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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绵密的细雨终歇。m.depulinong.com
乌宇洛带着百越国侍从找过来时,只见凌冽笑眯眯地坐在轮椅上,正在帮他弟弟擦头发。而那个从来趾高气扬、揣着满腹坏水的乔伊希,却蔫巴巴地蹲在花园内,一下接一下地戳着碧绿的草坪。
“……”乌宇洛一时有些看不懂他们。
凌冽是最先看见他的人,北宁王笑着冲他点点头。
而坐在轮椅前的乌宇恬风也抬头,顶着蓬松的金卷发,喊他“阿兄”。
乌宇洛刚想开口问,蹲在地上的乔伊希就跳起来,叫了一声“阿洛”就张开双臂向他扑来,一边扑还一边大喊道:“你弟弟和弟媳妇欺负我!”
乌宇洛被吓了一跳,连连闪身躲开,“你、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乔伊希撇撇嘴,最终还是老实地站到了一边。
其实这次百越前来,旨在同蛮国商量开凿水渠一事——
百越国原本走的水道需绕过整个南境大陆东南角,费时又废力,但若能人工开凿出一条连通南洋和百越河道的水渠来,就能大大缩短航行距离、降低成本。
乔伊希请水工勘测过,算出了人力、时间最佳的一条水渠。
只是,这条水渠中间有一段经过了蛮国国境,乔伊希前些时日就给乌宇洛写了许多信,而乌宇洛总借着“北宁王腿伤未愈,小弟不在不能决断”的借口拖延,没给他正面答复。
眼看东去春来,南洋的商船来来往往,乔伊希坐不住了,亲自带人来蛮国拜会。
在殿阁正经坐下后,乔伊希带来的两个工匠展开了承舆图*,对蛮国上下仔细介绍了他们开挖水渠需要借用的蛮国疆域。
五部首领和伊赤姆也被乌宇洛召集过来,一齐商讨此事。
遂耶部和朗达部首领一看那水渠要经过凤灵坞,便不满地表示拒绝——从前黑苗盘踞在边境上,就是在凤灵坞附近挑唆百越的两个部落闹事,让蛮国和百越之间矛盾不断。
眼下,战事才平,两位首领才不相信什么开挖水渠,“之前那么多年都过来了,我看你就是想借着这件事,蚕食鲸吞我族的土地——”
乔伊希也不恼,好脾气地解释道:“从前我人就在南洋,自然不需要这条水渠,如今回到都城,自然不能再借南洋诸国的港口和水道停船了。”
伊赤姆和剩下两部首领没表态,乌宇洛自己也没有特别好的主意。
倒是乌宇恬风盯着承舆图看了半晌,最终点点头道:“可以是可以,但开凿水渠的人力物力要怎么算?”
“这个不用你们操心,自然是我国全部包揽,不会靡费你们的人手。”乔伊希答。
乌宇恬风还想说什么,凌冽却从轮椅中站起来,慢慢挪步下了金座的三级台阶,他笑看着乔伊希,话却是对着乌宇恬风说的:“此法不妥,百越士兵若乔装改扮,与工匠之貌难以分辨,还需调动兵马驻守。且水渠长足数里,修建再快也需一月时间,这一个月里,我国的士兵要吃饭、百越的工匠也要吃饭,这一笔,又怎么算?”
见凌冽似乎持反对态度,朗达部首领连连点头应和,“就是,就是。”
乔伊希皱了皱眉,苦笑一声道:“我说北宁王,刚才我真不是有意闯入的,您能别这般记仇么?”
“谁许你这样说我哥哥的!”乌宇恬风不乐意了,站出来,“本来就是你自己有错在先。”
眼看几人又要争吵起来,凌冽连忙拉住为他“打抱不平”的小蛮王,他摇摇头,冲乔伊希道:“你误会了,我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你们过来看——”
他牵着小蛮王的手,用另一只手将众人都招呼过来。
凌冽指着承舆图上的水渠位置,缓缓开口道:“你们看,此处水渠穿过的是凤灵坞,这里,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是一片开阔的平原,中间还有无数水网纵横,若能将水渠的位置再往西南挪……”
北宁王借过百越工匠手中朱笔,轻轻在那图上画了一笔。
“往西南挪动这么一里的距离,便能很好地将上游的水引入凤灵坞,使得这片荒废的土地得到充足的灌溉,遣人开垦两年,便能成良田万顷——”
乌宇恬风眨眨眼,惊讶地看着凌冽。
而其余人脸上,也多少露出了同样的神情。
唯有乔伊希抿着嘴,思索片刻后,反问凌冽道:“可是,往西南挪这一里,在路程上就需要多开挖出数方土,这些难道都要我百越国来开凿么?”
凌冽笑了笑,将朱笔还给那位百越工匠,察觉到自己双腿隐隐发颤,他便坦然地靠到了乌宇恬风身上,等小蛮王从善如流地从后拥住他的腰,凌冽才继续说道:“这也是我想同你商量的——”
他指着承舆图,说若乔伊希愿意,蛮国附近几个部落也可出人出力,由双方一同开挖这条水渠,这一个月内,百越国的工匠过来,可以就在附近的几个部落里用饭。
“之后等水渠修好,我想请你也允许我们蛮国的船只通过水道、穿过你们百越的疆域下南洋——”
这话让在场众人都愣了愣,尤其是一开始持反对态度的朗达和遂耶两部首领,他们对百越异常戒备,却也承认、羡慕百越能从南洋淘来这么多的好东西。
他们蛮国在南境的疆域确实很大,但没有方便的港口,最南端出海、还需通过蒲干国。即便如今的米莉亚公主重新建国后对蛮国十分客气,难保往后还愿意开放港口给蛮国的船只通航。
若让蛮国和百越同时开凿水渠,双方都允许对方的船只通航,那么在往南洋做生意这件事上,两个国家就都算是双赢,不存在互相侵占利益的问题。
且在开凿水渠的这么一个多月时间里,若真按凌冽的建议——让百越国的工匠和勇士过来,到蛮国附近的部落当中用饭,相处之下,人和人之间总会产生感情——或是朋友兄弟,或是夫妻姐妹。
总之,一举多得。
乔伊希盯着承舆图半晌,最终看向小蛮王道:“乌宇,你讨了个令人羡慕的尼帕。”
“尼帕”在苗语中,是妻子、夫人的意思。
“所以,你——答应了?”乌宇恬风只问他。
“自然答应了,”乔伊希笑起来,“这样好的法子,我没什么异议,贵国的华邑姆愿信任我,我很荣幸,之后水渠开通,我会将其中获利的一成抽出来,作为酬谢、送给你们。”
在心中粗略算过百越一成利是多少后,乌宇恬风眼睛亮起来,当场同乔伊希签下文书。五部首领和伊赤姆也同样没有意见——作为邻国,百越若能同蛮国世代交好,这也算是幸事。
两国邦交,固然有数种方式稳固关系:或结盟、或姻亲,但唯有利益,最为持久。
乔伊希是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能让他抽出一重利,可见凌冽的建议深得他心。
阚部新任首领钦佩地看着凌冽,小声叹道:“我原只知华邑姆能战,却不知他还精于谋算。”
伊赤姆笑道:“王爷厉害的地方还多着呢,你们往后就知道了。”
几人这厢交头接耳,那边一直被忽略的乌宇洛却有些无措,他眼巴巴看着弟弟同乔伊希交换了国书,且让五部首领中掌管边境事的那位跟着百越工匠出去,再细细商定开凿水渠的事情。
“……就这样决定了?”乌宇洛喃喃自语道。
他站得近,声音虽小,却让乌宇恬风听着,小蛮王抬头,好奇地看他一眼,“阿兄还有什么不满?”
乌宇洛摇摇头,没说出什么。
乌宇恬风也没多想,他悄悄将兄长拉到一边,说除了五部首领之外,之后关于所有水渠的事情,想要全权交给乌宇洛来决断——
“为什么?”乌宇洛一听这个就毛了,“华邑姆的腿伤不都好了么?!”
“唔?”小蛮王偏头看看他,觉得自家兄长的反应有些古怪,“因为阿兄你之前一直在边境上啊,对那边的山川河流都熟悉,那些部落也多同你交好,这……不是正好的事么?”
“……”乌宇洛张了张口,最终应下此事。
他怪异的反应让乌宇恬风皱起眉头,当着众人的面儿,他选择什么都没说,只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定、推着凌冽回树屋时,才小声问道:“哥哥,你说……乔伊希是不是喜欢我阿兄?”
此刻的凌冽,怀中拥着一席桑秀非要塞给他的薄毯。
这毯子是桑秀和殿阁的其他女官一起织的,用的都是南境特有的桑蚕丝,在春日里或许用不上,但再过几个月入暑,这轻薄又透气的小毯子,却正好能用上。
听见此问,凌冽呛了一下,他以巾帕掩面,横了小蛮子一眼,“你的小脑瓜子里,成日都在想什么?”
“那不然阿兄的反应为什么那么怪?”乌宇恬风干脆停下来,绕到凌冽面前蹲下,“而且,今日是阿兄在殿阁理政,乔伊希过来最先见到的应该是他才对,怎会将人放进北苑里?”
凌冽不能理解乌宇恬风的想法,他摸摸小蛮子的脑袋,“兴许,只是两人之间闹了矛盾呢?你也说过,你兄长他,从前就同乔伊希相识。”
“嗯?”乌宇恬风摇头、不认同,“阿兄脾气好得很,从来不记仇。”
凌冽心道,那是因为你是他弟弟,他宠你的缘故,谁知道乌宇洛背后对朋友又是如何的性情。不过此刻的凌冽也不想同小蛮子多费口舌,他挠挠乌宇恬风的下巴,道:“怎么?担心你阿兄啊?”
“是啊,”乌宇恬风愁眉苦脸的,“乔伊希心眼坏得很。”
看着小蛮子那般犯愁的模样,凌冽忍不住笑,他摇摇头,“行了,那也是你阿兄和乔伊希的事儿,恬恬再操心也是枉然,感情这种事,都要看缘分的。”
一听“缘分”二字,小蛮王却来劲了,“哪有?感情这种事,也要靠自己努力的。”
“嗯?”
“比如哥哥,就是我从中原抢回来的!”他说完,还缺德地看着凌冽直乐,一张俏脸上,全是骄傲自豪。
怎么兴战、劫掠还成了好事了?
凌冽无奈地刮了刮他鼻尖,笑骂道:“小坏蛋。”
乌宇恬风也乐了,他捉下凌冽的手放到唇边亲,却在心中想——哥哥才是大坏蛋,之前在金池中,竟直管人乔伊希要那东西,什么面脂、什么珐琅器圆盒……
羞羞脸!
好不害臊!
之后,两人回到树屋,简单洗漱后便相拥而眠,有了今日金池内那般胡闹,两人少有地在春夜里没有折腾,只是拥着彼此,絮絮地说了很多话——
凌冽讲了中原许多劝课农桑的故事,而乌宇恬风却一边听着,一边同凌冽解释——此间自然,许多事情也急不来,若非乔伊希开挖水渠,凤灵坞附近的几个部落,也不一定会愿意开垦农田。
说着说着,两人都困了,乌宇恬风便吹灭了屋内的灯烛,在凌冽额头上落下一个亲吻后,拉高了两人身上的絮丝被,“哥哥好梦。”
凌冽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亲了小蛮子的下巴一口,才软声回应,“恬恬好梦。”
同榻而卧、抵足而眠,或许是金池的温汤起了效,两人这一觉,踏踏实实地睡到了第二日辰时。明媚的阳光穿过两面窗扇的缝隙,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软榻和牦牛皮上。
乌宇恬风比凌冽醒得早一些,他一低头,就看见了整个人都埋在他胸口的漂亮哥哥。
墨色长发因翻滚而变得毛躁,显得一颗脑袋毛茸茸的,而凌冽平稳而浅的呼吸洒在他的胸膛上,有一点痒,却让他翘起了嘴角,看着洒落进屋的阳光,觉得——没有比此刻更好的日子了。
只可惜,他还没享受完这一刻的温存,屋外就传来了仓皇的脚步声——
来人气喘吁吁,爬上树屋后,还挺懂事地在门外平台上缓了一会儿气息,而后才上前来敲门,他声音压得极低,“华泰姆——”
乌宇恬风刚想应,趴在他身上的凌冽就醒了。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北宁王迷迷糊糊的:眸带水光、眼神涣散,漂亮的脸蛋上还有一点红晕,他揉揉眼睛,声音有些刚醒来的嘶哑,“……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乌宇恬风帮他顺了顺长发,“哥哥想睡就多睡一会儿,我起来有点事儿。”
凌冽听说有事,“唔”了一声,略带鼻音的清冷声线、还有他乖乖软软的模样,让乌宇恬风恍然间明白了,从前在凌冽书匣中看到的一句词——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若是那些诗词中美人,都有哥哥这般好,乌宇恬风深深认同那群沉湎美色的昏君:美人当前,怎么可能不心动!霜庭哥哥这般模样,他又怎么舍得起床?!
门外等着的小勇士实在着急,明明听见屋内有动静,半天却也不见大王出来。他只能又敲了敲门,试探性地小声唤了一句“华邑姆”,毕竟,伊赤姆大叔曾告诉他——
若是遇上大王犯浑,找华邑姆也是一样的。
听见小勇士的声音,凌冽也彻底清醒了,他横小蛮子一眼,先应了小勇士,才推了推乌宇恬风要他快些起身。两人一起下床洗漱后,又过了半晌,直拖到巳时才打开树屋大门。
等在门口的小勇士抓耳挠腮,额头上都流下了豆大的汗,见他们出来,险些当场跪下,他急道:“华邑姆、华泰姆,中原怕是出事了——”
原来,昨夜在鹤拓城港口巡逻的勇士,先后从河道中捞出了不少浮尸:
有的已腐败得根本看不出原本模样,有的却五官尚存、身上的衣衫也保留得很完整——那样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来自中原,由于数量太多,巡逻勇士也不敢怠慢,当即就往殿阁请了增援。
乌宇洛不让人打扰小弟,自派了人前往江边,如此,前前后后捞出五十多具骸骨,其中还有不少妇人和姑娘。
鹤拓城的港口连通着金沙江和榆川,再往上就是雪山和中原蜀地。
五十多具骸骨浮尸虽不算多,但一段时间内突然出现,也足够令人胆寒。港口水道也连通着鹤拓城内几处水源,乌宇洛担心霍乱和疫病发生,便连夜请了毒医过去。
孙太医来南境后,一直同毒医同住,勇士们来延请,自然惊动了他,老人家醒来无事,也跟到了港口上。
他们到时,整齐躺在港口的一众尸骸中,忽然传出了呻|吟,一个妇人呛咳两声,竟扶着头慢慢坐起来。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湿透的黑粗布衫,身上没有珠翠,脸颊也浮肿得很,好像落水前被人打过一般。
孙太医和毒医上前,细细查检后,发现妇人的手脚、脖颈上都有勒痕,似乎并不是自然落水,而是被人捆起来丢入水中的,且瞧她云鬓高挽、胯骨微宽,孙太医料定她成过亲、生过孩子。
这些浮尸都是中原人,妇人的穿着虽是蜀布、却不是女子常服,那黑色的粗布衣衫更像是一件夜行衣的模样。
毒医耸耸肩,对孙太医用苗语道:“还好你来了。”
既是中原人,便只能用中原官话交谈,孙太医也只好蹲下身去,喊了一声“夫人”。
结果,那女人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尖叫一声就揪着头发站起来,“孩子!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
孙太医被吓了一跳,几个蛮国勇士忙凑过来帮忙摁住了女人。
细细查看过,毒医和孙太医都料定,这中原妇人,大约是落水时脑部受到重击、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根本记不住自己从何处来、叫什么名字,又是什么人将她绑起来推入水里。
她唯一能记住的,就是有人抢走了她刚满周岁的孩子。
孙太医见她狼狈,无奈叹气,只能顺着她的话,半哄着女人多问两句,试图从“孩子”入手,找出女人和这些浮尸背后之事。
可惜,一夜过去,孙太医一无所获,毒医也只检出——其他四十九具尸骸,大多数在落水前就已毙命,胸腹上都有致命伤。而除了这女人外,还有两个十六七的姑娘,她们身上也有相似的捆绑痕迹,人却是被溺死的。
乌宇洛已命人知会鹤拓城内百姓,要他们近几日避开此处水源。
凌冽和乌宇恬风过来时,毒医正带人在河滩边就地处理骸骨——该焚烧焚烧,该掩埋掩埋,见他们过来,远远守在旁边的小勇士还给凌冽和乌宇恬风,一人发了一块面巾。
乌宇恬风先蒙上脸,正准备上前细问情况,又看见了和孙太医纠缠的妇人,旁边的小勇士便将知道的情况都说明了,凌冽听着,看着那些人的衣着,终于皱了皱眉——
“他们,好像都是同一个府上的。”
“嗯?”一听这个,乌宇恬风立刻叫停了那边焚烧尸骸的勇士,“哥哥你怎么看出来的?”
凌冽以面巾掩面,指了指其中几具浮尸身上的衣衫,“都是一样的布料,针脚也相同。他们的手脚虽被水泡肿了,但上面的老茧清晰可见,平日里多半都是在做粗活。”
这群浮尸的年纪虽大小不同,但凌冽观察了半晌后,感觉十分像一处大户人家的管事、家丁和侍女。他看了看那个据说已经失忆的妇人,摇摇头,让影十一前往蜀中、查查最近有没有被灭门的富商大户。
得了命令的影十一不敢怠慢,自然星夜兼程。
三天后,他却给凌冽和乌宇恬风带回来几个坏消息:
舒家拥立安平郡王乘船北上,他们藏在利州的兵马连夜奇袭、于两日前攻下了西州大营。出事后,皇室虽派出禁军包围宣威将军府,却没在府中找到一个活人——
舒楚修同样趁人不备,连夜转移了舒家在京中的所有家眷,率亲兵南下,同自己大哥汇合。
与此同时,朝廷也派出了一支军队“剿匪平乱”,数十万的朝廷兵马与舒家兵马短兵相接,结果,两军阵前对立,从朝廷兵马中走出的剿匪将军、却是舒楚修的长子——舒明义。
凌冽听见这消息,微微愣了愣。
他又想起前世、在面对戎狄铁骑时,死守到底、战死城楼的小将军身影;想起今生在京郊,面对伯父和父亲的刻意刁难,小将军推开百姓冲出来,豪饮一杯置地替他送行,满脸皆是潇洒豪情。
舒家会反,凌冽并不意外。
舒楚仪假死脱身,凌冽也不惊奇。
但小皇帝此举当真狠毒,竟逼着舒明义在“忠”、“孝”之间做选择,且如今此局,无论舒明义选择什么,他都已走到死胡同里:大义灭亲、背负骂名;慨然反叛、亦是乱臣。
凌冽摇摇头,只觉皇室恶心。
影十一在诉说这些时,乌宇恬风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凌冽——他才不管中原皇室如何,也不管那帮勾心斗角的坏蛋们内斗成什么样儿,他只知道:霜庭哥哥说过,如要北上中原,会提前告诉他。
结果,凌冽却只让影十一留心,并没有打算掺和。
舒家这样的大家族,能够联合京中其他高门,掌控元徽、明真、建初三朝朝局,即便小皇帝手段下作,凌冽也觉得是外戚自酿苦果,他同情舒明义,却并不觉得自己应当发兵。
他的仇敌,从来都在北境。
“让翰墨当心,若此战持续……”凌冽压下眉头,“戎狄恐怕会趁虚而入。”
影十一点点头,领命去送密信。
而凌冽一转头,就看见了趴在自己身边的小蛮子,他眨巴着绿眼睛,似是期待,又好像只是不甘心。凌冽稍一思忖,便明白了这小家伙的心思。
他好笑地摸了摸乌宇恬风的金发,“这么好战呐?”
“我只是不想哥哥讨厌的人快活,”乌宇恬风吸吸鼻子,“也想将伤害哥哥的人碎尸万段。”
看他愤愤不平的模样,凌冽轻笑,总算是明白了,一开始京中为何会传他的小蛮子是“攫戾执猛、凶暴异常”。他拍拍乌宇恬风的手,承诺道:“好,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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