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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斯洳不肯走,裴沫不肯让她靠近。www.wenqishuku.com
僵持之下,眼看着裴沫脸色越来越苍白,明斯洳率先妥协,她往后退了两步,出声安抚。
“医生说了,好好配合治疗,你会没事,我也会没事。”
“况且现在我已经进来了,在你痊愈之前,我哪里都去不了。”
裴沫的肺部CT检查,没有发现磨玻璃状阴影和浸润影,新型病毒检测的试剂已经初步研制完成,裴沫第一次试剂检测,是阴性。
可是这段时间,见了太多人被装进裹尸袋里抬走,裴沫自身的症状又非常符合新型冠状病毒的前期症状,现在的状况,任何一点动静,都会让人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她没法不怕万一。
裴沫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明斯洳,她现在躺着难受,呼吸也很难受,空白的脑袋里全是酸涩的情绪。
垂在身侧的手狠狠用力,捏成拳头,欲言又止。
把自己一点一点缩进被子里,裴沫喉咙里倾泻出难以压抑的低低哽咽声。
“你不要过来,别过来。”
“明阿姨,真的会死人,你快把防护服好好穿上。”
裴沫把自己整个人都用被子包起来,蜷的紧紧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水润润的,声音嗡声嗡气地传出来,语调急切。
裴沫表现的没有一点安全感,明斯洳心弦猛颤,她能清晰感受到裴沫的恐惧和焦虑,成安是疫情爆发的中心,而成安市中心医院更是疫情中心的中心。
无比浓烈的后悔情绪让明斯洳的肩慢慢垮塌下去,她应该第一时间就赶过来,这样就不会让裴沫一个人留在这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手动了动,明斯洳想要上前去抱住她,去吻她,告诉她,自己来了,不要害怕。
然而不能。
明斯洳站在床边不远处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强忍着不管不顾的冲动,开始弯腰收拾起病房。
打扫整理,通风消毒,一件件做的耐心细致。
裴沫愣愣的看着明斯洳好,目光一步一步的追着她,攥的发白的手指缓缓舒展开,精神奇状态迹般的镇定了一点。
过了好一会儿,裴沫哑着声音开口,“不急着做,可以等一会儿再收拾。”
明斯洳的防护服面罩上起了水雾,裴沫刚才又看到她额头上出了汗,应该是匆匆忙忙跑到这里来的。
发出一声轻笑,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明斯洳口吻平常道。
“是不是累了?躺下休息吧,我动作快轻一点。”
明斯洳手上的动作很利落,做的也很自然习惯,溪山庄园里佣人会做好一切琐事,乍一看明斯洳做这些事情,裴沫忍住了想要询问的冲动,缓缓的躺下。
呼吸依旧不顺畅,一呼一吸间还能感受到响动的气音,裴沫背后垫了两个枕头,她靠在枕头上面,舒展开身体,尽量让自己平复下呼吸。
原本裴沫以为自己精神紧绷着,加上身体不舒服,很难睡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明斯洳来了的原因,她的身体精神突然松弛下来,浓烈困乏的睡意转瞬袭来,意识昏昏沉沉。
裴沫开始做梦,刺耳的警报声,步履匆匆的医生和护士,不断尝试的急救措施,在床上抽搐的病人,看不到尽头的咳嗽与死亡。
有人呼吸停了,瞳孔放大,失去光泽,眼球慢慢变平。
没有亲属,没有好友,没有告别,仓促匆忙的装进裹尸袋里,被抬下楼,奔向殡仪馆。
裴沫负责的隔离病房里,有一个72岁的老奶奶,戴着眼镜,头发银白,说话像是大家闺秀一样知书达理,她有基础病,裴沫第一次见她时,已经用上了高流量的吸氧机。
每次去那个病房,她总会不停的讲,谢谢和辛苦了之类的话,很有礼貌。
平时要么是在和女儿打电话,要么就是在看新闻看书之类,只言片语中,能听出来她和女儿的关系很好,听的多了,裴沫知道女儿正在家里隔离,她们互相给对方打气,哪怕形势严峻,依旧努力的热爱的生活。
裴沫或多或少在她们身上汲取了一些坚持的勇气,可是不久之后的某一天,裴沫突然被叫进ICU帮忙,她已经昏迷了,大概抢救了半个小时,她就走了。
裴沫那几天的心情格外沉重,深切的无助感,深切的遗憾,深切的痛心。
她只能让自己变得麻木,只有麻木,才能继续坚持做好该做的事情。
家属不能见最后一面,也不能好好告别,最后老奶奶的遗物,是裴沫整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送到家属手上。
无意识的咬紧牙关,手攥着被单,裴沫脑海里画面陡然一转,纯白的天花板在视野里急速扭曲场,她躺在抢救床上,被飞快推去急救室,所有的声音变得匆忙遥远,只留下因为惊惧而狂颤的心跳声。
死亡的窒息感无处不在,仅存的清醒被有关明斯洳的一切给填满。
明阿姨。
明斯洳。
自己也是要死了吗?明斯洳怎么办?她还没来得及和她好好说话,她和她才刚有一个美满的开始,意识混沌昏沉,裴沫艰难的留下草率道别的话,
她不想道别,不想的,她和明斯洳应该还有很多个岁岁年年。
喉咙里像是有羽毛在不停的挠,钻心噬骨的痒,裴沫似出于本能般强忍着,但咳嗽是忍不住的,呼吸变得沉重,急切短促的喘着气。
听到动静的明斯洳,赶紧爬起来开灯。
裴沫脸色煞白,呼吸的艰难甚至让她的脸部表情变得狰狞,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唇上被她咬出了血,脊背弓着,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明斯如快步走过去,扶起她,“裴沫,裴沫。”
她伸手去握住裴沫的手,指尖冰凉,一手的冷汗,明斯如心陡然发紧,她一下一下的拍着裴沫的背,想把她喊醒来。
喉咙里传来急促的咳喘声,裴沫终于咳了出来,她猛地趴到床边,朝着痰盂撕心裂肺的咳嗽。
脸色胀红,头发凌乱,肺腑间是伴随着高温的绽开的痛楚,憋出来的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
明斯洳手忙脚乱的去倒水,去找药。
呼吸粘稠,裴沫张着唇喘着气,眼尾一片湿红。
她抬起头,注视着明斯洳,缓慢的眨着眼睛,眼神微有些涣散,像是要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真实的一般,僵硬的抬起手。
却又在即将触碰的一刹那,猛的缩回去。
她大惊失色的往后退,“明阿姨,你离我远一点。”
窗户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被吹落的叶子在空中飘零。
明斯洳低眸瞧着裴沫憔悴的模样,眼睛一眨不眨,这一回,她没往后退,而是直直的上前,将裴沫紧紧的搂进怀里,脸颊与她相贴。
出了虚汗,裴沫的脸颊手指都是冷的,也生不出什么力道来反抗明斯洳。
一点一点把她脸上脖子上的汗擦了,又把裴沫的手搓暖。
“先喝水,”明斯洳把水递到裴沫嘴边,又把下午护士分来的药伸到裴沫眼前,“护士说了,要是晚上咳嗽止不住,就吃最小的白色胶囊。”
上下牙关轻轻磕碰,裴沫哆嗦着把药吃了,又喝了半杯水,明明身体里很热,手脚却在发冷,明斯洳身上一片温热,裴沫挣不开她,靠在她肩膀上仰头。
平时冷冽的眉眼线条此时温柔的垂下,走廊的灯光从窗户映照下来,给明斯洳周身镌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裴沫愣愣的看了几秒,目光继而扫向门边,门边地上铺了一床小小的被子,底下垫了一层薄薄的海绵。
明斯洳身上的衣服是皱的,好像一直都没脱。
睫羽重重的颤了下,指节僵硬,鼻梁发酸,呼吸突然呛了呛,裴沫突然泄了力,“明阿姨,你不该来,不值当的。”
从始至终,明斯洳表现的出奇的冷静,她轻拍着裴沫的肩,“我已经来了,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我们都会好好活着离开这里。”
稍一停顿,明斯洳才又继续道,“只要我们在一起,哪还要管生死呢。”
呼吸忽然停滞,裴沫随即重重的点头,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湿热的眼泪止不住的落在明斯洳肩上,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在恍惚中远去,她似乎在明斯洳身上看到了人间。
裴沫一直在烧,本身就没什么力气,加上吃了药,身体很快就软了。
明斯洳一动不动的由她靠着,身体依偎在一起,慢慢的将裴沫发冷的手脚捂热。
没一会儿,裴沫脑袋垂了下去,明斯洳将裴沫放倒在床上,目光细致的勾勒着她,从眉眼到鼻子嘴唇,一寸寸的往下。
手指探进被子里,缓缓握住裴沫的手指,不留一丝缝隙的紧紧相扣。
明斯洳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在床边坐了一夜,裴沫没有再做噩梦,偶尔还会咳嗽几句,但明显睡着的时候安稳了很多。
天幕渐渐亮起,在裴沫醒来前,明斯洳松开了她,动作小心的走到门边去,医院这个时候发的被子,称不上舒服,但是勉强能够保暖,底下的海绵垫不够长,也不够宽,她只能小心的屈着膝躺好。
尽管睡不着,也要尽可能的休息。
早餐来的很快,粉面和粥,还有香蕉。
昨晚裴沫没吃东西,明斯洳先给她量了体温之后,好在没烧了,自己才去洗漱。
接着把裴沫喊醒来,搂着她去洗漱。
刚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浑浑噩噩,但是裴沫清醒的很快,明斯洳就像是在照顾一个完全不能自理的人一样,什么事情都要帮着她做,就连刷牙也不准备让裴沫自己动手。
好好的睡了一觉,能感觉到到好了一些。
脸颊发烫,裴沫坚持着拒绝了她,“明阿姨,我病了,但不是不能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九月份不会稳定二更了哦,今天只有一更,在收尾了,估计会写到五十万字左右,可以先存着,会在国庆前完结,到时候等你们放假就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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