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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其他人愈发严肃的神色中,裴沫大概猜出他们最近要有抉择了。www.czyefang.com
这或许是裴沫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生死界限的临近。
她没有预想中的害怕,甚至她预想过最差的结果。
死亡,明斯洳的死亡。
裴沫以前很少有这么情绪化的时候,比起明斯洳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在南三角,她竟然生出了一点庆幸。
她会陪着她,生死这件事便没有那般重了。
在这段很短的时间里,裴沫空闲的时候学着摸枪,沿路采能用到的药草,帮忙救治伤病,她努力的让自己不拖累到其他人。
裴沫天真的以为能够和明斯洳度过最艰难的时候。
哪怕她不能将明斯洳从苦难的深渊里带出来,那她就陪着她一起去忍受斧钺汤镬。
这几年在G国,有很多艰难的时刻,裴沫不断的质疑自己,疯狂的内耗,最严重的时候她对一切都觉得厌倦。
医生说她生病了,裴沫也开始吃药。
她想到了在大洋另一端的爱人,想到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为她存在着,她便生出了无限的勇气支撑起自己。
她们,应该是彼此的力量。
“我求你,不要送我走,我们本该是一体的,好和不好,我都愿意和你一起承担。”
裴沫用尽了力气去拥抱明斯洳,她逸出哽咽,在明斯洳耳边沙哑着重复。
“你对我,实在是狠心,不能再这样,我等了你太久,不要,不要,我求你……”
“我只能做到如此了,你不要连这点机会都夺走……”
手掌滑动,明斯洳托起裴沫的脸颊,指腹流连着怀中人的暖热,唇舌间满是苦涩。
她近乎虔诚的吻去裴沫的眼泪,是苦的,是涩的。
风雪与江涛都在此刻安静的映衬,深深浅浅的阴影里,明斯洳与裴沫额头紧贴着,她看着裴沫的眼泪,也听着裴沫的喘息与鼻音。
她哭的那样难过,仿佛要将一生的眼泪都哭尽。
“不要哭了。”
明斯洳心如刀割,想到可能会走的最后一步,艰难的喘了口气,逼迫自己将视线从裴沫脸上移开,逼迫自己狠下心。
不容回转的将裴沫推开,明斯洳取下手上的青玉扳指,她牵过裴沫的手,一点一点替她将扳指戴上。
明斯洳向来神色淡漠,她将所有的情绪都藏的那般好,仿佛从无牵挂,从无担忧。
她平静的近乎冷漠,“裴沫,听话,乖乖回去,很快这里的事情就会结束。”
裴沫喉间干涩,她慌乱的攥住明斯洳欲抽回去的手,青玉扳指硌在指间,她却不觉得痛,攥的越来越紧,贪婪的攫取着这一点靠着手指传递过来的温度。
她不敢松,她怕一松手,就再也留不住。
风吹着裴沫的衣摆,她红着眼睛抬头,恳求道,“既然很快就会结束,那就让我留下吧,我不会拖累你们,我学枪学的很快,我会保护好自己。”
明斯洳站在一步之遥的位置,她想摇头,却在看到裴沫的泪光时本能的心软。
她数度忍不住,忍不住上前,将裴沫好好的搂进怀里,可是她不能,她不能那样的自私。
裴沫很好,她有理想,未来,光明的前途……
她这样好的人,从不属于现在的南三角。
任由江边的狂风吹乱长发,明斯洳一动不动。
裴沫眼里的希冀的亮光一点点沉默下去,她的脊梁屈成紧绷的弓,突然,她死死的上前抱住了明斯洳。
她的语调变得破碎又尖锐,“明阿姨,我怎么会感受不到你的心灰,怎么会感受不到你存的死志。”
“我每天晚上都做梦,梦里都是血,满地的血,你的血……”
系统死寂的沉默,每晚重复的梦境,仿佛是一个预告。
明斯洳手背上溅落温热,心脏传来钝痛,脸上闪过一丝幽微的波动,依旧维持着镇定的口吻,
“事情不会那么糟糕,你听话,哪怕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走到那一步。”
裴沫摇头,她动作笨拙的拉住明斯洳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我不会再相信了,你说会在溪山庄园等我回来,是骗我的,你说再等你两年,我等了,你却还没回来……”
“我不信你,我再也不会信你了,你一定还是在骗我,我不走,你摸摸我的心,它说它不害怕,它想和你呆在一起。”
明斯洳避开了她的目光,指尖狠狠的颤了下,她缓慢又坚决的将裴沫再次推开。
挥了挥手,有人上前来将裴沫拉去船上。
她没有任何形象的挣扎,哭到全身颤抖,哽咽难言,她的自尊,她的骄傲,她的理智,通通都碎了,在明斯洳面前,在其他人面前,一点点纷飞碎裂。
可她还是没能留下。
明斯洳站在岸上,手背在身后,指甲戳进了肉里。
她闭上眼睛,准备转身。
“明、斯、洳。”
裴沫突然撕心裂肺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含着她的名字,眼眶通红,她像是疯了一般。
“明斯洳,你以为今天让我走,我会感谢你吗,你的所作所为只会让我觉得自私恶心,你从来都没问过我一句,哪怕是一句我心里的想法,一厢情愿的好意,你觉得是在对我好吗?”
挣扎不开身旁人的钳制,裴沫干脆顺势跪倒在船头,眼泪和雪狼狈的混在一起,胸口剧烈起伏着。
“明斯洳,我告诉你,这一点都不好,我会记住你的狠心,记得你的欺骗,我不会原谅你,我会永永远远的怨恨你。”
明斯洳目光沉静,她又挥了挥手,船开始渐渐驶离江岸。
雪还在落,不知不觉,拂满双肩。
裴沫眼眸刹那间漫上一层血色,她挣扎着滚到船头最前面去,伪装出的强硬瞬息溃散。
她大口的呼吸,死死的盯着明斯洳的身影。
“你把我留下,或者和我一起走,我就原谅你,就不恨你了。”
裴沫卑微到了极点。
明斯洳看着她,突然又挥了下手,船停下,明斯洳沿着渡口往前。
裴沫眼睛里重新燃起一点点亮光,明斯洳缺突然停住不动了。
她看着裴沫,眼底是谁也看不懂的深远,她说。
“裴沫,我记得你说过,你觉得自己像是明家这颗大树下被庇护的一株小草,可现在不是了,以后的路,不管有没有明家庇护,你都能靠自己走下去。”
“你很乖巧,明家在你身上投了诸多心血,不要辜负,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要将自己活成一棵树般自强自立。”
“我形影单只残缺不堪的小半生,能遇见你,已经是天大的圆满,我只求你往后好好的生活,不管我能不能回去,都要往前看。”
“换我求你,求你再给我多一点圆满,不要自怨自弃,否则我只会当你是故作情深。”
这一回,明斯洳将话说尽,她的目光变得无比柔和,看着船只渐渐变远变小。
在裴沫抵达对岸的同一时刻,明斯洳转身,她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被雪花映亮的白夜。
裴沫不敢眨眼睛,她颤的站不住,跪在地上,不敢眨眼睛,目光追着对岸熟悉的身影,一分一秒都不愿意错过。
她在等她回头。
可是没有,自始至终,明斯洳一次都没有回头。
裴沫整个人从脖子绷到脚趾头,四肢僵硬的像尊雕塑。
林铃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上前去拉她,伸手一碰,发现的手冰坨子似的又硬又冷,一贯飒爽的她此时也染上了愁苦的情绪。
“回去吧。”
裴沫摇头,她像是已经清醒了,却仍是固执的低喃。
“我没事,我想再看她一会,让我再看看她,一会就好,一会就行。”
林铃看向对岸,茫茫的雪林,早已经没有任何人影。
她接过伞,举在裴沫身边,终是什么都没说。
江对岸的树林里,道悠侧身靠在车门上,眸光落在不远处的明斯洳身上。
透过吱呀的缝隙,似乎还能看见对岸晃动的人影。
道悠掸了掸指尖的烟灰,不知道明斯洳还在站在这多久,她忍不住开口。
“姐姐,她说恨你,不会原谅你,既然已经把人送走了,何必留在这里折磨自己。”
“恨吗?”
明斯洳低喃,紧握的手指渐渐舒展开,她回到车上,开了瓶酒,辛辣的酒液灌入喉咙。
怎么会是恨呢?
明明是在说山那边的万家灯火,在说回家。
等到裴沫被林铃强硬的拉走,明斯洳才离开。
裴沫又回到了村子里,这一回林铃把她安排到了自己隔壁睡,安排了四个人轮流值班警戒。
上一回裴沫被掳走的事情,让所有都始料未及,所幸终于联系到了对岸,总算人活着回来了。
林铃联系了郭叔与林父,准备将人送回榕城,二十四小时的保护起来。
裴沫却在这个时候变得异乎寻常的固执任性,她不肯走,以绝食自残威胁。
林铃看着没动一口的饭,简直要气疯了,她对着裴沫破口大骂。
“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能不能考虑一下大局,你呆在这里能发挥什么作用吗?什么都不能,反而还添了麻烦,上回就是教训,难道你还准备再来一次吗?”
“裴沫,你懂点事,乖乖回去吧,这样老大也能放心。”
林铃深感无奈,明明以前是最理性冷静的人,现在就像着魔了一样。
裴沫眼珠动了动,她伸手去够饭,努力的将饭扒进嘴里,”我吃,你别生气,别让我走。”
努力的往下吞,然而不过吃了两口,裴沫猛地起身,跑到厕所去吐的昏天黑地。
浓烈的愧疚感与自我厌弃感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她的无能。
勉强撑起身体,看着跟过来手足无措的林铃,裴沫突然小小的笑了声。
“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可是我已经顾全大局这么些年,难道我只有在等到一个冷冰冰的盒子的时候,才能不懂事吗?”
林铃心里一惊,总觉得裴沫似乎是知道了些什么。
她嘴唇嗫嚅了几下,“可是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留在这里……”
“我现在就调整,我保证就呆在屋子里,哪也不去。”
裴沫洗了把脸,似是要证明一般,走回到桌子上继续往嘴里塞饭。
看着她吃的额上青筋暴起,林铃将饭打开,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讷讷道,“我去让厨房做一些好消化的粥来。”
“嗯,”裴沫顺从的点头。
从这天以后,林铃不再说送裴沫回榕城的事,她的身体也开始恢复。
每天按时吃饭,按时锻炼,偶尔从林铃嘴里听到对岸最新的消息,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平静无波的时光。
她骗了她。
可她还是要等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下章能写完,能写完就二更,写不完就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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