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柳心里有个缝隙，风一刮还在呼呼作响。悄悄告诉大家，本书首发，想更快阅读，百度搜索就可以了。周佳佳却说，穆柳对不起，以前都是我不对，求你原谅我。那时穆柳正在旧货市场淘东西，她在摊主的指导下，试用那个听说是神笔马良专用的画笔。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穆柳边一脸笑容地画画，边听周佳佳在电话那头的忏悔，心里忍不住嘀咕道，这个周佳佳是结婚了还是生小孩了，为什么会突然罗里吧嗦地说起这些往事。她是不是觉得忏悔过后就可以开始新生活，可是我的生活呢？我的生活怎么从那条走偏到地狱的道路上撤回呢。

可在电话里，穆柳还是大度地说“哦，没事，没关系，那件事归根到底也不能怪你。毕竟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就不要太自责了，以后没事还是多联系啊！”

穆柳挂了电话，心里想着，我这么能为别人着想，是不是特别像一个成熟的大人啊。不过周佳佳确实厉害，不管她有意还是无意，总能恰当地在穆柳摇摇欲坠的生活里，恰当地给予致命一击。彼时周佳佳在电话里哭到不能自已，可是当她擦干眼泪，过去的一切再不会给她的生活留下一点阴影，她会照常上班、下班、吃饭、追剧、谈恋爱、升职、加薪、买房、买车……像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一样。可阴影却一直会存在于穆柳的生活中。穆柳心想，我才不能哭，让别人看笑话呢？穆柳也从来不觉得过去有什么地方值得哭。只是当主编发来信息，让她明天早上去采访企业家梦歌时。她心里想着，怎么采访啊，是大卸八块还是千刀万剐呀？那一刻，她才承认了自己心底的难过，那些需要大卸八块才能释怀的过去啊，如何能不让穆柳伤心。那天她在旧货市场呆了很久，却什么都没淘到，只是她不再恨周佳佳了，虽然这个女孩原本还写在自己的复仇名单。可如今命运已经帮她报了仇，她也没必要再花气力在这个数不上号的配角身上。

周佳佳挂了电话，看着镜子里满身的乌青，打开面前的家用药箱，拿出储物柜里常备的膏药，擦干了眼泪。相对于这些身上的伤口，年少时留在心底的伤才更是不可磨灭，这都是她活该受的惩罚吧！周佳佳从未想过去伤害谁，可伤害还是发生了，有一部原因还是因她而起。她一直都记得，自己是怎样添了那把可以烧毁一切的柴火，尽管一切都并非出自她的本意。但话毕竟是从她这里传出去的，她始终难以释怀。

“她太脏了，幸亏不在寝室住了，要不然整个寝室都是她渗透出的毒素。”说话的是荷荷的寝室长，叫吴遥。只见她紧张地看了看四周，长长的寝室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她把周佳佳又往身边拉过来一点，凑近她的耳朵悄悄说道，仿佛这些话她从未对别人说过一样，“你不知道吧，她不仅跟阿石楠一个人睡，还跟好多男生去水上楼。你知道水上楼那个鬼地方吧，一个鬼都怕去的烂尾楼，只有光秃秃的水泥板，连个窗户都没有，好多人都看到她在那里约会不同的男生，我都替她臊的慌，她也真够不要脸的。”

“不会吧！你亲眼看到的吗？”周佳佳那时候太单纯，想事情也太简单。

“虽然不是我亲眼所见，可好多人都这样说，肯定没假。我最近都觉得身上痒痒的，肯定是她床铺上的脏东西太多，都挥发出来了，我们要是就这样染上她的脏病，那真是倒大霉了。我最近啊，真的是看见她的东西就生气，真想都抱出去烧掉算了，省得放在寝室里碍眼。你知道她之前没皮没脸地还想继续在寝室住，没把我们几个人恶心坏，就把沐浴露都挤她床上了，你不知道她有多脏，就那样她都不洗被单，放了整整有一个星期，被单都臭了，最后还是我把被单扔到了外面的垃圾桶。扔完我就跑浴室洗了一个小时的澡，谁知道都有什么病菌在她的东西上。像这样的恶心事多了去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都想不到世上还有这么脏的人。”吴瑶说话的时候，一直往周佳佳身边靠，近到周佳佳清楚闻到吴瑶嘴巴里散发出来的臭味。周佳佳身体往后缩了缩，她看着手上的手表，真希望时间都倒回到10分钟以前，她压根就不会出寝室门，更不会跟走廊那头的吴遥打招呼。这会她或许正舒服窝在床上睡懒觉，或许在追《生活大爆炸》，《绝望主妇》好像也不错，或者跟几个室友看油菜花，哪怕去逛街购物，总之大好的周末，随便干点什么都好。而不是此刻站在吴遥身边，局促地听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周佳佳小心地往后退了一步，空气忽然清新了，那种一直压迫着她的窒息感也消失了。她抱紧了课本，装作着急要走的样子，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太敏感了吧，我看她是跟穆柳一起去的。”

“什么呀！穆柳就是她的小跟班！你都不知道吧，穆柳这里有病。”吴瑶说着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贼眉鼠眼地看了看四周，才又把脑袋凑到周佳佳跟前接着说道，“她们两个还真是臭味相投。我听人说，穆柳以前在精神病医院住了很久，现在也还吃着药呢。那个贱人肯定是看上穆柳脑子不好，让穆柳帮她把门，你就想想吧，这个人有多脏多恶毒。我都想跟老师申请，别让她在我们寝室住了。可是老师们一个个都被她得美貌迷惑了，以为她是天仙下凡，其实就是只滴着脏水的狐狸精。你没看阿石楠都快被她折磨得没人样了，以前多帅啊，那可是万人迷，自从交了她这个女朋友，整个人精气神都变差了，一看就是她造成的，她还造谣阿石楠打人，你看她身上有伤口吗，就知道造谣别人。”

周佳佳看着吴遥张张合合得嘴巴，心里却觉得极度恐慌：为什么穆柳以前抑郁的事情，吴遥会知道。“这件事我只告诉了方丽啊？”周佳佳暗暗觉得自己可能闯祸了，天知道吴遥还会把这件事告诉多少人，这个人戾气太重，还是离她一点吧！这样想着就闭了嘴巴，只是听吴遥说话，配合着嗯嗯啊啊，谁知道这个吴遥却像找到了知音，拉住周佳佳讲个没完，甚至想拉住她一起去食堂吃饭，再一起去古城逛街。周佳佳找了个理由要回寝室，吴遥却还是拉着她不放，“对了，你以前不是跟穆柳走得特别近，她的料你应该都知道啊，我都分享了这么多，快说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周佳佳犹豫着不说话，两人之间沉寂着尴尬，可吴遥仿佛没有感受到那尴尬，只是带着似有若无的笑看着对方。周佳佳感受着来自目光的压力，心中暗骂自己，你搭理谁不好，非要去跟吴遥这个大嘴巴聊天。想硬气一点直接走掉，可她又担心吴遥会因为她的不配合，而编排属于她的谣言，所以只得小心地斟酌着句子，“我们俩已经不在一起玩很久了，而且她很少说自己的事情，我知道的还没你多呢。”

“就是说啊，这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就庆幸吧，幸亏现在不跟她一起玩了。就像我们寝室那个小贱人，以前我们跟她接触，看她柔柔弱弱的，哪能想到她是这样的人啊。总之太复杂了，离她们远点总不错，要不然什么时候就被传染了脏病都不知道。”

周佳佳听着吴遥的话，越听心里越害怕，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她跟穆柳做了那么久的朋友，自然知道谣言对她的伤害有多大，如今这把谣言的火又莫名其妙地烧了起来，不知道荷荷顶不顶得住。她心里斟酌着要不要跟穆柳说一下，可两人早就疏离地像个路人。周佳佳对穆柳的感情，从讨厌到愧疚再到害怕，混乱到她自己都觉得复杂。

周佳佳一直都是自律的人，穆柳信任她才讲的话，她就那么轻易地告诉了别人，她怎么都过不了这道坎。同时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方丽最近总有事没事提穆柳，难道是想套她更多的话。方丽还说不能那么对待穆柳，所以她到底想做什么？

周佳佳突然呆住了。她想起早上的时候，她和方丽还在讨论，荷荷和穆柳的事，她说她有点担心穆柳会抑郁症复发，现在外面谣言这么多，真怕她俩受不住。

方丽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她，“你知道精神病人发作是什么样子吗？”

周佳佳完全没有注意到方丽的反常兴奋，只是皱了皱眉道，“穆柳没说过，她说的事就是服药打针，更多说的还是当时的心情。”

“很好奇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周佳佳，你为什么会那么迟钝，从这句话开始，你就应该察觉到危险，赶紧停止讨论。方丽摩拳擦掌，那颗躁动的八卦之心都要起飞了，你却什么都没感觉到，还跟白痴一样，接着不怕死的讨论，还越说越多。

“穆柳说，她的抑郁症跟她妈妈有很大关系，但她没说具体是什么事。”

周佳佳当时还有点庆幸自己的机智，及时选择了了闭嘴，但谣传的信息明显比她说的要严重的多。周佳佳后来才知道，她没说完的后半句，被编上了各种不同的版本，还都打上了她的名号，“周佳佳说，穆柳的妈妈是个疯子，所以穆柳才遗传了精神病。”“周佳佳说，穆柳是被她妈妈逼疯的，她妈妈是个偏执狂。”“周佳佳说，穆柳一家都是疯子，穆柳早晚还要疯。”“周佳佳是谁，就是以前跟穆柳形影不离的那个人啊！”……

周佳佳怪过方丽，可是她更怪自己，如果当初自己能守口如瓶，后来什么破事都不会发生。她怕穆柳被这些谣言打垮，却无法开口解释半句，后来一天天演变成她越来越怕穆柳。她是在温柔的环境中长大的小孩，第一次知道谣言竟然这样轻易毁掉一个人，她的人生观就快因此崩溃，后来她学会管住自己的嘴巴，不管在学校还是公司，再也不敢随便议论任何人，她知道自己再也承受不了伤害别人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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