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等一下。”吴凡阻止他挂电话，说：“你和田馨到底怎么了？你明明那么爱她，怎么会和她离婚呢？就算她在气头上，提出离婚，你也不可能真的去民政局啊。你这个，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感情变了，就离呗，难道拖着她一辈子？我没那么无良。”

纪德说完，也不等吴凡开口，直接挂了手机。

他侧过身，蜷缩起双腿，看着眼前的窗子。

外面的月光透进房间，落在他脸上，清冷的感觉，让人更觉伤感。

纪德拉过被子，兜住自己的身体，让脸颊可以蒙在被窝里。

之后，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伴着一些抽泣声，明显就是在痛哭流涕。

他也不想的，他真的不想这样的。

可是，他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阿兹海默症，目前不可能治愈的病症，如果继续和田馨一起生活，迟早就要拖累她的。

纪德真的不想拖累她，只能忍痛放手了。

他也知道，今晚在酒吧，是田馨去接他的，可是，他没有理她。

因为他不敢理她啊，怕自己会忍不住想要把全部的真相告诉她，然后困住她，不让她离开。

纪德也知道自己这样下去是不对的，可是，他真的没办法振作，甚至觉得已经没有生活下去的意义了。

只是，他心里还着对田馨和小豆沙的挂念，他没办法这样结束自己的人生。

这样的哭泣，大概持续了20分钟，纪德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哭疼了，耳边嗡嗡嗡的，脑子胀得厉害。

他的酒气，感觉消散了一些，就起身开了一点窗户。

接着，就到洗手间洗了个脸，泡了一碗泡面吃。

手机上有很多个未接来电，其中还有王霞的电话。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凌晨4点半了。

这个时间，老年人都已经起床去晨练了，自己的母亲也不例外。

他直接回拨了母亲的电话。

“喂，小纪啊，你的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呢？”

“怎么了？你和爸不是在Y城旅行吗？发生什么事了？”

纪德吃着泡面，让电话那头的王霞听得一清二楚。

“儿子，你在干什么呢？大早上的，天还没亮呢，就在吃面？”

“嗯，泡了一碗泡面。”纪德继续糊着面，问道，“有什么事，你直接说，没事的话我就先挂断了。”

“有事。”王霞连忙道：“过两天，妈和你爸就从Y城旅行回去了，当天要不要去接小豆沙放学啊？”

“不用去接，田馨会接的。”

“啊？小田不是要上班吗？怎么有时间接孩子？”

王霞停顿了一下，问道：“你的语气不太对啊，不会又吵架了吧？”

“没有。”

纪德沉默了片刻，说：“以后，你们想小豆沙，就告诉我，我去接她回家，至于田馨，你们就不要去打扰人家了，我和她已经离婚了。”

“开什么玩笑？离婚！什么时候的事？”

“你们去旅行那天的事。”

“为什么呀？吵架了？”王霞一下子就着急了，追问道：“还是说，有第三者了？”

“没有，都没有。”纪德放下筷子，看向窗外，只见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接着地平线上的光芒蔓延开来，一轮红日缓缓升起，普照整个W城。

“离婚是我提出来的，跟田馨没关系，她不想离婚的。”

“你为什么呀？脑子不清楚啊！”

王霞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纪德决定。

“是啊，我真的是脑子不清楚。”纪德语调，略带自嘲，道，“反正是离婚了，而且是我提的，所以你回家之后，别去质问田馨，错不在她，在我。”

“儿子，你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决定？”

“这个，等你们回来之后，我再告诉你们。”

纪德说到这里，看了看时间，说：“好了，你们还要吃早饭，然后去景点吧，先挂断了。”

“喂，喂。”

王霞还想说什么，就听到儿子挂了电话。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纪杰，恨不得立刻结束旅行，飞回W城。

可是，这显然是行不通的。

纪德喝了面汤，走到阳台上，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明媚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不知为什么，更显出他的颓废和沧桑感，脸上胡髭邋遢的，眼眶凹陷，黑眼圈严重，真的一下了老了十岁的感觉。

稍微站了一会儿，他才回到房间，再次躺回床上。

不管怎么样，他的作息已经是日夜颠倒了。别人工作的时间，是他睡觉的时间。

到了6点，田馨和平时一样，叫女儿起床，吃过早餐之后，就送孩子去了学校。

紧接着，她开车到了公司。

既然明确了自己的态度，田馨自然没有了前两天的颓丧，非常正能量的投身到了工作中。

中午，赵琳给她打了个电话人，让她晚上带着小豆沙回家吃晚饭。

田馨自然是答应了。

等到了家里，才发现王霞和纪杰都在。

原来，当得知她和纪德离婚之后，夫妻俩就结束了后面的行程，让旅行社直接买了当天中午的机票回家。

两人先去找了纪德，但是没找到，电话也没人接，只好联系赵琳了解情况。

小豆沙一看到他们，立刻冲进他们怀里，抱住他们，跟他们撒娇。

“爷爷，奶奶，爸爸和妈妈又吵架了，你们快点劝劝吧，爸爸都好几天没有回家了。”

小豆沙显然还不知道父母离婚这件事。

王霞和纪杰也不好直接拆穿，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放心吧，奶奶一定帮你把爸爸劝回家。”

“嗯，他要给妈妈道歉哦。”

小豆沙也知道那天吵架，是纪德不对。

“好，一定让他道歉。”

王霞捏了捏她的鼻尖，说，“好了，洗洗手，准备吃晚饭了。”

“嗯。”小豆沙跑去浴室洗手。

田馨走到长辈们面前，打了声招呼：“公公，婆婆，你们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后天中午，才能到家吗？”

“不能不回来，你和小纪，到底怎么了？”

王霞拉着她的手臂，走到一旁，为了避免小豆沙听到，特意压低了嗓子问道。

田馨一听这话，就明白他们知道了真相，低头沉默了片刻，说：“没什么，就是离婚了，但是在小豆沙面前，我们还是会维持夫妻关系的。”

说话时，她拿出手机，道：“我给他发条信息，然后您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吃饭吧。”

“你们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王霞真的搞不清楚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些什么。

田馨没有说话，给纪德发了微信：来海潮苑吃晚饭，公公婆婆都回来了，正在这里呢。

然后，她对着王霞说：“您已经答应小豆沙，教训纪德了，现在可以开始了。”

……

王霞无奈，拿着手机给纪德打了电话：“过来你丈母娘家里吃晚饭，馨馨已经发了信息到你手机上，快点过来，小豆沙还等着呢！”

说完，不给纪德拒绝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此时，纪德正在孟华家里。

他找孟华的原因，也是为了田馨和小豆沙。

“看来，你家里人让回去解释这件事了。”孟华虽然没有听到电话内容，但是看纪德表情，也可以猜到八九分了。

纪德把手机放回口袋，说：“我刚才说的事，你能答应我吗？”

“你自己完全有能力照顾妻女，干嘛要我照顾？”孟华蹙眉，很是不解地看着他，问道：“你该不会得了什么癌症吧？这种偶像剧的狗血情节，不会出现在你身上吧？”

“没有，我没有得癌症，不会死。”纪德冷声否认道：“我只是知道你喜欢田馨，以后我不可能以丈夫的身份照顾她们母女，我担心她们被欺负，所以希望你帮我看着她们，照顾她们，能答应吧？”

“我完全不懂，你为什么突然跑来找我，然后让我答应这个。”孟华半眯着眼睛审视着他，问道：“我答应了，你就能放心？”

……

纪德面对孟华的反问，有些语塞，但很快还是回答道：“是你的话，我放心。”

孟华觉得他不对劲，蹙眉道：“纪德，你明明还很爱田馨，为什么要和她离婚？”

“这是我的事，不需要跟你说原因。”

“同样的话，我也用你这句话，反驳你，‘我照顾田馨母女与否，跟你无关’。”孟华走到自己的家门口，开门逐客：“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该离开了。”

……

纪德知道，自己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也确实没有时间，继续留在孟华这里，抬脚离开。

孟华看着他走进电梯，缓缓关上房门。

他的心里有很多疑惑，但是有一点，不需要纪德来追问，他其实也一定会做到的：就是无关任何时候，他都会照顾田馨母女。

可是，纪德今晚的举动，真的让他充满了不解。

纪德离开了孟华住的小区，打车去海潮苑。

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车程，他到了地方。

敲门后，就看到赵琳过来开门。

“妈。”

“来啦，快进屋吧。”赵琳让他进屋，转身看了眼客厅的田馨，就见小豆沙好像个小机灵鬼，一溜烟的来到纪德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腿。

“爸爸，你可算来了。”

“雯琪乖，今天有没有听话？”

纪德看着女儿，俯身蹲在她面前，轻抚着她的脸颊，仔细打量着。

如果不是因为在赵琳家里，他真想紧紧抱着小豆沙，永远不放手。

“当然有。”

小豆沙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看着纪德说：“爸爸，奶奶说了，要你向妈妈道歉，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额……”

纪德尴尬，朝着田馨的方向看去。

小豆沙为了让父母和好，跑去把王霞拉到纪德面前，央求道：“奶奶，你快点告诉爸爸，是不是要向妈妈道歉？”

“是，快点道歉。”王霞点头。

在场的所有大人，都努力隐瞒小豆沙真相，都不想让孩子知道田馨和纪德离婚了。

纪德站起来，走向田馨，小声道：“对不起。”

“不用道歉。”田馨淡淡回了一句，说：“吃饭吧。”

“对对对，吃饭了。”赵琳帮田馨解除尴尬，从厨房拿了碗筷出来：“来吧，都过来吃晚饭了。”

田馨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餐具，暗暗用眼神感谢母亲帮忙解围。

“好了，一起坐下吃晚饭吧。”

王霞和纪杰也走到餐桌前坐下。

一顿晚餐，看似团团圆圆地吃完了，可实际上，除了王霞和赵琳在那里说话，缓和全部人的气氛，田馨和纪德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差不多40分钟后，大家吃完了晚饭。

赵琳未免小豆沙听到不该听的事情，便拉着小豆沙说：“豆沙呀，明天是休息天，今晚，你住在外婆这里，好不好？”

“好。”小豆沙点了点头，觉得这是给田馨和纪德制造独处的机会。

于是，她跟着赵琳去洗澡，然后进房间睡觉。

田馨和纪德，面对着王霞和纪杰，直接道：“公公，婆婆，我们送你们回家吧。”

“嗯，好，走吧。”

王霞也是急着离开，相问清楚他们离婚的缘由。

田馨跟赵琳说了一下，就离开了。

她开车送王霞和纪杰回去。

一路上，车内的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突然，王霞打断了这份凝重，问道：“你们两个，现在可以给我们解释一下，为什么离婚吗？”

田馨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她其实自己也想知道原因，于是道：“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这话，一下子就把大家的焦点集中到了纪德身上。

他看了田馨一眼，又看着后座的父母，说：“爸妈，其实这就是性格不合的离婚，很普遍，也很正常。”

“撒谎！你们两个压根不会性格不合！”王霞直接指出他撒谎，说，“你们到底是为什么离婚？尤其是你，儿子啊，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不想继续吵架了，我累了，这个解释，你们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反正就是我的理由，别的没什么好说的。”

纪德的态度非常强硬，感觉是模棱两可地回避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