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番话，淼淼那种深邃悠远的表情忽而一收，如一个小女孩般微笑着看向正在发呆的沐青，道：“你的本源具象是什么？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你说过，你吃了那颗归一丹后发生了妖变，变成了一头妖狐，这就是你本源具象的形态吧？是五绝中的天狐吗？有什么特异威能吗？”

虽然听到了淼淼的问话，但沐青并未回答。√他仍沉浸在淼淼刚才那番精妙的论道之中。

她口中那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道”，究竟是什么呢？

又是什么样的大能，修为要高到如何地步，才能随意穿梭虚空寰宇，才能凭一己之力影响一个位面！改变一个界面本来的——道！？

那四圣五绝的血脉，竟然是源于仙域……

我们人族修士竟然和妖兽拥有共同的祖先……

那么，正如淼淼所问，我这上古天狐的血脉，有何种特异威能呢？

丁甲说自己是上古圣兽玄武血脉，他的天生神通是地脉万里通和地脉十方重压……

闫巍说自己的神魂本源是一头火牛，玉坤大哥推测他是青背神牛的血脉，他天生神力……

小金雕云儿是上古天鹏血脉，天生就可控风雷……

那么，我呢？玉坤大哥呢？我们不都是天狐一脉吗？

我们的特异能力是什么？

是那种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吗？

……

淼淼见沐青神色迷惘，也不再问，又端起玉杯抿了一口，继续道：“下面，就说到重点了，就是这个封界阵的来历。”

沐青从短暂的失神中转醒，侧耳倾听。

淼淼并未直奔主题，而是从那三人下界说起，道：“那三个人，将血魔巴隆击伤，封印，却并未杀他，也是有原因的。我估计，是因为长生丹！

“在心月狐，这长生丹的炼制之法是长生殿不传之秘，外人都不知道，但想想丁甲说的万塔凝丹阵，还有封印血魔巴隆的法阵禁制，可以大胆的猜测，炼这长生丹，是需要仙魔两族修士的本源之力的！这也是巴隆能活下来的唯一原因！若是这个推测成立，那么……长生殿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为何如此说？”沐青插口问道。

淼淼道：“你有所不知，上界心月狐是仙族修士的领地，那里有三条天律，刻在一块从天而降的石碑之上，其它的灵域也有类似的东西。这些天律是仙域发布的，只要违反其中任何一条，仙域就会降下天罚。这三条天律中有一条就是：不得勾结魔族修士！”

沐青听明白了，虽然不知那位血魔巴隆是如何到的心月狐，但长生殿炼制长生丹需要魔族修士的本源之力，定然要和魔族有所勾连。那名后来从仙域下到心月狐的仙君，目的或许就是为了查证此事，是来兴师问罪的，也就是淼淼口中的“天罚”……

长生殿、苍月宫和三阳宫的那三人和血魔巴隆一起得到了那位仙君口中的消息，这四人间的关系也绝不简单，或许是合作，或许是相互利用……而到了灵缘界后，他们之间很可能发生了某些变故，产生了矛盾，这才敌对起来。

淼淼继续道：“那三条天律中还有一条，就是上界修士不能涉足有高等生灵存在的下界，所以，那封界阵不是那三人走时才布置的，而是一下来就布置了，如此做的好处有两个：

“第一，可以将此界在虚空寰宇中掩盖，就如此界从未存在过一般。除了他们三人，其他人根本看不到本界，就算是通过某些秘法察觉到了本界的存在，穿界门和折虚道也无法对准这里打开通道，而若是虚空飞来，这里又实在太远了。如此，即掩盖了他们曾经涉足此界的痕迹，又相当于将本界收入自己囊中，任由他们为所欲为，就像自家后院一块灵田……

“第二，他们下来之前，本界修士还没有人能修到过破界期，也就是说，没人飞升过。而封界阵可以阻止本界修士自然飞升，一遇到那层禁制，全身修为就会被抽干，如此也就避免了日后有飞升修士走漏消息。”

沐青恍然大悟，当年木灵说封界阵可以吸干本界的灵气，显然是危言耸听，这个封界阵的真正作用是隐藏证据！而那三人走之前搞出那次影响巨大的“封魂之乱”，也是这个目的，是为了再加一层保险。

“淼淼，你们五个在上界究竟是何等的存在？你们下界的目的又是什么？”沐青忽然问道。

听沐青此问，淼淼面色微变，又很快平静下来，并未正面回答沐青的提问，而是道：“上界的修为境界，丁甲说的不错，分为灵意、灵虚、灵台三重大境界，我们五个只是最低的灵意期修为，但我们的作用对上界修士来说……却非常特殊……”

说到此处，淼淼眼前无数的画面浮光掠影般的闪过，这些画面，是她从火融雪也就是火灵的记忆中看到的……

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之感悄悄在她那如平湖般静谧的脸颊上挂上了一丝苦涩……

双眸微微合拢，几个呼吸后才又睁开。

平复了一下情绪，淼淼继续道：“至于我们下界的目的，木灵并没有说谎，就是要毁掉九个灵脉，抽干本界灵气，继而破开封界阵，让那三人违反天律的行为暴露……当然，我们也肩负着搜集那两位无上大能留下的宝物的任务，不过，这是其次的。”

“肩负任务？你们是被人派下来的？”沐青立刻抓到了淼淼话语中的关键所在。

淼淼对自己的“口误”并不掩盖，直言不讳的道：“不错，我们是受一位前辈的委托下来的，因为无法使用穿界门和折虚道，所以我们穿越了遥远的虚空，摸着黑破空而至，在无边虚空中找了许久才找到了本界。而我们五灵知道的这些，也是得那位前辈相告。”

沐青沉吟片刻，道：“如此说来，这位前辈和那三个人有仇？并且，既然本界被封界阵掩盖，那这位前辈又如何知道本界的准确位置？在无边虚空中定位我们这个小界面，绝不容易吧！”

淼淼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那前辈给我们指明了大体的方位，只要我们完成这个任务，他就会帮我们一个很大的忙。”

沐青点点头，又道：“九大灵脉毁去，我们这个灵缘界的灵气就会被抽干？之后会发生什么？”

淼淼看向沐青，双眸闪烁着点点光华，缓缓的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有我刚才和你说的这些，当年我们也跟田晴儿说过，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今天，我再对你说一遍，相信你也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灵脉完全毁去后，封界阵破开，天幕随之消失，本界汇聚的灵气将飘散于虚空之中！数万年、或者数十万年内，此界将不再有灵气和灵石生出，依靠灵气生存的灵花灵草枯萎而死，修士们只能凭借所剩不多的灵石修炼，坐吃山空……”

淼淼的语调变得更加轻缓悠远，“等着天道循环，灵脉重新凝聚而出，天幕重现，本界才会重新焕发生机……那，将是非常非常漫长的等待……”

虽然沐青预计到九大灵脉被毁后的情况定然不乐观，但是，淼淼平淡无波的话语还是在其心中掀起一阵巨浪狂风！

可以想象，那将是如何一番光景：

灵石会被很快采空，修士们修为停滞不前，干等坐化……

若干年后，这界就将没有修士存在，只剩凡人，即便有人开灵，也没法修炼，等同于凡人……

就像二叔、温黎、云君远、绿贵人那样的凡人……

甚至，还不如他们。

他们至少还知道仙道的存在，知道这灵缘界的多姿多彩，也曾为此幻想，为此希冀！

而那时候的凡人们不同。

当他们从古籍中看到祖先们的事迹，就会认为那不过是古人们脑海中想象出来的神话故事，是古人们对世界了解太少……

那飞天遁地、翻江倒海、修仙问道、破界飞升的传说，真的就只是传说！

没人再去追求大道长生，无法摆脱生老病死的折磨。

啼哭着来，悄悄的走，匆匆几十年……

更可悲的，他们不会相信，自己的祖先们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更多的寿元，获得更广阔的天地！

就如陷入了真实的噩梦，即便洪钟大吕也叫不醒他们。

即便数万年后灵气再生，又几人能从这噩梦中醒来？

可以说，九大灵脉一毁，灵缘界就死了……

就算不去想遥远的将来，不为茫茫众生考虑，可是，自己身边的那些伙伴呢？那些门人弟子呢？他们的后人呢？

……

但是。

沐青也知道，不毁掉九大灵脉，就无法打破封界阵，那自己所在的这个灵缘界就始终是那三人的“囊中之物”，随时有可能面对这三人的降临，修士们也无法自然飞升……

沐青知道淼淼口中所谓“田晴儿的选择”了。

当年，田晴儿听闻这个消息后，决定捕获五灵，借用五灵之力布置通天阵飞升上界，用自己的力量打开封界阵！

可是。

三千年了，田晴儿已经走了三千年！

她显然没有成功。

灵神后期大圆满，在上界根本算不上什么修为吧！

而她要面对的，是来自三位上界大能甚至是整整三个超级大宗门！

或许，她早就陨落了……

只在本界留下一缕神识分念……

……

那么，我该如何选择呢？

沐青只觉一个无边巨大的漩涡正在将自己吞没……

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之感汹涌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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