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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最坏罪名,叫太易动情,但我喜欢这罪名。m.youminggu.com——陈奕迅《无人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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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大半个月孟菱都躲着陈遂。
她只能用这个方法控制好与他的距离。
然而陈遂可不是想躲就能躲的人。
在学校里,偶尔碰见,她几乎都是想都没想转头就走。
可在茶馆,她却想走也走不了。
那天下午,他到茶馆来,她刚好给“浣溪沙”的客人送完茶,出来正巧遇上他了。
她怂,低低叫了声老板好,就低头上了楼。
刚开始没听见后面的动静,等她还差四个台阶就到二楼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踏踏踏”急促地踩木板声,一阶一阶的,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她提了口气,还没等她有更多反应,他忽然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抵在墙上。
离得很近很近,却依旧没有触碰到她。
她闻见他又换香水了,气味儿她一时描述不出来,只知道他呼吸渐沉,很是气恼,于是忍不住低了下头,他却偏偏钳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扬起脸。
他问:“躲什么。”
她说:“我没有。”
他想说什么,但明显咽了下去,问她:“我说过你有权利叫停,但你没有,所以现在你觉得你还躲得了吗。”
她咬着唇,不说话。
他眼神暗昧:“别咬嘴。”
她眸中顿时氤氲雾气,带着埋怨,委屈,和不解。
他目光在她脸上游弋,落在唇上,又落在眉眼上,最后又落回唇上:“你再咬下去,我也想咬了。”
用他那清清澈澈的声音说着分下流的话。
她慌张地往墙后贴了贴。
他步步紧逼,往她身边靠了靠。
她闻出来了,他的味道,应该是温热的自由而热烈的味道。
话始终是他在说:“来,你说说你对我哪里不满意,我考虑考虑能不能改……”
他话说到一半。
因为这时偏偏楼底下传来上楼的脚步声。
柳姐说:“白茶是不是快没了。”
莫雨薇回:“好像是,等会儿我去点一点库存。”
从孟菱那个角度,恰好看到了她们背对着她的半个身子,她好局促好局促,情急之下伸手去推他,压低声音说:“你别让她们看到了。”
他被她碰的胸口一麻。
“你知不知道这样好像偷情。”
他声音也很低很低。
眼见柳姐和莫雨薇还差最后两个台阶就要转弯了,她叫他:“陈遂……”
这时候知道不能叫老板,不能叫学长了。
他笑了笑,拉住她的衣服一角,把她带到墙的另一侧。
她很害怕:“真的不能让看到了。”
他想了两秒,故意说:“看到就看到呗。”
她的反应没有很出乎意料:“真的不行。”
他笑:“那你求我。”
他们的声音都很低很低,压抑着,忍耐着,却偏偏又藏着很浓烈的情绪。
更像偷情了。
陈遂隐隐心潮澎湃。
“……”孟菱却更难为情。
她很少失态,大多数时候都是人淡如水的,唯有和他面对面的时候,她脑子会转得很慢。然而她自己都没发现,除了反应慢,还有害羞,慌乱和不明显的失态。这种不自知的反应,是她强壮淡然也无法掩盖的。
不知不觉又咬上唇。
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清晰,她咬唇就咬的越来越厉害。
他看她这样,终于从她面前退后了两步:“我最近忙着呢,等我忙完了再来收拾你。”
说完话,他转身下楼,佯装是不小心遇见了柳姐和莫雨薇:“柳姐,嫂子,楼上有客人?”
孟菱听见柳姐说:“没有,我上来拿东西,雨薇觉得有点累,上休息室躺一会儿。”
“不舒服就回家休息。”
“没事……”
孟菱听他们在闲聊,默默开了休息室的门,走了进去。
她倚在门上,心里松了根弦,闭上了眼,颇有“劫后余生”的意味。
这次以后她再也不敢轻易躲着他。
不过他倒是真的忙起来似的,直到十月份过完了都没有找她。
他忽然从她的生活里消失,孟菱有时候会恍惚,感觉她好像没认识过他一样。
但有时候她又觉得他虽然没有出现,却又无处不在。
比如那次体育课,她遇见阿卓在打篮球,阿卓想都没想就给她打了个响亮到引人侧目的招呼。还有寝室熄灯后聊天,曲洛偶尔会向她打听“你最近和陈遂怎么样了”。偶尔刷朋友圈,她想起他的时候会点进他的头像里看一眼,他的微信名依旧是大写的C加一点,他说那是操的意思……
每当这个时候,她才会觉得,他原来真的在生命里出现过。
而意识到这回事,她就又会陷入低低落落之中了。
她和他的这段关系,就像是一尾纸鸢,他把线交到她手上,说,你来牵。
但大多数时候,她手里分明握着他给的长线,却又总感觉,他在她的背后,正牵引着她。
实际上女孩子的第六感通常都准的可怕。
陈遂就是故意不找她的。
十月的最后一个周末,他和挣哥他们约在自己开的“春风沉醉”喝酒,去停车的时候,看到她步行去坐公交。
他远远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一直目送她上了车,却没有去打个招呼。
为了吃到猎物,狮子必须忍耐,伺机而动。
他把写小说时,男女之间门的拉扯和手段,也用在了追求她这件事上。
知道或许她会因为他忽然的冷淡而不开心,但他也必须这么做。
只是他自己也不太好过。
晚上喝酒,喝到烧胃。
挣哥带他那位小作精一起来的,两个人腻腻歪歪,女人要挣哥喂她喝酒,挣哥自己含了一口酒去亲她,小女人也挺会,喝光了还伸着舌尖舔挣哥的嘴唇,满脸意犹未尽。
后来挣哥提早走了。
大家都知道他要去干什么,笑笑呵呵的开了几嘴黄色玩笑,也就放他离开了。
挣哥走后大家把话题扯到陈遂身上,问他什么时候带女朋友过来。
他脑子一晕,就想到如果和孟菱坐在这会是什么样子。
她肯定不会让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她,他会讨价还价,叫她等会儿没人多亲他两口。
想着想着就春心荡漾。
可同时又觉得心像被豁了个口子一样,空虚难忍。
心里装着个人,不管爱的深不深,总归是个念想,忽远忽近雾中花一样的感觉,闻得到香,却也只能闻得到香。
他打算在读书会结束之后,再去找她。
读书会定在十一月的第一个周末。
这次活动是多平台合作的,排场搞得挺大,不少一线作家到场。
陈遂是到了现场才知道,宋舒云也在。
陈遂十五岁那年官宣与宋舒云母子断绝关系,这件事基本上了解小说圈的人都知道。
而活动方为了噱头,竟然把他和她安排在一起做媒体群访。
陈遂问公司是怎么回事,公司说也是在今早才看到的完整名单。
很好。
五年了,头一次和她一起面对镜头。
他笑得灿烂。
记者问:“陈老师,看您今天心情不错?”
他说:“是啊,见到很多前辈,心情很好。”
记者不嫌事大,问他:“包括宋老师吗?”
他想都没想:“那当然是不包括了。”
一时间门非常尴尬。
宋舒云却好像是唯一没有受到干扰的人,很从容笑说:“不过我见到陈遂却是很开心,他现在是全国最红的青年作家,你们说这是不是有我基因的功劳。”
记者们笑说:“是啊,宋老师,您的书一向是畅销榜上的常客。”
陈遂在一旁一言不发,桌子底下手攥成拳头。
记者又问他:“会因为宋老师的光环而感到压力吗?”
“当然不会。”陈遂笑,“自我写作起,我从不觉得她的光环能压过我,就像你刚才说畅销,据我所知,我的上本书销量超过宋女士倍不止。”
陈遂回答的很直白。
无论是什么领域的记者,都不会拒绝这种有爆点的新闻。
另一家媒体,很快就去问宋舒云:“那宋老师,你会因为儿子这么优秀而感到压力吗?”
宋舒云依旧面不改色,优雅从容的笑说:“我的地位在这里,已经不需要考虑人气,他还年轻,还是看重人气的时候,所以,应该是他感到压力才对……”
“那就希望宋女士不要再蹭我热度了。”陈遂眸光一沉,没等宋舒云讲完话就拿起话筒,“最后我希望我们的提问回到作品和这个读书会上来,不要再问其他问题,我不想‘扶贫’。”
“……”
陈遂都这么说了,记者们也不是没有眼色的,最后很有技巧的就把话题转移了。
这场采访结束之后,陈遂觉得筋疲力尽。
可他还是强撑着,一直到活动结束后才离场。
面对宋舒云,他永远不做逃兵。
结束之后他去车库开车,恰好宋舒云也去。
两个人在紧挨着的两辆电梯里同时出来,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陈遂目光灼灼,宋舒云漫不经心。
最后是宋舒云先开口:“儿子今天表现不错。”她很有往人伤口上撒盐的本事,笑得无比真诚,“路上小心点哈。”
陈遂瞬间门想到当年那些事,恶心感油然而生。
最后他一言未发,转身就走。
他驱车直奔郊外,车窗大开,十一月的冬风如刀划过脸庞,吸进肺里的空气像酒过穿肠,他把高嗨的音乐放到最大声,神色紧绷。
最后车子在山中的墓园外停下。
窗外触目可及全是金黄色的叶子,像火焰在熊熊燃烧,也像油画颜料泼了一片似的,地上也全是枯黄的落叶。
他没有下车,在车上坐着点燃了一根烟。
烟灰落下,好像梅花落满南山。
抽到第根烟的时候,阿卓打电话来:“我刚才刷微博,看到你和宋舒云一起被采访了。”
“嗯。”他如实回答。
阿卓轻轻问:“你……去墓地了?”
他没回避,又“嗯”了一声。
阿卓在那端静了静,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遂哥,我想我知道为什么是孟菱了。”
陈遂眼皮微微跳了跳,没有说话。
阿卓很直白说出来:“我突然发现,孟菱长得有点像年轻时候的杨老师。”
落叶哗哗的响,卷着尘土纷纷扬扬。
陈遂感觉呼吸有一丝沉闷,他摁灭了烟,挂了电话,下车一步步走进墓园里。
准确无误的找到那个墓碑。
他站着,许久未动。
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觉得什么都不必多说。
没过多久,忽然下雨了。
女人在遗照里笑。
他在雨里被淋得好像在哭。
他已经二十岁了,可她还是十五岁。
时间门带走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
……
最后他冒雨开车下山,兜兜转转,能去的地方很多,能回的地方很少。
夜幕早已降临。
阿卓又打来两个电话,他没有接,微信给他回了一句“我没事”。
过了一会儿,阿卓给他发了一长段微信。
Z:【我记得你曾经给我说过,你觉得宋舒云不是你妈,杨老师才是。因为当宋舒云把你的梦想摔得稀巴烂的时候,是杨老师有耐心地一点点把它粘了起来。当宋舒云不负责任,精神虐待你的时候,是杨老师在关心照顾你。那我想说,杨老师走了也不要紧,你还有我,还有挣哥,梁子,在国外的凉哥,还有一飞哥……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啊,我们都支持你的梦想。】
陈遂最终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靠在座椅上,他深深呼了几口气,想了想拿起手机给阿卓发了个语音:【少他妈的煽情。】
他罕见的说了脏话。
阿卓回了个呲牙的表情:【还有功夫骂我,看来真没事。】
陈遂笑了笑,心里面的感受难以言明。
张之挣,阿卓,李凉,徐梁……他们这群人里,只有阿卓和他是从中学到现在的,也只有阿卓最懂他经历的所有的一切。
他又抽了根烟。
在驱车之前,他又回了一句:【谢了。】
对话栏最上方很快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很快又发了两个字过去:【勿回。】
于是阿卓真的没有再回。
陈遂再次发动引擎,这次有了方向,他一路开到高一飞家。
雨下得不小,小区门口有点积水,他把车停在离高一飞家较远的西门,冒雨步行走回高一飞家。
他一直有备用钥匙。
开了门,却见玄关处放着两双湿漉漉的女款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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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着雨,孟菱本来打算下了班就抓紧回学校的。
结果临下班之前,她和莫雨薇在大堂聊天,她见莫雨薇瘦了很多,关心的问了一句:“怎么越怀孕还越瘦了呀。”
莫雨薇这才说:“最近总觉得饭很油腻,想吃清淡的,但是又觉得清淡的没味道。”
孟菱看她没有精神的样子,挺担心的,心里一直放着这件事。
然后到下班的时候,她才想起来,邻居家的嫂子怀孕,也是吃不下饭,她婆婆就给她熬山药粥吃。
她问莫雨薇:“喜不喜欢吃山药。”
莫雨薇说:“还行。”
她告诉她:“你可以做山药粥喝,口感绵软,清香宜人。咸甜自己可调。”
莫雨薇倒也没客气,就问她:“那你能不能下班之后去我家一趟,给我做一份。”
孟菱看了眼哗哗下着雨的天空,虽然有顾虑,可到底是没有考虑很久就答应了。
毕竟莫雨薇对孟菱实在是照顾有加,她不是个没有感恩之心的人。
她们一起下班,随后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一些食材回家。
小区门口被雨水淹了,她们淌水过路,最后两个人的鞋子全都进水了,裤子也湿了一大截。
那会儿还没开始供暖。
回家之后,孟菱不太放心莫雨薇孕期受凉,就劝她:“你去洗个热水澡吧,受凉对你对小孩都不好。”
莫雨薇边去找干净衣服边说:“咱们俩都得洗一洗。”她好像知道孟菱会拒绝似的,压根没让孟菱开口,一口气把话说完,“你一会儿坐公交车回学校,一路那么远容易着凉,这样,我是孕妇,我先洗,不过你要是不洗,我也不洗了。”
孟菱哭笑不得,只得答应。
莫雨薇去洗澡了,她先把买来的蔬菜择完,又把山药削皮处理了一番。
等她把食材都准备好了之后,莫雨薇也就洗完了。
然后换她去洗。
浴室很狭小,一个盥洗台,一只马桶,一个淋浴,几乎就把屋子塞满。
屋里热气氤氲,莫雨薇刚洗完,所以水不用刻意调,热的刚刚好。
她动作迅速,把自己冲到有热气了,又打了把沐浴露,冲洗掉泡沫后,没有磨蹭,很快拿毛巾擦干。
伴随着淋浴声同时响在耳畔的是外面的吹风机声音。
应该是莫雨薇在帮她吹湿裤子。
她匆匆换上莫雨薇给她准备的小兔子样式的睡衣。
这睡衣好肥,衣领居然是V字型的,领口开的挺大,几乎露出半个肩,孟菱照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她不太明白,这算是保守版的性感兔女郎,还是纯欲版的可爱兔子?
她觉得好笑,心想一定要给莫雨薇吐槽一下这件睡衣,关了灯,她打开门。
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寒气扑面而来。
她往后退了一步,眼睛看着他,一眨不敢眨。
是陈遂。
他浑身带着沁凉的雨露味道,沉着眸站在门前,把外面的光挡了个严严实实。
她的心倏然跳快,可很快,面上先恢复清然淡定:“你要用浴室吗?”
他嘴唇动了动,却只是“嗯”了一声。
看着她,脑海里想的却是,她洗得浑身热乎乎的,穿得毛绒绒的那么暖,如果抱他一下,他应该就不冷了吧。
她却在他“嗯”声之后,疏远的笑了笑:“好。”
然后她微微侧了侧身子,从他面前离开。
没有她挡着,他在浴室对着门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满身狼狈。
早知道就不过来了,刚才在玄关看到她鞋子的时候就该走,而不是鬼使神差走进屋,又站洗浴间门外等她这么久。
他简单洗了下脸。
很不见外的找了高一飞的衣服换上。
做完这一切,他又恢复了那个散漫的陈遂,插兜走到厨房,见孟菱正忙活,问她:“你要做什么饭?”
孟菱把米下锅,对他说:“山药粥。”
他点点头:“帮你。”
她说:“不用了,很好做的。”
他却已经走到她身后,拿起刀,问她:“山药还有这些鸡肉我帮你切了吧。”
她说:“你放着我自己来,别沾手了。”
他就像那种爱钻厨房帮倒忙的小孩,被妈妈越凶越是要证明自己。
孟菱越是不让他沾手,他越是想帮她干点什么。
他从盆里拿了块山药出来,山药很滑,拿起来的时候连着很长一道水丝,他把山药放在案板上,那姿势一看就不是会做饭的料。
她问他:“你确定吗?”
他怕她阻拦,没回答,先切了一下:“你说呢。”
又有两声切菜声响在案板上。
他抓着山药,简直就是在抓泥鳅,切到第五下,他没拿稳,菜刀从手背上蹭过去,没切断山药,倒是差点削到他的指头。
她趁机夺过菜刀:“哥哥呀,你就别添乱了。”
气氛忽然变静。
孟菱回味过自己下意识说错了什么的时候,悔的恨不得咬舌自尽。
他目光沉沉。
却没有置喙她那声“哥哥”。
只是问她:“你干嘛凶我。”
他声音很轻,也很清澈。
这是句委屈的话,可他语气里没有多少委屈的意思,捉弄更多一些,尾音微微上扬,冷冷拽拽的,还有点儿懒。
孟菱的性子,第一反应当然是否认:“我没有。”
他散散慢慢:“你怎么没有。”
孟菱小声说:“我就是没有。”
他很快接:“你就有。”
孟菱泄了气了……
她很快恢复淡淡模样,眼睛清清亮亮盯着他:“那你帮我把山药切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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