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华来接他们那天，出访的大队伍已经离开三藩市的唐人街，他们将飞往夏威夷，再往华盛顿。&29378;&20154;&23567;&35828;&32593;&936;&969;&936;&12290;&120;&105;&97;&111;&115;&104;&117;&111;&65287;&107;&114;前往这些地方，主要是旅游的性质了，因此，伍国栋和王凤霞便离队去探望小军，然后，再飞往下一站，与大队伍会合，一起前往加拿大的多伦多和温哥华。

大队伍走后，王凤霞就急了，不停地打阿华的手机，问她到了没有，问她什么时候能到？伍国栋说，你急什么？人家在开车呢，你总这么打电话，很不安全的。这样，王凤霞又多了一份担心，想阿华可别真在路上出什么事？如果，凑巧发生点什么事，她和伍国栋在这异国他乡，真不知怎么办？

这里很让人担心的是，不识字，语言不通。如果在中国，不管在多偏远的角落，心里都不虚，都可以摸到回家的路。毕竟，那是自己的地方，语言通什么都通。

因此，一见阿华，王凤霞就捂住自己“扑扑”跳的胸口，脸色也由青，逐渐红润了。她拉着阿华的手说：“你急死我了。我们在这等你，真有一种即将被遗弃的感觉。”

阿华笑着说：“早知道你急，我就不这么早过来了，让你再多急一阵子。”

伍国栋看着这个女人，真是各有千秋，一个挺拔丰盈，一个娇小玲珑，反差得让人感觉王凤霞更挺拔丰盈，而阿华更娇小玲珑。

阿华过来和伍国栋握手，说：“我认识你，不过，你可能不认识我。”

伍国栋说：“有印象的。”

阿华也不掩饰，说：“一般说这话的人，其实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伍国栋就尴尬地笑了笑。

毕竟，像她当初的职务，是很少有机会与伍国栋接触的，没挂职在单位里，很难与伍国栋扯上关系，出来挂职后，更多往市委大院那边跑，所以，也很难碰见面。

阿华问王凤霞：“我应该叫什么呢？叫书记，好像很见外吧？”

伍国栋说：“叫名字吧！”

阿华笑着说：“这会不会太不尊重？我还是叫你妹夫吧！”

王凤霞横了她一眼，说：“有你这么叫的吗？”

阿华“呵呵”笑，说：“反正就是一个称呼，到了我这里，我叫你们什么，也没有听得懂。”

他们往外走的时候，阿华要帮伍国栋拿行李，伍国栋当然不好意思让她拿，说还是我自己拿吧！王凤霞说，你怎么不帮我拿呢？阿华说，你长得那么高大，好意思要我拿吗？王凤霞就说，那你为什么帮他拿？他不比我高？不比我壮？不比我有力？阿华说，我就知道他不会让我拿，所以，我才故意要帮他拿。如果帮你拿，你才不会客气呢！三人就笑了起来。

阿华开的是一部新本田。她说，她还是喜欢日本车更多一点。美国牌子的车都显得又笨又呆板。伍国栋就想，如果，她钻美国车，娇小得可能连前面的路都看不见了。

车在唐人街穿行时，阿华脸色渐渐变了，显得很不耐烦。她说，每次来唐人街，再好的心情都会变坏。不过，她还是会时不时到唐人街来吃顿饭。她说，她不是吃不惯西餐，只是隔段时间，就想吃中餐，就想尝尝家乡的风味。或许，这就是根深蒂固的国家关系吧！

然而，每次来，她都觉得这里有太多让人看不顺眼的东西，这里的街道太窄，人还不让车，就跟在南山市，好像知道你不敢撞他。她说，不是我看不起这里的人，而是这里的人，太让我看不起！

阿华说：“她们太容易满足现状，好像能到美国，比家里好那么一点点，就满足了，不管处于什么环境，不管干些什么工作，当牛当马也无所谓，没有一种置自己于死地而后生的闯劲，更不会想到要尽快改变自己，融入真正的美国环境。”

她说，有一次，我回来和几个同学聚会，他们都担心我找不到那家聚会的酒店，不厌其烦地教我路应该怎么走。我对他们说，只要告诉我酒店的名称，我就可以找到。结果，我到了，他们一个也没到。

她说，离开时，那些人还那么七嘴八舌地给我出主意，甚至有人还告诉我，某某路段正在修路，他们怕我离开时，不知怎么走，帮我打听了很久，也没打听清楚。

她说，当时，我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其实，一路上都有路牌提示的，即使是那段正在修建的路段，也清清楚楚说明要改走哪条路。后来，我才明白，原来，他们都不识字，只是凭一种习惯和固定认识去走那条路。如果，稍有改变，即使已经有所提示，他们也不知道。

阿华说：“我知道，他们也很不服气我，说我在卖弄自己，说我根本不可能生活像我说得那么好，那么快就拿到了美国藉，可以和美国人交流，还不用干太繁重的体力活。其实，这都是最基本的，只是感觉到，在短短的几年里，靠自己的努力，已经可以沾到真正的美国环境的边，还可以吧！”

他们出了旧金山城，驶上高速公路。那路平坦，而且笔直，就是一条直线向前延伸。阿华说，以前，读书的时候，老师念过一段课文，说“中国地域辽阔，美丽富饶”。在我的记忆里非常深刻。到了美国，才发现，其实美国才叫辽阔，才叫美丽富饶。只是说这里的土地，黑得能冒油，种什么长什么。我在院子前种的疏菜，不用施肥，也能茁壮成长。

阿华突然笑了起来，说：“你们肯定不喜欢听我说这些，肯定觉得我很反动，不热爱祖国，不热爱社会主义。”

王凤霞说：“你别看得我们这么狭隘，我们也承认资本主义国家的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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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华说：“我听你的口气，就知道你心里不舒服。”

伍国栋说：“好与不好，是明摆地着的。”

他说，改革开放这么多年，最大的好处，就是让我们的视野开阔了，让我们看到了资本主义国家的先进，看到了我们的不足。最重要的是，承认了资本主义国家的先进和发达，承认了我们的落后和贫穷。

他说，为什么说美国是超级大国呢？为什么说中国只是第三世界呢？现在，人家要把我们算先进国家，我们还不愿意。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认为，我们是第三世界。从这一点看，就是好与不好，先进与落后的区别！

他说，你在美国，能够感受到这些，其实，也是正常的。不要说你，就是这几天，我来到美国，也感受到美国确实比我们先进和发达。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你觉得移民到美国来的中国人太垃圾，就有点不好让人接受了。

阿华笑了起来，说：“你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一点没有认为中国人不如美国人。”

她说，其实，其他地方的中国人到美国来，大多是精英，他们是靠实力来美国来打天下的，或是靠知识，或是靠财力。这部分中国人，他们在美国一点不比美国人逊色。这些人在世界各个国家都一样是佼佼者。

她说，我说的主要是南山市移民来美国这部分人。我个人认为，他们属于“民间移民”，用这个词，不知准确不准确。这部分人，有时真让你哭笑不得。他们到了美国，觉得自己比以前好很多了，对自己一点要求都没有，但又很可悲的，不服气别人。

伍国栋不想与她争辩。

他想，自己不可能有阿华体会得那么深刻，虽然她的体会，或过于偏见。但是，又不能不承认，能够走出唐人街的人，的确比留守在唐人街的人要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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