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里克打开房间门，门口低声争执的两个女仆吓了一跳，立即垂手闭紧嘴巴。m.591taobaonet.com

“对不起，先生，我们不知道你还在房间里。”一个女仆说。

“发生了什么事？”帕特里克问。

“没有什么事，先生。”她摇摇头。

“不，先生，事实上，我们只是有点奇怪。”另一个女仆开口了，她不顾同伴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继续说道，“我们在走廊的地毯上发现了一小串脚印，我发誓，睡觉前我还没有看到，它们在地毯上这么明显。我们都认为对方留下的，但是……我发誓不是我，先生。”

帕特里克顺着她的指点低头，在他的房门前，姜黄色的地毯上有一对相当明显的脚印，纤细，娇小，像是女人留下的。帕特里克蹲下身仔细打量，脚印的主人在花园里无情地踩碎了不少石楠花，地毯的脚印上留下了几片暗淡揉碎的紫色石楠花花瓣。

帕特里克站起身微笑了一下，“这有何可争执的呢，清理干净就行了，我相信不是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他走下楼，惊讶地发现露西亚并没有在床上吃早餐，她坐在桌子前，朝儿子笑道，“昨晚怎么样？”

“你的好奇心促使你起得这么早吗，妈妈？”帕特里克亲吻了一下她的脸，“今天你的气色很棒。”

“那是你转移话题的方式吗？”露西亚接受了他的恭维。

“昨天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帕特里克在餐桌前坐下，“舞会取消了，我连主人的面都没有见到。”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觉得纹章别墅的石楠花丛长得很不错。”

这时，艾默里太太从门外走进来，露西亚瞥了她一眼，发现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她不由忘记继续询问帕特里克昨晚是否遇见了埃斯特拉，转而问艾默里太太，“你怎么了，艾默里？”

“我刚从村子里回来，”艾默里太太说，“村子里都在传有一位小姐自杀了。”

“什么？”露西亚惊讶万分。

“谁？”帕特里克问。

“卡斯特小姐，好像是这个名字，他们都在传这位小姐被她母亲逼得自杀了。”艾默里太太回想了一下，她不由唏嘘道，“我总是能听到这些传闻，一个专治的母亲或父亲，逼孩子不得不走上绝路。”

“上帝，卡斯特小姐是卡斯特上尉的女儿吗，帕特里克？”露西亚略有担心地问。她对这个姓氏有点熟悉，帕特里克和她讲了不少卡斯特上尉的事情，她见帕特里克点点头，替这个可怜的父亲感到忧虑，“你必须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他们什么忙，可怜的人，这对他是个多么大的打击啊。”

帕特里克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昨天晚上分开时，卡斯特小姐的精神状态根本不像一个想要自杀的人。当他走进卡斯特大宅时，只有卡斯特上尉眼睛通红地迎接上来。

“家里乱糟糟的，卡罗尔昨晚回来就一直浑浑噩噩病倒在床上，哦，我亲爱的玛乔娜……”他拿出一张手帕揩了揩鼻子，“幸好小罗奇医生发现得早……”

他说得断断续续，但是帕特里克听明白了。昨天晚上伯尼·罗奇偷偷翻进卡斯特大宅的院子，爬到靠近卡斯特小姐房间的一棵树上——卡斯特上尉已经无心追究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了，总之两个年轻人肯定约好了见面，但是卡斯特小姐迟迟没有露面，心急的伯尼敲开了她的窗户，卡斯特小姐满脸潮红，语言混乱，伯尼立刻发现了她的异常。

“他说是阿托品中毒。”卡斯特上尉说。

他们已经来到了楼上，伯尼和老罗奇医生从卡斯特小姐的房间走了出来，帕特里克惊讶地发现埃斯特拉也在场。她朝帕特里克点点头，眼下并不是交流的好机会。

“卡斯特小姐已经脱险了，幸好，她摄入量并不是很多。”老罗奇医生说，“但是她需要休息，她现在还有点后遗症，视物不清，心脏也受到了影响。”

其实更加幸运的是，伯尼·罗奇发现得及时，卡斯特小姐刚刚中毒不久，伯尼就采取了措施，但鉴于这个发现的过程又牵扯到卡斯特小姐的名誉，老罗奇医生并没有替儿子邀功。

“我们不需要报警吗？”欧文说。

“报警？哦，不，”卡斯特上尉一口否决了，他生气地说，“欧文，看在上帝的份上，村子里的谣言已经够多了，如果报警，哦，天啊，你可怜的婶婶怎么能承受得起？”

“我不觉得玛乔娜是自杀，叔叔。”欧文·卡斯特坚持说。

“她自己喝下了那杯东西，”卡斯特上尉挥了挥手，“我们还是不要讨论这个话题了。”他走进房间去察看卡斯特小姐的情况。

帕特里克走到埃斯特拉身边，他看着她眼底的阴影，“这么早在这里看见你让我有点吃惊，埃斯特拉。”

埃斯特拉面色凝重，她只是扫了一眼帕特里克，就快步走到老罗奇医生“我想请教一下，罗奇医生，通常阿托品中毒会有什么迹象？”

“症状有很多，小姐，高热，肤色潮红，血管扩张，肠胃，心脏等等都会受到影响。”罗奇医生回答。

“如果，如果有人死前，他说话艰难，声音嘶哑，吞咽困难，内脏器官都有不同程度损伤，他是阿托品中毒吗？”埃斯特拉继续追问。

“阿托品中毒会有这种迹象，但是并不是发生这种情况都是阿托品中毒。比如食物中毒也会引起此类现象。”

“罗奇医生，你能给我一些阿托品吗？”埃斯特拉问。

罗奇医生正拿起门口衣架上挂着的帽子，闻言一怔，他转过身定定地看了埃斯特拉一眼，“小姐，你知道吗？阿托品其实很容易弄得到。”他说完就走出了卡斯特大宅。

伯尼看了一眼他父亲的背影，临走前他对埃斯特拉说，“眼药水，小姐，卡斯特夫人一直在用含有阿托品的眼药水。今天早上卡斯特上尉在垃圾桶内发现了一只眼药水的空瓶子，里面的东西在卡斯特小姐昨晚喝剩下的咖啡杯里被检测出来了。”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卡斯特上尉不愿意报警的原因。”帕特里克若有所思，“你为什么要阿托品，埃斯特拉？”

“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卡珊德拉的直觉一直非常准，但是昨天埃斯特拉守在帕特里克的房门外什么都没发生，她只是想到一种可能。她转而问一直眉头紧锁的欧文·卡斯特，“欧文，为什么你要坚持报警呢？”

“因为今天本该躺在那里的人是我。”

欧文在原地急躁地走动几步。

这就对了，埃斯特拉心里有个声音这么说。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你这么觉得呢？”

“你相信我，是吗？”欧文停下脚步，看着她，“我知道你会相信我。”

昨天晚上，欧文和卡斯特小姐回到家后，他们各自回房，女仆照例给他们端上热饮。

“我通常是一杯咖啡，玛乔娜是可可。她不喜欢喝咖啡，她曾经有一个法国家教告诉她喝咖啡会脸上长斑后，她就拒绝喝这种东西。”欧文解释。

“阿托品在咖啡里检测出来了。”帕特里克点出了奇怪的地方。

“是的，那个粗心的女仆送错了房间。”欧文说，“所以玛乔娜只喝了几口，问题在于，如果玛乔娜是自杀，就算她发现是咖啡，她不会只喝几口。如果不是自杀，饮料没有端错，我会把咖啡一口闷掉，然后，今天早上你们只能发现了我的尸|体。”

“哦，上帝。”

“那个女仆在哪儿？”埃斯特拉急忙问。

“这和她无关，我觉得不可能是她，她已经在卡斯特大宅里工作好几年了，她为什么要在咖啡里下毒，还端错了房间？”欧文替那个女仆辩解。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让她回家休息了，那个可怜的姑娘早上听到卡斯特小姐喝了咖啡中毒自杀的消息，已经失手打碎了好几个盘子。”欧文说。

埃斯特拉坚持要来了那个女仆的地址，并拜托欧文从卡斯特夫人的药柜里取出一瓶含有阿托品的眼药水。

“我不明白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在欧文去取眼药水的时候，帕特里克忍不住对她说，“如果这是一桩未遂的谋杀案，你牵扯进去太傻了。”

“帕特里克，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和我说话，不要看着我，回到小汀兰，装作不再认识我。”埃斯特拉的神情很认真。

“所以，你认为这是你带来的危险？”帕特里克敏锐地问，他忍不住握住埃斯特拉的手，“这就是你为什么昨天夜里会出现在我房间外的原因吗？”

埃斯特拉震惊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是谁。”帕特里克轻声说，“尽管我不是很了解你具体有什么能力，但是你会有危险吗？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吗？”

“你怎么……？”埃斯特拉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仿佛被雷劈了一样，两眼直直地盯着帕特里克。

“梅林，哦，看在梅林的份上，多么明显的一个提示。”帕特里克替她解惑，“我重新读了凯尔特神话，梅林是个巫师，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