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墓碑2

“如果面对其他人也有像面对我时一样的警惕心就好了。www.czyefang.com”

潼恩一边说，一边穿好衣服，可他的领口还是敞开的，露出白花花的锁骨，上头还沾了几道吻痕。

向南移开眼睛，提醒他：“领子。”

“我不，我就想敞着。”潼恩凑过去，“我很好奇，你们究竟怎么活下来的？”

他说话带了点轻嘲，并且还想多教育几句司灼——毕竟司灼看起来更加沉稳一些，但他并没有阻止向南将食物分出去的举动。

还没说话，潼恩先看到了司灼那双悲伤的眼睛。

他穆的一怔。

——他曾经见过这种眼神。

“不夜”升起那天，圣火在白塔顶端弥漫，像一朵盛大绽放的红色玫瑰。

女人身穿圣洁白裙，长发垂腰。

她就站在高处，火光将她衬得十分虚幻。

望向白塔众生时，她也是这样的眼神。

悲拗、哀伤、痛苦。

有一瞬间，他陷进这双墨蓝色的眼瞳之中。

潼恩变得慌张起来，原本要教育的话也全都咽了下去：“你，我没别的意思。”

他将司灼拉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个角：“你看。”

他丢出去一块压缩饼干。

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捕捉到了这样东西。

他们扑过来，挤开其他人，像饿急了的野兽一样，不顾一切的扑到压缩饼干面前，有人抢到，又被另一个人抢走，有人塞进嘴里，却又被其他人钳住，硬生生掰开嘴。

他们像是捕食中的丧尸。

而他们争夺的，不过是一块饼干而已。

司灼没有说话。

向南也呆住了。

潼恩又将窗帘拉上，说道：“你们要是还在外面，会和饼干的命运一样。”

“不过你们今天运气不错，我正好有个好主顾，他是这里为数不多的好人，能够帮助你们。”

潼恩又注意到司灼的衣服，下摆裂了一断，一看就是自己扯出来的，鬼知道他又替哪位包扎过，反正不是他自己。

潼恩叹了口气，又把司灼拖进另一个小隔间，不给司灼任何说话的机会：“别发呆了，你该先换件衣服，里面有，喏，就挂在墙上那一件。”

“对了，我的项链落在里面，一会顺便帮我带出来。”

潼恩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关上隔间的门，背倚门板，低头沉思。

——他对于司灼的身份有些猜测。

司灼实在太不一样了。

他的那个眼神，绝对不是停摆时代的人类会拥有的。

末日中的人类没有悲伤、恐惧、快乐、幸福，生存剥夺了所有人体会情绪的能力，只有麻木才能活下去。

精神层面的情绪在极端的苦难面前是钝刀磨肉，是凌迟，能够轻而易举逼疯一个人。

自由城的人不会悲伤，生存不允许他们悲伤。

白塔里的人也不会，伊迪斯并不允许。

除了……

可是潼恩又不大确信。

如果真是这样，司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应该好好待在白塔里面。

潼恩摇摇头，不想了。

凭一个眼神猜测一个人的身份，也是蠢到没边，浪费脑子。

这间房间里只剩下向南和潼恩，外面的骚动还在继续，抢完饼干，他们再一次开始砸门。

向南和潼恩一块抵着门，震动从后背传来。

向南稍微一偏头，再一次看到潼恩锁骨上的痕迹。

他的眉头皱了皱，但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你们刚刚正在……？”

“是啊。”潼恩回答得很快，没有半点要遮掩的意思。

向南又问：“你很喜欢他？”

“没有，只是生意，一种交换。”

“为什么？”向南已经疑惑了一路，他的心里不大舒服，“这不是应该和喜欢的人做的事么？”

潼恩瞪大眼睛，“噗”的一声笑了：“我居然在这个时代听到这种天真的话？！”

向南皱眉，没再说话。

潼恩笑够了，又凑近向南，小声问：“那你们睡过没？”

向南：“！”

他的耳朵一下子红了。

“你，你在说什么？！”

潼恩又笑了：“看你的样子，没有啊，那我能争取一下吗？司灼长得很漂亮，没有人不喜欢他。”

“不可能！我不允许！”向南回答得斩钉截铁。

潼恩：“你不允许又不重要。”

向南很是生气，眼眶又隐隐约约的红了。

潼恩笑得很开心，调戏这位天真的小家伙着实有些好玩。

他眼看向南瞪着他，气鼓鼓的模样，好像还被气哭了。

恰巧此时司灼从隔间出来，向南不愿意和潼恩呆一块，直接扑到司灼怀里，埋进他的颈窝，并且也不让司灼靠近潼恩。

“司灼，潼恩不是好人，你离他远一点！”

司灼看了向南，又看向潼恩。

很显然，潼恩不知道说了什么，向南被气到了。

他在向南的头发上揉了揉：“但我们待在他的房间里，还借了我衣服，我需要先道个谢。”

是这么个道理。

向南不情不愿的让开了一些，但还是十分警惕潼恩，防备的眼神让他看上去像一只面对天敌的小狐狸崽子。

司灼表达他的感谢，接着又问：“你说的项链是这个么？”

说是项链，其实不大明确。

是一个小型口琴，大概六公分左右，边沿有个环扣，可以穿过一条细绳。

“对。”潼恩小心翼翼的接过，看向口琴时，目光十分温柔，像是在怀念某一段时光，“可惜没人认得它，更没人会吹。”

他像是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问道：“你会么？”

司灼没有往下接话，垂眸，思考了一会，才缓缓回应：“嗯。”

潼恩将口琴重新递给司灼：“我想听听。”

他担心司灼拒绝，又补上一句，“当做是你的谢礼。”

“……好。”

于是他将口琴放至唇边。

昏暗的房间中，极轻、极慢的调子展开了，像是雨季的清晨。

潼恩并不知道司灼吹的是一首什么曲子，他听过的音乐实在太少，对他而言，每一个音符都是陌生的。

但是舒缓温柔的音调唤起了他精神上的喜悦。

那天，他第一次看见那位女人、也是最后一次。

女人跃进了“不夜”之中。

——她跃进了由她创造的、白塔最伟大的艺术品中。

等他晃过神追上去，地上便只剩下了这样一只口琴。

他捡了起来，他被赶出白塔，他来到自由城。

他曾试图吹响口琴，但总是不成音调。

他不会。

没有人会。

可司灼会。

门外的动静逐渐变小，人群似乎散开了——潼恩的那位好主顾帮了个大忙，脚步声若隐若现。

潼恩忽然抓住司灼的手腕，口琴音戛然而止。

然后，潼恩靠近司灼，盯着他的唇角——果然，那里有一块小小的、凹下去的印子。

是戴过唇环的痕迹。

潼恩倏地瞪大双眼，瞳孔在微微震颤。

“你……”他还没来得及发问，向南也没来得及将他拉开，另一扇门的门柄一点点压了下来。

潼恩的那位好主顾、自由城里为数不多的好人回来了。

男人的声音飘了进来：“啊，今天真的辛苦呢，帮了好大的忙，我的潼恩会给我奖励么？”

——是熟悉的声音。

司灼的后背一点点直了起来，这是一个防御性的反应。

他望向门口，一双干净的皮鞋踏了进来。

辛德尔。

见到房间内的人，辛德尔脸上的笑也僵住了，他的眼眸微微眯起，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你居然还活着？真是命大。”

作者有话要说：辛德尔就是前三章那个……坏人（一时想不起来如何形容。）

想要评论鼓励，呜呜呜。

话说，明天不更新啦，请假一天，周四见！（再次要评论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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