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兄，听我一句劝，别问了。【【快穿】黑化反派,宠上天】”奚宸看向冬竹的眼神决绝，这也让冬竹明白了他的态度。他再也不是那个一闹笑话被呛上几声就会脸红的少儿郎了。

“好，”冬竹应声，起身，向他揖礼，说：“早些时日听闻奚大公子任礼部尚书，冬竹在这里恭喜奚大人。”

“冬兄，你......”奚宸噎声。

“冬竹不再打扰大人，告退。”不等奚宸同意，冬竹就抬步往外走去。没办法，他身后的奚宸只好大喊道：“冬兄，我这里还有一封小妹的信！是给你的。”奚宸看到前面的身影站立住，继续缓缓说：“我去拿过来，冬兄等上一等。”

奚宸话落就赶在冬竹前头出了厅。

半盏茶时间，奚宸回来了，手里头攥着一封信。奚宸将信递给站在厅门外等候的冬竹，说：“这封信是专门给你的，我们未曾看过。”

冬竹再作揖：“多谢。”

话落，离去。

唯留身后一人揖礼相送。

----

夜晚，窗边烛火摇曳。

先生。

展信佳。

我已自知时日无多，故写下此信，恳请先生莫要生气，看完此信。

年少时承蒙先生，险中脱身，之后又幸得先生教导才有了现在的奚迎。不管我现在的身份如何，你都是我的先生，我一直敬爱的人。

几月前，诞一子，取小名“岁岁”。得家里庇佑，在太后得手前将岁岁换出宫去。他们该是将孩子送往他处。若您看到了此信，可以替我多去看看这个孩子吗？

我自知我犯了错，犯了极大的错，不求先生能够原谅我，但求先生能在往后的时日里稍微念叨念叨我，就像小时候那样，好不好？

----

冬竹手指细细抚过上面的字迹。这字迹有几分他的模样，是当时奚迎吵着闹着要去了他的几份字帖练的。与其他闺中女子的字相较，她的字更加凝炼，笔锋更加出挑，像是挺立的秀竹。

屋外雨打屋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冬竹轻叹一口气，一个“好”字就这么融在了雨声里。

他翻动手里的纸，还有第二张。

字迹布满了半张，然而一段字抓住了他的视线。

“岁岁是在冷宫那段时日有的。”冬竹呢喃，眼里全是不可思议。

所以说！

那个孩子是——

他的。

他脸上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像是被定住了，只有那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

信上的字在他眼前模糊起来，隐隐约约能看到结尾处的“勿来寻我”四字，与落款——迎儿。

迎儿，迎儿。

----

“奚迎。”

“怎么了，先生。”奚迎闻声一惊，停下手中的动作。

“茶叶加少了。”

奚迎低下头，看了看，好像差不多啊。

“先生，打个商量好不好？”望向冬竹明显不解的眼光，奚迎鼓起勇气继续说道：“不要叫我全名可以吗？父亲每次一叫全名就是要训我了……”后面一句话说得越来越轻，到后面是彻底没了声响，徒留奚迎的嘴在动。

他无奈一笑，点头答应下来：“那叫迎儿罢？”

冬竹也没想到，叫“迎儿”奚迎竟是不愿，给出的理由是——

是什么来着，他怎的忘了。

不过他看到奚迎那丫头手抖了，加的茶叶大部分撒在了外头。

在那之后，他便以“阿迎”二字称呼她了。后来她入宫，更是连这二字也再没叫过。

不对，是有叫过几声的。

----

第二天一大早，冬竹向奚府递了拜帖。

又隔了半天，奚府给了回音：让他八月十四过去，也就是两日后。

打听一下后，冬竹明白用意——奚府的老爷两日后回府。

于是，在他来长安的第四天，他换上衣袍去了奚府。

开门的依旧是吴伯，不过这次他直接将他领去了正厅。那里，奚老爷已然坐在了主位之上。

冬竹行礼拜见，奚老爷让他坐下。坐下后两人都没立刻开口，正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冬竹是没想到如何开口，另一位他也不知道。

过一会儿后，奚老爷站起身，走过去将正厅的门合上了。还没等他回过身，冬竹就听到他说：“信看过了？”

冬竹点头，想起他没回头看不见一愣后才回答：“是。”

“岁岁在钱塘，不在长安。”

冬竹一时之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低低地“嗯”了一声。

“六月初三。”岁岁的生辰，他知道，迎儿的信里提及了。

“去老宅找找老何，他会告诉你的。你走罢。”

“老爷……”，冬竹闻言猛然一怔，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千句万句凝成一句苍白话：“对不起。”

奚老爷说：“……是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阿迎。”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打开门一只脚已经跨了出去。转身往东走的时候冬竹瞧见了他泛红的眼睛。

他失了力气，颓颓然坐下。半柱香后，奚宸进了来。

“冬兄，你跟我来吧，去见见小妹。”

冬竹没答话，却默默跟了上去。

----

长安郊外，太乙山的路上。

“大公子，上次我……”冬竹话未讲完，奚宸却早知道他要说什么，摆摆手示意无碍。

奚宸：“小妹信里说不要去寻她，所以这里只有一副衣冠冢。因为涉及皇家，更是连名字都不能刻上去。牌位也只能在奚府宗祠里偷偷藏着。”他握住拳头，手指甲掐进肉里似也不觉。

奚宸说完这句话后，将手上的包袱递给冬竹，然后转身走了。冬竹一直看着他离去，背挺直，但在这雾蒙蒙的山腰上看着却像是一份倔强撑着他的身姿。

打开包袱里面是纸钱，与一套衣裳，湖蓝色的，是奚迎儿时最爱的颜色。其他的，还有一支钗，冬竹觉得眼熟，细想了想居然是奚迎在及笄礼上戴过的那支。

远山上，一副无名衣冠冢，一人独坐，潇潇风尘，仆仆众生。

----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冬竹匆匆上路，启程钱塘。

马不停蹄，紧赶慢赶终于在八月二十一回到了钱塘。冬竹匆匆回了一趟家，换了一身衣服，刚想去奚府问问，就见到本应在茶铺里的杜虎回来了。

杜虎看到冬竹，忙唤道：“冬竹兄，您可终于回来了！”

“杜虎，你为何会在这里？”冬竹走过去，只见他捋着袖子，手上什么也没拿，显然是匆忙间回来的。

杜虎遇见他，像是见到救命恩人般，忙向他哭诉：“冬竹兄啊，茶铺里前几日来了两位客人，带着一个小孩，白日里就待在铺子里，晚上就自己回去，昨日他们有事，小孩托我照顾。我一个人怎么会照顾那么小的娃，好不容易熬到他们回来，结果午饭时那小孩又非得闹着要他那块小围兜，我现在就是来拿那块小围兜的，今早不小心给它落家里了……”

冬竹大致听完，眼睫微微颤动，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杜虎，你说的那几位客人可还在茶铺里？”

“啊？自然在的，那小孩还在闹着脾气不肯吃饭呢……冬竹兄，我先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拿上东西，小孩不经饿……”

杜虎跑回去，上楼。显然是去拿东西了。

冬竹握了握拳，改了方向，打定主意先去茶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