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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达抖着嘴唇,双目充血,他狠心咬牙将箭簇拔|出来、一瘸一拐地往后退,唤阿曼莎过来,妄图用阿曼莎挡住凌冽。m.moxiangshu.com结果,凌冽根本不买账,连发的弩|箭直瞄准了阿曼莎已破开大洞的颈项。
“你、你怎么?!”乾达胆寒,再拽着阿曼莎往后一步,他怪叫起来,“你怎么滥杀无辜?!阿、阿曼莎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呵,”弩|箭射完,凌冽换了长弓在手,他瞄准乾达似笑非笑道:“她三番五次挑衅于我,难道我还杀她不得?再说,既然她已是尸人,本王又何须顾及什么?”
乾达不敢置信地看着凌冽,根本没想到心怀天下的北宁王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慌乱,他也无法分辨凌冽所言真假。
狼狈间,乾达想转身去寻黑苗巫首相助,结果扭头便见异蛟被圣灵蛇缠住,年幼的五圣使吹着葫芦笙笑嘻嘻的,而站在王庭上的黑苗巫首、已喷出了大口艳血。
乾达抿抿嘴,最终选择将拽着阿曼莎混入尸群中。
乌宇恬风没想到凌冽会来,他急急砍翻两个围攻他的尸人,靠近凌冽唤道:“哥哥——”
可凌冽却只是寒着脸看他,弯弓搭箭、对准了他的眉心。
小蛮王翠瞳微睁,羽箭嗖地一声擦着他的发顶飞过,准之又准地扎入了他身后一个蒲干尸人喉管里。
“凝神。”
凌冽的声音还有些嘶哑,乌宇恬风忧心地看了他好几眼,才转头继续应对尸潮。
蛟骨一时被圣灵蛇压制,甩着长长的尾巴从半空中跌落,于城楼下砸出很大的一个坑。蛟骨不甘心地盘桓在那泥坑中,圣灵蛇也嘶嘶吐着蛇信、戒备地守在一旁。
黑苗巫首呛咳两声,吃力地趴到城楼上。
“大人,您没事儿吧?”马蒂塔担心,上前扶了他一把。
黑苗巫首双颊已悉数溃烂,颧骨往下全是森然白骨,失去了肌肤和皮肉的遮挡,他那口漆黑烂牙直接暴露在众人视线中,听见马蒂塔的声音,他竟陡然咧开黑牙一笑,目光灼灼地看向这天竺姑娘。
马蒂塔被他骇人的目光吓着,后退一步迟疑道:“……大人?”
黑苗巫首却笑得更加渗人,脸上的红纹面油彩都变得更渗人起来,他一把拽住马蒂塔,声音似梦似幻,“你说过会效忠于我的,对吧?你也说你会效忠蛟神的,是吧?”
马蒂塔一愣,下一瞬,她就感觉到自己整个腾空,黑苗巫首竟将她抱起来、准备往城下丢。
盘桓在城楼下的蛟骨目露凶光,血盆大口中溢出了大量涎液。
马蒂塔登时白了脸,不敢置信地瞪着这位她敬如父兄的长者,“您……您……”
“黑苗和蛟神都会记得你的,”黑苗巫首神情疯狂地拍了拍她手背,“何况,今日你的牺牲,算得上是与神明相融,将来,还可以同享整个苗疆朝奉!”
马蒂塔咬牙,忽然反手死拽住黑苗巫首,她涂满丹蔻的长指甲深深抠入黑苗巫首的皮肤:“既……是这样好的事儿,您……为何不一道儿呢?!”
黑苗巫首吃痛,看着这个同样疯狂的女孩,惊讶过后,眼中竟闪过一抹赞许:不愧是他欣赏的仆从!
马蒂塔不想死,即便要成为异骨的养料,她也要拉上黑苗巫首垫背。
诚然,能以生人献祭的黑苗巫首比她狠心太多,黑苗巫首用力挣出一手,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毫不犹豫地砍断了自己手臂——
马蒂塔抱着那只断臂,如断线的纸鸢,很快就从城楼上落入异蛟的口中。
黑苗巫首喷涌的血水将一整块城墙砖都染红,吞噬了新鲜血肉的异蛟重获力量,翻腾着将圣灵蛇逼退、又重新飞上天空、掀起巨浪,三丈高的潮水涌上城门前的空地,将来不及防备的众人全部掀翻。
因此,乾达得了一夕喘息,拽着阿曼莎躲入了王庭高塔。
尸潮重新涌动,阿奴律国王终于看清了黑苗巫首,他在士兵搀扶下爬起来,颤声道:“……你骗我。”
黑苗巫首一边系紧衣袖止血,一面无辜地看向这位国王,“您的瑟达王子,难道没复生么?您看,他多神勇,您不感谢我便罢了,怎么还指责我?”
阿奴律吞了口唾沫,白着脸看向天空中那个人身蛟尾的怪物,他摇摇头:“那不是瑟达,不是……”
黑苗巫首嗤笑一声,还想说什么,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他转头,只见玛黑王后双手持剑——
“还我儿子的命来!”
玛黑王后是个深居闺阁的弱女子,哪里懂得舞刀弄剑。
她全凭着一腔怒火,却掌握不好力度,看着来势汹汹,黑苗巫首却全没当一回事。他侧身一躲,玛黑王后便收势不住地从已是残垣断壁的城楼上扑出——
“!!!”阿奴律国王双目眦血,忙奔过去接妻子。
他的双膝在砂石地上擦出两道长长的血痕,可从城楼上坠落的玛黑王后,并没有落入他的怀抱里。在距离他仅有几寸高的地方,盘桓而下的黑影直接衔住了玛黑王后。
咔嚓一声,骨骼碎裂的声音响彻苍穹,地面剧震、阴风怒啸。
阿奴律的接到了大片黏稠血雨,凄艳的红色瞬间染透了他金色的甲胄。
“……”僵了半晌,阿奴律爆发出绝望的惨呼,“啊啊啊——!”
那、那怎会是他乖巧听话的儿子!
他的儿子怎么可能当着他的面生吞他的妻子?!
阿奴律以头抢地,仅剩的手狠狠地扎入泥地里,他不过是想要儿子回来,不过想再见那可爱的男孩一面!怎么又如何至于遭受这样的惩罚?!
与此同时,接连吞噬两个活人后,蛟骨的力量变得前所未有地强悍。
江水倒灌,将整个蒲干王城的大门淹没,立在圣蟾蜍头顶上的阿幼依也不得不暂避其锋芒,带着五圣先攀上旁边的高山。
滔天洪水中,蒲干士兵和蛮国勇士忙停下对彼此的攻击,一并扶着各自的伤员跑上城墙。
混乱中,阿奴律也被连拖带拽地带上城墙,众人才松了一气,阿奴律就忽然持剑暴起,不管不顾地扑向黑苗巫首,“还我妻儿命来——!”
几位将军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大王扑上去,同那个诡异的黑袍男巫斗在一处。
两人虽都失去了一只手臂,但黑苗巫首明显更能忍痛,情绪也不似阿奴律激动,闪转腾挪间,他弯腰使绊子,直接将阿奴律踹入了江水里。
异蛟动得极快,顶着小男孩那张天真无邪的脸从水中一跃而起,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将这位国王拆吃入腹里。翻腾的江水中很快浮起无数血沫,站得近的士兵们都忍不住捂嘴干呕起来。
这时,乌宇恬风也终于处理完身边最后一个尸人,来到凌冽身侧。
凌冽墨色的劲装湿漉漉的,也不知是江水还是血,他白皙的脸颊上也溅上了一点血沫,整个人看上去如冰似雪,又仿佛是从地狱中爬出的嗜杀修罗。
乌宇恬风靠近时,凌冽也恰好用完了最后一支羽箭。
“哥哥怎么来了?”
凌冽骑在马上,腰背酸痛更甚、腿根处也是一抽一抽地疼,他愤愤瞪了小蛮王一眼,缓缓地将长弓背到背上,勒紧马缰寒声斥道:“……不许跟我讲话!”
乌宇恬风呜了一声,大脑袋耷拉了一下,一双绿眼睛却偷偷看着他眨巴眨巴。
凌冽深吸一口气,咬牙别过脸去放狠话,“我现在不想搭理你这个小混蛋,你也别来同我说话,我怕我会忍不住当场揍你!”
乌宇恬风扁了扁嘴,却还是凑上前去:“我不怕,我抗揍!哥哥打我手不痛就成!”
“……”凌冽眯起眼睛,手中的马鞭气得险些扬出去。
小蛮王傻乎乎地笑,抱紧雪星脖子蹭了蹭,然后贴着马儿从下往上看凌冽,软了声音道:“哥哥别凶凶我嘛,我……我知道错啦!”
凌冽白他一眼,满腔怒火,偏就能被这和风细雨吹散:
他,又能拿这小东西怎么办。
撇撇嘴,凌冽正想让乌宇恬风上马,还没说出口,那边的尸群又发生了异动——
原来,蒲干国王夫妻先后身死,余部便议不再与蛮国为敌,国王一步踏错、没道理为他一人而至国灭,蒲干残部便纷纷掉转枪头帮着蛮国对付尸群。
有了他们的助益,遂耶部首领的压力便不再那么大,能配合弓|弩手的火箭、将尸人一个个砍头斩杀。
黑苗巫首同阿幼依、异蛟和五圣之间战局僵持,躲在高塔上的乾达咬咬牙,推开了高塔的窗户就带着阿曼莎走到了高塔窗台上,他远远看着,忍不住讽刺黑苗巫首道:“您也不成嘛,关键时不还是得靠我么?”
他说着,方才还被逼得节节败退的尸群就一阵鼓动,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从尸人阿曼莎身上涌出,虫群所到之处,那些已失去头颅的尸骸,竟再次站了起来——
形势再次反转,蒲干士兵和蛮国勇士们不得不朝王庭方向且战且退。
凌冽远远看着乾达那般得意,忍不住用长弓戳了一下乌宇恬风,“……去帮我取一囊箭。”
乌宇恬风点点头,急急走出去取回羽箭回来。
他将箭囊递给凌冽时,手指却轻轻挠了挠凌冽手背,“哥哥主动同我讲话,是不是……不生恬恬气了?”
凌冽被他弄得又痒又臊,别开脸,只将心思放在射箭上,可惜乾达狡猾,见羽箭急来,便蹲下身去,让受制的尸群替他抵挡。
尸人被悉数扎成刺猬,凌冽却还是没能伤到乾达半分。
乾达忍不住得意,探出脑袋讥诮道:“任您骑射俱佳,也敌不过我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尸人吧?要我说,您还是趁早放……呃?!”
他话说一半便生生顿住,张开的嘴里涌出了大量鲜血、堵住了他的口腔。
乾达骇然低头,不敢相信地盯着贯穿了他胸膛的血手掌。
那手的腕骨纤细,上面还有双环的一支银镯,染血的长指甲上涂满了鲜艳的丹蔻,乾达张了张口,梗着脖子扭过头去,双目瞪得跟铜钱一般大:“你……”
站在他身后的,是脖子上已豁开大口子的阿曼莎。
她原本如死鱼般泛白的眼珠复现了一点的灰,阿曼萨盯着乾达,僵硬而缓慢地将自己的手捏紧、扯着乾达心脏而出。随着她的动作,涌动的尸群登时顿在了原地。
而乾达口中涌出大量的鲜血,指着阿曼莎、半晌说不出一言。
阿曼莎眼中的清明只维持了片刻,而后她就抓着那一团血肉咔嚓咔嚓地喂入了嘴里,失去控制的尸人三三两两倒地,没了之前那般恐怖的攻击欲。
尸人阿曼莎当众啃噬一颗人心,而后竟拽着乾达、一跃下高塔。
鲜血的味道吸引着剩余尸人,他们放弃了与众人的缠斗,纷纷朝着乾达的方向涌去。而从高塔上坠落的两人,众人也遥遥听见了骨骼碎裂之声——
凌冽呼吸一屏,乌宇恬风也眉头紧蹙。
涌动的尸人如过境的蝗虫,将乾达身上的血肉一块块啃噬殆尽,而手脚都扭曲成奇怪角度的尸人阿曼莎,尸群却并没有碰她,她僵在原地半晌,而后慢慢爬起来、扭转脑袋,似乎想看一眼苍麓山方向。
可惜,已是活死人的她双目失焦,并没有找准方向。
两行血泪顺着她的眼眶中流出,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阵怪响。曾经骄傲的圣女闭上眼苦笑一声,而后毫不犹豫地抬手摁住天灵盖,咔嚓一声,生生掰断了她残破的颈项。
“……”凌冽看呆了。
乌宇恬风也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
他们都没有想到阿曼莎竟然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而随着她的身死,刚才还活动着的尸群,竟如潮水般缓缓退去——
尸骸横七竖八地倒下,高塔附近由此堆出一座尸山。
黑苗巫首没想到乾达就这样被尸人反噬,他眯起眼,深吸一口气念出大咒,恶蛟受他感召、周身黑芒迸现,用于伪装的人身消失,恢复了它本来黑色蛟龙的模样。
黑蛟一跃腾空,掀起了一潮潮巨浪,空中雷鸣电闪、大雨泼天而降。
黑苗巫首脸上的血肉也在雨水中全部腐蚀脱落,他的脑袋变成了一个可怖的森然骷髅头,两枚眼珠空洞地虚悬在外,只一眼就让阿幼依捂住双眼尖叫起来——
江上狂浪逼着众人后退,黑苗巫首也借机、攀上了黑蛟。
阿幼依想追,却被那堵通天的浪墙阻挡。
即便第一时间后撤,卷来的海浪还是冲得众人狼狈异常。王庭内修剪得体的灌木被连根拔起,红泥随着水波将打满金箔的宫殿染成一片血红。
倒是乌宇恬风第一时间跳上马背,雪星疾驰如电,驮着两人蹿上王庭高顶,并没沾上太多的泥污。
异蛟不知所终,泼天冷雨里,狼狈的众人都有些迷茫而不知所措。
乌宇恬风看了看伤亡惨重的蒲甘军队,自己先从马上下来,唤来遂耶部首领让他燃放与伊赤姆约定的讯号,此战至此,已无再战必要——他本无意灭国,眼下正撤兵的好时机。
阿幼依听他们议论,指着空中螺旋汇聚的异云愤愤不平道:“就这样叫他跑啦?”
乌宇恬风笑了笑,示意小姑娘先别闹。
闻讯,伊赤姆很快率众赶到,米莉亚公主作为蒲干王室唯一的幸存者,被众人推上王座、主持大局。
虽为女子、虽是败方,但米莉亚的态度却不卑不亢。
她承认如今种种,皆是她父母执迷不悟、容留黑苗巫首所致的惨祸,她不怪蛮国,也愿赔还蛮国损失。不过公主也坦言,蒲干国力衰微,一次拿不出更多的钱粮,她愿与乌宇恬风定三年约期,分批偿还债务。
乌宇恬风本无意与她为难,但仗打起来,许多事便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尤其是,阚部还为此失去了他们敬爱的首领。如此,他征求了众人意见后,又添上了一些旁支补充,才允了米莉亚所求。
狂风卷浪,大船依次扬帆起航。
乌宇恬风让各部勇士先走,自己留在最后,而凌冽则陪在他身旁。
两人一人策马、一人负手站立,在电闪雷鸣、乌云汇聚的蒲甘王庭中,却显得那样和美如画。
最后一艘船开来,伊赤姆立在船头、放下了登船所用的跳板。阿幼依骑在圣灵蛇上,一早带五圣跃入江里。小姑娘似乎根本没把眼前的惨况当成是一场恶战,反而趴在灵蛇脑袋嬉笑玩闹着。
凌冽看着那些大蝎子、大蟾蜍,勉强说服自己别怕。
几位首领都陆续上了甲板,乌宇恬风却还站在原地,凌冽拨转马头,让雪星的脑袋蹭了蹭乌宇恬风,“怎么,还不想走?”
乌宇恬风一愣,而后他冲凌冽笑笑,主动牵起马缰,“嗯,这就走啦!”
他虽然在笑,眼睛却没看凌冽。
凌冽心头一跳,忍不住又看他一眼,可金灿灿的小蛮子却牵起缰绳上前、没让凌冽看清他的脸。两人前后登上甲板,伊赤姆见众人都上了船,便吩咐扬帆、起锚,收起了木跳板。
然而,就在大船准备驶离蒲干王城时,乌宇恬风却忽然撑着船舷一跃入水。
“大王?!”
“华泰姆——!”
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齐齐围到了船头,却只能看见他那头金发在汹涌的江水中浮浮沉沉,而后极快地跃出水面、反身回到了蒲干城下。
上岸的乌宇恬风冲众人挥挥手,翠色的眼瞳深情而留恋地望着一个方向。
他冲面色雪白、凤眸圆睁的凌冽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像个诡计得逞的坏小孩,他没出声,而是做了个口型道:“哥哥保重。”
然后,他才转头扬声冲大船上喊道:“恶蛟现世,为王者不能坐视不管!”他将手中苗刀挽了个漂亮的花,“若我此战不还——老师,让阿兄送哥哥好生回中原——!”
伊赤姆急了,他才不想理会这狗屁嘱托,急吩咐船调头。
然而大船笨重,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
乌宇恬风笑笑,没停留,转身朝勃生港方向走——他不能再放过黑苗巫首,即便此战毫无胜算,这也是他作为大王必须去肩负的责任。
然而,就在大船打横时,凌冽忽然拉着马缰命雪星后退——
白色的骏马一声嘶鸣,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加速腾空,一跃从船上飞下、稳稳踏上了岸边水湾浅浅的砂石滩。乌宇恬风一愣,回头就骇然地看见凌冽竟策马下了船。
他急忙回身,迎向凌冽。
没走两步,凌冽身后陡然腾起的巨浪——
“霜庭哥哥!”
“华邑姆?!”
“华泰姆——!”
诡异的黑色巨浪将大船推远,站在船头的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浑浊的浪花将河滩上的两人连马一同吞下。
水寒刺骨,凌冽却想起了金沙江上:
同样是落水,同样有金色发丝穿过五彩光斑,黑暗中浮起泡沫点点,乌宇恬风再次扑过来紧紧拥住了他。看着小蛮王那双漂亮的绿眼睛,凌冽缓缓地阖上眼眸——
算了,他原谅他了。
谁让这小混球生得这般讨他喜欢呢?
○○○
凌冽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一块青碧色的巨石上,人则半躺在一处砂石滩。
被折腾了彻夜,加上淋雨吹风、骑马落水,凌冽一睁开眼,就觉得眼皮酸胀、头重脚轻,四肢百骸都透着说不出的疲惫不堪,身上的湿衣服紧紧地贴着肌肤,膝盖往下更痛得一点知觉也无。
天空中彤云密布,绵密的雨丝如钢针般扎在身上。
凌冽打了个哆嗦,勉强抬手抹去脸上雨水,倚着石壁缓缓坐起来。
模糊雨幕中,渐次出现了大滩、大滩的鲜血,凌冽这时候才发现——他们位于距离蒲干王庭不远的一处港口,端看港口的位置和王庭金顶所在方向,凌冽勉强推断出:这里就是勃生港。
乌宇恬风跪坐在距离他这块青石不足一丈的地方,他背对着他,满头金发湿哒哒地耷拉着,上头还沾满了污泥和凌冽无法分辨出的黏腻海草。
而在他身前,则是跪坐在蛟骨上、只剩一把枯骨的黑苗巫首。
黑苗巫首身上的长袍破开了不少洞,露出里头包裹的一把残躯:有的地方是腐烂的血肉,有的地方却已经是森然白骨。他眼眶中的两只眼球掉了一只,身|下盘桓的恶蛟血迹斑斑、腐烂的肉块正从骨骼上极慢地脱落。
整个港口一片腥臭,鲜血和散落的尸块、未及消化的人骨七零八落。
凌冽忍住反胃,张口喊了声“恬恬”。
乌宇恬风的背影僵了僵,他转过头来,脸上有惊喜。可看清凌冽惨白的脸色后,又变成了自责,他强撑着转身,似乎想要站起来、结果只摇晃了一下,就又狼狈地摔跌在地上。
这次,凌冽看清楚了——
小蛮王的胸腹上布满了乱七八糟的爪痕,最深的一道伤口险些贯穿了他的胸膛,干涸的血液变成了一道道黏稠的脏污,又被不断降落雨水洗刷,皮肉翻卷泛蓝,让他看一眼都心痛异常。
更莫说,乌宇恬风的右手以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左腿上还明显被那异蛟咬掉了一块。
乌宇恬风见凌冽红了眼,他笑笑,撑起上半身,笨拙地爬回凌冽身旁。金色的大个子第一时间并没有冲凌冽撒娇,而是抱歉地牵起凌冽的手,小声抱歉道:“哥哥对不住哦,是我没护好你——”
凌冽看着他,忽然浑身颤抖起来,他狠狠咬住下唇,泪水源源不断地从眼眶迸落。
大锦战神,威名赫赫的北宁王,许久没这般狼狈地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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