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国栋觉得应该去财政局，和马昌明坐下来面对面谈，再在电话里扯，扯来扯去都不会有结果。&29378;&20155;&32;&21715;&35498;&32178;&936;&969;&936;&12290;&120;&105;&97;&111;&115;&104;&117;&111;&65287;&107;&114;这天，他带刘春光去财政局，接待他们的是秘书科的一位年青女科员，长得有点像绮红，伍国栋心儿不禁跳了跳。她说，局长马上就回来，叫你们等一等。她把他们带进马昌明办公室，从后面看，就觉得她比绮红要逊色得多，她穿一条紧身裤，却没能裹出多少肉，宽度更差得远了。

办公室有点旧，墙纸已经褪色，好几处还撕开了，在空调风里像树叶似的飘。也很窄小，放一张办公室桌，一个小茶几，沙发也不成套，只有一个长的，然而，还是几乎把办公室挤满了，没有多少走动的地方。刘春光说，马局长好像挺简朴的，换了别人当他这个局长，掌管着市财政的荷包，早把自己的办公室装修得宽敞漂亮了。

年青女科员蹲在过道上给他们沏茶，刘春光便有些不好意思了，说你去忙你的吧，我们自己来！她笑了笑，却没停下手里的活，把茶沏好了，斟满了，才说，你们再等一会，我去忙了。然后出去了。

刘春光说：“这局长会不会不回来？要我们在这空等。”

伍国栋说：“应该不会的。他在电话里说，马上就赶回来。”

刘春光说：“电话里说什么都可以，说不定，他本来就在办公室，见你要来，就躲开了。”

伍国栋笑了笑说：“我想，他不会躲我。”

他话里有两层意思，一则马昌明应该还不想得罪自己，一则他也没必要躲着自己。

马昌明的茶很普通，除了苦和涩，没什么茶香。伍国栋问，这茶怎么样？刘春光笑笑说，这应该不是他的私人珍藏，我想平时，他不会喝这种茶。这种茶只是用来普通接待的。伍国栋笑了笑，他也有同感。

马昌明进门的时候，显得很匆忙，圆乎乎的脸满是汗，衬衫也湿了。他说，真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他说，刚和陈市长去看了一个工地，接到伍大秘书长的电话，就赶回来了。伍国栋说，没关系，都是工作嘛！马昌明就拿纸巾擦汗，调低空调的温度。然后，拿起办公桌上的茶杯，一扬头，把杯里的水喝干了。刘春光手快，举着茶壶示意要给他斟茶。

马昌明连连摇头说：“我不喝茶，只喝白开水。”

伍国栋说：“现在都时兴喝茶，说是喝茶有益身体健康。”

马昌明笑着说：“以前穷，喝不起茶。现在呢，还是穷，舍不得喝！”

他就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把他那张办公桌拖出来，和他们面对面，摆开了和他们谈话的架势。

伍国栋也不罗嗦，单刀直入，说：“我们是为文化局的拨款来的。”

马昌明说：“我知道。我还会不知道吗？而且，我还知道，你伍大秘书长这次来，一定要把这拨款落实了再走。”

伍国栋笑了，说：“既然，你都知道了，还这么急着赶回来，就是说，你还不想拨，还要向我解释，希望我理解。”

马昌明笑了起来，说：“你真是，你真是，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事，我跟陈市长汇报了，陈市长同情我，也同情你，所以，叫我回来好好解释解释，其实，大家都是为了工作。他不想因为工作，搞得大家不愉快。”

伍国栋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说：“陈市长应该支持我的工作嘛，这可是常委、市长联席会议上的决定。”

马昌明说：“支持，当然支持，所以，才叫我回来跟你说清楚。”

他说，我们财政局虽说不是吃饭财政，但也杯水车薪，十个茶杯，只有三个盖，盖了这个杯，又要盖那个杯，稍一调整不过来，就会出现缺口，麻烦事就大了。

他说，具体点说，就是在保证公务员工资，教师工资的前提下，要保证市政府开门办公的经费。这是一笔必需开支。还要搞好城市建设，这个你比谁都清楚，城市建设哪一项不需要钱，每年要花多少钱？城西要建一条公路直接与高速公路连接，这是省督办工程，每年要投入一两个亿，少一分钱也不行……太多用钱的地方了，我说也说不完，你伍大秘书长也没时间听那么多。

他说，所以，钱都要用在刀韧上。

伍国栋笑了，说：“按你这么说，庆典活动就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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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昌明说：“怎么不重要？十年才搞一回，太重要了。”

伍国栋说：“那你好像不支持吗？”

马昌明说：“我支持。怎么不支持呢。你比如说，市接待办请示的经费就下拨了，公安局请示的经费也下拨了，还有好几个镇，我也记不清楚了，也都一一落实。”

伍国栋说：“唯独文化局的经费没有落实。”

马昌明说：“我也很想落实，但你总得让我喘口气不是？”

伍国栋说：“我担心，你这气还没喘过来，庆典就开始了，那时候，主席台还不知在什么地方？”

马昌明说：“这个孙文华会有办法的，除非他不想当那个局长。你放心，困难再大他也有办法把主席台、把他们负责那几个舞台搭起来的。他为什么不弄呢》其实就是知道庆典重要，就故意不行动，故意给我难堪。他是生我的气，怪我上几次拨款没准时拨到位。”

伍国栋便不再说什么了。他担心，再说下去，自己会发火。

他还不想跟马昌明翻脸。

在官场上混，大家即使心里有气，表面都会和和气气，除非真翻了脸。但是真翻脸，事情就严重了，那可是无所顾忌，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这马昌明明显地是在欺负人，因为文化局没权没势，因为他料定，天塌下来，孙文华也要把事情办好。这是很伤人心的，很伤人家积极性的。长期以此，谁还愿意主动干事？文化事业这一块还会有新发展吗？

但是，细想下去，他马昌明有错吗？他似乎又没错，市财政本来就紧张，先急后缓是应该的。他也不是没支持庆典活动，钱他也拨了，虽然，拨的都是有权有势不能得罪的单位，但那只是你的理解。他可以说，其他部门比文化局更主动，钱拨下去了，你文化局的请示报告才转过来。这些话，可都是可以摆在上桌面说的。

显然，马昌明也意识到了伍国栋的不满意。他依然笑着说，我想，我怎么说，你也不相信，我叫下面办事的人跟你们说说。你们听了，就知道，我有多难了。于是，他就打电话，过了一会，就有一划拨科的科长走进马昌明的办公室。

马昌明说：“我们的拨款都是由他们划拨的，情况他最熟，你们只要听他说，你们就什么都清楚了。”

伍国栋也不客气，站起来说：“这个就没必要了。我不是来听解释的，我只想听结果，既然，你已经把结果告诉我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

他对刘春光说：“我们走！”

马昌明忙说：“伍大秘书长，你都亲自上门了，这事我会抓紧的，只要手头没那么紧了，我马上叫他们把经费拨下去。”

伍国栋说：“你看着办吧！”

回到车上，伍国栋问刘春光，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刘春光说，这个问题，到你这个层面应该是解决不了了。他根本就没有把你当回事，还是那么拖着，而且，道理一套套，听得我都有点同情他了。伍国栋笑了笑。他很喜欢刘春光这么跟他说话。这都是他的心里话！

刘春光说：“你已经尽力了。”

伍国栋点点头，说：“现在只好把这个问题上交到更高的层面了。”

这么说，他又一次感觉到有人给自己撑腰的重要性。

许多事情就是这样，不管你怎么努力，不是你的能力所能做到的，再努力也没有用。这时候，你就需要提高到另一个高层面去解决。如果，在这个层面没有支持你的人，没有人给你撑腰，你就很难办成事。

于是，就有人说，你这个人办不成事，没水平没能力，所以说，一个人的水平和能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背后的支持者的实力。

手机响了起来，伍国栋看了看显示屏，竟是陈小龙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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