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你给我打电话了。www.dermstem.com”

挣扎着想站直身体拿出手机，奈何地面在不停旋转根本站不稳。

太宰治今天分外体贴，她搀扶着我，同时帮忙拿出手机打开了屏幕，熟练地输入密码调整到通话记录那一栏递过来。

见我抬头，甚至无比温柔娇羞地说：“真是的，明明中也这么想我，喝醉了都不忘打我电话，此刻却又否认了呢。”

喝多了的我主动给太宰治打电话？可能性为零，因为我压根不知道她的手机号码——是不可能的，但换了世界原号早就没法拨通了。

手机是新买的，密码是新设定的，只存了“中也”的电话，连误拨的概率都微乎其微。

但这通话记录却依旧显示在眼前，阿拉伯数字扭动起来，似毒蛇一般蠢蠢欲动想要在我大拇指上咬一口。

太宰治这货向来喜欢说谎话不打草稿，无外乎刚刚偷了我的手机自编自演or找人黑了我的手机自编自演两种可能性罢了。

也不知道这种行为有何含义？玩心理暗示试图潜移默化影响我吗？太无聊了。

抱歉，这套在我这行不通，哪怕喝醉了也行不通。

“有个问题一直想问。”

因为酒精的缘故我对异能的控制力大幅度下降，大多数注意力都放在防止失控上了，连走路都困难，不得已只好和能够消除异能的太宰治依偎在一起踉跄前行。

虽说因为身高原因可以侧头靠在她肩膀借点力，但也因为离太近而感觉怪怪的。

侦探社在身后离地越来越远，路灯也渐渐稀疏好似走在深深黑夜之中。

“明明我记忆很好，但为什么在碰到你后总是频频“记错”很多东西，你知道具体原因吗？”

混账女人依旧用不着调的话语作为回应：

“因为爱会让中也盲目哦~”

是吗？难道不是因为人类驯化的入门操作是混淆对方的判断能力吗？

倦意绵延而生，当我念出那熟悉的名字时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太宰。”

她捏着我肩膀的手稍微加重了些，似是在回应呼唤。

横滨的夜晚微凉，晚风习习中我两依偎前行，好似重回记忆碎片中的十八岁一样，就算称不上性命之交的挚友，但亦足以称之为闺蜜。

“你为什么不试着坦诚一点呢？”

在半醒半睡间我困惑地问出了自己真正想要问出的问题，然后换来了预料之中的沉默以对。

坦然面对自己的情感，坦然说出自己的需求，这真的如此之难吗？难到让你宁可煞费苦心这般设局？

“如果晚上没人陪着就睡不着觉的话，为什么不当面告诉我？”

“是怕我拒绝吗？你连问都不问又怎会知道我是否会拒绝？”

“还是说怕我为难？那你可真是多虑了，我乐意自然就会同意，不乐意自然会拒绝。”

“所以为什么你——”

“中也，我是首领哦。”

太宰治轻声打断了话语，她似乎很是认真，而我却轻蔑地笑了：“胆小鬼。”

抬头试图对视而她却仰头避开了视线，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这混账的头发上。相比记忆里的样子稍显不同。

头发长了，微卷的发尾垂在肩膀上，因为疏于打理而有些灰暗。似一只鸟儿，因状态不佳而羽发凌乱。

明明生地这般乖巧，为何与我相性如此之差？

当我因醉酒而开始失神时，太宰治却开始说梦话了：“如果从今日起我努力变得坦诚些，中也在恢复记忆后可以完全原谅我吗？”

“我会将你放在心上，再不会有丝毫欺骗，再不会有丝毫隐瞒，只要你陪伴着我，我就陪伴着你，直到永远，好吗？”

这话说得很是动听，这话说得好似十分卑微，但我却发觉夜晚凉意袭人。

所谓过犹不及，有如婴儿学舌，终究还是谎言叠加。

真情满满地说着双方心知肚明的谎言，仿佛离开了谎言生活就无法构建维持般。所以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着人人都在说的虚无。时而成功自欺，更多时候却是为了欺人。

看她这般操作，让我有些想笑：

我教她诚恳，她却戴上了一层面具。

我让她稍微坦率些，她却扭曲了话语声称再不会有丝毫隐瞒。

与其问她为何如此别扭，倒不如问我到底为何还要进行这徒劳无获的尝试？

真是不长记性啊，我自己，如此这般倒不如——恢复往日的针锋相对。

这玩意儿挺适合太宰治的，而我的忍耐确实也是有极限的。

甩开碍事的手向前走了两步堪堪停下，转身时我对太宰治如往日般咧嘴笑，歪头说话时似是叹息：“太宰治呀太宰治，你到底是以为我傻还是以为你太聪明？”

“在还没有恢复记忆前就轻言原谅？”我挑眉，戏谑的话语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

嘲讽青花鱼实在是件太简单不过的事，因为她总不干人事，而撕毁她那虚与委蛇粉饰太平的样子也着实瘾：“我这人呢，比较随性，和你成为闺蜜勉强还算正常，毕竟情感都是缘分。”

伸出食指点了点头的侧面，我继续挖苦道：“但突然抽风放下羊跑去给你打工？这怎么可能？”

“收益和损失之间相差如此之大，会有人愿意进行这么愚蠢的操作吗？”

“你如果不肯告诉我真实原因，想必又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操作吧。”

话说了很多，说得很重，目的是逼迫她反驳或者停止躲闪，奈何青花鱼这家伙是真的尤为可恨。

她分明知道我的用意，却站在那里，不看向我而是看向侧方，垂眼轻声问：“就不能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你对我用情太深，所以全心全意地来帮助我吗？”

一瞬之间我甚至不知道喝醉的人到底是我还是她了。

厉害了，太宰治，你真是厉害了，太厉害了！都到这份上了还搁那儿说梦话不肯正面回答！

气极反笑，我毫不客气地借机将早晨出门后的成果展示了出来：“因为情感所以不计得失，这话讲出来你信吗？太宰治？”

“放着大好前途我不去争取，跑过去全心全意牺牲自己的利益为另一个人做贡献？”

“好，既然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我失忆了想不起来，那我们远的不说就说近的，”

“知道我早上离开后做了什么吗？”

“你记得将盛放牛奶的玻璃瓶扔到楼下垃圾箱里，也记得我醒来时垃圾箱早已被回收，但你记得横滨的垃圾箱会放置在各个站点，等上午十点才统一焚烧填埋的吗？”

“猜猜看我化验残余成分后发现了什么？”

在那瞬间，她露出的暗淡表情好似我再次将她逼近了悬崖一般！

这让我分外烦躁，甚至开始痛恨自己对情感的觉察力过于敏锐。太宰治，受害者，被我逼的？开什么国际玩笑？

这女人，我真的没法形容她，真心没法形容！她所做的，哪一项能称得上是正常？我虽不计较她发病时故意给我喂麻醉药，但这不代表我不清楚她到底做了什么！

同时我也十分确信，太宰治这厮一定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

那为什么还要故意装作受害者的姿态，像是要引我关怀。

青花鱼的脆弱也只是刹那，下一秒就换上了令人十分恶心的笃定表情：“中也你是真的不懂人心啊——”

说这话时她似乎在思考什么，又像是下定了决心，转瞬间变得极为放松，快乐。

果然！哈，这套路我熟，眼见无法反驳就将问题抛回去，故意戳我痛脚，好似全因为我而起。但我会让她遂意吗？

既然你都说了我不懂人心，那——呵，怎么会有非人类听信人类那套言辞：

“那是自然。”

万千怒意突然消失不见，我笑了起来：“我本就不是人类怎么会知晓人心，又怎么会顺应人类的那套奇葩法则？”

甚至开始有心思嘲弄她：“无论是作为荒霸吐的我，还是作为封印容器的我，亦或是由异能力奇点诞生的我，似乎都不应该懂得人心啊。”

话语意在挑衅，而被挑衅者却反常的并不恼怒，只搀扶着我强行向前走。

为了防止我醉酒后控制不住平衡摔倒，甚至分出一只手来牢牢揽住我后腰显得十分体贴且小心翼翼，红到刺目的长长围巾在行动中垂了下来落在我胸口。

而这种体贴让我尤为恶心和困惑不解。

或许我真的不懂人心，所以才让我两关系变得如此古怪。

努力回头看了下发现已看不清来时的路，武装侦探社隐没在黑夜之中。

忍不住暗自思索：如果当初一切按照这个世界的过去发展的话，如果太宰治当初叛离了港口黑手党逃到侦探社的话，我和她是否会成为相亲的友人。

兴致起则相见，拎着美酒畅饮欢谈，然后踏着夕阳各自踏上归途，下次或许再相见。

因记忆碎片中残存的美好过去而心不忍，我勉强善意地建议道：“说真的，你这手段，你花的时间和心力，随便换个懂人心的女对方大概率会顺遂意愿，百分百满足你的希望。”

“换个人吧，太宰，我是认真的。”

“人的不幸，起自对不切实际事物的苦苦追求，这话是你曾经给我说的，你还记得吧。”

“只需做这样一个小小的变动，你将收获更多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