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失血过多，导致脸色苍白，烟白水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满脸炽热、通红。

两人视线交错，姜摇感觉到一丝尴尬，因为烟白水并没有理他，再加上刚才的画面，多少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些印象。

人性有时候很奇怪，心术不正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不会有心理压力，反倒是正直的人，会感受到一些负担。尽管姜摇认为自己方才的做法很对，但这种行为肯定会对女子的心理造成影响。

这个结果，姜摇倒是不意外，既然是他主动招惹上这份事，就得有承担后果的思想准备，就算烟白水把他当做恩人，也肯定有一层隔阂。

内心电光火石间转动，而后，姜摇主动收回目光，开始收起自己的一些东西，也算是转移注意力。

烟白水暗自松了口气，在面对姜摇目光的时候，她心里又惊又羞，实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

但也有些淡淡的失落，忽然间滋生，因为不论她是不敢对视姜摇的目光，还是厌恶姜摇的目光，烟白水都不希望对方这么平淡地挪开。难道她很没有吸引力吗？

气氛沉寂了片刻，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风声混杂。

烟白水尝试着将目光从姜摇身上移开，但不知怎的，没有成功，仿佛被后者身上的某种力量给牵引住，竟有些失神。

“你是……姜摇？”

姜摇动作一顿，诧异地抬头，不明白对方怎么会他的名字，同时也惊讶于，烟白水居然主动理他了？

“烟白水小姐，你知道我？”

迎着姜摇再次看来的目光，烟白水微微闪躲了一下，旋即敛起心神，点了点头。

她并没有解释原因，伤口虽止住包扎，身子却还虚弱着，说不了太多话。事实上道理很简单，姜摇开脉六层的修为虽然不算出众，但在外系修士里，已经足以引起注意了，再加上姜摇是新面孔，而这两年来，被分配到烟家的外系修士并不多，烟白水很容易就推断出他的身份。

“你有流脉丹吗？”

姜摇迟疑了一下：“我只有泽灵丹……能有用吗？”

烟白水没说话，算是用沉默作答。

姜摇无可奈何，他身上的疗伤物品并不多，早先只靠着滋灵丹补充灵气，用泽灵丹治疗内伤，后来身家多了一点之后，滋灵丹换成了灵香丸，补充灵气的效率更快，但泽灵丹却一直使用了下来。

一方面来说，姜摇遭受内伤的情况很少，另一方面，这也可以省下他很多的费用。

泽灵丹是最次等的内伤丹药，好一点的，比如流脉丹，姜摇也知晓，但仅止于此了。

烟白水吃力地看了眼斜上方，似是观察天色，然后又看向姜摇，轻声微叹，道：“可以……背我下山吗？”

“可……可以。”

姜摇心里有些搞不懂，烟白水这会儿怎么突然就主动起来了，难道是想通了？姜摇觉得，这种转变有些不合理，可人家都开口了，他自然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应了一声，然后很是生涩地把烟白水背在身上，确认没漏掉什么东西后，便朝山下走去。

淡香扑鼻，幽幽撩人。姜摇心里生起些许异样感，但主动在克制，一想到在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就有些着急，同时也怕走得太慢之后，又会引起烟白水多想。

然而他又不敢走快，毕竟背着一个女子，又是下山路，万一不小心跌倒，可就太罪过了。

大灰跟在姜摇的后面不远处，留意着周围动静，有情况，都能第一时间通过心念告知给姜摇。

“烟白水小姐……”片刻之后，姜摇忍不住问道，“你难道没有兽灵吗？”

这一点姜摇没想透，再怎么说，烟白水也是世族的小姐。对于当初蛮荒兽界内的经历，姜摇至今还记着在，那秦吏都能拿出一条兽灵的线索姜摇找到血狮所在之地，烟白水难道不具备这样的信息？

出乎姜摇意料，烟白水竟轻轻“嗯”了一声。

“不可能吧？！”

“有人……捷足先登了。”

烟白水轻启唇，细声软语，算是解释了一番。

耳畔传来温热的气息，引得姜摇又是一阵心神不宁，他赶紧开口，想多询问一下，烟白水却不再回答了，这令姜摇微微有些尴尬，不过想到烟白水目前的状态，倒也释然。

只是，气氛却染上几许微妙。

烟白水并没有让姜摇真把她背到山下，而是在半山腰下面一点点，就开口道：

“好了，放我下来吧。”

“啊？噢。”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之前你用掉的东西，我过几天就会补偿给你的。”烟白水似乎恢复了一些，至少说话不像之前那么艰难了，沉吟了一下，接着道，“希望……先前的事情你能保密。”

“你放心吧。”姜摇认真点了下头，心中则转动，想着烟白水既然要补偿他，那他是不是就应该把那枚妖珠拿出来呢？

但转念一想，帮助烟梨雨夺得好名次显然更一些，况且两人之间的合作关系更加纯粹，这般权衡之后，姜摇便把刚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烟白水被姜摇扶在一棵树边，像之前那样靠着，她紧蹙着眉头，取出了一个小玉瓶，不用猜，里面必然是某种丹药。不过烟白水却难以将之打开，只得再次向姜摇求助。

这并非本意，实属无奈之举。

尽管姜摇看起来，并不像那种险恶之人——这让烟白水多少好受了一些。但是，她也深谙人不可貌相的道理，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她面前装样子呢？真正让烟白水庆幸的是，她被姜摇包扎也好、背着下山也好，没有被闲杂人等目睹，至少能不落人口舌。

就算姜摇日后拿这件事情，想对她怎么样，以烟白水的地位，也完全可以声称其造谣。当然，她不会主动去这么做，只是当做一种自保的手段而已。

姜摇倒出一粒丹药，喂进烟白水口中，手指触碰到其唇边时，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的一阵微颤。

姜摇不敢再久留，赶紧退了两步，拱了拱手，同时低着头，表明自己谦卑且尊敬的态度，他毕竟还要在烟家混下去，眼下遭遇的事情虽然带了点桃花，可谁知道是浑水还是清水？

姜摇不愿过早淌进这些事里，见烟白水轻轻点了下头，他就赶紧转身离去了——当然，是回到半山腰之上，他还要再杀一些中品低阶妖兽。

大灰摆了摆尾巴，也跟了上去。

烟白水盯着姜摇离去的背影，看了许久，眼神里满是思索，不知在考虑着什么……

走在山路上，短暂的香艳双人旅告一段落，姜摇却没什么缅怀的，只觉得轻松了许多。

其实不止是烟白水庆幸两人的事情没被其他人目睹，姜摇也有同样的感受，他以前虽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可换位思考的能力还是有的，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稍微添油加醋，必然会在世族内引起轩然大波，等传到烟家老一辈人物的耳朵里，姜摇说什么也无法置身事外了，甚至可能直接就会受到一些不公平的对待。

“世族的水很深，千万不要踏进去。”姜摇在心里告诫自己，他的首要目的是前往蛮兽门，同时提升自己的修为，若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着实太憋屈了。

如果可以重来，姜摇情愿不遇到烟白水，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尽量做到独善其身。

此时，首要任务自然还是狩猎，不过姜摇已经很难像几个时辰前那么专注了，心里多少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而受到些许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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