次撇开她的手,庄灿刚要挣扎,就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他快速低下头,把嘴唇贴到她眼前,颤音似的,“我来。”

说完,就用双手捧起了她的脸颊,向上微微一提,轻轻“呼——”了一口。

温热的气流呼打着她的眼睛,让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迅速占领了大脑。

靳朝安小心翼翼地吹起了她的眼睛。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温柔。

……

中午,俩人陪爷爷一起吃了午饭。

午饭后,又回到了书房,靳朝安陪爷爷一起练字。

写的是《金刚经》。

庄灿在一边为他们研墨,不过这会儿,她困得要死,实在没心情看他们写得咋样。

就觉得他们是在画蜈蚣。

“灿灿去歇会儿吧。”爷爷发话了。

庄灿头跟捣蒜似的,听了爷爷的话,也不虚伪客套,直接撂挑子闪人了。

靳朝安写得极认真,笔墨横姿,入木三分,一眼也没有看她。

倒是爷爷笑了两声,“是个有趣的丫头。”

“傻。”靳朝安说。

“喜欢傻的?”老爷子哈哈一笑。

靳朝安写完最后一字,整页非常漂亮,可以说得上行云流水,字字珠玑。

他沿着宣纸的对角线划了一个大大的叉,放下毛笔后,哼了一声,说了两个字,“无聊。”

……

庄灿也没走远,而是伏在外间小厅的桌子上眯了会儿眼。

她没让自己睡熟,十分钟后,就坐了起来,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路过书架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一张红色的贺卡。

夹在扉页中间,比书本高出一寸,外观精致,尤其显眼。

庄灿一边喝着水,一边抽出那张贺卡看了看。

结果嘴里的这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他奶奶的,这他妈的哪儿是什么贺卡?敢情是那狗男人的请柬啊!

靳朝安出来的时候,就见庄灿呼哧呼哧地坐在桌子前,手里攥着本书,扇得比风火轮转得还快。

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跑八百去了?”

“滚蛋!”

靳朝安一手按在她头顶,被庄灿猛地抬头照着手腕狠狠咬了一口。

靳朝安“嘶”了声,迅速抽回手,“有病?”

“对!就是有病!我狂犬病,咬死你!”

靳朝安把她拎到院子,“有病去治。”

庄灿甩开他,气得跟斗牛似的,恶狠狠地瞪着他,“治个屁!老子是被狗咬了!把狗杀了才解气!”

靳朝安纳过闷儿来,“说谁是狗?”

“你!你是!”

“我怎么你了?”

“你骗我!这个骗子!渣男!无耻!”

“我骗你什么了?”

“你还有脸问?嘴上说爱我,扭头就跟别的女人订婚!这还不是骗我?你就是在欺骗我感情!”

庄灿被请柬上的日期气疯了,气到直接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才好了几天,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靳朝安嘴角微沉,看起来也带了一丝薄怒,“说过爱你不假,可我几时答应过你不和别人订婚?”

“你混蛋!”庄灿推了他一把,扭头就跑了。

靳朝安回到房间。

晚饭也没吃,胸口一直有些发闷。

傍晚,彭晋敲门。

“进。”

“三哥,时间不多了,您该回了。”

靳朝安慢条斯理地解着衬衫上的纽扣,听了此话,动作却越来越慢,好像慢一点解,时间就能慢一点流逝似的。

呵,多可笑,他竟还幻想着在这里呆上一辈子。

“再容我两天吧。”

“这两天,已经是硬挤出来的了,再容两天,怕是那边就要坐不住了。”

见靳朝安没有说话,彭晋又大着胆子说了两句,“三哥,别忘了您回来的目的,咱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时间不等人……”

本来是计划上周回的,结果不仅多耽误一周,这一周,甚至连一句公司的事都没过问过。

三哥做事,其实彭晋还是很放心的,就是前天交班的时候碰见延良,听他嘟嘟囔囔地抱怨了一句,说三哥最近大有“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意思,彭晋的一颗心就冷不丁地提了起来。

“知道了。”

到底是走,还是不走,他却没明说。

“三哥……”

“下去吧。”靳朝安挥了挥手。

彭晋叹了口气,只得退下,关门的时候,还听到了屋内传来的几声清咳。

……

庄灿胡搅蛮缠一顿,这会儿冷静下来,清醒了不少。

她也觉得自己作过了。

主要还是这两天的自我感觉太好,太飘了,导致冷不丁看到靳朝安马上要和沈夏订婚的消息,一下子接受不了。

而且就在下月!这打击实在太大,搁谁谁也受不了啊!

庄灿是想把靳朝安彻底抢到手的,只是没想到这狗男人居然真打算一脚踏两船。

她还真是小看他了!

也是高估了她自己。

靳朝安和沈夏订婚还好,就怕要不了多久就会结婚,要是真的结了婚,很多事就难办多了。

尤其沈家这些杠精这么麻烦,庄灿预感到的阻力只会更多,所以绝对不行,她必须要把沈夏踢走。

好在还有时间。

庄灿看了看表,这会儿已经晚上十一点了,靳朝安应该已经睡了。

其实她心里非常后悔,好不容易才和他走到现在这一步,万一一夜回到解放前那不就前功尽弃了!

而且隔夜仇什么的可是最伤感情了。

不行不行,庄灿从床上“蹭”地坐起,抓上外套就跑了出去。

刚下游廊,庄灿便一个急刹车。

看着迎面走来的靳朝安,庄灿喘着粗气眨了眨眼。

月光料峭,洒在她薄薄的肩头。

这条路,只可能是来找她的。

夜晚山里气温低,靳朝安也披了件休闲外套。

有点像棒球衫。

里面是成套的睡衣和睡裤。

真丝质地,竖条纹的,银灰色,看起来很宽松。

他洗了澡,大概也没怎么吹干,随便向后梳了两下,额前的头发全都背在了后面。

外套披在肩上,他双手插在睡裤的口袋里,朝她走了过来。

他这副装扮,尤其这发型,外加这走路的姿势,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黑''''大佬。

庄灿下意识开口,“我是出来看星星的。”

她这条路,也只可能是过去找他。

“?????是么,”走到她身边时,靳朝安抬手把她敞着怀的外套拉链拉上,“好巧,我也出来看星星。”

庄灿忍着不笑,“不然一起?”

……

今夜的星星倒也十分给面儿。

星空璀璨,如银河一般。

铺在深蓝色天幕,美丽动人。

庄灿不知从哪搬来个木梯子,两个人便爬上了屋顶。

当然,靳朝安不想爬,是庄灿撒娇卖萌死活求他上去的。

“去嘛去嘛,上面看星星视野更好更漂亮呢~”

靳朝安拒绝,“不觉得。”

他只觉得那样很傻。

“可是那样很浪漫呀。”

见他不为所动,庄灿又小声嘟囔了一嘴,“以后可能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不知是这两句中的哪一句触动了他,靳朝安牵起她的手,走到房檐后。

他让庄灿先爬,他扶着梯子。

屋顶上,两人并排坐着,贴得很紧。

山上昼夜温差大,即便入夏,夜风也是凉的。

靳朝安把外套脱了,披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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