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晓越眼见着将拔出来的魔体啃掉一大半了，肚子里的饥火安抚下去一半。她打个饱嗝，喷出来一阵清香的味道。

奇了怪了，所谓的魔体道体不过是修士的精神体的凝结，居然会有香气？

她很馋了，眼巴巴看着夏意，道，“既然你的魔体已经被我吃了一半，另一半也放出来给我吃掉吧！吃了你的心魔，一切就都好了！”

“天真！”夏意挥剑，割开被陆知北和边晓越控制的那一部分魔体。他好像毫不在意自己重要部分被吞掉了，退后一步，单手将剑背在身后，“边晓越，你曾说过这个世界的正邪只不过是程度的不同，现在呢？”

她遗憾地看着自己的食物走远了，道，“现在我同样是这样认为的。”

“那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问出这样的问题了，显然也是最后困扰他的问题。他问出来后，也不着急，背后的剑却飞出去，迅速将被打落到海底的井博川抓上来。他道，“好好回答我，我会考虑答应过你的承诺。”

边晓越有点恍惚，陆知北提示道，“只要比赛赢了，他会帮忙处理毁灭者。”

她恍然大悟，道，“可我的救兵已经来了，我现在不需要了。”

夏意哈哈一笑，潇洒道，“凭那些小跟班，就想要把毁灭者全部处理掉吗？知道那些东西是怎么诞生的吗？”

边晓越看一眼陆知北，他明显紧张。

夏意一把将追过来的井博川踩在自己脚下，不去管他的挣扎和呻吟，剑尖指向陆知北，“不如你问问他，来自科技位面的塞谬尔王子，在他的国度有没有办法彻底消灭毁灭者！”

没有的！他们的研究，只是知道这些毁灭者可以自由地转换脑波，可以以任何有机物为食，只能被电束缚和阻拦行踪。要彻底干净利落地杀死他们，根本没有有效的办法。

夏意又将剑尖指向下方的大地，“不如你去问问那些救兵，他们杀死了那些毁灭者的幼生体就是结束了吗？”

边晓越知道他说的是真话。青云子是魔王，可这魔王很有品，他不屑说谎！

她看着夏意，他的脸上满满都是骄傲，可她知道在他内心的深处，依然有一个大洞没有被填满。这个洞里有一条为了救他而失去的老妪的命，还有一条因为他的偏执而失去了轮回的命。这些东西一直在那里存在着，在他每每要突破升级的时候跑出来呼啸，提醒着他，瞧，你自诩为正道修士，却还干过这样的恶毒事情。

他是青云子，他是骄傲的灵魂，即使在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低下过头。无数的人追随他，无数的人赞美他，无数的人要诛杀他这个魔。可是，有资格面对着他说一声“你有罪”的人已经消失了！

他问她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其实不过是在确认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而已。

井博川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呻吟，这个不可一世的尸王，好像彻底失去了斗志。他只有一双蓝幽幽的眼睛，就这么看着边晓越，好像是为了安慰自己那些无法排解的执拗。

陆知北用翅膀抚过边晓越，提醒她。她抬头，透过面罩看见了他的脸，那是陆知北的脸，里面装着的灵魂既是陆知北又是塞谬尔。他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呢？当他依然站出来，决定带着自己的大部队冲向毁灭者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

大约是洞悉了她的想法，陆知北道，“我想要的世界很简单，那些小崽子可以肆无忌惮地好吃好喝，他们可以为了甜的更好吃还是咸的更美味大战几天几夜不罢休。为了这样的世界，我付出所有都不会后悔。”

如钟声在脑中轰鸣。

边晓越的直播间里一阵阵的擂鼓潮洞，她抬头，看着夏意，道，“夏意，我想要的世界也很简单。就好像那个卖馒头的大爷，有人能够保护他堂堂正正地在自己的地方卖自己做得最好的馒头。没有任何利益相关——”

夏意身后的飞剑还在雷动，无数的魔气聚拢，整个世界被墨染黑一般。

他道，“就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那正邪呢？”

“人心自有向背。”

“那惩戒呢？”

边晓越愣了一下，陆知北再戳了戳她，张口无声道，“原谅他——”

她这一次是真的愣住了，原谅他？原谅谁？是谁在求谁原谅？

陆知北看着她微笑，“青云子——”

她垂头，直到海面上翻涌的浪涛拍到她的身上才抬头，坚定道，“青云子，请你原谅你自己吧！”

夏意的眼睛几乎变成了深渊，他冷冰冰道，“你说什么？”

陆知北身后的翅膀展开，缓缓地将边晓越包裹起来，仿佛是保护。他道，“青云子，你在心里埋怨了自己这么多年，该原谅自己了。”

“可笑！”

“不要骗自己了。”边晓越走上前一步，“一剑破九天斩杀了你，和你合为一体，你借助夏意的身体心心念念回来自己的祖地为的是什么？你不是为了心里的正邪道义，你只是想回来看看，去悼念一下那个给了你葛根的老奶奶。你也只是去找一找当年那个虽然嫌弃你，但是给了你一个生机的馒头。你根本就是知道自己错了，想要道歉，但是找不到道歉的人了！”

“青云子！”边晓越大声道，“你放过自己吧！我，代表她们，原谅你了！”

夏意的脸千变万化，最后从冷变为狂，尔后几乎是某种崩溃。他身后的黑云里，开始有电火花在迸射，隐约有雷声轰鸣着，似乎要产生大的变化。

陆知北低头看机甲上的探测器，心知不妙，这是魔王要崩溃了。他一把捞起边晓越，高高飞起，冲上远天。

几乎是同一时间，以夏意的身体为中心，一个巨大的紫色闪电团生成，爆开。粗壮的几百米的巨大闪电落下去，击在海岸上，尔后开始蔓延。漫天的落泪，数以万计的巨大闪电降临，这个世界成为了一个渡劫的世界。

边晓越白着脸，“我去，我只是嘴炮了一下而已——”

陆知北道，“他的情绪已经绷到最紧了！”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庞大的落雷和闪电，好像整个城市，不，整个大地都被闪电击中了。”边晓越的金色眼睛穿透那些电光，她看到了被闪电击中的寄生者化成飞灰，她看到那些杂乱的脑波被闪电打散。她也看到闪电中央的夏意，他定定地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我给你一个你喜欢的干净世界吧！”说完这话后，他的身体无法坚持这么庞大的能量输出，直接消失了。

这世界，如你所愿。让这些雷光电火，将所有的毁灭者都为你带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迅速地充满眼泪，“这白痴，以为只要用了紫霄神雷就可以灭了那些毁灭者吗？还不够的！毁灭了它们的身体，还要彻底吸收那些散乱的脑波才可以！”

陆知北仿佛感知一切，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无声的安慰着。同时，他将一个翅膀伸出去接受电光的洗礼，将源源不绝的能量储藏起来。

边晓越的身体里属于饕餮的部分在奔涌着，那种热血穿透的感觉，好像不来一发就无法抑制。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从她的身体里冲出来，瞬间化为巨大的口，飞出大气层，几乎将大半个地球吞入。

青云子，既然你愿以身饲这天下，那我来助你吞掉这世间所有的黑暗吧！那些属于毁灭者的脑波，通通一个不剩地，全让我吃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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