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亲生父亲都这么说了，哈皮还能说什么呢？他默默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托尼，那你现在去医院有什么事？”

托尼面不改色地说：“伊娃身体有点虚弱，我得带她全面检查一下才能放心。www.zhongyuege.com”

“伊娃？”

“伊娃·斯塔克，我女儿的名字。”他自得地笑起来：“是不是很可爱？”

哈皮从后视镜看了看他怀里的奶团子，点点头，很是赞同，“不仅可爱，还很乖。”

正常小孩真的能安静这么长时间么？或者，只是自家老板的孩子比较乖巧而已？

这个疑惑一闪而过，哈皮没去深思。

托尼预约了私立医院，车程将近二十分钟，不算远，很快就到了。

车子能直接开进地下停车场，隐私方面还算可以。不过，下车之前，托尼还是相当谨慎地避开监控摄像头，将女儿的小脑袋轻轻按在自己肩上，不露出脸，这才背着双肩包下车。

哈皮站在旁边，看在眼里，问：“伊娃以后都不出现在大众面前？”

“现在不行，她还太小了。”托尼戴上墨镜，走进电梯，语气沉着冷静，“日后网上只要出现伊娃的照片都会删掉。”

他舍不得女儿被舆论翻来覆去地讨论，也舍不得让女儿被任何一个陌生人指指点点，与其去控制，不如从一开始就遏止所有可能性。

托尼·斯塔克会建立最安全最坚固的城堡，他的女儿会平安健康，幸福快乐的长大。

电梯直达院长办公室那一层，院长提前带着人等在门口，看到大名鼎鼎的钢铁侠抱着孩子出现也不意外，神色自然地问：“斯塔克先生，已为您准备好所有设备以及医护人员，请问是现在开始吗？”

话音落下，他身后几个穿着白大褂和护士服的人一致露出专业微笑。

托尼抬眼，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然后示意哈皮拿出准备好的文件。

“这里有份保密协议需要各位签一下，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院长笑容满面，“这是应该的。”

医院都是你斯塔克投资的，我们还能有什么问题……

众人心里腹诽，纷纷签了字。

护士拿了张表格过来，“斯塔克先生，您预约了全身体检对吧？”

托尼心不在焉地点头，怀里的伊娃从下车到现在一直一动不动，他担心地低头看去，正好女儿也仰起脸，两双焦糖色眼睛撞在一起。

“宝贝？”他声音很轻。

伊娃安静看着他，稍显苍白的小脸贴着他肩膀，小小的一团就那么安静地、沉默地看着他。

托尼的心顿时揪紧，侧身挡住众人视线，沉声道：“请等一下。”

随后，他抱着女儿走到角落，放柔声音哄着：“嘿宝贝，因为爸爸担心宝贝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又说不清楚，所以爸爸才会带我们伊娃宝贝来检查身体。”

伊娃依旧看着他，用那双让托尼深深心碎的眼睛。

——她在害怕，但她表达不出来。

从那双眼睛里看出这一点，托尼低头抵住女儿额头，用一贯的骄傲语气温柔说：“宝贝，爸爸会陪着宝贝，试着相信爸爸怎么样？”

“亲爱的小公主，爸爸可是托尼·斯塔克，众所周知托尼·斯塔克一向说到做到，对吧？”

就这么哄了一会儿，伊娃终于给出反应，她埋头扑到爸爸颈窝处，小手紧紧抱住爸爸脖子。

这一刻，托尼觉得整个世界就在自己肩上，他的孩子还这么小，仅仅这么小一点。

他垂下长睫毛，亲了亲女儿柔软的头发，静静抱了片刻，转身回去。

护士拿着表格等了没多久，托尼抱着女儿走来，拿过表格，流畅自然地写下：伊娃·斯塔克。

就在他填写基本信息的时候，几个医生护士都有意无意瞥过来，各自使着眼色。

哦，这是个小斯塔克，看来我们的花花公子、亿万富翁居然不声不响多了个女儿，不知道是哪个幸运儿生下了目前为止他唯一的孩子？

而且看样子，钢铁侠对他的女儿非常上心。

等托尼填好表格，众人立刻心照不宣地转开视线。

护士微笑道：“请跟我来，斯塔克先生。”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检查项目，托尼全程陪着，旁人看不清他墨镜后是什么眼神，神色严肃却是肉眼可见。

做检查时，伊娃始终任由大人摆弄，像个玻璃橱窗里的精致娃娃，美丽昂贵，空洞得仿佛失去了灵魂。

这是一个过分安静的孩子，没有活力，没有旺盛的生命力，脆弱且幼小。

起初还有护士笑着称赞：“斯塔克先生，您女儿真是乖巧可爱。”

随着一项项检查下来，众人都看出小斯塔克的不对劲，慢慢地，没人再开口，气氛明显变得压抑。

在这种气氛中，托尼一手插兜，一手垂在腿边，指尖无意识敲击大腿，焦躁的情绪一点点涌上来。

“托尼。”哈皮站在一旁，担忧道：“你的脸色不太好。”

托尼抬手摁了摁眉心，“我没事。”

哈皮：“你的表情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托尼微皱眉头，没说话。

抽血这个项目被托尼换到最后，他隐约有种感觉，女儿会害怕穿白色衣服的人，可能也会害怕针这种东西。

果然，他是对的。

伊娃被爸爸抱着坐下来的时候没反应，直到护士拿着细细的针筒，边轻声安抚边迅速扎到她手上。

下一秒，伊娃仰起面无表情的小脸，晶莹的眼泪在眼眶里不断转悠，睫毛扑簌几下，断了线的泪珠无声滚落。

她哭起来没有丝毫声音。

上帝啊，她才一岁多，是一个还穿着纸尿裤，喝奶粉，可以大哭大笑，就算闹翻天也没关系的孩子啊。

托尼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只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拿着铁签硬生生穿起来，放在火上反复烘烤。

抽血的过程很快，护士拿着针筒离开，最后一个项目完成，哈皮拍了拍托尼肩膀，跟上去等验完血后马上回收血液。

一时间只剩下父女俩。

伊娃伸着小手，眼泪不断坠下，焦糖色的大眼睛雾气朦胧，终于忍不住张开小嘴巴，发出细声细气的、带着哭腔的微弱奶音：“p、pa……”

托尼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捧着女儿的小手，抱又不敢抱，连女儿喊了半句爸爸的喜悦都来不及回味。

“爸爸在这呢，宝贝，爸爸在这，不怕不怕。”他低下头，轻轻吹着针眼，“爸爸吹吹，辛苦我们伊娃了。”

自己的哭声第一次得到回应，伊娃睁大眼睛，眼泪逐渐掉得更凶。

觉得害怕、觉得疼痛是可以哭的吗？没人会打她骂她对吗？

她有了可以哭的地方了吧？

这个地方是爸爸的怀里吗？

小小的星经历了许多难以想象的磨难，神将她从那个世界带来这个世界，告诉她，星即将得到幸福。

于是她跌跌撞撞来到新爸爸身边。

现在，已经可以哭了吗？

伊娃懵懵懂懂地、缓缓地靠进爸爸怀里，开始细微的抽泣起来。

寂静的房间里，托尼紧紧抱住女儿，垂下眼的一刹那似乎眼底湿润。

*

临近中午，检查结果出来了。

院长特地腾出自己的办公室，桌上铺开几张报告，几个儿科专家正神情专注地来回讨论。

托尼抱着女儿坐在对面，女儿刚才哭累了睡在他怀里，微卷的头发，雪白的小脸，软乎乎的小身子，多么惹人怜爱。

他深深凝视着女儿睡颜，手上还轻拍着女儿的背。

半晌后，专家们讨论完毕，其中一个见钢铁侠专心哄女儿睡觉，不由得轻咳几声。

托尼立刻抬头看过去。

“斯塔克先生，报告已经出来了，我现在给您说一下诊断结果？”

托尼摘下墨镜，“请。”

“经过全面检查，我们可以看到斯塔克小姐发育正常，营养良好，无其他明显病症，但是心脏方面……”专家顿了顿，看了眼钢铁侠，男人听到这里，依旧面不改色。

专家便继续说下去：“心脏方面有明显异常，初步判断，斯塔克小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症状较轻，建议不用急着处理，目前以观察为主。”

闻言，托尼下巴稍稍绷紧，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先天性心脏病的患儿容易反复的上呼吸道感染，甚至引起肺炎，因此，家长平时要多注意预防患儿感冒，减少感染的次数。”

眼神凝重的托尼认真记下来。

专家最后提醒道：“虽然是轻症，患儿平时最好还是尽量保持平静的心情，禁止过于激动、愤怒、悲伤等大喜大悲的情绪。”

“总体来说，情况还是相当乐观的，这几年先好好养身体，等长大后再进行手术干预就能痊愈。”

听着专家说了一连串话，唯有“痊愈”两个字让托尼大大松了口气，轻症，能痊愈，只要好好养身体就行。

从昨天提心吊胆到现在，有了医生的准话，他终于能放下心。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托尼戴上墨镜，抱着女儿起身。

钢铁侠低调的来，低调的走，尽管如此，还是有敏锐的记者察觉到什么，悄悄溜进医院采访。

伊娃睡不久，回家路上突然醒了，趴在爸爸怀里一脸懵。

托尼原本在低声跟哈皮说话，注意到怀里的动静，笑着把女儿托抱起来。

“醒了吗宝贝。”

伊娃站在爸爸结实的大腿上，左右看了看。

小孩子皮肤太嫩，奶团子哭过后眼睛周围红红的，像可怜巴巴的小兔子。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白茫茫的大地，将整个世界照得和煦且通亮。

“咿呀~”伊娃被窗外的景色吸引，扑腾着要趴去窗上。

托尼一双大手稳稳扶着女儿，一脸老父亲的宠溺。

驾驶座上，哈皮抽空瞄了几眼这对父女的互动，随口问了一句：“托尼，要找个地方吃午饭吗？”

“不了。”托尼扬扬眉，从容淡定地回答，“我要回家给我女儿做辅食。”

哈皮：……

哈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