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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雾霭迷蒙的早晨,吱呀的开门声打破了布鲁佛格山谷的寂静。m.zhibowenxue.com
一个爬满藤蔓的屋舍里走出一个年轻男人,他张了张手臂,深吸了一口气,走到篱笆前,满怀欣赏地看着这片山谷的景色。
芊绵茂密的植被,郁郁森森的树林,盛放的鼠尾草和紫苑花沿着弯曲有致的小路一路延伸进紫蓝色的雾气里,一切都那么沁人心脾,像一副朦胧的油画。
等等,路尽头的雾气肉眼可见地剧烈地流动了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紧紧盯着那团雾气旋转变幻拉长,一个穿着紫色衣裙的女人从那团雾气中走了出来。
她沿着小路,渐渐走近了,这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皮肤白皙,嘴唇像春天开的那朵最娇艳的玫瑰,她黑色的大眼睛和茂密的黑发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突然她的目光穿过树篱,和男人的惊讶的视线对上。
“帕特里克!”她惊醒地喊道,“你醒了。”
男人也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你知道我是谁?”
这话问得很奇怪,埃斯特拉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她仔细打量了帕特里克后,推开篱笆门,冲进屋里。
“卡珊德拉?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卡珊德拉从楼梯上伸出一颗顶着乱发的脑袋,“感谢梅林,你终于来了,我给你寄了无数封信,都没有回音。”她看了一眼跟在埃斯特拉身后的进屋的男人,“啊,看来你们见到了。”
“卡珊德拉告诉我是一个叫埃斯特拉的姑娘救回来的,所以你就是埃斯特拉吗?”帕特里克露出一个客气友好的笑容。
这笑容让埃斯特拉的心凉了半截。她没有理他,一边踩着楼梯上去,一边用气音问卡珊德拉,“魔法部的人来了?他们清除了他的记忆?”
“不是。”卡珊德拉扒拉了一下她鸟窝似的头发,“你走了好几天,他总要吃东西的呀,我不能让他在梦里活活饿死,就没有给他……”她用口型说了一个“昏睡咒”继续道,“结果他醒来就这样了。我怀疑是他脑袋磕到的原因,我给你寄了好几封信……”
埃斯特拉当然收不到信。她和伯顿夫人在卡帕西亚号上待了三天,船一直行驶到纽约,下了船她安顿好伯顿夫人,才找到机会幻影移形回来。
埃斯特拉扭头看了一眼虽然满怀好奇,但却依旧耐心地等在门厅没有听她们说话的帕特里克,突然感觉自己离他很遥远,像个陌生人。
“现在怎么办?”卡珊德拉问,“他问我他是谁,我见鬼知道他是谁,你连名字都没告诉我,”
“你怎么和他说的?”
“我只能说什么都不知道,你把他捡到这儿的。”卡珊德拉叹了一口气,“他不能再住在这儿了,这几天我什么魔法都不敢用,隔壁的格雷太太已经给我送了好几天的晚餐了,我恐怕她觉得我非法囚禁了一个麻瓜。”
埃斯特拉扯了扯嘴角,“我去最近的村子找个房子吧。”
“等等,你不把他送回自己的家里吗?”卡珊德拉惊诧地说。
“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我只知道他的名字,他是做什么的,家在哪儿,多少岁,我统统不知道。”埃斯特拉感觉一阵疲惫。
“哇哦哇哦,真是盲目的爱情。”卡珊德拉有气无力地评价道。
埃斯特拉从楼梯上走下来,她一直盯着帕特里克,想从这张熟悉的脸上找到一点旧日的神情——并没有,帕特里克镇定自若地回看着她,那双蓝色的眸子里再也没有热切,迷恋和诚挚,这让他这张脸也变得陌生了。
他是个骗子,埃斯特拉心里想,他说自己对她一见钟情,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即便他失去了记忆,也不该用如此冷静的眼神看着自己。
帕特里克走上前,想要开口说话。埃斯特拉收回目光,直接掠过他,走出了屋子。
帕特里克抬起头向卡珊德拉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嗯,你的事我们午餐的时候聊,埃斯特拉她的心情有点不好。”卡珊德拉结结巴巴绞尽脑汁地想借口,“啊,她的恋人前几天刚死。”
帕特里克回想了一下那姑娘身上鲜艳的紫色衣裙,迟疑了几秒钟,回以理解的笑容。
事情并不是一无进展,毕竟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帕特里克,没错,这就是自己的名字,当那个叫埃斯特拉的姑娘脱口而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混沌空白的脑子像被人敲开了一条缝,这种感觉就像拿着高尔夫球杆,在空中轻摆一下,然后“啪”得向下一击,球呼啸而起,越过障碍,又直又准地落在洞穴里。
一切都是刚刚好。他就是帕特里克。还有他刚刚想到高尔夫……或许他是一个高尔夫高手。
帕特里克为自己又回想起什么感到满意,但是埃斯特拉叫他的名字时所透露的语气和她脸上的表情叫他有些在意,她那么快活,脸上充满了惊喜——但是她刚刚死了恋人,还穿着一身鲜艳的衣裳。难道他卷入了什么绯色事件中吗?帕特里克连忙摇摇头,把这个荒诞猜想抛之脑后。
埃斯特拉走进离布鲁佛格山谷最近的村子里。这是一个可爱的村庄,风景不错。她在村子的杂物商店里买了一堆东西,顺利地打听到了村子里正好有一栋带花园的小房子最近登报要售卖。
“只卖不租,亲爱的。”杂货店店主兰伯特太太手脚利索地把东西给她装好,告诉埃斯特拉,“沿着后面那条路往上爬,路尽头那栋,最靠近山谷的那间。如果不是乔伊斯的风湿病很严重,这个地方实在不适合她居住了,她也不会打算卖掉,她的侄女打算把她接走,她不回来住了。房子本身很可爱,刚刚翻新过。”她打量了一眼埃斯特拉,“姑娘,你是为了结婚买房子吗?”
“啊,当然不是的。”埃斯特拉说。
“那有点可惜。” 兰伯特太太笑眯眯地说,“那栋别墅有间非常可爱的育婴室,我也去看过。”
“谢谢你,夫人,你帮了大忙。”埃斯特拉拿起货柜上包好的东西。
埃斯特拉沿着兰伯特太太所说的那条路找到了正待出售的房子,是一栋维多利亚式的小别墅,不大的小花园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花园的一角还被划出来一块做成菜地。由于它坐落道路的尽头,屋子的背后有很大一片山坡无人打扰,这真是太好不过了——不会离邻居们太近。
埃斯特拉立刻决定买下它,她记住门口待售牌上经纪商的地址,直接找到房子的经纪人买下了它。等到一切办完,已经是黄昏。
卡珊德拉正顶着帕特里克探询的目光坐立不安地吃晚饭。她几乎是一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动静,就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到门口,打开门。
“交给你了。”卡珊德拉说完,就迅速爬上楼,躲进自己的房间里。
埃斯特拉一走进餐厅,帕特里克就从餐桌旁站起身。
“吃过晚饭了吗?”他礼貌地问。
埃斯特拉把从村子里买来的杂七杂八的东西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帕特里克噤声。
“我们来谈谈吧。”她说。
“当然。”帕特里克连忙替她拉开椅子——这个动作他做得如此熟悉,使他自己也吃了一惊。
“别抱太大希望,我对你也不甚了解,帕特里克·克劳利先生。”埃斯特拉并没有坐下,“我是在山谷的雾气里捡到你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那里,当我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满头是血的躺在那里了。”
帕特里克直觉地不相信这个说法,“可是我的头上并没有伤口,小姐。”
“或许它比较小,已经愈合了,或者并不是你的血。我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事情,遭遇到仇家什么的也并非无可能,又或许你是从山顶上徒步旅行是掉到了山谷里。”
“我现在是在读一本小说吗?”帕特里克不可置信。
“或许你的人生就是一本小说。”埃斯特拉冷冷地说。
接下来他们以极快的速度交流了以下信息。
“但是你知道我的名字。”
“你的外套内侧绣着它们呢,先生。”
“除了那几件破破烂烂的衣服外,我没有别的随身行礼吗?”
“没有。”
一阵沉默,他们两个人对视了一阵子,一个神情冷淡不肯吐露再多,一个对对方的话一个字眼都不相信。
“你们都谈好了吗?”卡珊德拉小心翼翼地从外面探出一个脑袋,“格雷太太要来收她的餐盘。”她似乎感觉到了屋内尴尬的气氛,蹑手蹑脚地从两个人中间穿过,把餐盘收拾起来,她经过埃斯特拉时对她好一阵挤眉弄眼。
“好吧,这里还一件事,你不能住在卡珊德拉的家里了。”埃斯特拉说,还没走出餐厅的卡珊德拉脚下踉跄,她有些僵硬地解释,“嗯,我爸爸过两天会回来,或许会有一点不方便,抱歉,帕特里克。”
“不必感到抱歉,我明白,非常感谢你的收留,卡珊德拉。”帕特里克对她说。
“所以,你可以暂时搬到这个地址。”埃斯特拉把一张纸条和一把钥匙推到他面前。
“这是哪里?”帕特里克看着纸条上的那行地址。
“我的新房子。”埃斯特拉说,“就在山谷外,我连家具买下它了,你可以暂时住在那里,直到你想起什么。”
“那你住哪里?”
“我先住在卡珊德拉这里,但是过阵子,我妈妈会搬进去。”埃斯特拉说,“你可以把三楼朝南的那间最大的房间留给她,其它的随你挑。”
“谢谢。”帕特里克想到自己目前口袋里一个便士都没有的窘境,真诚地向埃斯特拉道了一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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