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止息从医院走出，跌跌撞撞的回到了那片废弃的墓地，墓地里的鬼气和怨气现在全都已经消散的一干二净了，留下的只剩那几块石碑还有他们那一天留下的些许痕迹和在记忆力的画面了。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简止息笑着念了两句诗，也不知那诗是不是符合他的心情。

他也没想着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人能回应他，但他话音刚落就有声音续上了他的话。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谁？”简止息原地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生人的气息，便只当自己是出现了什么幻觉。

“兄长。”

有人叫了一声。

简止息突然睁大了眼，他往四周看过去，却什么人影也没有。

“简洵！来了就出来！别装神弄鬼了！”他也不知道要朝哪一个方向喊，就只能转着看哪里有人影。

“我不用装就已经是鬼了，兄长你忘了吗？您的毒酒把我变成鬼的。”简洵从空地中现出身形来，一步一步的走近，半点没有温情要叙旧的模样。

“那杯毒酒是你自己喝下去的！我明明给过你那么多次选择，你偏偏就要选叶家子。你现在知道怨我怪我，你何曾给过我选择的机会？”简止息一步一步的退后，他是内疚，是说起毒酒就不愿意面对简洵，可简洵也不是半点错都没有。

“那杯毒酒的确是我自己喝下去的，可不也是兄长逼着的么？我要与所爱白首，这是常人之所求，为什么兄长和父亲都要阻拦？”简洵对简止息的辩解不太在意。

人生在世，各有难处，这个他知道。简止息说他没有考虑过他的处境，他也承认。可这不是什么说的出口的理由。他想和叶言九白首，不想辜负了这么一个纯良的人的心意，能有什么错呢？

什么功名利禄，他也不是不能舍弃。

“若你所爱是个好人家的姑娘，你大可去争取，父亲不会阻止，母亲甚至也会安排好一切，可你所爱是叶言九，这就不对！多少好男风的人在你前面折了命的？你非要把自己的命搭在他手里，父亲疼你，不愿你走那些人的路，我要保简家，屡屡劝你放弃他，我又有什么错？”

简止息仿佛是要将自己的一腔委屈与怨气都说出来一样，歇斯底里的朝着简洵喊叫。

“为什么是阿九就不对？我是人，他也是人，为什么在你们眼里就不对？父亲疼我，可我也说了，若是到了绝命的地步，我也不会退缩半步，你要保简家，你从头到尾也不曾问过我有没有别的法子，只一味劝我放弃，兄长，一生遇一良人，可遇不可求。”

不同于简止息的暴躁，简洵虽然也有怒意，但到底是平平淡淡的开口出声。

“我同他一起去大漠的时候，他水土不服了很久，那时有敌犯事，我受了伤，他顶着自己都快晕的七荤八素了还在担心我，兄长，我从小到大被父亲打骂，你与母亲都不曾这样吧？”

简止息看着平静的负着手的简洵，怎么都静不下来。他记得简洵也是有过寸步不离跟在他后面喊着兄长的时候的，他在大漠长了几年，回京后有些皮实，父亲总是对他树立规矩，他一闯什么祸就会被罚进祠堂跪几个时辰，严重时跪几天或是直接拿了鞭子抽上几鞭也是有的。

父亲从来都是严格的，错了就是错了，不容许辩解，幼时简洵犯了错，母亲与他担心一旦求情父亲便会更加生气，原来这在他的眼中也是不如外人的理由吗？

“父亲什么脾气秉性你也清楚，我们并非不疼你……”简止息道。

“我并不希望你们为我求情，可你们也并没有给我半分慰藉。其他兄弟笑话我的时候，你也没有出言阻拦半句，兄长，我要知我冷暖知我心里想的是什么的人陪我，而不是大漠里的那个豪爽得甚至让我都感觉敬佩的姑娘。”简洵转过身，垂下了一半的眼帘。

“那一次受伤看着阿九担心我安慰我的时候我就想，哪里来的那么傻的人，自己还在难受着就心心念念都是我有没有事，那时候我就想过了，这若是个姑娘我肯定就不放过去了。所以你们一味地觉得是他爱慕我，就想着让我与他断绝往来就够了其实也是错了。”

简止息一愣一愣的听着简洵的话。

“我本来也就动了心，何苦怪他？若是他不先同我表明心意，或许哪天我也看着他要谈亲事了也忍不住去找他了。”

简洵甚至还低声笑了两声。其实幼时救下叶言九，也不过是觉得娃娃可怜，后来愿意让叶言九跟着，是觉得看着他好看，跟年画里的小仙童一般，看着顺眼，再后来一同走过了许多年，接受了叶言九的心意却不是因着他有多好看了，是真的觉得，那个人的眼里满满的不是大好河山，而是他的一举一动。而他的心里也不再是天天想着去哪儿玩，而是那个人也是喜欢他的，那他就不用在想着是个姑娘才接受了。

“所以你今天是做什么？来和我说你们其实是两情相悦？来跟我说是我错了不该阻拦你们吗？”

简止息深吸了一口气，垂在大腿两侧的手紧紧地握起了拳头。也说不准下一步就会一拳冲着简洵打过去。

“是来让你从哪里逃出来就从哪里回去的。”简洵也不留情，一转平淡的模样拿出了两把长剑来，他扔了一把给简止息。

那把是软剑，丢过去的时候在空中抖了两下，到了简止息手里的时候便停下了抖动。

“这是之前为你做的，原想着你在京城也不会多安全，便让人给你做了软剑，可以缠在腰间，随时可用，没想成我的兄长没能让我回京。”简洵嗤笑了一声，抬起了自己手中的长剑，冷漠道“拿着它，输了你便滚回地府别再生事。”

“若我赢了呢？”简止息深深地看了一眼软剑，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赢不了，就算是我再死一回，也会把你送回地府。”简洵眼露坚定，没有银甲在身，他也依旧是那个简家的小将军。

“那多没劲。”简止息嘲讽的笑了一声，拿起了软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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