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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出身是一众格格里最低的。其实以她的出身,能进来府里已是意外了。然而于她,似乎真是不介意,或者是真的不满足,自从进来府里永远是这样的冷淡的,含一缕淡漠的笑,冷眼相看。
又因为她文采好饱读诗书手也巧,一手丹青堪比当世大家,四福晋喜欢就多宠着。四爷对她从来都是敬着居多,一般见面都是讨论诗词书画,咳咳,真同窗学习那种。
四爷发觉她要起身,却不利索,皱眉道:“坐着别动,爷来看看。”
四爷上前,给推拿手法给她大腿活血,态度认真,没有一丝亵渎。
陈格格安静地看着爷线条完美的侧脸,在春日阳光的照耀下,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她忽然妩媚一笑,秋水明眸中水波盈动,恰如冰雪初融,春光明媚,后花园的百花都黯然失色。
“谢谢爷。”陈格格轻声道。知道他看不见,她可以放心地表达一次情意。
“爷没谢谢你,你要谢谢什么?下次可别这么傻,觉得累了就唤醒爷。”
陈格格眼波一闪,还有下次吗?
爷的手法很利索,身体上的麻木没有了,放松酥软的如同的她的一颗心。
“慢慢站起来试试。”
陈格格依依站起,迎着阳光,看着面前的夫婿,微微一笑,眼波悠悠望过找来的四福晋的面庞,福身行礼。
四福晋察觉到她刚那盈盈眼波,只一眼,只觉遍体似被温软恬和的春水弥漫过,骤然洋洋一暖。陈格格向来神色冷淡,今天神色这般温柔,四福晋却一点不意外。她们知道彼此的小秘密。
陈格格的声音清凌若破冰之水:“爷、福晋,要唤醒姐妹们,一起用晚膳吗?”
“嗯,叫醒她们吧。”四福晋瞄一眼已经在绞毛巾擦脸的自家爷,看一眼这些抓住机会“一起”午休的妹妹们,咬牙微笑道:“明儿画一幅海棠春睡图,也是应景了。”
“福晋,我明天画。”陈格格柔声应承着。双手端庄地放在胸前,敛姿容,似一株出水芙蓉舒展有情,盈盈向风。
四福晋转头看一眼自家的木头·爷们,真不知道是该吃醋,还是该庆幸放心。
六福晋抱着弘时回去自己家,四爷陪着一家人用着晚膳,临出门的时候,四福晋给他打理仪容和服饰,嘱咐道:“弘昀去世有小一年了,陈格格还是再有一个孩子,好走出来。爷您最近多去看看她。”
“福晋?”四爷再不懂,也知道女子和男子,都是一样吃醋的,不解地看着她。“是皇额涅和额涅和你说了什么?我们已经有了弘晖和弘时了。”
四福晋的目光倏地一跳,轻轻地摇了摇头。四福晋素来清减不爱奢华,过日子讲究节俭,正院里只顾着四爷的喜好摆上书画花卉等等,绿影叠翠,春光乍然进来,照亮她唇角的一缕微笑渐次温暖明亮。“爷,是皇额涅和额涅提及子嗣的事情,也是我着急的。府里的子嗣太少了,爷,我也是真想再要一个孩子,我不累。家务都是熟悉的,有孙嬷嬷和朴嬷嬷看着,几个管事的都是好的。”她的声音越发温柔,眸子底处越来越沉醉,有华彩流溢,“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爷的那天,爷带着小团子的十三弟,我就知道爷是喜欢孩子的。爷顾着我的心情,我何尝不顾着爷的喜好?府里多几个孩子也更热闹那。”
四爷负手站着,一贯惫懒的俊脸上,有一抹温柔沉静的神色:“福晋,爷曾经和皇额涅提出来,府里的一些格格,可以出府嫁人。”
做皇帝都没有心思折腾满三宫六院,更何况如今?四爷自认,他对于男女之情真的不看重。
四福晋微微垂着头,小两把头上的钗环轻轻摇晃,发上的玫瑰花膏有沉郁的气息缓缓散开,香味别有清淡芬芳。低声道:“爷,皇额涅和我说了。”鼻子一酸,微微红了眼圈:“我知道爷的心意,认为她们出府嫁人更好。可有缘分进了这个府,谁会舍得离开爷那。”
???四爷迷糊:“不舍得离开爷什么?”
四福晋胸口堵着一口气,一抬头啐了一口,方才破涕为笑:“不舍得离开爷的木头。”
“……”
四爷有点懵,可是苏培盛站在门口喊着:“四爷,皇上派人找四爷那。”
捏捏福晋的脸蛋儿,四爷冷哼一声:“福晋的胆子越发大了,爷回头再和福晋辩论辩论。”
朗声大笑地出门了。
四福晋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鼻腔里还是夫婿身上的沉香熏香的味道,等到那修长挺拔的身影看不见了,蓦然低头一笑,耳朵上的三双嵌珍珠蝶恋花耳坠便晃得花枝招展。
家事、国事、天下事。四爷勉励自己做到力所能及的最好,可他的性格中有保守的一面,认为男子总是要以外头事务为重。
四爷骑车在路上,慢悠悠的看着春天里放风筝、蹴鞠球,洋溢春天欢乐的人群,琢磨不出来,便问苏培盛:“福晋说爷是木头,为什么?”
苏培盛转动车子方向躲开一个孩子,嘿嘿直乐:“爷,福晋说您不懂风情那。”
“爷不懂风情?”四爷自认他的情趣很是高雅的,什么叫不懂风情?
苏培盛笑得微妙,一边看路一边冲四爷挤挤眼:“爷,最近出来一个话本子,里头男子是西洋吸血鬼,三千岁了,喜欢上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天天谈情说爱,都不吸血了那。”
“吸血鬼不吸血还能活?”四爷纳闷。
“爷,这就是爱情的魅力。”苏培盛贴身伺候四爷,最是知道府里格格们对爷的情意,四爷的木头性子的人。紧跟在四爷的身边,言道:“爷,那吸血鬼愧疚地和那小姑娘说,我杀了很多人类。那姑娘说,没关系,只要你爱我,我爱你。”
四爷大为惊讶:“这写的是疯子?话本子里也没有驱魔人和衙门?”
苏培盛也觉得这话本子里的人都有病:“爷,奴才也不懂。奴才认为这不光是疯子,还有精神病。可奴才听说,凡是喜欢这话本子的,都是有情趣浪漫的。凡是不喜欢的,都是不懂风情的。”
四爷一转头看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福晋她们也喜欢?”
“不喜欢。福晋听说了一嘴,认为这对姑娘家的性情影响极其不好,自己不看,也不许府里的人看。”
!!四爷瞬间放了心,果然福晋是个好的,正常的。
来到畅春园,在澹宁居的门口看到站岗的隆科多,耷拉着脑袋一脸沮丧,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一进来大殿,发觉大臣们都到了,挤挤挨挨地坐满了一大殿。康熙一身家常酱色袍服,端坐上首,有关是否禁矿的事情,议事再次开始。
他悄悄走到三哥身后坐下来,听着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
果然八弟出手,这次的议事靠谱多了。
《明史》编修官王鸿绪舌战群儒、慷慨激昂:“启奏皇上,诸位同僚们说的,都不是解决办法,而是推诿的办法。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而是后患无穷的办法。明朝时,朝廷除了任命专门官员,还把熟悉矿场种种的富民任命为“矿头”,尽可能地维护矿场安全。然而因为明朝中后期朝堂一片黑暗,矿业的官员也尸位素餐,矿工们便掀起了一次次bao动。最终,明朝“一刀切”地禁止各地继续开矿。臣认为,这是极其不负责的方法。在这片朝廷不插手的“黑色”地带,“乱象”成了常态。矿主对于工人们的苛待和压榨,已然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只要那里有能换成钱的煤矿,那里就会有商人组织开矿,无论风险有多高,无论有多少人命丧于此。”深呼吸一口,平复激荡的情绪,但仍是表情沉痛无以复加。
“采矿乃国之大事,我们需要矿产,封禁了矿场,矿从哪里?都从其他国家购买吗?说旷工们闹事,想过他们为什么闹事吗?”老眼一红,哭道:“皇上,做旷工,历朝历代都是伤亡大的活计,为此,历朝历代都尽量保证旷工们的安全。比如周朝时,朝廷专门任命了“矿人”,以管理各地开矿事务。这些‘矿人’不仅能鉴别各种矿物,还能较为科学的勘测矿藏,确定矿址。但是,这些都只是降低伤亡。每一个旷工都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对于有从事煤矿采掘工作的人的家庭来说,去门头沟,就是把全家的希望压在了一条随时可能倾覆的船上了啊。没有安全感,流落在矿井里,一旦出事,一个家庭就没有了供养,能不闹吗?”袖子一呼隆眼泪,面容一肃,忧国忧民。“皇上!臣认为,我们的责任是帮助他们尽可能安全采矿,在他们受伤的时候给予照顾,而不是封禁了他们的活计!”
鸦雀无声。
都在看王鸿绪这奸猾老头是吃错药了今天?!
而康熙瞧着太子和一些大臣黑漆漆的便秘脸,笑了。
“王卿说的好啊。”康熙很是感怀。“旷工们是大清子民,是我们的同胞,是我们没有照顾好他们啊。”
“皇上,……”吏部侍郎杜默臣站出来,不防领侍卫内大臣鄂伦岱猛地抢话:“皇上,刚杜默臣说,旷工们都是刁民,臣这里有一问,什么是刁民?阎若璩,江苏淮安的文人阎若璩考据出来,那四书五经中的《尚书》压根就是伪书。真正的《尚书》自秦朝毁于火后,至汉武帝时,从孔子家墙壁中得古文《尚书》,比今文多十六篇,孔安国把它献给朝廷。东汉时期,这十六篇又失传。东晋梅赜献古文《尚书》,变成二十五篇,还有所谓《孔安国传》。唐代孔颖达作《正义》,将原今文二十九篇与梅赜的古文二十五篇放在一起。以后历代有人对梅赜所献的《尚书》表示怀疑。阎若璩效法宋人欧阳修,为辩证伪书而不惜向传统偏见挑战。他已然证明古文《尚书》二十五篇和《孔安国传》都是伪书。皇上,经过阎若璩的考证,古文《尚书》是伪作铁证如山,不可动摇。一千多年来,奉伪古文《尚书》为神圣的经典,也是宋明理学家的重要依据,要人们诵习的儒家人,是不是刁民?”
宛若一道道天雷劈在头顶,在座的所有人无不变色失声,身体僵化。
《尚书》为伪书?
虽然历朝历代都有人怀疑,但是从来没有人揭破,更没有直接的证据拿出来。
从来没想到,鄂伦岱,康熙的表亲,堂堂的内大臣,会第一个提出来。
还是有名的江南民间文人阎若璩考据出来的!
《尚书》若被证明是伪书,理学家们骗人的鬼话也就被揭穿。阎若璩考订出《尚书》是伪书,一方面在考证方法和古文献整理方面取得了成就,一方面也打击了宋明理学,某种程度上触动了儒家经典的权威。
儒家的四书五经都是假的,儒家人以何面目存于世?
还怎么高高在上特权无数?
所有人的目光压在鄂伦岱的身上,但他一点不怕,高扬着脑袋,很是骄傲兴奋于自己获得瞩目。
康熙扫视一圈每一个儿子的表情,除了老四还是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其他人都是很正常的震惊。嗯,老八,有点装的过了,脸皮僵硬,还有点苦涩?是因为被老四逼着?
阎若璩的考据,康熙知道,皇子们知道,消息灵通的大臣都知道,却是第一次有人正式提出来。
还是在这样的大场合。
王鸿绪、鄂伦岱这些人,和老四的关系都很不好。康熙这几年也有发觉,皇子中老八的人缘最好,佟国维、皇兄福全等人都在自己面前夸老八。
所以今天,是老八被老四逼着,帮助老四?不管如何,老八这样的实力,要康熙越发对老八另眼相看了,只他怀疑,老八真不是老四的性子,这么卖力气为哪般?
面对所有人备受打击的模样,摸着胡子,含笑点头:“诸位卿家所言,都有道理。王卿家、鄂伦岱,说的也有一定的参考性。都很好。”抬头看一眼墙上的自鸣钟,“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一个半小时了,诸位卿家暂做休息,稍后我们再开始。”
康熙起身,抬脚离开。
太子领着人行礼高喊:“恭送皇上。”
康熙的身影看不见了,小太监们都离开了。可是没有一个起来的。
四爷困得没注意,迷迷糊糊的,慢吞吞的,反而是第一个。
发现所有人都不动弹,他既然起来了,就自己去清溪书屋休息。
清溪书屋里,康熙面对四儿子睁不开眼睛的模样,嫌弃地一挥手:“去后头睡着。”
“儿子谢汗阿玛。”
四爷答应一声,进去里间,躺着一动不想动。
太子前后脚进来,只看见魏珠管事在给香炉添加香片,老父亲一个人坐茶几上在品茶,知道混账四弟去后头睡了,直接和老父亲说话:“汗阿玛,鄂伦岱的话,不能宣扬出去。”
“嗯。坐下来。”
太子坐到康熙的对面。
康熙的眼睛望着碧绿的碧螺春茶汤,闻着茶香,一抬头,似乎是随意地问道:“胤礽,你对禁矿的事情,怎么看?”
“儿臣坚持禁矿。”
“哦~~为什么?”
“一个是,禁矿就能禁止一部分罢工闹事。一个是,矿产乃是各种作坊的根本材料之一,禁矿,就能遏制大清作坊的兴起。汗阿玛,您知道,目前四弟在工部折腾的事情,下面的士绅们都是什么态度吗?他们已经忍到极点了。”
“哦~~”忍到极点了,需要发泄出来了。康熙也有点怀疑,这可能就是老四派人在太子身边嘀咕着,闹了这一场大戏。放下他的牡丹四月花神杯,身体朝椅背上一靠,人放松下来,还是问太子。“那你认为,朝廷禁矿,就能化解矛盾?”
“至少能缓和矛盾。”
“……朕记得,朕教导过你,对于大臣们,该有的手腕。”康熙起身,站在窗边望着外头花坛里盛开的玫瑰花。“不是一味地给予士绅们利益。”
“汗阿玛,儿子明白。可该给的利益要给。”
“……胤礽,用利益换来的东西,是最方便的,也是最便宜的。”
康熙望着玫瑰花的目光开始朦胧,好似又看到赫舍里皇后用尽了情意对待自己的模样,感慨万千:“任何的利益交付,都是在国家之间打完战事,人和人之间分出来上下之后的分派。而不是拉拢人,再决定上下。”
这句话意味不明,太子听着心里惴惴不安,望着老父亲的背影,沉默。
这份沉默,要康熙的心一沉。
嘶哑着嗓子继续问:“士农工商阶层分明。可是老百姓和匠人们才是天下的基石。所有的官员们,都想将中下层按住在中下层,永世不翻身。自己的血脉永远高高在上。拉拢他们,或者可以稳定国家,可是长久来看,朕很担心。”
太子心神一震,随即大怒。
“汗阿玛,您也听信四弟的话?难道大清有了作坊,就有了活力了吗?”
康熙轻轻地一闭眼,右手轻轻地转动自己的佛珠串儿。
“就有。”
门口传来一个小娃娃的奶气声音,气哼哼的。
康熙和太子猛地一回头,看见弘晖站在门口,鼓着胖脸气恼地看着太子。
弘晖发现玛法和太子二伯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是“活力”,能不能吃,但他骄傲地一抬下巴:“弘晖的阿玛什么都有。”冲太子一伸小舌头,“噜噜噜~~,太子二伯笨笨。玛法,弘晖来找你玩啊。弘晖不是偷听哦,弘晖站在门口听的哦。”迈开小短腿跑向康熙。
太子气得一张脸紫涨,抖着手指着他胖嘟嘟的小身影,还不能抓来打一顿,更气。
康熙却是一乐,伸手抱住胖孙子,笑着问:“弘晖和弘曣玩得开心吗?”
“开心。弘晖有两颗红红的大樱桃,弘曣弟弟要亲一亲弘晖,喊‘哥哥’才能拿到哦。弘晖是好哥哥哦。”
康熙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的痛快。
“为什么你弘曣弟弟一定要大樱桃,只有两颗吗?”
“因为弘曣弟弟想吃,奶嬷嬷不给吃,老祖宗说应该给吃。弘晖偷偷拿出来的两颗哦。这是弘晖的秘密哦。”
“好~~”康熙乐坏了,他也知道奶嬷嬷有时候怕承担责任,什么都不敢给小主子吃。而两岁的孩子可以吃几颗樱桃了。康熙亲一口胖孙子,再问:“樱桃核给取出来了吗?”
“取出来了。玛法。阿玛额涅照顾弘晖,弘晖照顾弟弟妹妹,弘晖知道。”弘晖一挺胸膛,骄傲。
康熙老惊喜了。抱着胖孙子坐下来,闻着他呼吸间樱桃的甜香气,抬手捏捏他的胖脸颊,瞅着他的胖肚子逗着道:“那弘晖吃了多少颗樱桃?晚食之前不能吃多。”
弘晖立即伸手捂住自己的胖肚子:“玛法,弘晖吃五颗樱桃。”
康熙“大惊”:“五颗!这么多。晚食后不给吃樱桃了。”
“不多不多!”弘晖吓到了,在玛法的怀里扭糖儿地猴闹着,“玛法,玛法,弘晖晚食后还要吃樱桃。”
康熙差点没有抱住胖孙子,这胖的!眉开眼笑的:“这样啊,玛法要看你表现。”
弘晖着急,越发闹着:“玛法,玛法,弘晖一天能吃八颗樱桃了,玛法不对。”
“哦~~玛法哪里不对?”
“玛法,弘晖表现好,能吃十颗。”
哈哈哈哈哈哈,康熙笑得忒是畅快。这胖小子,倒是一点不吃亏!好!
四爷一觉醒来,模糊听到儿子的声音,披着外袍拖着鞋子出来里间,清晰地听到老父亲和胖儿子的欢笑声,一眼看去,祖孙两个在罗汉床上“咯吱咯吱”彼此的胳膊窝,哈哈哈笑个不停。而太子正要转身离开。
兄弟两个目光对视,互不相让。
四爷穿好衣服鞋子,打理好自己,和胖儿子亲亲抱抱一会儿,出来书屋,兄弟两个在清溪书屋的竹林前,站定。
太子:“你一定要激化矛盾?”
四爷:“不破不立。”
“你确定你能立得起来?”
“如果立不起来,是腐朽而死。如果立起来,是生。如果不去尝试立起来,是必死。”
“是么?”太子骤然逼视住自己的四弟,“你执意要给旷工讨要待遇,你以为,旷工们能立起来吗?你知道你一旦失败的代价吗?你知道一旦士绅集团造反,会有的乱局吗?”
他的语气咄咄逼人,四爷有一瞬间的愣住,这才惊觉他语中的深意——太子竟是在试探自己的目的。
微微一笑,四爷淡然自处,“那么太子二哥以为,弟弟该怎么做?附和你的提议?弟弟还是那句话,即使要付出代价,这天底下总有人去做一些事情。”四爷深深看他一眼,“有些事无从逃避,对太子二哥也是一样的。”
太子的笑容讥讽而傲慢。
四爷挑着俊秀的眉毛,浅笑,离开。
享受的特权多了,身边的竞争力又强,人,难免会怂。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太子,做了三十年太子的皇太子,一开始面对索额图割舍不下,怂了。如今面对国家大事不敢动刀子,怂了。
四爷蓦然心生一股悲哀。
他知道太子有不容易。他知道巩固权力,比争取权力,更难。因为人往往会在权力之中,失去了本来的自我。迷失了自己,放纵了自己,和天底下的大部分上位者一样,只求稳住形势了。
玫瑰花、桃花、牡丹花……盛开的时节,湖光山色宫殿重重罗幕飞纱缓缓辉映春日阳光,却抵御不住人心自生的冰寒。四爷硬生生克制自己的脚步,一步一步地走着,不去回头。命运降临到身上的时候,容不得你挣扎反抗,再挣扎,再不甘心,还是要回到原来的路上胼手胝足的走,走到力竭,走到死。
四爷一步一步,脚步轻的听不见,跟丈量好的似的走着,和天地一起呼吸,道法自然,情绪平静下来。
走到澹宁居的院子门口,仰头,望着天空中的那一轮红通通的太阳,抬头,眯了眯眼,抬手遮住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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