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房间位于这座小小的公寓的最顶端，打开最上方的天窗就能够看到下面的风景。m.junyiwenxue.com

秋天的布鲁德海文是炎热的，带着滚滚的热浪，甚至那些咸涩的海风中都有着炎热的气息。

对于鼻子敏感需要盐浴的人来说非常的友好，而对于既怕热又怕黏糊糊的潮湿天气的人相对并不友好。

迪克坐在最高层的台阶上，偏头看着艾玛把天窗推开，于是海风便裹挟着热浪扑面而来，将人的头发吹起。

他一直以来都试图忽视艾玛其实已经长大了的事实，一直都把她当作那个一只手抱着布偶熊一只手抓着她往前走的小女孩。

好吧，其实当时她也并不算小了，起码最普通的辨识能力还是有的。

艾玛穿着一身黑色的纱裙，这种材质一方面是足够轻薄以便于在夏天的行动，而另一方面，足够轻薄的材质也就意味着它的透光性特别的好。

故而在看到艾玛背后那隐隐约约能够看到的皮肤时，迪克哪怕知道并没有人看到自己的表情，依旧慌慌张张的转移了自己的视线。

所以他也没有看到艾玛正在把窗户上的绳子上的手微微的一顿。

自从这个不知道为什么擅自启动了的读心术激活了之后，迪克的耳朵一直都被各种各样的杂音所充斥着。

属于是变相体验了一把火星猎人＋超人的感觉了。

而更糟糕的，他现在为了不引起蝙蝠侠的怀疑，还不敢去找火星猎人了解一下到底该如何去除这种事情对自己的影响。

属于是倒霉到家了。

迪克浑身僵硬的坐在阶梯上，感觉到艾玛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或许是因为被他刚刚所说的话给伤到了，她并没有像之前一样亲亲热热的凑过来，而是离得有些远的距离。

这对于她而言绝对是一项大事了。

怀揣着一种莫名的心虚与愧疚，他还想着自己一定要狠下心来把这个距离建立起来以免之后误事。

他偏着头，幼稚的将夜翼平时谨慎观察敌人的本领用来观察一个普通人。

艾玛此时正低着头整理自己的裙子，柔顺又长的头发软趴趴的待在头皮上，乖巧得不得了。

【……】

她心里什么都没有。

迪克对于第一次出现这种抗拒情绪的妹妹表示无可奈何与不知所措。

他的前女友基本上都属于豪放得不得了、对于感情也看的没有自己事业重的那种红发美人。

故而对于如何和一个内敛的女孩交流，他的知识显然不太够用了。

他知道艾玛并不是一个无理取闹或者矫情的人，也不怎么发脾气，性格虽然内敛却也不会得罪人。

她和他所熟知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这使得他难免也陷入了手足无措的境地。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we need a talk.”

不管再怎么不忍心，但是问题必须要解决。

虽然他一直竭力的想要离开蝙蝠侠单飞，但是不可避免的，他身上其实还带着蝙蝠侠的烙印。

那该死的——永远冷静和抛开立场分析问题的本能。

-

“你们学校应该也有定期的开设心理课堂之类的进行科普吧。”

迪克用手托着腮帮子偏着头不看她。

艾玛整理自己的裙摆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知道这一场谈话是不能避免的，所以她必须要把这场谈话的主导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这样才有课能获得她真正想要达到的效果。

“有，但那个老师我不喜欢。”

艾玛淡淡的说道。

“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是有时候过来人的话还是要听听的吧……”

迪克习惯性的絮叨了两句，然后被艾玛的心里话给噎了回去。

【他说我有病，并建议我去看看医生。】

【我明明是因为班里的男同学骚扰我而感到困扰，他却说我有被害妄想症。】

迪克不自觉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手臂上的青筋也若隐若现。

他知道青春期的男孩子有多么的讨人厌，因为他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

当然他并不是那种人就是了。

艾玛表现出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样子继续说道：“我觉得他说得不怎么对，所以选择性去听还是比较好的吧。”

迪克努力的使自己的声音听不出来有什么异常。

“你说得对。”

艾玛偏过头去看了他一眼，觉得现在话题的初步主导权应该已经主导在了自己的手中，但是还需要再进一步去……干预迪克的思考。

她的左手撑在阶梯的梯面上，而后身体微微地向那边倾斜了一点。

“那我到底应该听谁的话呢？”

海风从窗户中吹了进来，带着咸涩的湿气，把她长长的发丝吹了起来，飘到了他的肩上，带着些许的痒意。

“同学们都喜欢吹捧我，老师们说话又带着自己的偏见，我虽然知道应该选择性的去听，但到底该信哪一方面呢？哪一方面是对的，而哪一方面又是错的呢？”

迪克即使偏过头去却依旧能够闻到少女身上那种干净的清香。

艾玛仍然还在靠近，像是一个对人类好奇的小鹿一样把头轻轻地抵在了迪克的肩头。

“能够指导我的人早已经逝去，而我又太过年轻。”

对……能够指导艾玛一步步的适应这个成年人社会的父母早已离她远去。

而应该担负起指导她的责任的人——

是他啊。

“教教我啊，哥哥。”

艾玛轻轻浅浅的呼吸随着她的话语喷洒在了他的耳边。

“我什么都不懂呢。”

迪克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是要拉开距离和减少艾玛对他的依赖。

他现在被她的思路给带偏了，脑子里想的都是应该怎么才能把这些人类社会中最为重要的知识教给她。

“……我会教给你的。”

他终于转过头去，正想要说些什么，却望进了那片漆黑的墨潭之中。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那里面饱含着满满的依恋、控制欲、占有欲、偏执、疯狂……

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看一眼就要将灵魂都吸进去。

而艾玛显然也没有反映过来他会突然转过头来，光顾着清空自己脑子里的心里话了，忘记隐藏起来眼中的情绪。

但她反应很快,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轻轻地一眨眼睛，就将所有的情绪全部都收了起来。

快到迪克以为那是自己头痛带来的幻觉。

但那显然不是。

艾玛是个聪明人，她知道那个真实的自己一旦显露出来必然会吓到自己的鸟儿。

但她又不可能将真实的自己隐藏一辈子，那样也不知道哥哥最后喜欢上的到底是她还是那个伪装出来的【艾玛】。

如果哥哥喜欢上的是那个伪装出来的艾玛……

她真的会忍不住嫉妒到杀了【她】的。

假如说过去她还可以压住自己心中的暴戾看着迪克和他的那些前女友们相处，那么现在她完全不想忍了。

重生前，她只想要迪克能够获得幸福的happyend，所以他愿意怎么样都好。

但是现在嘛……她想要的可就不止他的幸福这个单薄的一个概念了。

那个心理老师其实并没有说错，她确实是有病。

但那不是他以己度人的妄想症，而是……疯病啊。

一想到死在自己怀里逐渐失去温度的哥哥，她就完全不想再继续放任自流下去了。

能够给予他幸福的，只有她。

艾玛看着迪克，脸上慢慢的、慢慢的泛起了粉红色，唇角也跟着挑起，摆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好。”

她生病了，病名为爱。

而他是唯一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