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伍国栋已经平静下来了，对于杜志刚他们要带他对哪里，一点也不关心。&40;&29378;&95;&20154;&95;&23567;&95;&35828;&95;&32593;&45;&119;&119;&119;&46;&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41;他想，自己是清白的，他们要把自己带去哪就随他们带去哪。现在，他想到的是边远的镇，想到的如何让那个相对贫穷的农民通过屏幕的形式，看到和听到市委、市政府的声音。

车先是走得很平稳的，走着走着就颠簸起来，伍国栋抬头看看窗外，车已下了主干道，拐进一条弯弯曲曲的乡间小道。

他不禁问：“这是去哪？”

杜志刚说：“一个你身边的人不知道的地方。”

他开玩笑地说：“不会是秘密枪决吧？”

杜志刚说：“有时候，死也是一种解脱。”

伍国栋问：“为什么你总是想到最坏的结果呢？”

他说，你放心，我不会走那一步，也没必要走那一步。

他说，你可能以为证据确凿。我知道，你是断定证据确凿才采取行动的，但是，我比你更清楚自己，更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没干什么。

他说，我知道，你是一位好人，对党忠诚，对同志极端负责任，所以，不用很久，你会向我道歉，会为你今天的行为感到内疚！

杜志刚说：“我真希望是个误会，然后，向你道歉，不过，你不可能有这样机会。”

他说，每一次，我执行任务的时候，心里都很矛盾，希望我的判断是错误的，希望有机会向我的当事人道歉，但是，三十年了，我非常遗憾地告诉你，没人给过我道歉的机会。

他说，我到了这个年纪，资历摆在那，精力也有限，不想接手任何案子，谁也不能勉强我，所以，我不会随便介入某个案件，像那些小案，容易办的案子，即使办好了，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成就感。

他说，我想，你是可以理解的，就像你一市长助理，叫你去干小科员也能干的事，你会觉得污辱了你这个人，如果，让你去干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你肯定信心满满，永远向前。

杜志刚已完全恢复到办案人的身份。从现在开始，他不必再顾忌什么。他要尽能力打消伍国栋的侥幸，让他知道，别想在他面前，蒙混过关。

车在弯曲的乡间小道颠簸地前行，竟看不见村庄，更看不见人影。路两旁的杂草丛生，时不时刮着车身，司机不得不放慢车速。走了一个多小时，已经进入临水市的地界，也离大市区更近一些了。

越往前，越觉得荒凉。伍国栋想，这是去一个什么地方？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地方。渐渐地，看见前面有一幢白色小楼屋，在山脚下，在竹丛间。近前，伍国栋才看清楚，那是一幢石砌的楼屋，应该是几十年前的建筑风格，那时候，为什么要在这地方建一幢这样的小楼屋呢？孤零零的。

杜志刚告诉他，这楼屋是文革时建的。

他说，这里原来是一个小林场。这楼屋是林业工人住的地方。文革后，原来那几个林业工人宁愿辞掉国营工人的身份，也不愿在这地方呆下去了。这楼屋就荒废了一段时间。

他说，前几年，曾在这当过几年林业工人的大市某领导故地重游，看到这楼保持得还很好，就希望能派上用场。说也巧。那年，大市发生一宗经济案，那位市领导分管这方面的工作，就想到这地方，就把这里改造成隔离审查的地方。

他说，这以后，这里就一直派上了这么个用场。

杜志刚说：“这地方不错吧？山清水秀，与世隔绝，是能够唤起回忆的好地方。”

说这番话的时候，已是下午，西斜的阳光从窗门走进来，照得屋里一片光亮。如果是在城里，那阳光会显得烤热，但由于山间静凉的风，那阳光却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伍国栋睡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在小楼屋西南角的那间屋。地方还算宽敞，床上用品都很整洁干净。楼下住着的是一个班的武警战士，据说，二十四小时值班，时刻注视着西南角住客的动静。

伍国栋说：“我成犯人了！”

杜志刚说：“如果，你是平民，你可以申诉，可以向法院提出申辩。但是，做为一个共产党员，你就应该服从组织安排，配合组织，如实地说清你的情况。”

伍国栋说：“我感到很委屈！”

杜志刚说：“理解。每一个到这里来的人，第一句话，都是这么说的。”

他告诉伍国栋，我在这里办了好几个案子，没有一个是假案冤案。

他说，你还记得去年，大市发生的买官卖官的案子吗？涉及到三十多人，查出的厅处级领导干部十多人。那案子就是我办的，就是在这里办成的。

他说，一开始，也我们只是掌握了一点线索，但是，我们把当时人带到这来，让他自己反思，让他如实交代。另一方面呢？我们从各方面了解情况，收集材料，几乎是在没有任何阻力的情况下，就找到了他犯罪的证实。

他说，只要是做过的事情，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当我们把当事人隔离后，通过他身边的人，通过他工作留下的记录，很轻易就能找到证据。那时候，他在事实面前就不得认罪了。

杜志刚说：“你也一样。交代不交代是迟早的事。”

伍国栋说：“你们不可能找到我的证据的。”

杜志刚说：“你即使做得再周密也不可能天衣无缝。比如，我们可以从财务的帐本里看到漏洞，可以从你的支出看出你的收入。可以……很多地方都会留下痕迹的。不要以为外面会有人帮你，只要我们把你隔离了，你失去了游说串通的机会，就不会有人出面帮你了。所以，我们在外面做什么，是不会遇到阻力的。”

伍国栋说：“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说的是，我什么也没做，所以，根本不可能留下你说的所谓的证据。”

杜志刚笑了，说：“你还认为自己没有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吗？”

伍国栋笑了，说：“一开始，我还犯嘀咕，还认为自己犯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了。但是，到了这里，我就更认为，我不可能犯什么事了。”

他说，如果，我犯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的事，那应该是一些小事儿。人毕竟只是人，总会有犯错的时候，这个也属正常，但是，到了这里，我就知道，你们查的一定是大案，是大事。每个人，犯了大案，犯了大事，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杜志刚说：“你分析得很对。能把你带到这里来，肯定不是什么小事。也不是我想要把你带来就能带来的。组织原则，组织纪律我还是懂得，如果没有领导的点头，我是不能这么做的。其实，你也知道，曾解放、陈小龙的态度的。”

伍国栋说：“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你怎么就能说服他们。”

杜志刚说：“不是我说服他们。”

他说，我和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不是有一定的理由，我也不会这么做，也不可能说服领导下这个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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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国栋说：“可以告诉我，具体是什么原因吗？”

杜志刚说：“会有那么一天的。现在，我倒是希望你自己说出来，一则，我要浪费时间，不要浪费我们的人力物力财力。一则，对你也有好处，可以争取组织上对你的宽大。”

伍国栋笑了，说：“我想，我只有等你来慢慢证实我了。”

杜志刚说：“我很佩服你，佩服你的处惊不乱。每一个到这来的人都让我曾有过这么一种佩服。但是，经验告诉我，越是处惊不乱的人，背后就越可能隐藏着一个让人惊世骇俗的秘密。”

他说，好了。今天，我们就变谈到这了。再谈下去也没多大意义。你还是自己好好回忆回忆吧。

他把要说的话都说了。

他知道应该打住了。

他懂得这时候的伍国栋最大怕的就是寂寞，如果，你和他没完没了地谈到什么时候，他都会跟你谈。他要让他寂寞，让他有更多时间去想他的事。想他做过的事，让他在这种回想中惧怕，一点点的瓦解自己的顽抗，直至崩溃。

他站起身说：“我们可能要有一段时间见不着面了。不过，小李会和你在一起，你如果有什么事要找我，跟小李说一声，我就会赶回来。”

他说，你应该知道我要去干什么？我当然是去寻找你留下的蛛丝马迹。

伍国栋说：“家里人会知道我的情况吗？他们会知道我去哪了吗？”

杜志刚说：“应该会知道的，会有人通知他们的。”

伍国栋说：“知道我受审查吗？”

杜志刚说：“当然不会，他们只知道你在配合我们工作。”

伍国栋说：“配合你们纪检工作？这不明摆着吗？”

杜志刚说：“如果，你是清白的，你又怕她们担心什么呢？”

伍国栋心里跳了一下，不禁担心起来。毕竟，他不是清白得什么事也没有，丽红和兰兰是一个隐患，你还没和兰兰提分手，就和丽红好上了，从严格意义上说，你曾同时拥有过两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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