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泡上不知名的人送来的茶叶，让小屋里溢着淡淡的茶香，然后，随意地，像是聊家常似的，开始他们的谈话，伍国栋说：“我一直都搞不清楚，你为什么会怀疑我有经济问题呢？我想，你这么些天的调查，一定没有找到任何证据。&40;&29378;&95;&20154;&95;&23567;&95;&35828;&95;&32593;&45;&119;&119;&119;&46;&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41;上一次，你就没有证据。今天，你似乎是很有把握才回来的，但是，我可能告诉你，那也不会是什么证据。”

他说，我为什么会那么肯定呢？因为，我知道，我根本没有做过那种事。我一直遵循这样一个原则，是自己的钱，一分钱不少拿，不是自己的钱，一分钱不拿。

杜志刚说：“你真的就没拿过吗？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拿过。还是那句话，如果没有充足的理由，我不可能把你带到这小楼屋来。”

伍国栋说：“这正是我困惑的地方。我想，可能是某个环节出现了误会。”

杜志刚说：“你只能这么说。”

他说，这次调查，我发现了很多事情，许多本来不知道的事情。我想，你是知道的，在开展调查时，我们可能只知道一件事，但是通过调查，我们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一点收获也没有，我们的收获很大，甚至感到很惊讶！

他说，你总口口声声说自己怎么怎么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说自己是清白的，摆出一副很坦荡的样子，但是，你扪心自问，真的是这样吗？

他说，我先提醒你一下，你的生活作风问题怎么样？

他看着伍国栋，他的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双眼却锐利地刺向伍国栋。

伍国栋嘴角也挂着笑，问：“你听到了什么？”

杜志刚说：“仅凭你这句话，我就知道，你不是清白的。你让我感觉到，你在垂死挣扎。所以，你说，我能相信你吗？”

他说，你应该知道，我的调查不是没有结果了吧？

他说，你是想要我一一地说出来，还是自己主动坦白？

伍国栋不否定，也不肯定，说：“这个应该不是你带我到小楼屋来的主要原因。或者说，这只是你的意外收获。”

他说，你要调查的并不是这件事，这算什么事呢？包养二奶？一夫两妻？似乎都不是。只能说我在情感方面迟疑不决，没有妥善处理好与两个女人的关系。

他开始毫不保留地谈起两个女人，从他认识丽红开始，说她人间蒸发，说他知道兰兰爱了自己十多年，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爱的只是丽红，于是，他面临艰难的选择。

他承认，他曾想过同时拥有两个女人，就像看见一叠叠钞票，很想伸手去拿一样，不过，他像从不伸手拿钞票一样，也没有同时拥有两个女人，只是在他和丽红重归于好后，始终开不了口和兰兰说清楚，所以，有一段时间，他总是逃回去办公室过夜，后来，张老板需要丽红回他的企业，曾解放和丽红通过电话，他就知道再不能拖了。

他说：“你是不知道，两个女人也因为我，对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冤家。”

杜志刚说：“不会吧？我看她们挺默契的。”

伍国栋问：“怎么默契法？”

杜志刚说：“总替你隐瞒这一段纠葛。”

他告诉伍国栋，就是在今天，他才见过那两个女人，兰兰还一咬定，只是你的小姨子。如果没有默契，丽红不可能也否定你曾与兰兰有过那一段。难道她们和好了？她们是一直说，她们是好姐妹。

伍国栋不禁笑起来，说：“真该感谢你老杜，如果，不是你带我到这里来，我真不知该怎么让这两个女人不计前嫌。”

杜志刚说：“你这是什么话，把你隔离起来，倒成好事了？”

伍国栋说：“事物总是一分为二的，有好也有坏，有坏也有好。”

杜志刚看着他露出的笑容，意识到这是他到小楼屋后，笑得最由衷的，想他这个人啊！似乎也不是城府很深的人，当他讲述那两个女人时，杜志刚可以感觉到，他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他没有太多的刻意，没有选择词句上的修饰，甚至不担心他杜志刚从某个不适当的词句里，产生不恰当的联想。

他也没有在意他杜志刚的表情，只是半低着头，一边想，一边说，说到悲伤时，声音显得低沉，说到喜悦时，脸上便爬上了喜气，最后，他为自己伤害了兰兰而愧疚，眼里就有一种莫名的空洞，让人感觉到，他不仅对不起兰兰，还对不起已经死去的妻子。

杜志刚入行三十年，遇到过形形色色的罪犯，与他们有过各种各样的心理交战，但他却是第一次，听他的对手如此第篇大段地讲述他的感情纠葛，听到后来，他有点被伍国栋感染了，当然，感染他的不仅仅是一段感情戏，还有这些天来，他进行的各种调查，于是，让他看到了一个立体的伍国栋，他的工作，他的感情，他与上级和下级的关系。有那么一刻，他反倒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他说：“休息一下吧！”

已经是深夜两点了，杜志刚打开窗，就有一缕清风吹进来。山里的夜风很清凉，有一种雾的潮湿和新鲜。

伍国栋说：“你是一个很敬业的纪检干部。”

杜志刚说：“是不是敬业得让人可怕？”

伍国栋说：“可怕的是有问题的人。”

杜志刚说：“你认为，你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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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国栋说：“我也是一个普通人，缺点当然不少。这个你也清楚，但是，大是大非还分得清，还能把握住自己。”

杜志刚说：“能不能把握自己，应该由别人评定吧？”

伍国栋笑了笑，直言不讳地说：“我们不兜圈子好不好？也不要纠缠细技末节，谈主要问题，我认为最致命的问题。”

杜志刚似乎被他左右了，想了想，说：“近这几年，你经手的资金都干净吗？就没有去向不明吗？”

他还是不把事件说得太清楚，而且，把时间也拉得更远一些，他要伍国栋猜着回答，他要知道伍国栋经手的资金有多少笔，最好他在猜测中说出他杜志刚还没有掌握的东西。

伍国栋很认真地想着这两年来经手批拨的资金，幸好，担任市政府秘书长后，经手的资金并不多，说起来，一项项都有来有往去向清楚。杜志刚又扩大范围，叫他不要只局限在市政府办这一块，其他单位的，也包括企业的。

伍国栋很清楚他的用意，但他认为，能这么谈下去，对自己是有利的，毕竟，自己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他谈到为东南镇筹集资金建三大基地的事，谈到张老板送给他的十万元，也谈到老板钟送给他那十万元，当然，还谈到兰兰装修那二十万。

杜志刚笑了笑，说：“你把自己描绘得太廉洁了。”

伍国栋说：“在经济问题上，我的确没有问题。”

杜志刚说：“你就一定要我点出来吗？”

伍国栋说：“我认为很有必要，如果，再无休止地猜下去，我们都觉得累。”

杜志刚确实觉得累了。他从来没有这种累的感觉，如果，对面坐着的是另一个人，他会越来越精神，越来越有斗志，然而，不知为什么，面对伍国栋，他却总有觉得力不从心。这种感觉是因为对面这个人，总让他心里发虚。这时候，他就又一次感觉到，伍国栋不是那种贪婪的人。

他说：“我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我。”

伍国栋说：“这一个晚上，我表现得还不够老实吗？我是希望经过这个晚上，你能重新认识我，所以，我在非常积极地配合你。说真的，在这小楼屋，我是一天也不想呆下去了。”

杜志刚说：“你是不是有一个同学在省城，姓高的？”

伍国栋问：“是高曼莉吗？”

杜志刚说：“对，是她。”

伍国栋很不理解，说：“难道她的案子牵扯到我吗？她的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

杜志刚说：“她的案子结了，并不等于你的案子结了。”

伍国栋说：“我只是因为公路局的拨款，和她打过交道，她也非常明确地告诉我，她不会要我一分钱。”

杜志刚说：“你把整个事件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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