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啦，把你当成幻想中的伴侣简直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傻的事！随便抓个纸片人都比你适合当人生伴侣吧！我偶尔真的很想说，你总被人黑，被人说什么‘陀思他不行’，你应该找找自身原因啊！！！”

“……嗯，你一点也不好，一点都不好。”

你一连重复了好几次这句话，犹豫着，接下来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

“你一点都不好，所以，对我来说，你才是最好的。”

“打个比方啦……每当我哭的时候，都会听见你的声音。我会认为，如果你在这样的我的身边的话，一定会和我说哭是没有用的，如果有这个时间哭，还不如趁这个时候多去做点能做的事。我也总会想，你一定讨厌那种会自我嫌弃、成天只会抱怨着是自己的错的人吧？”

“……我不想被你讨厌。”

“当然，我知道，你其实并不存在。其实你本不可能出现在我身边的，可我就是会去想。只是单纯地这样想着，我就能从你身上得到力量。”

“你去年对我说过的吧，‘谁最会哄骗自己，谁便能活得最快乐’，也没有错啦，就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在对你的无尽幻想和对我自己的自我欺骗中，我从那段阴影中走了出来。”

“你比谁都理智、理性……至少在原作和我的个人解读中是这样。所以我一直坚信着，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救我。”

“……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对，更准确的说，是能够引导我吧。”

“……所以，当你真正出现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

“因为上述的想法全都是我单方面的，只是我个人把自己的幻想强加到了身为纸片人的你身上而已。至于真正的你，我或许根本一无所知，所以我才会强调我只是喜欢纸片人而已。”

“因为纸片人不存在，所以无论我怎么想也不会给周围的人、给费佳亲亲添麻烦。但是真正存在的就不一样了，说实话那段时间我还是很怕的……我真的很怕。毕竟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我不能承认，万一被你讨厌的话，我……”

“……这部分我都说完了，费奥多尔。拜托你什么都不要说，我怕你真点评起来我的小心脏会受不住。”

你没有回过身。

你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也不敢直视他现在的表情。

我真的很爱你——结果到最后，你也没能把最想说的这句话说出口。

费奥多尔没有让你久等，很快回应了你：“很遗憾呢，茶茶。”

他的开场白故意说得很暧昧，害得你提心吊胆了几秒。

“……对此，我无法保持沉默。”

“虽然按照你的意愿，我没有刻意去调查，不过在之前，我还是因为种种原因了解了你的遭遇。”

“我想告诉你，茶茶。像这样不幸的事，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你的不幸不是个例，也并不特殊，所以我才会希望人类能够幸福。”

你并没有因为他这段话感到心寒。

你是知道的，他说得对，世上一定有比你更不幸的人，实际上就是这样。

他会这样回答你，你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反而有种“费奥多尔果然是这样的人”的安心感。

“我知道，你说得对，费奥多……”

“但是……”

少见的，他打断了你。

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悄无声息地绕到了你面前，像是在代替完全没有笑着、哭丧着一张脸的你一般，在笑着。

费奥多尔伸出食指，在你嘴前停了下来，示意你不要继续说下去。

“即使是在全世界的苦难前，对我而言，也只有你是特殊的个例，茶茶。”

“你可以当做是我在说谎，不如说，请把我接下来将要说的一切，全都当成仅限于今日的谎言吧。”

“你不是常说吗，‘陀思的嘴，骗人的鬼’，那就这样一直坚信下去也无所谓。毕竟事实是不会因为你的想法而出现改变的。”

“……请你不要哭泣，茶茶。”

他的手顺势抚到了你的脸上，用食指为你拭去你忍不住落下的眼泪。

“我希望你能够幸福，茶茶，比任何人都——”

“或许你会认为我不会理解你的这种想法，你心中的我似乎一直有一些‘神化’……不过。”

“希望你没有忘记，在你遇到我之前……我可是一直都在寻找你，而且比你认识‘我’的时光更为长久。若是没有异能，说到底我也只是个普通的人类罢了。”

“……？”

“……请不要露出这种惊讶的表情，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所以我并非无法理解你的想法，茶茶。”

“我很荣幸也能够成为对你而言的特殊存在。”

“……我希望你能幸福。”

“费奥多尔，你还好吗……？”

你冷不丁地问了这样一句，因为此刻的费奥多尔实在是太奇怪了——他的眼神似乎有点飘忽不定，并且还说了好几次“我希望你能幸福”。通常而言，他是不会在短时间内重复同一句话的。

……而且还是这种根本不像他的话。

“……我很好。”

听到你这么问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秒。

果然不太擅长做这种事——他这样想着，并且还在思考着“在这种地方真的好吗”，以及“实际要做的时候果然比想象中还要困难”之类的。

“……你不用勉强和我说这些的，你今天能够特意跟来，只是这样我就已经很幸福了。”

你把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即使是在这种炎热的夏日，他的手心也一如既往的冰凉。

“普通女孩所渴望的幸福，大概不是这样的……？”费奥多尔反驳着。

“那难道你会比我更了解普通女孩的幸福吗？”你反问了回去。

“而且，你……”说着，你停了下来。

在仔细思索了一番他话中话的含义后，你忽然意识到了——

他不仅仅是想要告诉你，世界上只有你对他而言是特殊的这一点。他想要强调的，或许是达成这一点的“理由”吧。

也就是说——他是想说——对他而言也是一样的。

在被模糊了的记忆中，他一直都在寻找着你。或许是因为你当初的那番话，他才——

“你是想说，在思恋对方的时间上，你比我更久？”

“……我没有这个意思。”费奥多尔摇了摇头，“不过，这也是事实。”

“……………………………………………………”

你愣了。

是啦，硬要说的话也没错！文豪小野狗连载的时间连十年都没到，可费奥多尔从当初遇见你到现在，至少已经经过了十几年的时光了。

“你现在才突然这样说……犯规了。”

你回忆起了当初的情景——

那时你还因为误以为费奥多尔有一个白月光般的梦中情人心烦意乱了许久，直到你穿越到时空错乱的文野世界中，遇见了幼时的他，你才发现，这人早就知道了真相一直在玩你！

并且……

即使知道了真相，你也没有和他深论过此事，只是抓着他的领口骂了他几句而已。他也从未直截了当地像今天这样倾吐过自己对你的感情。

“而且我……我觉得我没有资格能让你喜欢我……即使我们交往了这么久，我也……”

你的眼神飘到了其他地方。无论看哪都行，除了他。

“至今为止发生的事都像是梦一样。我总会在想，该不会明天我就会醒来了吧……”

说着，你下意识挪开了触碰着他手背的手。

“……如果是梦境的话，我会很为难的。”

费奥多尔没有犹豫。

在你挪开手的那一瞬间，他反手扣住了你的手，同你十指相握。

“况且，我想这种事，可没有资格一说。”

“但是……”你依然不敢看他，毕竟还有其他的事一直困扰着你。

“你似乎还是没有找到答案呢，茶茶。太爱钻牛角尖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我觉得我没有资格，真的。我明明这么喜欢你，你对我而言这么重要，可我还是对其他人放心不下……”

费奥多尔皱了皱眉头。

他当然知道你指的是自己对首领宰还有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感情。

不过，他皱眉头的原因倒不是因为这件事本身，而是对故意让你心烦意乱的那两个人抱有一些敌意的缘故。

即使这样——

“你也放心不下其他人不是吗。比如说，侦探社的人虎，港口Mafia的祸犬，还有隔壁的太宰君。嗯……就算不拿这些和我几乎无关的人打比方，你也很偏袒于西格玛不是吗？”

“……可是他们都是我儿子！我只把他们当儿子！不一样的好吗！！！”你奋力反驳道，“但是陀思先生和那位太宰先生并不是……”

“……茶茶，你区□□边异性的方法，难道只有儿子和男朋友以及无关者吗？”

“可是我区分纸片人的方法确实只有儿子男朋友以及无感的人啊！”

“………………………………………………………………”

费奥多尔沉默了半晌。

“费奥多尔，我……”

你想挣开他的手。

这时你才发现，平时总被你说柔弱的男人的力量出奇的大，即使你用尽浑身解数，恐怕也难以挣脱开来吧。

“我不想这样的……对我而言特殊的只有你。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他们出现后，我似乎……”

“……茶茶。”

费奥多尔唤着你的名字，朝你凑近了几分。

他的音调比刚刚还要来得低，以至于你根本分不清他是不是生气了。

“你不是说……曾经每当你烦恼的时候，都会听见根本不存在的‘我’的声音吗？”

“嗯、嗯……”

“但是现在，我存在于此，我的声音也并非你的幻想，更不是什么自我欺骗。”

“我本来想着……既然你希望的话，我会给你时间好好想清楚。毕竟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只是被自己绕进了死胡同里罢了。”

“……什么死胡同？”

“虽然由我来说这种话并不合适，但是……我想，人类的感情是不能一概而论的，这比你与我想象的还要更复杂。”

“好吧……现在的你似乎听不进去这些。我可以说得更简单易懂一点。”

“如果要在喜欢和讨厌间选一个的话，你会选择前者。”费奥多尔没有给你回答的机会，替你陈述道，“所以你才会认为自己出现了不忠的想法，对吗？”

“……”你沉默着，只是点点头。

“那……如果出现了另一个喜欢他们其中任何一位、并且能够好好对待他们的女孩子，你会怎么想呢？”

“……我会祝福他们呀！”你没有犹豫，“这样我也就不用操心了。”

“嗯。那么……如果出现了另一个喜欢我、并且能够好好对我的女孩子，你又会怎么想呢……？”

“……！”你没有猜到费奥多尔会这样问你，愣了三秒后死死抓住了他的手，“……没有那种如果！就算出现了我也……”

“你也……？”

你设身处地地假想着这种场景，就像刚刚你假想费奥多尔前一个假设一样。

“……我、我……我……我不希望你离开我。”你低下了头，“虽然刚刚那样说了，但是我果然还是希望你是只属于我的……”

“当然。”说着，费奥多尔伸出了另一只手。

他犹豫了那么一瞬——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发现。

他轻轻把你搂在了怀里。

“只有你对我而言是特殊个体的，茶茶。”

“所以你看，完全不一样，不是吗？”费奥多尔说着自己早已设想好的台词，即使他自己也知道，这些话根本不适合他，要亲口说出来还是挺困难的。

但，即使如此也……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之前我也说过——有同理心以及能够温柔对待他人是你的优点，对人类而言大概也能算得上是难得的高尚品质……因此，我不会为这一点而生气。只是……”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会贪心地希望，你的这份温柔，是只属于我的所有物呢。”

“……但是我本来就是你的所有物了啊，费奥多尔。”

你被他搂在怀里，有些不知所措。其实也算不上是搂，他只是轻轻环住了你罢了。和真正的“搂”相比还差个十万八千里，但这毕竟是费奥多尔。

他很少会主动对你做这种亲密举动，也很少会说这种只属于他的情话。

“……接下来的话，我只会说一次。”

费奥多尔忽然另起一行，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他现在的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严肃。

……………………………………………………

他思考了很久。

其实对他而言很少有难以达成目的的事，无论是什么他都能迅速找到最优解。

可一旦牵扯到你，他的思维便会出现一些波动。他同样能解决任何和你有关的事、能够迅速得出解开问题的方法，但若会伤害到你的话——反正条件允许，这个世界中没有令他憎恶的异能，身边也没有纷争。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下，他还能抽空找找方案B和方案C。

其实费奥多尔并不理解爱是什么。

他不理解人类的基础感情。

抑或是说——其实他也是知道的：感情是人类情绪的结合体。可这种解释，也不过是停留在表面上的词句定义罢了。

……直到他再次遇见你。

“嗯？”你随口应答着，像往常那样拽住了他的衣角，还没有从上一个话题中回过神来。

从和他今天在这相遇时算起，也没经过太长时间，可对你来说，似乎已经过去半个世纪了。你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消化他传达给你的讯息，只好决定先继续听下去。

他松开了手，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费奥多尔低着脑袋，同你四目相对，直至今日，你依然无法从他的眼瞳中读懂他的任何情绪与想法。

可他却不一样。

你的一切，他全都了然于心。

他知道你渴望得到安全感，即使你极力否定，认为只要像现在这样就行。可这都是你把自己的需求排到他后面的原因。

费奥多尔知道，要让他给人“安全感”，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

但是，至少——

费奥多尔依然在笑着。

“虽然说着‘希望你能够幸福’……不过这种话由我来说，也没什么太大的说服力吧。”

“毕竟个体和整体，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的确，人类的有些行为只是‘形式’罢了，亦或是说，在‘形式’的背后，还隐藏着更加复杂的理由……总之，我想，若不是有什么理由的话，即便达成了‘形式’，也是毫无意义的吧。”

“………………”

虽说费奥多尔开始说起了些让人不知所云的东西，但你没有打断他。

你是知道的，每当他说起这种难懂的东西的时候，都会先拿一些理论打幌子，来隐藏他真正想道出的话语。

“虽然这种事对我而言毫无意义，无论是在你的世界，还是在我的世界，我们都不可能真正意义上地的实现它。不过……我想，你应该会觉得，用什么东西或是仪式来证明的话，会更加安心吧。”

“……你可以当做只是走个过场。”

他的视线从你身上挪到了其他地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嗯，还在他口袋里面。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是在更好的场合把这个交给你。不过……这里似乎也不坏，虽然这里不太适合做这些事，但是，这对你而言是人生中的重要之地。”

“以后的每年我都会陪你来。”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

“毕竟，在你心里，我的承诺和谎言也没什么太大差别吧。嗯……事实也是如此，至少在某些时候、对某些特定的人是这样。”

“不过……我并不希望自己对你撒谎呢。”

费奥多尔没有犹豫。

他把手中的小盒子交给了你。

“虽然你说你不想为自己庆祝生日，也不希望有谁来帮你庆祝……就当是我的任性好了。我想，如果是由我来的话，就算不情愿，你也会感到开心吧。”

“——生日快乐，我的茶茶。”

“………………”

你知道费奥多尔话中有话。

可你不敢确定，他究竟想和你说些什么。

答案或许就藏在这个小小的盒子里吧。

“谢谢……”

总之，你决定先回应他的最后那句话。

怀着激动与些许不安的心情，你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

在那里，你看到的是——

“………………！？！？！？！？”

“卧、卧槽……………………”

因为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你甚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你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颊——那痛楚是真实存在的，周围的风景也没有扭曲的迹象，果然不是在做梦。

“这、这不是费佳亲亲的海景房徽章吗！！！”

“而且居然还有三个——！！！”

你看着小小的盒子中叠压着的三个稀有徽章，捧着它们的手都在颤抖着。

“喜欢吗？”费奥多尔明知故问。

“这、这根本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这、这是…………这是你买的！？”

“……当然。如果不是由我来准备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所以那个跟我在某二手交易平台上拍卖叫价到最后的人是你？？？”

“……………………是。”

“费奥多尔……你、你……！”

你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憋不出一句话。

你想把他痛骂一顿——他为什么要跟你抢！他知道你当时把他的那个三无号当成是卖家抬价的小号迫不得已才放弃后和奶霜骂了多久吗！他知道吗！！！而且每次都是这个三无号来和你抢！！！你真的不能忍啊！！！哪怕是费奥多尔本人也不行！！！

你果然还是想痛骂他一顿——有这钱拿去干什么不好啊！为什么要特意花在这个上面！！！

而在你想痛骂他一顿的同时——

不知为什么，你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你知道这个有多难买吗……你为什么要特意为了我……呜……”

你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眼前的“礼物”，并不单单是礼物，而是他给你的答案，是一种有实体的证明。所以人类才会渴求爱的形式。

而这正是他所给予给你的。

“我知道。”费奥多尔冷静地回答你，还故意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虽然黑眼圈的成因和这件事毫无关联，但既然能体现出自己的不容易，为何不利用一下呢。

“我想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