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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第 134 章

作者:易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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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平十五年,这一年建平帝是五十八了。m.wenqishuku.com

叶峥也过了而立之年,可称一句叔叔了,唯一不变的是他的颜值,还是特别能打。

尤其是年纪上来之后,身上褪去那股青涩之气,久居高位,又添了些贵气和不怒自威,这些年三年一届三年一届,加上逢福年添的恩科,一届一届青年才干选上来,别的不说,就没有在相貌上能与之一较高下的。

哦,也不是完全没有,有一个,比如建平六年的榜眼,人称小叶大人的督察院御史叶瑾安,就是个容貌极盛的,但天下皆知,中书令叶大人和监察御史小叶大人乃为亲父子,哪有儿子和父亲比美的,岂不是乱了孝道,再加上小叶御史到底年轻,身上还有一二青涩之气,和修炼得浑然天成的叶首辅比,那还是有着气质上的差距的。

于是,关于叶大人容貌的说法,还是朝野里一枝独秀。

连建平帝每常说起,语气也十分自得:叶爱卿的脸,是令朕看一眼就觉得天下太平的程度啊!

朝臣们是捂嘴偷笑,近些年叶大人气势愈发高深莫测,好不容易圣上打趣两句,可不得跟着乐呵乐呵,错过了这村,哪晓得还有没有那店。

叶峥:……

叶峥是不说话,圣上高兴就好。

心头也是略显无奈,近些年圣上说话行事是越发自由不羁了,前阵子还特特将他召入宫里,说些个在宫中待腻了,想趁着身子骨还硬朗,带皇后去雁云故地重游一番之类的话。

一开始说的时候叶峥只当他是又思念雁云了,建平帝此人有雁云情节,动不动思念上位前在雁云生活的那几年时光,此为朝野皆知的事情。

但随着这话题被提起的频率越来越高,叶峥是颇有些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按常理论,只要是坐上了这把龙椅的人,哪个不想千秋万代地坐下去,就连建平帝的生父明光帝,那也是在龙椅上待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钟,考验过建平帝,咽了气,这才把皇位传给他的。

如今建平帝话里话外,这是有提前退位的意思?

这日下朝,惯常建平帝又让贴身太监把叶峥叫入起居殿。

圣上离不开叶大人,每常下朝,必宣召入内,这已经惯例了,连朝臣都习以为常了,只是每每话语间不免还是会酸溜溜。

今天正是他家那对双生子的生日,叶峥正打着早点回家吃饭的主意,没成想又被建平帝抓了包,也是没办法。

看到叶峥进来,建平帝是站起来招手:“叶弟,快,瞧瞧我给安儿然儿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说到生日礼物,叶峥打起精神上前一看,那一溜儿有吃的,穿的,玩的,还有番邦进贡的,虽家里人什么都不缺,但的确是心意了,自然是下拜谢礼。

建平帝照例托着不让他跪下去。

建平帝兴致勃勃:“这一箱布料是皇后准备的,那一箱吃的是朕吩咐人准备的,还有一箱番邦进贡的小玩意儿,那是小五准备的,你都带了回去吧,也是朕和皇后的一片心意。”

又叹:“安儿做了官,朕和皇后三不五时还能见见,然儿却是得有大半年没见了——对了,他俩今年得二十有四了吧,寻常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都有儿有女了,你和云清倒是心大,就不给安排个亲事,相看相看什么的?”

说完又补充句:“给然儿相看相看。”

只说然儿,不说给安儿相看,是建平帝早就知道自家小五的心之所系,肯定不能给亲儿子拆台,此番发言,也有替儿子打探的意思。

叶峥却洒脱一笑:“儿孙自有儿孙福,都还年轻呢。”

二十四算什么,在现代,二十四是大学刚毕业的年纪,实在不必太早担忧婚事。

见叶峥不吐

口,建平帝叹口气又说起另外话题。

左不过还是那一套,叶弟啊,朕实在是怀念雁云日子,皇后也十分怀念,朕想带皇后故地重游,欲将国家大事相托,叶弟你给想个法子呗?

既然建平帝再三再四这么说,叶峥也只得直面这个话题了。

想了想,叶峥问:“那圣上属意何人?”

今上有四个儿子,五个女儿,三个哥儿,加起来十二个孩子,除去皇女哥儿不提,现有的四个儿子里,两个是妃嫔所出也不说了,其中唯有大皇子和五皇子是当今皇后所出,若找继承人,应是这两个里出无意外了。

其中大皇子凌嘉佑时年三十三,已娶了安远侯府第三代的长孙女为妻,育有一个嫡皇女,一个次皇女,五皇子凌嘉裕时年二十七,尚未婚配,膝下自然无所出。

若光比较二位皇子的条件,无论如何都是大皇子凌嘉佑更适合继承大统的,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大皇子和五皇子的情况,还真不能这么比。

大皇子凌嘉佑千好万好,他有一桩不好,就是大皇子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略有足疾,虽行走坐卧都已经练得能同常人无异,但每逢遇上大雪天,总有那么几日是要在暖阁里足不出户渡过。

当初因着雁云气候温暖湿润,大皇子的足疾是有几年没犯过了,可是一旦回了京,当年就又犯了,足足在暖阁中歇了半个月才好些,因照顾大皇子足疾,圣上特许他每年冬日里都可以去雁云疗养。

大皇子本人也是个贪图享乐的,每每去了雁云,待住了就不爱回,圣上特许他每年去一冬,生生被他拖成了三年两年不肯回,就譬如去年还没入冬吧,大皇子就带皇子妃和皇女去了雁云,直到今年眼瞅又入冬了,可是还没回来过一次呢,既已入秋,天寒地冻,今冬必然又不回的。

剩下五皇子呢,又是个一言难尽的。

五皇子凌嘉裕,无论诗书才干还是治国理事,那是样样精通挑不出来毛病,除了不爱搭理人这个自小到大的毛病,就连体格,虽长得不是虎虎生威那一挂,也称得上脱衣有肉穿衣显瘦。

可偏偏五皇子他爱藏拙,随着年龄增长,他是愈发不爱在这些折子啊公务上花心思了,除非圣上拿出亲爹的架势逼他在案头坐一坐处理些事情,此外他就是不干己事不张口,就算心里明镜似的,你不主动发问,他就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说,可一旦他愿意说,那说得都是好计策。

两个皇子,两样性情,可谓各有各的一言难尽之处,也是令建平帝大为头疼。

明明自己的亲爹那会,是争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到了建平帝自己,也是颇为费了一翻筹谋,遇到不少危机,怎么轮到自己儿子,个顶个地谦让有礼,谁都不争了呢?

莫非这把椅子,就这么叫他们看不上?

叶峥暗自腹诽:圣上你春秋鼎盛,还可在这位子上再坐几十年,你不还是一样不留恋,早早就想退位当太上皇逍遥去了么?

瞅着皇子们是像你,不折不扣亲儿子来的。

不过话又不好这么说,他这个首辅,按理是应该为圣上分忧的。

抱着一肚子想法,叶峥回家去了,身后还跟着建平帝内侍,捧着一溜儿几个大箱子。

有遛弯的大臣看到了,又是和同僚满口酸溜溜:瞧瞧,圣上可真宠他,又不知赏了什么天大的好东西呢!

叶瑾安和云景然哥俩,一个未娶,一个未嫁,自然还是住家里的,哪怕当了官了,还是一家老小的心肝宝贝,那生日每年都是一家人张罗着给过。

草哥儿怀里抱着个娃娃忙里忙外。

云家的宅子有暖墙,有地炉,有熏笼,各个角落都照顾到了,即便少穿些,只要不出门也是不冷。

前年小豆子娶了亲,云清替他在松柏巷子安了

宅,次年就有了小小豆子,如今草哥儿是有孙万事足,整日抱着孙孙笑得和花似的。

陈风和余衡也生了两个孩子,头一个是哥儿,今年五岁,后一个是姐儿,也三岁了,两个小萝卜头最喜欢安儿,只要安儿在家,小萝卜头们是满地跑着追,就要和漂亮哥哥贴贴。

云爹和云罗氏七十几了,在古代算是高寿老人了,但因着早年干活锻炼了,晚年又不干重活保养的好,身子骨还算硬朗,既不像村里干了一辈子活的老人那样佝偻沧桑,又不像一辈子没锻炼过的官家老太君老太爷那样虚弱早早走不动路,云爹云罗氏还能帮着草哥儿抱娃娃呢。

二老活到这把岁数,苦也苦过,荣华富贵也享过,如今唯一心头没着落的就是一对孙孙的人生大事了。

叶峥进了屋,宫里带出来的礼物被内侍们恭敬摆在院子里。

云清今日也提早从商行回来了,正在堂屋里和然儿说铺子里的事儿。

安儿早已换下都察院的官服,发髻散开,编成几个随意的辫子拢在耳后,上身是江南道今年最流行的丝萝绿罩衫,下身是天青色的松脚裤,软底鞋,额前坠着一块拇指大的水滴形西瓜碧玺,整个人是随意中带着令人惊艳的好看。

然儿和叶峥虽然容貌上有□□分相似,但气质却不同,叶峥到底是苦出身,后头位极人臣,那也是一手一脚奋斗出来的,是锋锐中透着冷艳和不怒自威。

可是叶瑾安打一出生就是金尊玉贵的小公子,成长过程中从没为钱财烦恼过一秒钟,要啥有啥,不要啥也有啥,整个人都泛着一股无欲无求的慵懒和灵气。

如此迥异的气质,加上年龄差,那是瞧着再像也不会把他俩错认的。

见叶峥回来,安儿牵着陈风家的两个宝宝抬头招呼了一声:“爹,宫里出来了?”

宝宝们也乖乖问叶伯伯好。

叶峥回了好,在两个宝宝头上摸了摸,说:“院子里是圣上和娘娘给你和然儿贺生的礼物,托我给带回来了,圣上娘娘惦记着你们呢。”

余衡见过陈风出来,见叶家父子在说话,就走过来将自家哥儿姐儿一手一个抱走了。

父子俩沿着湖边走边说。

叶瑾安揣度着他爹脸色,福至心灵问:“圣上是又提起那话了?”

“可不是么,瞧着圣上那是真迫不及待了。”叶峥叹口气点头。

叶瑾安停住步伐回头看他爹:“爹是想我怎么做?”

二十四岁的叶瑾安,论身高虽不如叶峥,却也差不离了,但作为亲爹,儿子再高,也是能伸手摸摸头的。

叶峥摸了摸儿子黑瀑一样的发丝,捏住一根小辫子把玩:“……爹想知道你的想法。”

叶瑾安歪了歪脑袋,显出几分狡黠:“无论我怎么做,爹都会支持我的,是不是?”

“你是我儿子,自然的。”

父子俩打哑谜似的说了几句,对视着就笑了,如出一辙的下巴上显出两对梨涡。

云清早就得了叶峥回来的信儿,久等没见他进屋就出来寻。

见他爷俩正在湖边树下对视着笑,俊逸的脸上也是一抹笑容:“里头摆好了宴,一桌子人等着另一位寿星进去,你们两个却在这里说起悄悄话来,说什么那么高兴呢,也说给我听听?”

叶峥见亲亲夫郎来了,马上丢下儿子朝亲爱的跑去,嘴里叫:“清清,我的好清清,一天没见想死我了。”

云清知道他爱是作怪的,心里还是很受用。

叶峥牵着云清的手,把他往屋子里带,嘴里甜蜜蜜地:“清清我和你说,今儿上朝时候我就想你想得不行了……”

云清也顺着小夫君的力道往里走,把湖边空地留给了叶瑾安。

爹爹们的黏糊恩爱,叶瑾安

从小看到大,根本早就习以为常。

耸耸肩,面对着湖边怔愣出了会神,瞧了瞧天色也进去了。

……

夕阳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映出天边淡淡的金彩。

这却不是叶峥家花园里的湖,而是更大的,城外一座温泉山庄里头的湖了。

这庄子里有地热,有温泉,还有各处暖墙地笼,是比圣上赐给云家的宅邸还有温暖,进来就仿佛入了春。

湖边积雪的草上长着一串串火红的相思子,开的盛烈的大团菊花,庄子地下的热量让湖面像蒸腾似的冒出微微的白气来,衬得湖边人间仙境一般。

站在湖边的人,也仿佛那天上谪仙,会腾云驾雾飞去似的。

凌嘉裕从游廊中走下石阶就看到这样一幕,无端心头一紧,那常年结着霜寒的脸上也带上几分异色。

加紧几步走上前去,将手中雪白披风落在湖边人瘦削的肩上,似是希望这披风能带来几分沉重,不使眼前人飘飞起来一般。

叶瑾安肩膀上一沉,回过头就见凌嘉裕脸上那难得一见的神色,不知为何,先就笑了。

凌嘉裕在叶瑾安跟前,那是万般冰霜都化热泉,根本是绷不住的,面上眼里也都是满满笑意。

外人一看便知,这是对有情人。

两人傻呆呆笑够了,凌嘉裕才牵起安儿的手,感觉手心都是温热才吁出口气。

“怎么了,大白天叹气。”。

凌嘉裕牵着安儿的手小心避开大块卵石,答得认真:“我方才看你站在湖边,怕你随风化了。”

安儿又是笑:“我又不是雪,怎么就化了呢?”

凌嘉裕正色说:“我知道,是我想多了。”

叶瑾安边走边瞅着他脸色,想了想还是问出口:“小五哥,你……心里有事?”

凌嘉裕握着安儿的手略一顿,又神色如常起来。

这就是有事了。

叶瑾安试探着:“我猜猜,是有关圣上的事,有关天下的事,有关……”

凌嘉裕侧耳倾听。

叶瑾安深吸口气,还是把最后头那句问了出来:“有关我的事?”

凌嘉裕略一怔愣,很快神情淡淡,继续小心牵着安儿往游廊走:“无事。”

叶瑾安却松开他的手站定了。

凌嘉裕温柔去牵,叶瑾安将手缩回披风下,吸了吸鼻子:“其实你不用瞒我的,我爹什么都和我说。”

见凌嘉裕不出声,叶瑾安干脆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了出来:“圣上有退位的意思,虽没有明说,但只要有心人都能看出来,而你,小五哥,我爹曾经和我说过一个故事,有才华的人就像一根椎子,在布袋里是藏不住的,你这些年一直藏拙,自以为藏得很好,但大家心里也都和明镜似的,如今大皇子避开去了雁云,圣上的意思昭然若揭——小五哥,你还要继续藏下去吗?”

话说到这份上,凌嘉裕是不能退避的了。

不过在说话前,他还是强势牵住叶瑾安,将他拉到更温暖游廊里,吩咐侍从上了暖身茶水,见叶瑾安捧在手里,这才慢条斯理开始说话。

不过说的第一句话,叶瑾安就不爱听。

凌嘉裕说:“我哪里来的才华。”

叶瑾安放下茶盏:“这话你说给四岁的我还成,我都二十四了,你确定还要哄小孩吗?”

凌嘉裕翘起嘴角:“你自然不是小孩,你是十五岁就入翰林,如今二十四升迁至督察御史的小叶大人。”

叶瑾安也翘了翘嘴角,强压下来故作严肃:“那小叶大人问你,你给句实话,你到底要不要那把椅子?”

凌嘉裕的回答也很干脆:“不稀罕。”

“这都不稀罕,你稀罕什

么?”

“你知道我稀罕什么的。”

凌嘉裕不容拒绝地把叶瑾安的手拢在掌心,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地捏。

叶瑾安又想翘嘴角,但忍住了,他很认真地看着凌嘉裕:“你的心意我知道,可是我不想你为了我牺牲一身所学,就这么庸碌着,无所发挥,我知道你的能力,我爹知道,圣上也知道。”

凌嘉裕摇摇头,纠正道:“安儿,你说错了,这不是牺牲,是乐在其中。”

其实话说到这一步很明白了,凌嘉裕愿意放弃那最上头的位子,当一个逍遥皇子,以求和叶瑾安在一起,让他施展才华抱负。

如果凌嘉裕坐上了那个位置,朝臣们对他就会有对帝王的要求,充盈后宫,丰富子嗣,等等等等,自然也不会坐视后宫干政。

换句话说,那把椅子,凌嘉裕唾手可得,可是他不稀罕,从小到大,他是个欲望稀薄的人,由始至终要的只是一个叶瑾安,什么自身才能,他人的期许,只要和与叶瑾安在一起相背离,那么他的选项很清楚,就是叶瑾安,只有叶瑾安,其他什么都不是。

可是,如果知道凌嘉裕这份心,还只考虑自己的前途,那也不是叶瑾安了。

凌嘉裕可以为他藏尽锋芒,叶瑾安也不是非要当这个督察御史不可,就像为了继承阿爹事业,云景然也可以放弃唾手可得的进士功名一样,做让自己心甘情愿的取舍,不要后悔,是爹早就和他说过的一个道理。

叶瑾安晃了晃凌嘉裕的手:“可是小五哥哥,我虽然考上功名,可我也不是一个官迷啊。”

……

建平十五年秋。

建平帝颁布了退位诏书,立皇五子凌嘉裕为新帝。

同年十月,太上皇携太后去雁云荣养。

这是大启立国以来第一场,也是唯一一场不流血的皇位更迭,因后人给建平帝谥号文,新帝谥号景,史称“文景之禅”。

新帝登基后,改年号熙和。

熙和二年,景帝凌嘉裕力排众议,立了内阁首辅叶峥之子,即当朝都察院左都御史叶瑾安为大启皇后。

既然是圣上喜欢,大员们抗争无效后也就随他去了,虽然历朝历代就没有立哥儿为后的先例,但左不过当了皇后入了后宫,于这些朝臣们也就无干了。

令朝臣们反弹十分大的是,景帝立后还不够,甚至完全不介意后宫干政。

景帝宠溺皇后到了何种地步呢,皇后对政务感兴趣,景帝甚至亲捧奏折至皇后案头令其批阅,博美人一笑。

每每朝堂上发生什么大事,景帝都要回去和皇后共同参详,皇后的意见基本可以左右一件朝廷大事的动向。

顺带一提,景帝让皇后直接住在起居殿,夜夜同宿,是一分一秒不愿分离的架势。

这些内帷私情朝臣可以不理不管,可是后宫干政却是让朝廷炸了锅,折子雪片似的飞入内阁,景帝置之不理。

御史台齐齐跪在起居殿外,景帝轻描淡写一句:爱跪跪去。

后来发展到御史大夫当朝撞御柱,撞昏了三个,血溅朝堂。

叶峥下朝回家,连大门口都被人泼了红颜料,叶峥也不生气,安抚家人不用担心,让小厮提水擦了去。

叶峥当了这些年中书令,自诩是有定力的,还打算打一场持久战。

但此举却是大大触怒了景帝凌嘉裕。

这些朝臣是在敦厚好说话的建平帝手底下当惯了太平官,早就忘了明光帝那会杀伐果断的光景,忘了直面帝王的怒火是多么可怕。

就在皇后娘家被人泼上红颜料后三天,刑部尚书的三儿子喝得醉醺醺打死了一个街头小乞丐的事就被人告御状告到了御前,由一个小乞丐,牵连出几场贪污受贿大案来,都是旧案叠着

新案,甚至还有追溯到明光帝时期徽州大水冲垮三道豆腐渣堤坝,淹死上万百姓的事,包括事后救灾粮被层层盘剥,上下欺瞒。

此事一发,天下震惊。

景帝大手一挥,不仅当年的徽州知府人头落地,包括经手筑堤银和赈灾粮的户部尚书并一个侍郎,两个巡查御史,都推到菜市口斩了。

一条线上的其他官员,发配的发配,罢官的罢官,连七品芝麻官都没有放过。

朝堂上,景帝冷冷道:“如此不顾百姓生死的贪婪禄蠹你们放任不理,却在一些鸡毛蒜皮上夹缠不清,朕甚是失望。”

并着中书令叶大人牵头,对建平年间几件已经定了性的大项大宗进行复查。

景帝此举,看似是清理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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