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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焰心尖一颤,看着这个曾经软软地叫他陈家哥哥的小姑娘,许久说不出话。www.youminggu.com
苏娉视线越过他,落在前面等待的二哥身上,眉眼始终温和:“你不满陈爷爷想掌控你,跟他老人家置气,我能理解,所以我不怪你。”
“祝你以后平安如意。”
说完,她笑着对少年微微颔首,往哥哥那边走。
“都说清楚了?”沈青雪心里其实挺复杂的,他跟陈焰一起长大,了解他的品行,对于这件事是觉得比较可惜的。
不过爸爸和哥哥都不认可,而且他这兄弟自己之前又心不甘情不愿的,那就无话可说了。
谁让你自己作。
苏娉点头,兄妹俩一起往团部食堂那儿走。
陈焰掌心攥着香囊,手背青筋毕露,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抬脚离开。
陆长风在黑暗里等了一会儿,见他彻底走了才拎着钥匙往食堂那去。
要知道是这么个场面,他刚才就跟赵德发多唠唠了,也不至于无意听了人家的墙角。
食堂真就锁了门,沈青雪和苏娉在门口等了几分钟,陆长风才姗姗来迟。
“我去上个厕所。”刚才在操场等的时候就有点憋不住了,沈青雪来第七兵团的食堂吃过几次饭,也知道哪里有什么。
苏娉看了他一眼,自己去厨房找水喝。
刚把倒扣的搪瓷杯拿起来,一道阴影从头顶上压过,男人随手提起暖壶,打开木塞,问她:“加水?”
苏娉鼻尖萦绕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道,她愣了一下,点头。
“有点烫。”陆长风一边倒一边提醒:“你慢点喝,烫着了你哥也要算我头上。”
她有些哭笑不得,因为独处对他生出的惧意也淡了几分:“我哥哥不会这样的。”
陆长风给自己也倒了杯水,想跟她揭穿她哥的真面目,在对上她温软漆黑的瞳眼时,微不可察叹了口气:“是,我瞎说的。”
在人家妹妹面前说坏话,还是算了吧。
沈青雪过来的时候见他们俩一人拿这个搪瓷杯在喝水,看了一眼,自己也拿了个杯倒水喝。
喝完水,各自把搪瓷杯洗干净,放回去。
沈青雪走在最前面,苏娉在中间,陆长风不急不缓在后面关灯锁门。
苏娉踩着哥哥的影子往前走,陆长风手里抓着钥匙,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小姑娘这模样挺可爱的。
回到操场,苏娉找到之前的位置坐下,沈元白没有在旁边,沈青雪顺势挨着她坐。
四处看了一眼,她问好友:“莹莹,你知道我哥哥去哪了吗?”
“刚才有个同志过来喊他,说团部临时有急事让他过去。”夏莹转头,轻声道:“苏哥哥让我给你带句话,月底放假,他带你回外婆家玩。”
苏娉怔了一下,笑着点头。
夏莹又专心看电影,虽然何忠没来,但她可以看了告诉他呀。
苏娉看了一会儿,手臂轻轻碰了下旁边的二哥:“哥哥,你月底有假吗?”
“有,两天。”沈青雪本来有点打瞌睡,现在精神了:“大哥也有两天,他说我们一起回趟外婆家。”
“好。”她又沉默半晌,想起他之前说的事:“那个谢家姐姐是谁呀?”
“大院里谢叔叔的女儿,是北城军区军属院长得最好看的姐姐,”因为是妹妹问,沈青雪一股脑说了:“谢家姐姐比大哥小两岁,只比咱们大一岁,但是遇事特别冷静。”
他唏嘘道:“在你来北城军区之前,谢叔叔被扣上右.倾机会主义的帽子,和谢婶婶一起发往西北农场改造,她大哥谢回舟和哥哥是好兄弟,在谢叔叔出事以前就被派到孤岛驻守,虽然逃过一劫,以后可能很难下来了。”
“谢叔叔和谢婶婶出事后,谢家姐姐立刻带着弟弟谢千帆回了老家,怕连累我们,断了和大院所有人的书信往来。”
沈青雪搓搓脸:“谢家姐姐真的很好,以前大院里的婶婶们都说她和大哥很配,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他是觉得这种可能性很渺茫的,除非谢叔叔能平反。
“这位谢家姐姐,叫什么名字呀?”苏娉听了也很佩服她的果断。
听起来就是一个聪明冷静的女子。
“谢子衿。”
……
看电影到十点半,终于散场。
张轻舟组织学生们回校。
在今晚,有不少女同学和部队里的战士们聊过天,了解他们平时的日常生活,基本上就是训练巡防作战。
战士们再三对她们缝制的药包表示感谢。
男同学们也跟战士们聊得很开心,甚至还询问来部队当军医有什么条件,他们希望毕业后能为国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阿娉,我看你全程都没有跟男同志聊过天哦,除了那个陆副团长,他还亲自带你去食堂喝水呢。”夏莹在她旁边揶揄,挤眉弄眼:“之前清理河堤和挖防空洞他也对你很是注意。”
“刚才我二哥也在呀。”苏娉温声道:“陆副团长是我哥哥的战友,应该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对我多有照拂。”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夏莹神秘兮兮,故意吊她胃口。
“什么呀?”苏娉恍然未觉,顺着她的话说。
“近水楼台先得月。”
苏娉摇头失笑。
医院里没什么用得上她的地方,十天后就是医学研讨会,苏娉每天在学校除了课堂,就是往老师办公室跑。
师徒两人对坐,手里都拿着钢笔,在写研究方向,时不时讨论一句,偶尔也有争执。
张轻舟经常被她轻飘飘的语气气到,跳脚怒骂小鬼。
苏娉永远是不紧不慢的温柔嗓音,让他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憋屈得很。
明天就是研讨会,这次主场不在药学院,而是张秀成以自己的名义,邀请各省市的同行过来互相交流经验。
提前半个月就发了请柬,外市的大部分都在昨天到达东城,有些人住在招待所,中医的同行大多是安置在药学院。
容如是和张秀成是多年好友,两人又是志同道合的传统派中医,自然住在张家。
这个时间点也卡的很好,正好是东城大学中旬假期,苏娉知道外公过来了,直接收拾了两件衣服和笔记跟着老师回了张家。
在那住上一两晚是难以避免的。
“阿软,快来厨房帮我忙。”张老夫人见她来了开心得很,连忙招手道。
苏娉还没来得及去书房跟张爷爷还有外公打招呼,就被她拉着手腕去了厨房。
张轻舟吃着杏仁酥,朝她耸肩,一脸爱莫能助的样子。
苏娉叹了口气,用眼神示意他帮忙把行李提到厢房。
张轻舟拍拍手心的酥渣,嘴上说着小鬼就是麻烦,动作却是不慢,提溜着她的行李袋去了右边厢房。
没有进门,就给她放在门口,待会儿她过来自己提进去就行。
本来想直接回房休息的,但是想到容叔叔也在,他还是叹了口气,去了书房。
“你这个逆子还知道回来?”正在和容如是探讨各自这些年的心得时,就见那个不讨喜的儿子推门进来,张秀成没好气道。
“给您把阿软送回来。”张轻舟自己拉了把椅子在他们旁边坐下:“容叔叔,好久没见,您还是这么年轻,跟我爸坐一块看起来都差辈了。”
容如是笑声清和:“好久不见,轻舟。”
“那是因为你岚岚妹妹她们省心,你容叔没有个像你这样的倒霉儿子,心情自然畅快,头发都没有几根白的。”张秀成在好友面前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儿子留。
“那我现在就给容叔当儿子,以后您就当没生过我这么个孩子。”张轻舟从善如流,对笑容温和的容如是喊了一声:“爸。”
张秀成直接气笑了,扔下毛笔,对好友说:“你看看这块滚刀肉,还说担心他明天会被围攻,谁敢围攻他?去年年底那次研讨会他多潇洒啊,骂完人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我们这一群心胸狭窄眼界不宽的人面面相觑。”
容如是把自己写好的的东西放到一边,挂好毛笔,笑着说:“轻舟这孩子性子要强,他要走的道路不易,性格太过绵软反而不好。”
“好好的通天大道他不走,非要一条路走到黑。”张老爷子懒得再说他:“还在这杵着干嘛?去把你侄女叫来,我们有话要对她说。”
“好的,张伯伯。”张轻舟扶着桌沿慢悠悠起身,对看热闹的容如是说:“爸,您稍等,我去喊我外甥女。”
容如是这回彻底绷不住了,等他一走,笑容爽朗回荡在书房。
“你看看这小子,给根杆子就往上爬,四十来岁的人了,说话做事还是没个正形。”张秀成越说越不满,反而把自己给气着了。
“孩子们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这一生把自己的路走好就行了,他们不是来延续我们的思想的。”容如是劝道:“卫生部同意他们在市医院开设临时试点,就是一个好的开端,等研讨会结束,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我不去。”张秀成哼了一声,一口回绝:“开张半个月,收了五个病人,白白占了医院一个地方,浪费资源。”
“你没关注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些呢?”容如是笑容和煦。
“……”张老爷子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过了一阵,他找补道:“我学生在中医科,他无意间提起的。”
“嗯。”容如是笑着点头:“是,无意的。”
苏娉在厨房里帮忙洗菜,张老夫人正在剥虾仁。
“你外公跟你张爷爷口味一样,最爱吃芹菜虾仁,他俩能做朋友也是十分有缘分的。”
“我听外婆说过,当年她和您就是在集贸市场买菜认识的。”苏娉笑眯眯道。
“是,你外婆这个人最是温婉不过了,会做衣裳会绣花,我箱底还有一件她做的旗袍呢,现在也不适合穿了。”
张老夫人惋惜道。
苏娉只是温声笑,仔细地洗着手里的绿叶菜。
“阿软,你今年有十八了吧?”
她忽然问这么一句。
“是,”苏娉愣了一下,但还是诚恳回答:“七月份满十八。”
“这个年纪也可以谈对象了,”张老夫人叹了口气:“可别像你叔叔一样,快四十岁还没着落。”
张轻舟比容岚小几岁,和苏诚差不多大。
如果阿软不是自己臭小子的徒弟她还不担心,就是害怕他带坏了阿软,师徒俩以后都是孤家寡人。
那她就真的对不住老姐妹了。
想了一下,苏娉说:“我小叔叔也没有结婚,他和老师是高中同学。”
“什么人就爱和什么人凑到一起。”张老夫人有些心累:“有时候我都在想,他不结婚也行,到时候去孤儿院抱养一个孩子也好,不过他这性子多半是不同意的。”
她和张老爷子其实不孤单,张秀成学生很多,时常来家里探望,和自己的孩子也差不多了。
就是担心儿子老了怎么办,不过想想他这张嘴,就算流落街头多半也是不会受欺负的。
七老八十了还得拄着拐杖追着你骂。
“老师的心思都在医学上,”苏娉柔声道:“您就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也只能这样了,谁也管不了他。”张老夫人倒油炒菜:“里面烟大有些呛,阿软你去书房陪你外公和张爷爷说会儿话,聊聊你们在医院开展中西医结合的成就。”
“好。”苏娉把洗好的蔬菜放在小竹篮里沥水,她看了眼确实没有需要自己的帮忙的地方,先把碗筷都拿到堂屋里去。
路过天井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下,屋檐上有丝丝细雨落下来,快步进了屋子摆好碗筷,她站在院子里看了会儿雨滴,脑海里想的是这一阵应该有风湿骨病的病人去医院看诊。
距离上次见面也有两三个月了,容如是看到外孙女很开心,写信终究不如当面,他询问了她学业上的事,又看了外孙女拿来的医案笔记。
“你们中西医结合科上次收治的骨折病人,愈合期比中医科和西医科短?”
他有些惊奇,又仔细把医案看了一遍。
“是。”苏娉温声道:“外公,这种中西医结合模式是可行的,应该推广。”
“西医的闭合性手术复位加中医的小夹板固定。”容如是把手里的医案递给旁边的好友:“你也看看。”
张老爷子刚想说我早就知道了,意识到自己差点露馅,话到嘴边又赶紧咽了回来,不然这样显得他好像很关心那个逆子一样。
“……我看看。”他清清嗓子。
容如是也没有拆穿他。
“这种成功只是个例,没有参考性。”看完医案,他来了这么一句。
一种新的治疗方法是需要大量临床验证的,可中西医结合科收治的五个病人,除了一个是骨折,其余都是常见的头疼脑热。
这种方法的成功,说是碰巧,也没办法解释。
苏娉心里也知道,但是确实无解,因为中西医结合科是个新科室,大家已经习惯了要么中医要么西医,在他们眼里这个新科室就是骗钱的。
让你中医看一下,然后西医看一下,收两分钱。
这算哪门子的中西医结合嘛。
“行了别聊了,赶紧吃饭。”张老夫人过来喊人:“怎么没看到轻舟?”
“他方才不是去叫阿软过来了吗?”张老爷子不满道。
“没有啊。”张老夫人也纳闷:“我跟阿软都没见过他。”
“躲清闲去了吧。”张老爷子无语,早就知道儿子的德行:“他是怕我们念叨阿软,干脆没让她过来。”
这小子还挺会护徒弟的。
张轻舟确实没去喊苏娉,在他看来跟他爸说话无异于对牛弹琴,你跟一个对中西医结合有偏见的传统老中医说再多都没有意义,不如多睡会儿。
清静清静。
“轻舟这孩子心细。”容如是夸道:“是个做医学的好料子。”
在他看来,当医生就是要心细沉着冷静,张轻舟虽然看起来跳脱,实际是很靠得住的。
如果不是他比岚岚小,当年容家应该会跟张家议亲。
至于容檀,她跟张轻舟的脾气比较相似,两人不合适。
“他也就这点像我了。”张老爷子隐隐有些得意。
“别,我像容叔叔。”张轻舟被张老夫人从被窝里拎起来,睡眼蒙胧,一屁股在他爹旁边坐下。
容如是也笑着点头:“是,随我。”
张老爷子冷哼一声,看向没说话的小姑娘:“那阿软随我。”
“行了,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张老夫人给他盛饭:“明天研讨会是在家里办招待?”
张老爷子点头,“你不用在家做饭,我跟他们说了,统一在药学院食堂吃了饭过来。”他也心疼老妻难做饭菜。
张老夫人忍不住笑了,把饭碗放在他面前,笑着对苏娉说:“你张爷爷这点好了,知道心疼人。”
苏娉弯眸笑。
“以后我们阿软也要找个知冷知热的才好。”张老夫人在她旁边坐下,给她夹了一块煎得金黄焦而不腻的五花肉:“小时候受了这么多罪,得找个会心疼人的。”
苏娉柔声笑了笑,“好。”
晚上,她在厢房看笔记,顺便做好明天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准备。
门外有影子晃荡,落在窗上。
那人在门口站定。
“小鬼。”张轻舟隔着门,喊了一声。
“老师。”苏娉坐在桌前,应了一句。
看着屋檐下连绵的细雨,听着雨声,张轻舟干脆盘腿坐在走廊下,看着雨水点滴落下,晕染开来。
“其实我是有后悔过的。”他忽然开口。
苏娉手里握着钢笔,笔尖一顿,安静听着他说。
“我也算是师从简老爷子,背靠这位中医界的泰斗,学了不少他的本事,不管去哪都能成为座上宾。”
张轻舟手肘抵着膝盖,手支着下巴,看着溅开的雨水,继续道:“后来又去跟着许老先生学西医,不管我是去中医抑或西医,都能有一番好前程。”
“可我当时年少轻狂,觉得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同行一起研究中西医结合。”
“我们都是中医西医兼通的,想综合两个学科的优点,摒弃缺点,开展新的学科。”
从五十年代就有人倡议中西医结合,到现在七十年代,虽然有成功的案例,但是鲜少见,也没有大力推广这种模式。
“这些年我时常在想,如果我坚定地走中医或者西医的路子,或许现在也成了某个医院的院长,或者更高。”
“但是扪心自问,我要的真的是这些东西吗?”
“我的初心只是治病救人。”
“我研究中西医结合的缘由是希望能有更有效的方法治病救人。”
“你呢,还年轻,咱们这个中西医结合试点刚开始,也没有什么患者。”张轻舟说:“可能会觉得挫败和沮丧,学了这么多东西,派不上用场,原本想大施拳脚,可现在希望落空。”
“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走过来的,我懂这些心路历程。”张轻舟慢悠悠道:“说实话,我是很高兴能有你这么个徒弟的,可能因为你是我侄女,心里对你更多了一份对晚辈的纵容。”
“阿软,如果你最后选择退缩,我也不会怪你。”
“这也是人之常情。”
苏娉听了一阵,轻笑出声:“老师,您是担心我因为这件事大失所望一蹶不振对中西医结合再无兴趣?”
“我的初心和您一样,并不是为了名利,也不是拿这件事做噱头。”
“您不用担心我的心理素质。”她敛眸看着笔记本上娟秀的字体,眉眼弯弯:“因为我是张轻舟的学生呀。”
听完她的话,张轻舟保持看雨的姿势五分钟没动,而后捏了捏发麻的腿,慢悠悠起身:“下次记得给我带别的糕点,杏仁酥杏花酥都吃腻了。”
“好。”隔着门窗,里面传来这么一句。
张轻舟揉揉鼻子,背着手神情轻松往自己的房间那边走。
别问,问就是开心。
这小鬼收的可真值。
第二天,上午九点开始,张家陆续有人进来。
好在院子够大,不然还真坐不下。
很多人苏娉都认识,是上次研讨会来过的,他们看到苏娉神色还稍好一些,见着张轻舟直接鼻孔朝天,目不斜视从他旁边过去。
张轻舟纳闷:“他们知道这是在我的地盘上吗?这么嚣张?”
“一边去。”张老爷子用拐杖把他别到旁边:“你回房间睡觉也行,别在这碍眼,正好也少挨点骂。”
“不怕,我继承了您的优良传统,脸皮厚,不怕骂。”
见那些人都有弟子给奉茶,张轻舟招招手,示意苏娉过来。
苏娉眉眼温顺,取过旁边的茶盏,恭敬递到他面前:“老师,您喝茶。”
张轻舟没想到她这么上道,颇有几分受宠若惊,接过茶盏的手略微有些发抖:“你在里面给我下了什么东西吗?早上我看到你进家里药房了。”
苏娉弯唇:“您喝一口就知道啦。”
“……”张轻舟把茶盏又放回旁边,见他爸坐在那儿,顺手拿起,递过去:“您润润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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