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啊，你这是……要出去？”婆婆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问道。

我其实有些心虚。但是还是极力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说：“喔。妈，我跟医生约好了，今天要去做一个B超。”

婆婆微微蹙起眉头。说：“你前几天不是刚刚去过医院了么？现在只是孕前期，医院没有必要去的这么勤。再说。那个地方都是病菌，你万一感染个什么病的。到时候吃药也受限制，麻烦得很。”

我垂下眼帘。说：“可是已经跟医生约好了……”

“不会用太长时间，大约一个小时我就回来了。”我抬起头对上婆婆的视线，我忽然觉得，自己现在其实还是有进步的，起码说谎的时候。已经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了。

婆婆垂眸想了想，说：“那这样吧。刚好今天小右也在，就让他陪你去吧。”

听到她的话。我的心里当即一阵紧张，赶忙摆了摆手。说：“不用不用，就是一个常规检查而已，程右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就让他在家好好休息吧。”

“可是女人不都希望老公陪着自己去产检么？周言啊，你这么独立。就不怕小右在你这里越来越没存在感，出去陪别的女人么？”婆婆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程右，又将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我垂眸笑了笑，说：“妈，没事的，以后有的是机会。”

可是我的话音刚落，程右便接着说道：“女人是希望自己孩子的爹陪着去产检吧？”

我急了，看着他的眼睛问：“程右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就是说这句话而已，你紧张什么？”程右一脸戏谑地看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妈，我还是自己去吧，就让程右在这儿好好陪您说话，我马上就回来。”我说着，迅速地转身。

“我跟你去。”程右忽然在我身后站起身来，一瞬间，我的心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整个人僵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转过头看着程右，极力告诉自己一定要淡定，“好啊，那就一起走。”我心里想着，大不了就真的去医院一趟，蒋子易那儿可以再想办法，反正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他一步步朝我走过来，每靠近我一步，我心头压着的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就变得更加沉重一些，直到他走到我面前，我甚至觉得有种难以喘息的感觉。

我们沉默着肩并肩走出门，走到他的车前，我刚想伸手拉开车门，但是他却忽然横在我眼前，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问：“周言，你是真的愿意我跟你一起去吗？”

我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问：“程右，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垂眸笑了，说：“周言，我对你究竟要去哪里丝毫不感兴趣，不过我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你最好小心一点不要被我发现什么。”

丢下这句话之后，他转过身大步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坐进去，引擎声轰鸣，下一秒便绝尘而去。

我站在车旁，他的车几乎是贴着我的身子开出去的，浓浓的尾气味道瞬间充斥着我的鼻息。

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再也无法抑制，我转身冲到路旁的草坪上，一手扶着树开始弯着腰呕起来，就像是要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出去一样，过了好一阵，那种恶心的感觉才渐渐缓和了下来。

时间已经快要接近四点了，我转身走回院子里的车库，刚好张叔在，于是我叫了他把我送到医院，又从医院的后门穿过去，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那个会所。

没过多久，车子停在了那个叫做“苑”的会所门前。我站在门口，脚步忽然显得格外沉重，空气里透出丝丝凉意，我仿佛还能闻得到周遭空气里隐隐夹杂着的不明的香气。

“小姐，请问您有预约么？”一个一身黑色西装的男子走到我身边，恭恭敬敬地问道。

“喔，是一位蒋先生请我来的，他应该有预约。”我赶忙答道。

听到“蒋先生”之后，他的态度好像变得更加恭敬了几分，朝我一低头，说：“原来是蒋先生的客人，请跟我这边来。”

我横下心来，跟着他的脚步朝里走去，沿路看到很多穿着短款紧身锦缎旗袍，长腿细腰的年轻姑娘，心里不禁暗暗感叹，我还以为蒋子易能有多么不同，想不到也不能免俗。

他把我领到一扇门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轻轻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进”之后，才轻轻推开门。刚刚走进去，就闻到空气里酒精和烟草混杂交融的味道，屋子里还流淌着一阵交响乐。

在私人会所里听交响乐，自斟自饮，蒋子易这个男人还真是夜场会所的一股清流啊……我在心里暗自感叹道。

蒋子易正坐在那里，身穿着黑色的衬衫，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里握着一个方底水晶杯，双腿轻轻交叠，看着投影仪投射在墙上的电影，那应该是一部老旧的法国电影了，黑白的画面画质不太清晰，台词我一句都听不懂。

“周言，你迟到了。”听到我的动静之后，他不紧不慢地抬起头将视线转移到我的身上，表情带着些许玩味。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身后的门就被轻轻推开了。一个身段窈窕的旗袍美人走进来，她约莫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张小脸看起来精致极了，长相清丽，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烟味，顿时觉得她身上的风尘味儿也很浓重。

“蒋先生，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那位小姐恭敬地低头说道，我看着她的侧脸，竟然颇有几分章子怡的味道。

等她出去之后，我深吸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问：“蒋先生，我要的东西现在可以给我了吧？”

他将视线定格在我的脸上，不紧不慢地说：“过来坐。”说着，还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他低沉醇厚的嗓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反倒总是透着一丝高高在上的清冷孤傲，和不容人拒绝的威严。

我咬着下唇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身来，也顺着他的视线看着墙上的电影。

过了半晌，我的耐心终于快要耗尽了，我侧过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侧脸，再次开口问道：“你今天找我来，该不会就是来陪你看电影的吧？”

他笑着摇了摇头，说：“周言，你就不能稍微有点耐心么？”

“我说过了，我，很急。”我坐在他身边垂下眼帘说道。

他侧过头定定地看了我良久，才站起身来，从玄关后面拿出来一个牛皮纸袋递到我的手里，然后又抿了一口酒，说：“你想要的，基本都在这里了。”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接过那个牛皮纸袋，当即便打开翻阅了起来。

“你要我查的方锦时，是方立申的女儿，这个男人你可能不知道，但是只要在珠江这一带做生意有些年头的人，都应该对他有所了解。他们主要是从事珠宝行业的，当时产业做得很大，可是后来，据说是不正当商业竞争，也有传言说是政府要员暗地里收了钱，总之他们的一批钻石出了问题，被查出了有放射性物质。”蒋子易就像是讲故事一样，缓缓说道。

我一页一页翻阅着那些资料，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所以说……”我抬起头看着他，问：“那个政府要员说得……就是我爸爸？”

只见他点点头，继续说：“你应该知道的，这样伤害消费者安全的问题对一个企业来说足以致命，再加上当时质监局那边查得很严并且似乎是有人在暗中操纵，这件事情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珠宝界人人自危，你可能不知道，但是当时就连我都有所耳闻。后来没过多久，方家的企业股价就跌破底价，退出了股市，后来企业直接宣告破产，但是依然负债累累。当时那种情况，你应该猜得到，没有一家企业愿意对方家伸出援手，没过多长时间，方立申就跳楼自杀了，后来据说他的老婆因为无法承受心理压力还有巨额的债务，在家里的别墅被抵押给银行之后，也在别墅里吞了一瓶安眠药自杀了。”

“那……方锦时呢？她是怎么死的？”我在那叠资料里看到了几张照片，是程右和她，她们在照片里笑得那么甜蜜，仿佛眼里只有彼此。

他的语气听起来也格外沉重，我抬起头看着他抿了一口酒，才缓缓说道：“据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方锦时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好像心理出现了很大的问题，这份资料里有她接受心理治疗的时间和就诊记录，但是在一次过马路的时候，因为精神恍惚，没有注意信号灯，所以她刚刚上了马路，就被被一辆迎面开过来的大货车撞飞了，当场就没了呼吸，后来送到医院还是抢救无效，就这样。”

我看着资料上的图文，握着纸张的双手也不停地颤抖着。不得不说，蒋子易真的算是尽心尽力，就连方锦时出车祸时候的监控录像的画面，都在他给我的资料里。

“可是……”我就连声音都像是被缝纫机扎过一样颤抖着，问：“程右他怎么确定，当时和仇家勾结的政府机关要员，就是我父亲？” 。VIP。♂狂♂人♂小♂说♂网*♂www.du♂shu.k♂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