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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番的质问,让明斯洳狼狈不堪,裴沫的话像是在她心口戳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大洞,冷冽的风灌进来,连骨头缝都在疼。m.wenyuanshu.com
挤出来的时间不多,远处嘈杂临近。
明斯洳声音低下去,眼眸里微弱的光芒黯淡,她尝试着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
“请了几天的假?记得提前订好票,我这里有事,明天再聊。”
没等裴沫回答,明斯洳仓促的将电话挂断,张了张嘴,像是一个濒死的人般大口呼吸着。
她双手撑着桌面,缓缓弯下腰,把灼痛的腹部压向膝盖,好像这样就能减缓一点痛苦。
她竟然开始害怕,害怕在裴沫嘴里听到更加绝情的话。
是啊,自己有什么资格让她一直等,从一开始就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赌一把,赌自己会赢,赌裴沫会不忍心。
深知自己的卑劣,无耻,自私,明斯洳却还是那样的做了。
她爱她,远胜过爱自己那般的深爱,她忍不住不去想她,更不做到把她牵扯进任何危险的境况中。
裴沫身边可以没有自己,但她一定要活得好好的。
明斯洳站直身体,视野突然黑了几瞬,继而逐渐清晰。
稳住摇晃的身形,明斯洳望向远处的密林,心思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切无力感。
雨林里闷热潮湿,阳光艰难的透进来,简陋的帐篷外是准备往后撤进闵希镇的村民,周豹行事已经到了疯癫的状态,不顾自身的损毁伤亡,对明家帮紧追不休。
馆陶村以及河下有三个渡口,都被他们抢走。
明斯洳不能不顾及这边普通的老百姓,处处都是掣肘,损失伤亡甚至比周豹更甚。
道悠安顿好第一批后撤的村民,折返回来找明斯洳。
见她脸色异常苍白,紧盯着桌面上的手机,道悠神色微变,放轻步子走近,果然又是在看和裴沫的合照。
这一年,只要有时间就是看那些照片,道悠心里又气又急,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裴沫到底有什么好。
但是气归气,道悠先去后面的包里拿出了明斯洳要吃的药,上回她失控发病的样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把药塞给明斯洳,道悠没好气道,“姐姐,吃药。”
五颜六色的药丸被密封在小塑料袋里,一次性倒出十几颗,和水吞服。
眼看着明斯洳吃的药越来越多,明家帮的处境却越来与艰难,一向刁蛮的道悠像是突然间长大了。
以前挡在她身前的叔叔,华二,薛清都死了,现在姐姐又支撑的这么艰难。
道悠难忍悲哀,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明年,在死前见到叔叔说过的那副场景似乎成了非常遥远的奢望。
阳光穿过树林,炊烟夕阳下,是种满水稻的田野,孩童可以无忧无虑的在田埂上嬉戏,等他们在长大一些,可是去学校读书,生病了可以去医院治病……
听起来多么平凡朴实的一生,可那么多人为此丧了命,都没能将它实现。
连夜赶路的村民神情麻木,只有在见到明斯洳与道悠时,眼睛里才会现出一点亮光。
他们不想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种那些害人的东西,他们不想再过那些日夜担惊受怕的日子,没有法律,没有制度,他们这些普通人的命和草一样轻贱。
他们渴望着人来救,他们期盼着这片土地上出现救世主。
可是没有谁生来就应该是救世主。
道悠将口袋里仅上的一颗糖果塞给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她回头看向明斯洳。
“姐姐,你说这回叔叔会在天上保佑我们吗?”
明斯洳神情怔怔的,缓慢的点了下头,“这里是老师一生的夙愿,他当然会保佑这里。”
笑了笑,道悠站起来,准备去接应后面的人,走了两步,又转身停下。
视线落在明斯洳的手机上,眸光骤然变得深远,“姐姐,你说错了,你说的是会保佑这里,不是会保佑我们,你放过自己吧,长痛不如短痛,如果能活着回去,你再去找她,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薛清陪着道悠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她们在枪林弹雨里陪伴着彼此,互诉爱意,可是最终她的爱人死在她的身前,死在替她挡下的那颗子|弹下。
薛清死了。
道悠觉得自己仿佛也跟着死了。
浑浑噩噩一段时间,她突然对爱多了一点理解,生死不能将她们分开,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她得活,活下去给薛清报仇,活下去给这片两个人朝夕相伴的土地做点事。
明斯洳看着道悠走远的背影,突然笑了笑,她缓了口气,满是珍重的将合照贴在心口。
裴沫,你要乖乖的等我。
先斩后奏回华国的事情很快被裴沫导师知道。
她浑浑噩噩的在溪山庄园里呆了几天,又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同时求证了自己的猜想。
一切都是明斯洳计划好的,把自己送出国,然后回去南三角。
聊天框里是明斯洳发过来的消息,她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用着和以前一样的语气同裴沫闲聊。
裴沫一条都没回,她的脑子很乱。
那是一个裴沫努力从各个渠道搜寻消息,却难以拼凑出只言片语的世界,只要明斯洳不愿意,她什么都不能知道。
明明该是这世家上最亲密的关系,她却被她的爱人排斥在外。
她甚至连情绪都不能同她一起分担。
裴沫讽刺的勾了勾唇角,她的眼睛里慢慢有了泪。
她怪明斯洳,更怪自己,深重的无奈与无力将裴沫绞碎,她开始愧疚与后悔。
她似乎一点都帮不到明斯洳。
第三天,裴沫泡了一个澡,换了身衣服才从明斯洳卧室出来。
于文带着家庭医生一直等在外面,还差一点就准备报警了,三天时间不吃不喝,继续下去,人肯定要出事。
“裴沫小姐,”见人出来了,于文赶紧迎上去。
微微侧身,避开于文的触碰,裴沫抿了抿干涩的唇,“我没事,我想喝粥。”
“好,厨房了热的有,去一楼还是二楼餐厅?”
裴沫去了一楼餐厅,四肢没有力气,手险些抖的拿不住汤匙,她吃的很慢,窗外是满山的青白。
下午裴沫挂了一瓶营养液,晚上她缩在一楼沙发上,用毯子将自己裹紧,点开与明斯洳的聊天界面。
手指悬在屏幕上,细微的颤,半晌,她敲下一行字发过去。
“明阿姨,对不起。”
过了两分钟,明斯洳回复过来,“裴沫,今年我没见到雪,过几年再陪我去瑞士看,好不好?”
裴沫眼圈倏然红了,“好,我等你回来,一起去看。”
“一言为定。”
不知道为什么,裴沫眼眶越来越酸,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她有好多事情想问,她想问明斯洳现在安不安全,她有没有受伤,若是两年以后回不来怎么办……
仰着脸,裴沫长舒口气,压下喉中的酸涩,接住明斯洳刻意抛出的轻快话题。
末了,明斯洳还是在叮嘱,“裴沫,回G国去,好好完成学业,等我们做好各自该做的事情,再相见。”
五指陡然攥紧,裴沫眼中泪光闪烁,是啊,她得继续往前走,她不能总是像现在这么无能。
费尽力气压抑着喉间的哽咽,裴沫郑重的敲下最后一句话。
“明阿姨,你一定要平安的回来。”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共三年的时间,裴沫顺利研究生毕业。
早早的和明斯洳分享了这个消息,裴沫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回了国。
熙大朝裴沫抛出了留校或者去熙大附属医院就职的橄榄枝,裴沫还没考虑好,她和明斯洳说了这件事,想听听她的建议。
两年之期已到,明斯洳没提及过她是否能如约回来的事情。
裴沫也没有刻意去提,两年的时间,她渐渐释怀了,只要知道明斯洳是平安的,她便心满意足。
两年也好,五年也罢,她会等她,无论多久,都等。
只是似乎裴沫回国后,明斯洳恢复消息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间隔一星期都等不到她的回复。
裴沫心慌意乱的去找了郭叔,结果郭叔只是无奈的摇头。
河下加中游一共七个港口的地盘全部被周豹抢了,电话邮件都联系不上,平时赖以传讯的传统通道也断了,现在没谁知道里头的情况。
裴沫心神不宁的回到溪山庄园,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心理防线轰然倒塌。
她一个又一个的电话给明斯洳打过去,始终都是无人接听。
裴沫觉得自己要疯,她每天都去茶山,试图探听到一点消息。
看着裴沫一天更甚一天的消瘦下去,终于林父没忍住,给了裴沫一个地址,让她过去找林铃。
“我们老了,当年拦不住林铃,现在也拦不住你。”
“林铃?”
林父嗯了声,不欲多说,直接走了出去。
在G国这段时间,裴沫和林铃没有联系,她来不及多想,直接让司机将车开去了林父给的地址。
那是东华与南三角接壤的一个小小村落,两边隔着一条江,没修路,车辆开到外头就进不去了。
林父和林铃提前说了,裴沫一下车,林铃不知道从哪里领着一帮人过来接她。
林铃变黑了,身上隐约的肌肉线条透出满满的力量感,像是一只矫健的豹子。
裴沫的到来让林铃既开心又担忧,一下午的长谈,避开了很多不能说的话题,裴沫只能隐约猜到河的这边似乎与那边的明斯洳在准备些什么。
而村子里的人似乎也不是普通的村民,不像是匪,气质更贴近于警察或者军|人。
这个发现让裴沫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难以维系理智,满心满眼都只想见见明斯洳,她很不安,前所未有的不安。
“林铃,我求你,想办法让我见她一面。”
“按照规定,不行,我最多只能和你说一些新的情况。”
林铃皱眉,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了裴沫。
裴沫同样没有任何犹豫,她无意为难林铃,可是现在她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她找不到任何人来帮她。
直接跪在了冰冷的地上,裴沫向来笔挺的脊背像是从中间被折断了一样。
唯余恳求,唯余卑微。
裴沫以前是一个多矜持骄傲的人,林铃见不得她这副样子,使劲把她拉起来,见裴沫神思混乱的模样,终是叹了口气。
“我们也有一周没联系上对岸了,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提前有约定,对岸这个月会过来找我们,你暂时先等等。”
没有其他任何办法,裴沫心里钝痛,竭力冷静下来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打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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