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切记，没有我的话不要轻举妄动，”罗天成打断王雷的唠叨，郑重叮嘱。

“是，”王雷语气一凛，神情也严肃起来，“是哪个方位的动静？”

“是……”罗天成一顿，石铖还在切换着监控画面，画面上却还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就像是刚刚那个人影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正南方，水潭，”罗天成还是说了，“监控好像出了问题，你那边要警惕些，一有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是，罗哥放心，”王雷边低声回答，边用手势提醒梁伟将消息向其他同事们传递，大家一听终于有动静了，顿觉兴奋，这几个小时的蚊子看来没白喂。

王雷梁伟这边兴奋，罗天成这边，云小芽却坐不住了，她看向石铖，“会不会是咱们的监控又被黑了？”

才被云小芽盛赞过的石铖顿时涨红了脸，他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后，断然摇头，“绝对没有，我的防火墙没有被入侵的迹象，一切完好。”

“可是，那……”

“明明这个人是进了水潭的，怎么不见了呢？”罗天成也同样不解，“难道，他的水性很好，一直在水底潜游？”

“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云小芽指着监控画面上废弃工厂门口的路灯，这么亮的灯明晃晃的照着整个水潭北岸，无疑，她和罗天成的想法是一样的。

“我之前去安装监控的时候，有留意过那个水潭，水潭四边都是护堤坝的水泥面，长满了青苔滑不溜丢，下去容易上来难，”石铖却摇头，“而且，这个水潭呈东西窄，南北长的鸭蛋形，从南往北的直径差不多有两千多米，他在没有装备的情况下潜游这么长的距离，几乎不可能，”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罗天成一眼，“最主要的是：除非他知道这边已经被警方监控了，否则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做，而如果他知道这里已经被警方监控了，他应该不会来了吧？”

罗天成看着电脑上的画面，陷入了沉思。

从方智诚家出来时，他的手机上传来张诚的消息：鱼儿出现了，A计划准备收网。

警方故意发布出消息，道林陌然一案中凶手要找的东西已被警方掌控，以此试探凶手的反应，被定为A计划。

但消息散布出去后，外面却半点动静也没有，这让大家都有些泄气，凶手团伙到底是太沉得住气，还是太狡猾知道这是警方的试探？

谁都说不准，谁也无从得知。

可就在这个时候，鱼儿居然出现，这让大家的精神很是一振，罗天成一边叮嘱方坤家辖区的派出所要严密盯着方智诚；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分局。会议室中，范局亲自坐镇这次会议，和张诚等专案组成员已研究了半天案情。

罗天成和王雷才进屋，张诚就笑眯眯将一份基层派出所发上来的报告递给罗天成，“小罗啊，你的点子起作用了，鱼咬勾了。”

罗天成打开报告一看，发现这是临江城南郊区宁江派出所发来的，上面详细的写着有人在打听A计划里的东西，甚至有个“定力不足”的小民警在美色的炸弹下，“无意中”透露了宁江某废弃工厂的位置，而废弃工厂周围的眼线也发现有人在那周围鬼头鬼脑……

罗天成将报告放在桌上，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当初制定A计划时，罗天成十分谨慎，因为警方根本不知道凶手费尽周折杀害林氏夫妇到底是冲的什么？可发出去的消息但凡有半点不对，不但引不到凶手上勾，还会暴露警方就是个空架子其实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一来，凶手除了警惕，还会嘲笑警方并且更加肆无忌惮。

一旦他们没有忌惮，谁也不敢想他们后面做出什么？

所以，为A计划所制定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罗天成等人斟酌了又斟酌，权衡了又权衡，每句话都模棱两可，每一个字都含有深意，再经由以王雷父亲为首的一帮觉悟相当高的老人们有意无意的透露出去。

即便如此，消息发出去后，却还是如泥牛入海，看不到一点涟漪。这样的结果让罗天成对自己产生了很大的怀疑，难道他错了？

难道他的怀疑他的判断全都不对？

还是凶手其实更狡猾，他们的智商超过了他的想像？

不但是他，就连范局也觉得不可思议，凶手下这么大一盘棋，不可能没有目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不信，他们也该有枣没枣的先打三竿子再说啊，竟然如此沉得住气？

但随即，孟家出现了那把催款匕首，而罗天成更为了安小冉的下落焦头烂额，范局决定，A计划且先搁置，以不变以万变，最要紧的是保护好林小白的安全。

但专案组每个人都明白，这其实就是承认了A计划的失败，决定放弃了。

所有人都很沮丧，所有人也都咬牙切齿，所有人也更疑惑凶手到底是个怎样的团伙，能滴水不漏到处处都是破绽却又处处都无懈可击的地步？

毫不夸张的说，这个犯罪团伙的智商和手法简直完美，如果罗天成不是警察；这凶手团伙也不是丧心病狂的罪犯，他简直都要为他们鼓掌！

在所有人都以为A计划失败的时候，鱼咬钩了，是凶手终于沉不住气了？还是……

罗天成甩了甩头，看向范局，“范局，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咬钩？同样，我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向孟家要那笔款子？我总觉得时机不对，以我们这次对手的智商，他不应该在这时候有所动作。”

范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罗天成道，“你担心的不无道理，但是小罗，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没有线索，如果他们一直不动，我们很可能会一直陷在这个困境里找不到出口，所以现在我们怕的不是他们动，而是他们不动，只要他们动了，我们就有了机会。”

范东的一番话有如醍醐灌顶，罗天成瞬间茅塞顿开，他点头，“范局说的是，那么接下来，不管对方是什么动作，我们只需要将计就计便可。”

“对，”范东重重点头，“将计就计！”

A计划中的第一部分是散布消息；第二部分，便是将凶手的注意力引到那个废弃工厂。

从表面上看，不管是林陌然还是周梅，都和这个工厂没有任何关系，但是这个废弃工厂却是林陌然的父母林正清和乔兰工作了一辈子的地方，如果再往深里查，还会知道在解放前，这个工厂的主人叫林泉。

林泉是谁？林陌然嫡嫡亲亲的祖父。

林泉出生于富商家庭，但他的父亲却不是个善经商的，再加上战乱的缘故，待传到林泉这一辈时，便只剩了一家当铺和这个工厂。根据临江市史料以及这家工厂的资料记载，这个工厂在解放前曾是临江市唯一的一家纺织厂，利润颇丰，但后来林泉居然给卖了，而且价格还不高。

买下这家工厂的则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上海商人，解放后他便再没出现过，据说是逃去了台湾，又有人说他死了，总之这家工厂便成了无主之物，上百个工人拿不到薪水又没了活计，面临生计危机，新政府果断出手救助，并将这工厂收归国有。

如今，这工厂虽然废弃，但追根溯源，却是和林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林陌然若想将凶手要的东西藏在这里，显然说得过去。

会议结束后，由罗天成领头，带着专案组成员开始布置，之前那个“被美色引诱”的小警察依照安排，向有心人透露出警方最近对这废弃工厂内紧外松，忙忙碌碌不知道在做什么的消息，于是，守在废弃工厂的同事便发现，围着那工厂打晃的不明来历者更多了。

明知道这里外松内紧，里面都是警察，还有人敢来，这说明他们想要的东西真的很重要。

是什么呢？

罗天成对着报告百思不得其解。

……

“罗哥？”

云小芽看着沉思的罗天成，轻轻叫了一声。

罗天成回过头，他看看那监控画面，再看看石铖和云小芽，“我总觉得不对，我们很可能……上当了。”

“上当了”这三个字，罗天成说得十分艰难。

“上当了？”云小芽腾的站了起来，脱口道，“怎么说？”

“他们的表现太刻意太明显，而且，也太弱智，”罗天成寒眸微眯，“这和他们在紫檀花园和大桥公园里的表现相差实在太远，即便是林家的东西对他们真的很重要，以他们的手法和思维，也不至于表现得这么低级，所以……我觉得我们很可能是被他们耍了。”

“可是……”云小芽明显不愿认同罗天成的话，她眼巴巴看着罗天成，“除非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否则……”

“……否则没道理会看穿，对吧？”罗天成苦笑，“若是他们想要的根本就不是……根本就不是什么物件，根本就不存在被林教授藏到这里来呢？”

云小芽的脸刷的就白了。

而罗天成的手心里却已沁出了冷汗，他看着云小芽，一字一句的说道，“又或者——真正将计就计的人，其实是他们呢？”

“你的意思是……”云小芽又是一惊，看着罗天成变得阴沉的脸，一个不好的念头飞快的冒上心头，就见罗天成沉沉点头，“对，他们很可能将计就计引开我们的视线，然后……”

“林小白！”

指挥车内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