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伍国栋发现，王育仁在华侨乡亲中是很有些地位的，一则他在南山市当教育局副局长局长这么多年，帮了不少人，二则各社团捐资兴建学校，与他接触多，三则王育仁很得人心的讲话。&29378;&20155;&32;&21715;&35498;&32178;&936;&969;&936;&12290;&120;&105;&97;&111;&115;&104;&117;&111;&65287;&107;&114;他不像伍国栋，说的是一种客套呆板的官话大道理。他说的是家常话，每到一个社团，都能如数家珍，说出人家为家乡建设做出的贡献，说得那些华侨乡亲眉开眼笑，心里喜滋滋的。

伍国栋还发现，侨领们和自己在一起，多少有点讨好巴结的意思，想你是南山市的第一猛人，凑个近乎，也能抬高一下自己的身份，因此，总是紧随前后，交谈的内容，却很表面，多是天气哈哈之类的。

但是，与王育仁在一起，他们的话匣子就像打开了，说什么都自如了，说家乡的事，说国外的事，说彼此的熟人，有时还眉飞色舞，勾肩搭背的，亲兄弟自家人一般，甚至于比统战部长还统战部长。

伍国栋不是妒才的人，倒觉得王育仁在这方面有他的长处，只是这个人太圆滑，小动作太多。他想，人不能要求十全十美，不能要求他永远不犯错，重要的是，你能不能约束他，控制他，既然发挥好他的长处，又能够抑制他的短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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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伍国栋就觉得，在新建学校中，健全必要的制度，防止他钻空子，他还是一个可用之人的。

参观完金门大桥，他们回到酒店，伍国栋就和王育仁谈起华侨捐资建校的事，说他新建学校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这么多年来，华侨对家乡的支持非常大，但是，却没有建成一所像样的、有规模的学校。

王育仁连说：“是的，是的。”

他说，华侨对家乡建设，主要还是停留在对土地的眷恋。他们更热衷于所在村，所在镇的捐建学校，因为他们儿时，青少年期间，曾在那里生活过，对那片土地有着一种特殊的热爱。

他说，再有一个原因，就是在村在镇，办成一件事，花钱不多，比如建一所村级小学、镇级学校，投入相对比较少，一个人独资捐建，也可以承担，名声又好，特别是村一级的小学，所以，这些年，华侨捐建的多是这一类小学。

王育仁说：“现在，搞村一级学校，已经是一种浪费了。”

他说，南山市在发挥华侨优势这方面，似乎走进了怪圈，不是有目的进行引导，而是任由他们自由发挥，好像有钱就能说了算，想在哪建学校，就在哪建学校。但是，建一所学校，要考虑到多方面的问题，比如生源问题，师资问题。一个农村学校，如果生源不足，教育部门又不得不要派出师资，就是一种浪费。

他说，计划生育后，人口生长率下降，以及农村居住人口逐渐向城镇迁移，教育部门是不提倡再在村镇建学校的。现在，我在城区新建一所学校，就是希望用一种引导的行为，改变过去那种情况。

伍国栋连连点头，想他果然有自己的一套。

这时候，伍国栋和王育仁都半躺在床上，枕着枕头，像在闲聊天。王凤霞进来了，问他们在谈什么？伍国栋说，谈教育的情况，包括华侨捐资建校，南山市村镇学校饱和，以及探索如何引导华侨在城区新建学校。王凤霞见他们谈的是正事，就收敛了笑，在伍国栋的床沿坐下来。

她说：“华侨想要在哪建校，我们能引导吗？非要人家到城区建校，人家未必愿意。人家建校有为家乡办公益的慈善之心，但也不要否认，还想挣点面子，有一种光崇耀祖的意思。如果在城区建校，一是捐的钱很可能不够，二是失去了光崇耀祖的意义。”

伍国栋说：“所以，就要引导呀！像这次新建学校一样，先把学校的规划弄出来，然后，按每幢教学楼的建造价进行募捐，谁募捐了某一幢教学楼。那幢教学楼，就以他的名字命名。”

王凤霞笑了，说：“有的人认同这种形式，但更多的人认同。他们更喜欢捐资整座学校，捐同样的钱，在城区只能建一幢教学楼，那不如在镇村建一座学校。”

伍国栋说：“村镇现在的学校不是饱和了吗？”

王凤霞说：“那我们也不能打击华侨热心家乡公益事业的积极性呀！”

伍国栋说：“捐资为家乡建校，本来是一件好事，但现在已经是一种浪费，它就失去了本来的意义了。”

王凤霞说：“人家把钱送到我们手里，我们还说是一种浪费，人家会怎么想呢？”

她说，你说引导，那是好听的，但人家认为，你是在指挥人家，要求人家。明明我们是乞丐，却搞得自己比施舍的还有底气了。

她说，这次，不是还有好几个社团和华侨要捐资在自己乡下建校吗？你怎么引导？你说个‘不’字，人家这钱就不捐给你了。

伍国栋笑了笑，说：“首先你这个分管教育的副市长，思想就要解决好。你的思想都不通，观念没有转变过来，就更没办法引导了。”

王凤霞说：“还有这样一个问题，你不要人家在村镇建校，人家可以不管你，人家直接跟镇委镇政府谈，下面镇当然乐意他们捐资建校，这也是一大政绩，我们有什么理由去抹杀人家的政绩？何况，这钱又不是市政府的。”

王育仁说：“所以，有时候，在下面镇，学校都建起来了，我们未必知道。”

伍国栋问：“这不乱了？”

王凤霞说：“有什么乱的？一点也不乱，新建的学校可以用，旧学校空出来，干别的也可以。我们成天说，筑巢引凤，招商引资。那些旧学校空出来，不正好可以招商引资吗？”

伍国栋真有点笑哭不得，想你王凤霞想得太简单了，筑巢引凤不是你有巢就引来的，你的巢在山区，交通不便，凤会去吗？去的凤也留不住。但是，当着王育仁的面，又不好说王凤霞，就说，算了，不谈这个了。

他对王育仁说：“不过，这种擅自建校的现象，还是要理顺。以后，不管哪一级建校，财政拨款建也好，华侨捐资也好，都要统一管理，至少，要征求教育部门的意见。

他说，你回去后，或者，现在就打电话安排一下，起草一个方案，我们回去后，好好研究这件事，以市委市政府的名义，下发一个文件，对各镇擅自建校的情况，进行规范管理。

虽然，伍国栋没有再说王凤霞，但她还是听出了他的意思，就生气地想，你伍国栋也太武断了，还没征求我的意见，就做出这样的决定。即使你是对的，也应该先说服我吧？

这么想，她就站起来，往外走。

伍国栋忙叫住她，说：“你别走呀？我还有事要和你商量。”

王凤霞气呼呼地说：“还用跟我商量？你自己做决定就可以了。”

王育仁听出了火药味，忙从床上爬起来，说：“如果没我的事，我出去一下。”

他走了出去，还把房间门带上了。

伍国栋又一次感慨，想他真是把王凤霞研究透了，他伍国栋也才意识到她不高兴，他就溜出去，把地方腾给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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