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国栋问王育仁：“听说，这几年，教育状况并不怎么样？说你们报喜不报忧。&29378;&20155;&32;&21715;&35498;&32178;&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虽然年年破历史记录，但和兄弟市（县）区相比，却存在一定的距离，在大市处于中下游水平？”

王育仁“嘿嘿”笑，说：“这有点偏面了，也有点不适合实际。”

他说，大市也就七个市（县）区，其中就有三个区，我们不能和区比，在四个市（县），我们比不过临水市，人家虽是小市，但经济并不比我们低，投入教育的力度，也比我们大……

他笑了起来，说我这是班门弄斧，你当过临水市市长，对教育的支持，是非常重视的，非常到位的，情况比我更清楚。

他说，别的市（县）就不说了，光就三区和临水市，排起位来，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是第五名，在大市，自然就处于中下游的水平了。

伍国栋不露声色地说：“你很会排位嘛？”

王育仁说：“我不想替自己辩护，强调客观其实是为自己找理由，是对工作的不负责任。所以，还是要多强调主观。我承认，工作没做好，以后，在伍书记的领导下，要更加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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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国栋说：“你就说说客观，我想听听，客观都有哪些制约？”

王育仁笑了笑，说：“这不好吧？这不是在说别人的坏话吗？”

伍国栋说：“你这是向市委书记汇报工作，不是三姑六婆在讲是非。谁对教育不重视，你都说出来。”

王育仁沉默了好一会，像是在思考应该怎么说。伍国栋也没催他，很耐心地等着。

他看了伍国栋一眼，缓缓地说，主要还是经费不足，钱的问题。比如临水市，每年投入教育的资金是两个亿，我们也投入两个亿，但我们是大市，人口多，学校多，教师多，学生多，这一摊派下去，就杯水车薪了。但是，不了解情况的人，却又说，这两个亿占了市财政收入的多少多少，都给你们教育局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他说，经费不足，就会导致许多不利的状况。学校设备不足，想新建校舍，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修修补补。学校要搞电教化教育，要搞个电脑室什么的，都要向社会捐赠。

他说，现在的家长，都很重视孩子的教育，有条件的都想自己的孩子进最好的学校，南山市的学校不行，人家就往其他市（县）区跑，这一跑，好学生都走了。学习成绩不好的学生，家长又不会花那么大的力气，下那么大的成本。

他说，还有教师的待遇上不去，教师队伍不稳定。很多教师开始还安心，教了几年，拿了个中级职称，有条件到珠三角发达地区了，就都想方设法往那边跑，即使是市一中的教师，到那边的镇办学校、村委会学校，也愿意。

伍国栋发现，再听下去，别说要敲打王育仁，倒有点像在被他敲打了，你市委书记不给钱，我怎么把教育搞上去？他说，哪个部门单位没有困难？那一项工作不是困难重重？这要看我们怎么去面对，怎么想办法解决！没困难还要你们干这么？这次交流，我就是要把那些过分强调客观的一把手，交流到次要岗位去，让那些能够正视困难，千方百计想办法解决困难的人，到更重要的岗位上！”

这么说，伍国栋自己也觉得很有点强词夺理，明明是你要人家说的，人家说了，你又不高兴，又批评人家。

然而，谁要他是市委书记？市委书记就是可以看你不顺眼，抓住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狠狠批你一顿，甚至于，推翻你所有的成绩，何况，王育仁也没什么值得真正炫耀的成绩。

伍国栋还抓住教师上访的事，把王育仁训了一顿。他说，你为什么没把事件控制在萌芽阶段呢？很显然，你的管理有问题，对教师的思想动态了解不够，所以，事先一点警觉也没有。对教师管理不严，放任自流，所以，他们什么事都敢干，跟你对着干，跟市委市政府对着干！

他说，到现在，我还在思考这个上访是不是冲着我来的？是不是要给我难堪？几个教师竟敢跟我作对，是不是吃了豹子胆？当然，我不跟他们计较，我一个市委书记，跟他们计较，会让人笑话，但是，我不能不跟你计较，因为，你没把他们管好！

伍国栋的话到此打住，要说的已经说了，为什么要这么说，在这个非常时期说？这些就留给王育仁去揣测了。

凡是伍国栋认为与钟向阳关系密切的一把手，他都要找来训话，然后，留给他们一个揣测的空间，让他们惶恐不安。他就是要用这种方法对付他们，让他们难受，大气也不敢喘，恍如就有一双手掐住了脖子。

一旦这双手松开了，能够自由呼吸新鲜空气，他们就会觉得，自己所得到的这一切，都是伍国栋给予的。

王育仁离开后，伍国栋又叫财政局局长马昌明过来，也把他训了一顿。不过，他的口气没那么强硬。他坐在沙发上，说这次回来，感觉他的工作态度很成问题，叫他要几个数据，竟然拖着不给。是不是在一个岗位工作的时间太长了，工作热情上不来，麻木了？迟钝了？说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可以不把他伍国栋的话当回事？

马昌明的脸都青了，头额上沁着冷汗，想那两个理由，哪一个都够他呛。工作没有热情，交流去别的岗位，理由就充足了。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就是没把市委书记放眼里，他也不把你放眼里，你还想当局长吗？就是一个小局，不重要的局，也有可能不让你去当。

伍国栋果然就问：“你们财政局是党委，还是党组架构？”

马昌明说：“属党组架构。”

伍国栋又问：“一直是你兼着党组书记吗？”

马昌明老实回答：“是的。”

伍国栋就不说话了，再让他去揣测自己话里的意思，会不会把他那局长撤了，只让他当党组书记。谁不知道，他这年纪只任党组书记，多少就有一种退居二线的感觉，以后，还有人尊重你吗？

马昌明还没离开，王凤霞却敲门进来了。伍国栋看着她，想杨海波怎么就让她进来了？后又想，杨海波可能也没想要拦她。她见马昌明在，便笑了笑，说你们谈完了吗？马昌明当然不愿意就此离开，他和王育仁不一样，觉得自己跟伍国栋还是有点交情的，有些话是可以问得更明确一些的，但有王凤霞在一边，那些话就不好开口了。

伍国栋说：“我们刚好谈完，你有什么事吗？”

他这话是说给马昌明听的，意思是说，他可能离开了。

办公室里只有伍国栋和王凤霞时，伍国栋问，有事吗？他的情绪还没从工作中转过来，还是板着面孔，但王凤霞也收敛了笑，脸色却比他还难看。

她站在那里，胸脯一起一伏，仿佛伍国栋激怒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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