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是早先的僧人信徒凿下来的，后来人又在上铺了青石板。几百年风雨踩踏，现在已经平整的融为一体。

罗元娘看着这山石坚硬，想象不出当年这台阶是怎样，只耗费人力形成这个样子的。

走上台阶，山下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在身后渐渐远远的听不到了。罗元娘用手帕擦擦脸上的汗，爬台阶真是累人，体力耗费的很快。一行人平时养尊处优，走的越来越慢，一个个人慢慢的从后面越过他们上前去了。

爬到山中腰时，往下一看，只觉得下面深不见底，踢到一块小石头，扑通扑通的滚下去，发出清脆的回响，半天都没有停止人心中发寒。

罗元娘以前见惯高楼，也没有恐高症，也对这个有点害怕，幸好旁边有栏杆，还给了不少安全感。

罗元娘安慰大家说：“放心，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从这石板上摔下去的。这石板铺的又宽又厚，旁边还有栏杆拦着，万不会发生那种意外。谁要是害怕，不如走在中间，不要往下看，就不会害怕了。

杨氏点头，拉着赵雅和赵武，他们站在中间，两边身后都有人隔着，看不到山才好了点。

路过一个五体投地一步一朝拜的中年妇人，罗元娘看到那个人全心祈愿，全然忘我，一步一台阶。恍惚听到她在念经，大慈大悲观音大士等几个词。不知道念得什么经，罗元娘就已经走过去了。

罗元娘回头看她依然在磕头念经，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走过的人，额头一片青紫，膝盖，手掌都渗出了血丝，她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似的，罗元娘只能感叹敬佩，她完全做不到这种心无杂念的境界。

越爬越高，远处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只能听到山上传来隐约的木鱼声，在这山中和古木回响，连风吹的声音都仿佛带了禅意。

杨氏喘着粗气和罗元娘互相搀扶。赵雅身体最弱，早就已经撑不住了，没有坐在架子上，被泼妇抱在怀里。赵武还犹有余力，脸红扑扑的，一直坚持在爬山，看着比罗元娘和杨氏好多了。

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方勾连。

罗元娘和杨氏终于走到了青石台阶的尽头，前面就是普济寺了。普济寺前面有一大片空地，两颗岁月长久的银杏树枝叶相依，盈盈如盖，小扇子般的叶子缝隙，撒下一片片碎金阳光。

树下用竹筒引来一支山泉，清洌可口，可以让人到这里歇息一下，饮用解渴，稍整仪容。

罗元娘和杨氏带着一群人走到了树荫下，净手后鞠一捧水，滋养失水的口舌，洗净后的脸仿佛也开始大口呼吸，清爽宜人。

一个约七八岁的小沙弥走过来，“阿弥陀佛！施主进。”小小年纪，脸上还挂着婴儿肥，却一本正经。罗元娘手痒痒，真想捏捏他的脸，好歹维持住端庄的外表，忍住了。

到了普济寺后院，专门供给贵族女眷休息的地方，罗元娘要了两间厢房暂时休息。罗元娘喝了一盏茶，坐着休息了两刻钟才感觉好多了。

赵雅和赵武年纪小，恢复得快，早就跑出去玩了。山上凉爽，又是清晨，夏天的山花烂漫风景正好。罗元娘只嘱咐他们跟着小沙弥，不要迷路，再让几个健壮仆妇跟着确保安全，就放他们出去了。

不过不能太过放肆，要不然以后就不准他们出来。罗元娘板起脸警告了一番。赵雅和赵武喋声答应后，一溜烟的跑没影了，跟着的一群人跑的浩浩荡荡的。

问过小沙弥，现在大约是辰时一刻，就是七点多。苦陀大师的讲道八点开始，来后院的人络绎不绝，都快住满了。

罗元娘和杨氏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旁边的长廊架着绿藤，挡住罗元娘她们，可谓是闹中取静。

这些院子都是有钱有势的家族，特意预定的，虽然说众生平等，但看来在佛门也不平等的。

罗元娘和杨氏对着几个相交比较好，立场差不多的家族打了招呼，互相送给一些水果点心。各自都忙乱，打了招呼就回来了。

然后罗元娘和杨氏就到了准备好的道场等，普济寺根据建筑分出一个个小隔间大主顾入内听道。这些隔间离苦陀大师坐的地方不是最近的，但绝对是最舒适的，声音清晰遮雨挡日。

大户人家的女眷基本上都在这里，贫苦的早起排队决定位置的远近，当然是露天。露天，隔间付钱，明码标价，普济寺的生意经童叟无欺，一分钱一分货。

罗元娘坐在那里等，等苦陀大师开始，说起来有好多人，都是专门为他而来。

在罗元娘这一侧的前方，有一个单间前面守卫着一队兵士，看起来都有煞气见过血，非常精悍的。仆妇和丫鬟不知是不是里面都待不下，还站在外面围了一圈，看着排场很大。

罗元娘好奇的问：“这是哪家的？排场这么大。你能认出来吗？”

杨氏正值青春，也有些好奇，聚精会神看了一会感觉有些熟悉。

“应该是隐瞒身份出来，没显示族标，看着好像是赵王府的，但又不像。这么大的排场，难不成是王妃来了，没听她也要来呀，何况这风格也不像是她。”

围的这般紧，密不透风，显然是不想让旁人去打扰。罗元娘没那么不识相，不想去讨人嫌，不过是有些好奇，总之不干自己的事，罗元娘转过头意了。

过了不久，苦陀大师来了。

只见他大约五六十年纪，须发皆白，脸色平静，双眼深不见低。面容苍老，满脸丘壑，不是罗元娘预先想的鹤发仙风道骨的形象。

他闭上眼睛坐在莲台上，开始讲道。人群刚才还嗡嗡的，他一开口人群一下子就安静起来。除了鸟雀的啼声，只听他的声音不紧不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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