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说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满心期待的等待着，却听到柚子轻声和他祝贺着。

她说，“羽生君，祝贺你拿到冠军，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所以——”

他期待的看着她，可她的面上不再是他熟悉的笑容，带着一股凝重，躲闪开他投递过来的目光，是避而不见的心虚，还是内心的惶恐，无人得知。

他似乎得到了答案，却又希冀着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她下一句脱口的话彻底打破了他心中的每一道防线。

她说，“对不起。”

手里的奖牌应声落地，他眼底的光消失，抿着唇紧紧盯着她瞧，她却不敢看他，那每一个眼神似乎都要凌迟在她的身上，无数的酸楚只能往肚子里咽。

羽生结弦笑笑，在众人错愕的目光里选择了逃离，有人担心他，追着他出去。

柚子沉默的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奖牌，细致的擦去上面的灰尘，递给身边的教练。

教练拒绝了，“还是你自己给他吧。”

她看向其他人，他们都默不作声的选择离开，教练落后众人一步，他脚才抬起，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既然在乎，为什么要拒绝呢，柚子小姐，你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柚子摇摇头，没有选择去解释，因为解释与否，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众人回到岛国已是一天以后，柚子想要找机会把奖牌还给他，可他却始终都在躲她，这让她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时间。

在那之后，两个人的生活似乎回归了各自的正轨，柚子每天的生活就是花店和公寓两点一线的来回奔波。

至于羽生结弦，他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柚子竟然连开口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就那么直接了当的选择了拒绝。

他本以为两个人的感情是相互倾心，到头来才知道，一切不过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众人眼中的他似乎一切正常，依旧是每天训练，每天没心没肺地笑，仿佛那日的一切对他而言都不曾发生。

只有熟知他的人才能看到他内心深处被伤的血肉模糊地伤口，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疗伤，本以为柚子的出现会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不成想反倒将这份孤独加重。

教练看着这样的他，于心不忍，他甚至想要替羽生冲到柚子面前质问对方，只是他也明白，他根本没什么立场。

看着他这幅样子，也只能是无能为力地注视着。

翻译中的一位过来取工资的时候，无意间注意到了在冰场上拼命训练且不断摔倒的羽生结弦，便和教练闲聊了两句。

“那位柚子小姐之前同司机默认了两个人的爱人身份，只是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教练一惊，拽住他的手问，“你说的是真的”

翻译点头，将司机的原话还原说给教练听，听到这些，教练终于还是没能坐住，转而请假去找了柚子。

欣子当然也发觉了柚子最近的异常，她这幅样子和当初的自己实在是太像了，不由得让欣子怀疑她和羽生结弦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可每次提起羽生结弦，柚子都要转移开话题，她就算有心想要了解情况，也是无从下手。

教练过来的时候，柚子正盯着手里的满天星出神，身边放着的是熟悉的winnie，她这幅样子很难让人相信她对羽生没有情。

“我还是想要知道为什么？”

柚子没有抬头，这些天她瘦了一圈，本就清瘦，现在看来反倒有股病态。

教练没急着离开，他坐到她的对面等待着她开口，时间一点点流逝，他终于等到了她的第一句话。

“我想您该明白的！”

“我并不明白，我只知道，你伤透了他的心。”

柚子别过头，没再回应，突兀的电话铃响起，是教练的。

他完全没有避讳她的意思，顺势接起，旋即脸色大变，“你说什么，羽生又犯病了，我马上过去。”

柚子下意识站起身体，眼眶里有泪，教练深深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他说，“如果真的在乎他，没有什么是你退缩的理由。”

店长走过来，伸手拍着她的背安抚，柚子像是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捂着脸低声啜泣。

她的唇紧抿着，竭力不让那细碎的呜咽声挣脱，她垂着头，哽咽着出声，“我是不是真的很自私？”

欣子见她愿意开口，知道这是一个好的开端，轻声安抚，“柚子你一直都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我相信你是有原因的，那个原因一定很重要。”

柚子摇摇头，重不重要的又能怎么样呢？

既然当初选择了平凡的生活，现在的她又凭什么和资本对抗

羽生结弦不只是一个花滑选手，同样的，他还是岛国全力打造出的全民偶像，他今天所获得的关注度抛却他自己的努力以外，少不了外界资本的支持。

包括他做的每一项公益事业在内，他的事业，他的地位，又有哪一项能彻底拖离开资本。

她给不了他什么支持，她不敢赌，她害怕自己会给他的事业造成负面的影响，花滑是他的追求，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而那么自私。

欣子在她身边幽幽开了口，“柚子。”

“嗯”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的决定对羽生君并不公平呢”

柚子彻底怔住，这个问题她的确没有想过，现在被欣子提出，她思考着，对羽生君真的公平吗

她还记得，他那天明明是笑着的，明明获得了四连冠的，明明那个奖牌是他复出后梦寐以求的。

可是她开口之后，他世界的色彩就好像消失了一样，整个人也跟着黯淡了。

“柚子，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你懂吗，永远不要为对方做决定。”

欣子的话像是无数把利刃插进她的胸膛，她咬着唇，血渗出来，心是前所未有的苍凉，她好像做了件很严重的错事，口口声声说着是替他着想，可羽生结弦真的想要她这样吗

柚子捂着胸口的位置站起来，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店长，我想——”

“去吧，我明白。”

欣子露出笑来，柚子能想通真的很幸运，她很优秀，她和羽生结弦肯定不会落得和她一个下场。

柚子伸手想要拦车，几次下来都没有成功，她只能迎着风跑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跑到马路中间，硬生生拦下了迎面而来的车。

她央求着车上原本的乘客，她的模样让人动容，乘客心软了，司机也心软了，让她上了车，驱车前往羽生结弦所在的训练场。

之前她把自己陷进一个怪圈，现在有了突破口就越发明朗起来，她到底做了些什么，明明是那么温柔的羽生君啊！她为什么会让他失了笑容！那不是她一直想要守护的嘛！

到站，她掏出钱递给司机，不等他给她找钱就抬脚往训练馆里面冲去。

她与门口的安保人员早就认识了，尽管这段时间她不曾出现过，他们还是给她放了行。

因为跑的太急，她头发散乱，哪里还有平日里半点精致的样子，任谁看了都啧啧称奇。

她被地面的凸起绊倒，手掌被擦伤，她踉跄着起身，忍着脚上的疼痛继续往里跑。

场馆里有很多医护人员，他们聚集在场馆的角落里，犹豫着不敢上前，她踉跄着拨开人群，就看到了蹲在地上，蜷缩着身体，艰难喘息着的羽生结弦。

他似乎拒绝一切人的靠近，医护人员怕他情绪太过激动，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前。

教练注意到毫无形象可言的柚子，伸手带着身边的人退后两步，让她能够顺利地走过去。

她向他靠近的每一步都好似走在刀刃上，哪怕脚底鲜血淋漓，她也不想要再退后一步，现在的她，只希望他不怪她。

羽生结弦抬起头，注意到是她，别过脸不肯看她，她却再也撑不住，忍着脚踝处的痛快步过来，跪在他跟前，伸手捧起了他的脸，让他直视着她，手指一下又一下轻抚着他的脸庞。

她说，“对不起”

和上次一样的三个字，这次却包含了她满腔的悲痛，她的泪打湿冰面，又竭力让自己露出笑容来。

他茫然得望着看她，没有流泪，可眼瞳底下萦绕的是无可言说，无法触摸的伤感无措。

他到底还是不忍看她这副伤心的模样，胀红了一张脸喘息着安慰她，“别哭，不怪你。”

柚子笑着伸手用手背抹掉眼里的泪，可泪还在流，她根本抑制不住，她将头抵在他的额头，喃喃，“我不哭，不哭……对不起，羽生君。”

羽生结弦知道现在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机，他抬眼看向周围的医护人员，喘息着露出脆弱的表情。

教练见状，连忙招呼着人上前，现在羽生结弦肯接受治疗，那是最好不过的。

他的手紧握着她的，眼神执拗，柚子俯身吻在他的眉心，“相信我，我会陪着你的。”

这一次，他到底还是选择了相信，轻柔如羽毛般的吻彻底温暖了他那颗破碎的心。

人被顺利带走，教练长叹一口气，拽过身边的医护人员道，“麻烦，给她也看看脚踝吧，看样子是肿了。”

柚子想要拒绝，却被教练制止了，“你也不希望他看到你这幅样子吧，到时候他又要自责了。”

柚子看向门口的位置，沉默的点点头。

……

羽生结弦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柚子就安静的坐在他的病床边，侧颜恬静美好。

看到他醒过来，柚子忙起身准备给他倒水，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

她回头，眸底有水光，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让人看了心痛不止。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对不起，羽生君。”

羽生结弦却因为她的话松开了她，眸底的光渐渐暗淡下去。

又是对不起，这并不是他想听的。

柚子愣住，她就静静的站在原地，望着羽生结弦，一时间竟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

思前想后，她还是选择给他斟一杯温水润润嗓子。

杯子被她搁置在他病床的床头，“羽生君，喝点水吧。”

“谢谢。”

羽生结弦拿过水杯轻轻抿了两口，思绪却有些混沌。

来医院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吗？

那个吻……

他抬手摸索着眉心，试图寻找出一点点证据来证明那个吻。

“羽生君，我喜欢你。”

羽生结弦愣住，反应过来后，难以置信的仰起头看向坐在身边的少女。

她脸上有少女的娇羞，白皙的手掌不安的交织在一起，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似乎花了很大的勇气，他听到她的声音，很温柔很温柔，淡淡的沙哑也无法掩盖那份温柔。

“很早以前就喜欢了，喜欢冰场上的意气风发的羽生，喜欢场外逗趣搞怪的结弦，喜欢那个完完整整的羽生结弦。”

她沉默了下，才继续下去，“只是我没有勇气，我害怕失去，害怕因为我让你遭受非议。”

“我知道你一直有从事公益事业，也清楚的了解你是被资本眷顾的天选之子，因为见证过，因为了解过资本，所以我害怕，害怕你会被资本抛弃，害怕——”

“我不在乎。”

羽生结弦几乎是吼出来的，“就算被抛弃，我还是我，我会用我的实力去证明，我依旧会是原本的我，我会向他们证明，我一个人也可以做到那些我想做的事情，羽生结弦并不是非资本不可。”

他看向她，忽然就委屈了，“可……我一直觉得，柚子才是我生命中的资本，是上天对我的眷顾。”

柚子愣住，定定的看了他很久，心底酸涩不已，她才知道，自己到底多自私。

凭什么为她的羽生做选择呢？

正因为他是这样的羽生结弦，所以她才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奔向他。

柚子一把抱住羽生结弦，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开始哽咽，“羽生君才是我的救赎，是把我拉出黑暗的那个人，所以我才会不自主的爱上温柔的羽生啊。”

羽生结弦心底的那点不自在彻底在此刻融散，他抬手揽住她的肩膀，一点点收紧，恨不能将她融进骨子里。

现在，他终于有了询问她的勇气，他的声音带着深情，哪怕看不到他的表情，柚子也知道他的紧张。

“柚子。”

“嗯？”

“你愿意做我——”

“我愿意。”

羽生结弦笑了，将她拥得更紧一些，“以后请多指教，柚子酱。”

半晌后，他松开她，轻轻拨开她的双鬓的碎发，平静地望着她，“可以吗？”

柚子没应声，只是笑。

羽生结弦却明白她的意思，轻柔的吻落在她的柔软的唇上。

细细密密的吻落下，轻柔如羽毛，带着淡淡的药香。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柚子身上有一股浅淡的甜腻气息，不讨厌，相反的有些想要沉沦。

羽生结弦手上用力，将她扣在床上，想要加深这个吻，却听到她的一声轻呼。

他蹙眉，看向她的脚踝，这才发现那里的红肿。

“怎么会这样？”

柚子笑笑，“大概是老天爷也看不惯我让羽生君伤心吧，这是对我的惩罚呢。”

羽生结弦想要反驳，却被她环住了脖颈，继续先前的亲吻。

“吱呀”一声。

病房的门被推开，教练和大家簇拥在门口，看着屋中男上女下的羞耻姿势，猛地拉伤了门。

柚子和羽生结弦对视一眼，忍不住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